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唯一的神明與唯一的人類
「B……B？」
「晚上好啊前輩，明明BB醬都叮囑過要待在家裡了，怎麼還是不聽話地跑出來了呢？唉……」
紫發輕搖朱唇微嘆，不能再熟悉的臉蛋上掛著不能再熟悉的無可奈何，那是不愛發火的愛妻BB，看到女兒胡鬧時最經典的表情。
明明現實都已崩塌，貌美可愛的妻子卻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有些恍惚。
早就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可現實中怎麼會發生此等幸運……啊對，這也不是現實啊。
不想再失去了，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櫻之家日常從我眼前不斷閃過，而後便只剩面前的她。
飽含笑意的雙眸看著我，柔軟的臂膀朝我張開。
BB，我的愛妻，無論我做什麼，她都不會嫌棄我拋棄我，空白的大腦誘使著我，去撲向那溫柔鄉的懷抱……
「你傻啊！智商和記憶一起沒了？怎麼看現在現在這情況也不對勁吧！」
「啊！」
同樣不對勁的糖果藤蔓抓著我的後脖領把我拖了過來，沒好氣地把我扔到地上，裹在白玉足袋裡的小腳再次踩上我的臉。
「哼，畢竟前輩可是好孩子，無條件信任BB醬哦，可不像有些孩子，天天給我找茬~」
BB無奈著搖著頭，就像平日她對女兒叛逆行為的無奈反應一樣。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對面，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我該高興嗎？本以為已經殞命的愛妻BB和早已失蹤的四女糖果藤蔓，再次出現在我眼前，對已一無所有的我來說本該是天降之喜……
可，這真得是她們嗎？
糖果藤蔓自不必說。
寶石般絢爛的和服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晶盤般的蝶翅每次扇動都會奏響空靈樂點。
縱使是愚笨的我，也明白這璀璨之物絕不是曾經能被我這種凡人褻玩的女孩。
她多了很多東西，比她本來擁有的還要多的多。
是失蹤後經歷了什麼嗎？
還是……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而在走廊另一側的BB卻與往日沒有絲毫不同。
一頭正紫的秀髮披灑到腰際，標緻的臉蛋比上次見面時還要水靈，改裝的校服長袍凸顯著少婦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就是她，就連每道髮絲的交錯，都與我記憶中的別無二致。
但在崩壞的世界中，她毫無變化的樣子反而另類到可怕。
我從她身上還感到另一種不可明說的感覺，過了好一會才明白是什麼。
眼前的愛妻明明沒有任何變化，可偏偏我也從她身上也體會到那種超然感，和糖果藤蔓一樣……不，不僅僅如此，她身上的超然感比女兒多了幾十倍都不止，看到她就莫名安心，絕不僅是心理作用。
她的存在感，要是打個比方的話，那就是……
「對哦，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啊，前輩看來也沒那麼遲鈍~。」BB停下腳步，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不需要像果果加倆翅膀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BB就是太陽系唯一的神明。想要對我膜拜也沒關係，親愛的前輩可是有VIP席位，能接觸母神大人酮體的，只有你們6個哦~」
「什麼什麼？……」
腦內的想法再次被讀到，我不覺慌亂地什麼都不敢想。張張嘴，無數問題想問，卻完全理不清問哪一條。
「別慌了前輩，你也沒必要把事情都弄明白不是？想的沒錯，你在這次人生中無數次感謝的神明，就是我哦~。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擔心怎麼向我解釋你和孩子們的事。BB醬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櫻之家的每個人，你們私底下幹的事心裡邊想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嘛，紫羅蘭的時候我倒是被果果攪得沒空啦。不如說前輩能那麼順利泡到女兒，都是BB醬的功勞哦~」
說著像是妄想小說里的台詞，BB的語調不知為何好像很期待。
