第107章 雙玉戲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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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這一章延續上章情節,在紅樓中很重要,明里寫了大觀園的美景及建築之美,因為大觀園早已跳出單純文學虛構的範疇,成為3000年以來中華造園傳統最完整、最宏大的典範。

  實是暗示紅樓整書情節、構思,完成《紅樓夢》綱目的介紹,還有很多隱寓,這就需要大家仔細體會,因此很有欣賞的必要。

  有的說:「是薜荔藤蘿。」

  賈政道:「薜荔藤蘿不得如此異香。」

  寶玉道:「果然不是。這些之中也有藤蘿薜荔,那香的是杜若蘅蕪,那一種大約是(上為艹,下為臣,但臣的中間為口)蘭,這一種大約是清葛,那一種是金(上為艹,下為登)草,這一種是玉(上為艹,下為路)藤,紅的自然是紫芸,綠的定是青芷。想來《離騷》《文選》等書上所有的那些異草,也有叫作什麼藿(上為艹,下為納)姜蕁的,也有叫什麼綸組紫絳的,還有石帆、水松、扶留等樣,又有叫作什麼綠荑的,還有什麼丹椒、蘼蕪、風連。如今年深歲改,人不能識,故皆象形奪名,漸漸的喚差了,也是有的。」

  眾人都稱讚寶玉博學。

  賈政因見兩邊俱是超手遊廊,便順著遊廊步入。

  只見上面五間清廈連著卷棚,四面出廊,綠窗油壁,更比前幾處清雅不同。

  賈政嘆道:「此軒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名香矣。此造已出意外,諸公必有佳作新題以顏其額,方不負此。」

  眾人笑道:「再莫若『蘭風結蕙露』貼切了。」

  賈政道:「也只好用這四字。其聯若何?」

  一人道:「我倒想了一對,大家批削改正。」念道是:麝蘭芳靄斜陽院,杜若香飄明月洲。

  眾人道:「妙則妙矣,只是『斜陽』二字不妥。」

  那人道:「古人詩云『蘼蕪滿手泣斜暉』。」

  眾人道:「頹喪,頹喪。」

  又一人道:「我也有一聯,諸公評閱評閱。」因念道:三徑香風飄玉蕙,一庭明月照金蘭。

  賈政拈髯沉吟,意欲也題一聯。忽抬頭見寶玉在旁沒有作聲,就問道:「寶玉,你有什麼想法?」

  寶玉聽說,回道:「此處並沒有什麼『蘭麝』、『明月』、『洲渚』之類,匾上莫若『蘅芷清芬』四字。對聯則是:吟成豆蔻才猶艷,睡足荼蘼夢亦香。」

  賈政笑道:「這是套的『書成蕉葉文猶綠』,不足為奇。」

  眾客道:「李太白『鳳凰台』之作,全套『黃鶴樓』,只要套得妙。如今細評起來,方才這一聯,竟比『書成蕉葉』猶覺幽嫻活潑。視『書成』之句,竟似套此而來。」

  賈政笑道:「豈有此理!」

  說著,大家出來。行不多遠,則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紆,青松拂檐,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

  賈政道:「這是正殿了,只是太富麗了些。」

  眾人都道:「要如此方是。雖然貴妃崇節尚儉,天性惡繁悅朴,然今日之尊,禮儀如此,不為過也。」

  一面說,一面走,只見正面現出一座玉石牌坊來,上面龍蟠螭護,玲瓏鑿就。

  賈政道:「此處書以何文?」

  眾人道:「必是『蓬萊仙境』方妙。」

  賈政搖頭不語。

  寶玉見了這個所在,心中忽有所動,尋思起來,倒象太虛幻境一般。

  賈政正要命寶玉作題,見寶玉只顧細思前景,也不知其意,也就作罷。

  於是引人出來,再一觀望,原來自進門起,所行至此,才遊了十之五六。

  又值人來回,有雨村處遣人回話。

  賈政笑道:「此數處不能遊了。雖如此,到底從那一邊出去,縱不能細觀,也可稍覽。」

  說著,引客行來,至一大橋前,見水如晶簾一般奔入。原來這橋便是通外河之閘,引泉而入者。賈政因問:「此閘何名?」

  寶玉道:「此乃沁芳泉之正源,就名『沁芳閘』。」

  賈政看了寶玉一眼,又帶眾人一路行來,或清堂茅舍,或堆石為垣,或編花為牖,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長廊曲洞,或方廈圓亭,賈政皆不及進去。

  因說半日腿酸,未嘗歇息,忽又見前面又露出一所院落來,賈政笑道:「到此可要進去歇息歇息了。」

  說著,一徑引人繞著碧桃花,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牆環護,綠柳周垂。

  賈政與眾人進去,一入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

  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

  眾人贊道:「好花,好花!從來也見過許多海棠,那裡有這樣妙的。」

  賈政道:「這叫作『女兒棠』,乃是外國之種。俗傳系出『女兒國』中,雲彼國此種最盛,亦荒唐不經之說罷了。」

  眾人笑道:「然雖不經,如何此名傳久了?」

  寶玉道:「大約騷人詠士,以此花之色紅暈若施脂,輕弱似扶病,大近乎閨閣風度,所以以『女兒』命名。想因被世間俗惡聽了,他便以野史纂入為證,以俗傳俗,以訛傳訛,都認真了。」