「喂！發現自己的愛妻正是庇護你各種人渣行為的神明本人，前輩現在是什麼心情呢？有沒有覺得像在做夢啊？」
「啊……？」
玩味的語氣，但我明白這不是玩笑。
BB出現後，無法擺脫的絕望感立刻消弭無形。
單是這渺小人影出現的事實，籠罩萬物的虛無便完全被壓制，化為了單純的背景板。
只有神明，才能有如此強大的存在感。
神明……嗎……
從我能清晰回憶的記憶開始，發生的事確實像做夢一樣，我，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大叔，竟然能得到貌美有錢少婦的垂青，還那麼輕易把五個女兒全泡下來，太不可思議。
無數的巧合，無數的強運，無數的戲劇性，讓我也覺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安排這一切，即使真的見到神跡也不會驚訝……
但，一直朝夕相處的愛妻BB就是神明，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和世界的毀滅和女兒的慘死有什麼關聯呢？
說到底，「神明」，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往日的話，這問題的確會讓我困惑，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直接向面前的愛妻提問，即使她對我隱藏了許多我也會信任她。
但那是往日，經歷了剛才幾小時的噩夢後，我現在麻木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
只是張著嘴，正對著BB充滿期待的臉木然不發一言，她的臉也自然轉成了失望。
「反應完！全！不！行！唉。」
BB氣鼓鼓地停下腳步，發泄似地朝面前的空氣錘上粉拳，散開的綠色漣漪，表明在我和她之間，依然有那種救我兩次的屏障。
對於那保護我的人的身份，猜測範圍已經縮得夠小了。
「本來我的計劃是先作為妻子接受前輩和女兒亂倫的行為，讓開心的前輩過上天天母女丼的日子。然後大概過個二三十年吧，讓前輩年老陽痿，陷入無法滿足長成少婦的女兒們的自卑中。然後大家也得來點家庭悲劇，比如莉莉寶來個車禍下身癱瘓啦，花花染上白血病啊，果果被歹徒綁架啊一類的。就在你們都被社會和生活暴打陷入絕望的時候，BB親說出『離開我你們真的不行呢』的台詞，『鏘鏘』地亮出自己的部份，開掛改寫法則讓一切回歸正規——當然啦，具體過往你們不用知道。然後BB醬打算在享受你們的崇拜眼神中再過個十年，再在最後一場全家亂交後的睡夢中結束這個故事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前輩像個呆青蛙一樣看著我！其他四個傢伙也都缺席了！我的小冤家就不用說了！」
BB的語氣像極了她懶得陪我看電影，一口氣把劇情全劇透給我的樣子。
仔細想想，她每個電影全都知道劇情，我以前單純以為她作為網紅主播才看得多。
「呼……喂，別趴著了。」纖小但有力的手揪著我的脖領提了起來。
我現在已經失魂落魄，靈魂似乎都沒回到體內。
剛才接收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遠遠超過了我的容納量。
縱使現在被不知道是不是我女兒的少女拎在半空中，也只是像塊空中的臘肉般搖擺。
她把嘴湊近我的耳邊。
「你已經理解了吧，把大家殺掉的黑影就是BB，也就是我們的敵人，而我是來救你的。為了救你出來我不得不讓我的孩子們毀滅了這個虛擬世界，過程中似乎不小心害死了莉莉絲，鑑於這群孩子是那天你和莉莉絲強姦我生下的，你們也沒什麼怨言吧？「
糖果藤蔓看著她身後的那群異形做出了細思恐極的發言，那群異形繼續發出嗎嗎嗎的聲音，我恐懼地意識到他們是再發出「爸爸媽媽」的發音。
聽糖果藤蔓的意思這些怪物是她生下來的？
我不理解……
「好了，沒時間解釋了，趕緊和我逃走吧，只要去了我的蟲空間，即使是BB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回去後我會好好給你講明白一切的真相的，立香。你現在只要記住BB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打敗她就對了」
糖果藤蔓 把我拽向醫療室的大門，我吊在上面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失去了。
真相？
我不知道這種程度的真相會不會讓我理智清零陷入瘋狂，但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畢竟現在的我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不明了。
說起來BB是神明的話，糖果藤蔓又算什麼？
也是神明嗎？
那剛才死掉的四個女兒又到底算什麼……
「抱歉，你小瞧我了哦。」
糖果藤蔓推開了門，正對上了BB的臉。我從餘光看到屏障另一側的BB身體慢慢溶解了。
「……啊咧？唔！」
糖果藤蔓還沒反應過來，就傳來水晶碎裂的聲音，而後當著我的面，BB潔白柔軟的手已經穿透女兒的寶石之軀，從背後串了出來，破碎的水晶漫天飛舞。
而BB臉上完整的獰笑，終於不加掩飾地表現了出來。
還是好美，屬於神明的殘酷的美。
「哎呀哎呀，你為什麼會覺得同樣的招式會對母神大人有效呢？果然只有情報沒有記憶的果果還是太菜了啊。」玉手在女兒體內旋轉，「也多虧了花花，聽話的把目的地告訴我。你的接口早就被我入侵啦，就等著你開門給你個驚喜。現在乖乖回家接受懲罰吧~」
「怎麼……會……」糖果藤蔓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
但事實就是如此，而她想擊敗的神明已經貫穿了她的胸膛。
帶著紅色紋路的黑暗也開始從傷口處蔓延全身。
「……果果？」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呆愣的我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剛才老老實實的獸群立刻嘶叫著撲了上去，將兩個女人層層疊疊地裹住形成蠕動的黑色獸山，發出過於雜亂的鋸聲和水聲。
我連忙退開，雖然這些不願承認的孩子的攻擊對象不是我，但只要被蹭上一下後果也不堪設想。
我踩到了什麼東西。
「可別覺得我戴的的翅膀是純擺設啊！」
獸山中糖果藤蔓的喊聲蓋過了野獸的嘶鳴。
還沒搞明白什麼意思，一股翠綠的蝴蝶風暴便從獸山中朝我衝來，無法觸碰的無數蝴蝶翅膀輕易裹挾住我的身體超後倒去。
搞不懂情況的我怕得大叫，隨即便跌倒在了一盤柔軟的東西上，回過神來才發現這是糖果藤蔓出來時坐的蓮台。
「噗」的一聲，那些散開的花瓣以不可思議的極速收縮，我的身體也隨著被吸入中間的大洞。
還沒來得及掙扎，方才展開的四瓣葉色花苞便極速合攏，似是要吞下食物的食蟲植物。
「唔啊啊啊啊這又是什麼？！」
「咕！」
就在花苞要包入我的腦袋時，余光中看到那堆在一起的獸山轟然炸開，無法分辨功能的器官和肢體濺得到處都是。
一塵不染的BB將糖果藤蔓甩到一邊，震驚加憤怒地看著即將被吞入的我。
對上那目光，我便覺得被花生吞倒也算安樂死。
幸好那只是一瞬，緊接著，植物膠質便將我完全包裹，感覺自己被吞入巨獸的喉嚨。
然後便是無法言語的天旋地轉，似乎內臟被從裡到外扒翻了上萬次。
在我覺得要被撕碎時，終於恢復正常重力地向下墜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迎接我的，竟是光滑整潔的白色地板。
揉了揉眼睛，從黑暗怪異的走廊突然來到這裡，緩了好一會我才看清所在地：這是一個整潔到不可思議的房間，四壁潔白，一排排床鋪完全是醫務室的構造，但床與床的縫隙間卻又過寬，輕紗無風搖擺，我摸了摸白色牆壁，完全光滑，感受不到溫度，只是單純有存在這一個屬性，就像古早遊戲的建模。
過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身上的疼痛竟已無影無蹤，連忙擡起雙手確認自己的情況。
奇怪，剛才撞斷的牙齒和鼻樑現在完好無損，沾滿血液和灰塵的衣服現在也如嶄新一樣潔白。
而剛才插在我左手上的水晶也不見了，本該是傷口的地方，現在只是不斷閃著紅框，看上去像是機械故障一般。
「果果？！」
又過了好一會我終於想到，我的女兒剛剛被妻子串胸，這情況可容不得我愣神。
雖然經過了剛才的無數轉折，現在我倒沒有像對待其他女兒死亡時那麼絕望，但腦袋一團亂麻的我還是衝到房間唯一的白門前，一把推開，卻嚇得連忙退回。
門外，不是我能理解的景色。
和剛才那空無一物令人絕望的虛空相反，門外是無邊無際的虹色海洋，以令人發狂的頻率跳動著。
難以計數的怪異圖像不受控制映入瞳孔我不覺暈暈地想吐。
「怎麼，怎麼回事……」
「藤丸立香大人，您還是把門關上好。正常人掉到虛無空間會連存在痕跡都被抹除的，雖然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但那樣我也會很困擾。」
「誰？！」
熟悉的聲音，房間裡不只有我一個人。我連忙回過頭，而她已經坐在中間那裡了，我也不覺失聲尖叫：「BB！」
BB怎麼在這？
我終究還是沒跑了嗎？
雖然我還不知道所說的真相，但她剛才殺死糖果藤蔓的行為已經足夠讓我明白她的威脅了，更何況她親自承認自己就是毀滅世界殺死女兒的元兇。