  眾人都搖身贊妙。一面說話,一面都在廊外抱廈下打就的榻上坐了。賈政因問:「想幾個什麼新鮮字來題此?」

  一客道:「『蕉鶴』二字最妙。」

  又一個道:「『崇光泛彩』方妙。」賈政與眾人都道:「好個『崇光泛彩』!」

  寶玉也道:「妙極。」又嘆:「只是可惜了。」眾人問:「如何可惜?」

  寶玉道:「此處蕉棠兩植,其意暗蓄『紅』、『綠』二字在內。若只說蕉,則棠無著落,若只說棠,蕉亦無著落。固有蕉無棠不可,有棠無蕉更不可。」

  賈政道:「依你如何?」

  寶玉道:「依我,題『紅香綠玉』四字,方兩全其妙。」

  賈政搖頭道:「也不見得就好!」

  說著,引人進入房內。

  只見這幾間房內收拾的與別處不同,竟分不出間隔來的。

  原來四面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的。

  一隔一隔,或有貯書處,或有設鼎處,或安置筆硯處,或供花設瓶,安放盆景處。

  其隔各式各樣,或天圓地方,或葵花蕉葉,或連環半璧。

  真是花團錦簇,剔透玲瓏。

  倏爾五色紗糊就,竟系小窗,倏爾彩凌輕覆,竟系幽戶。

  且滿牆滿壁,皆系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

  諸如琴,劍,懸瓶,桌屏之類,雖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

  眾人都贊:「好精緻想頭!難為怎麼想來,」

  原來賈政等走了進來,未進兩層,便都迷了舊路,左瞧也有門可通,右瞧又有窗暫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書擋住。

  回頭再走,又有窗紗明透,門徑可行,及至門前,忽見迎面也進來了一群人,都與自己形相一樣,卻是一架玻璃大鏡相照。

  及轉過鏡去,益發見門子多了。

  賈珍笑道:「老爺隨我來。從這門出去,便是後院,從後院出去,倒比先近了。」

  說著,又轉了兩層紗廚錦隔,果得一門出去,院中滿架薔薇、寶相。

  轉過花障,則見青溪前阻。

  眾人咤異:「這股水又是從何而來?」

  賈珍遙指道:「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坳里引到那村莊裡,又開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總流到這裡,仍舊合在一處,從那牆下出去。」

  眾人聽了,都道:「神妙之極,」說著,忽見大山阻路。眾人都道「迷了路了。」

  賈珍又笑道:「隨我來。」

  仍在前導引,眾人隨他,直由山腳邊忽一轉,便是平坦寬闊大路,豁然大門前見。

  眾人都道:「有趣,有趣,真搜神奪巧之至!」

  於是大家出來。

  那寶玉向賈政告知一聲,退了出來。

  寶玉來至院外,就有跟賈政的幾個小廝上來攔腰抱住,都說:「人人都說,你才那些詩比世人的都強。今兒得了這樣的彩頭。該賞我們了。」

  寶玉笑道:「每人一吊錢。」

  眾人道:「誰沒見那一吊錢!把這荷包賞了罷。」

  說著,這一個上來解荷包,那一個就解扇囊,不容分說,將寶玉所佩之物盡行解去。

  又道:「好生送上去,罷.」一個抱了起來,幾個圍繞,送至賈母二門前。

  那時賈母已命人看了幾次。

  眾奶娘丫鬟跟上來,見過賈母,知寶玉試才,心中自是歡喜。

  少時襲人倒了茶來,見身邊佩物一件無存,因笑道:「帶的東西又是那起沒臉的東西們解了去了。」

  林黛玉聽說,走來瞧瞧,果然一件無存,因向寶玉道:「我給的那個荷包也給他們了?你明兒再想我的東西,可不能夠了!」

  說畢,賭氣回房,將前日寶玉所煩他作的那個香袋兒——才做了一半——賭氣拿過來就鉸.寶玉見他生氣,便知不妥,忙趕過來,早剪破了。

  寶玉已見過這香囊,雖尚未完,卻十分精巧,費了許多工夫.今見無故剪了,卻也可氣。

  因忙把衣領解了,從裡面紅襖襟上將黛玉所給的那荷包解了下來,遞與黛玉瞧道:「你瞧瞧,這是什麼!我那一回把你的東西給人了?」

  林黛玉見他如此珍重,帶在裡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見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氣,低頭一言不發。

  寶玉道:「妹妹,你還不知我的心麼?」

  黛玉見寶玉這樣說,心中越發後悔起來,聲咽氣堵,又汪汪的滾下淚來。

  寶玉見他如此,忙伸手摟住她,笑道:「好妹妹,不要這樣,否則我也會難過的。」

  黛玉拭淚說道:「我總是這樣,你是不是很煩我?」

  寶玉說道:「我怎麼會煩你呢?這也因為你愛我,不相干的人怎麼會這樣?」

  黛玉臉羞紅了,說道:「在這裡說什麼瘋話,誰愛你了?」

  說著,黛就撲倒在床上,面向被裡,寶玉也睡到床上,伸手在黛玉背上撫弄,不一會,他把黛玉的臉扭了過來,讓她看著自己,還把嘴巴向黛玉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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