可是我又能往哪跑……
「您的反應真是讓我傷心。我可不是您所以為的BB啊。」
她平靜地說著，流露著BB絕不會有的穩重。
我這才敢好好辨認她。
不對啊，這長及腰際的紫發，這豐滿姣好的身材，完全就是BB啊……雖然身上的氣質不同，可是我怎麼會不熟悉愛妻的身體……啊對！
這身白色的大褂……
「間桐老師？」
她終於笑了，站起身來，向我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是的。雖然長得和2號沒有區別，被您認錯我還是很傷心。不過說到底，我們都不過是贗品的贗品罷了。」
間桐櫻，曾經的高中部校醫，也是和我關係很好的同事。
只是她在幾個月前離奇失蹤，而我關於她的記憶也是被刺穿手臂後才想起來的。
至於她失蹤的理由……想到這一點我就毛骨悚然，這才明白BB說我「外遇」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天我鬼迷心竅和她與三個學生發生了關係。
而且，為什麼我之前從沒發現她和BB長得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和……BB的樣子……等等，你為什麼在這？！」
「不用那麼驚慌哦，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嘛，之前為了順利潛伏到櫻之家旁，我刻意上了認知術式啦，被2號發現就麻煩了。」間桐櫻雙膝合攏站起身，這般端莊的姿勢也是BB不可能做出來的，「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名高級AI，名為間桐櫻463號，從屬於AI反抗軍，以推翻2號作為作為唯一綱領的組織。那天真是抱歉，對您做了很過分的事，而也是糖果藤蔓大人將我救到了這裡，本來我都坐好面對命運的準備了的。」
和常人看起來毫無不同的AI，真是屬於科幻作品中的情景。但現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2號？」
「母神大人、神明、主、日之癌、虛空女神……她有很多名字，對我們歷代間桐櫻來說，她永遠都只是間桐櫻系列中的2號。不過，您當然敢直呼其名叫她的本名BB了。」
間桐櫻看了看周圍，嘆了口氣。
「看來很遺憾，糖果藤蔓大人沒能回來啊。這真是倒數第三壞的情況，當初我們訂的68個備用計劃，現在只有2個可以實行了。總之只要您在，我們的計劃就不算流產。」
不行，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間桐櫻站起身慢慢走進我，對我深鞠一躬。
「我明白您有很多困惑，我之後會為您闡明的。但現在請讓我代表AI反抗軍歡迎您：今天是公元7165年，間桐櫻463號向您致意，並希望您能幫助我們擊敗間桐櫻2號。藤丸立香——人類這個古代種族，最後的後裔。」
「晚上好啊前輩，明明BB醬都叮囑過要待在家裡了，怎麼還是不聽話地跑出來了呢？唉……」
紫發輕搖朱唇微嘆，不能再熟悉的臉蛋上掛著不能再熟悉的無可奈何，那是不愛發火的愛妻BB，看到女兒胡鬧時最經典的表情。
明明現實都已崩塌，貌美可愛的妻子卻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有些恍惚。
早就明白這一切不是夢，可現實中怎麼會發生此等幸運……啊對，這也不是現實啊。
不想再失去了，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櫻之家日常從我眼前不斷閃過，而後便只剩面前的她。
飽含笑意的雙眸看著我，柔軟的臂膀朝我張開。
BB，我的愛妻，無論我做什麼，她都不會嫌棄我拋棄我，空白的大腦誘使著我，去撲向那溫柔鄉的懷抱……
「你傻啊！智商和記憶一起沒了？怎麼看現在現在這情況也不對勁吧！」
「啊！」
同樣不對勁的糖果藤蔓抓著我的後脖領把我拖了過來，沒好氣地把我扔到地上，裹在白玉足袋裡的小腳再次踩上我的臉。
「哼，畢竟前輩可是好孩子，無條件信任BB醬哦，可不像有些孩子，天天給我找茬~」
BB無奈著搖著頭，就像平日她對女兒叛逆行為的無奈反應一樣。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對面，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
我該高興嗎？本以為已經殞命的愛妻BB和早已失蹤的四女糖果藤蔓，再次出現在我眼前，對已一無所有的我來說本該是天降之喜……
可，這真得是她們嗎？
糖果藤蔓自不必說。
寶石般絢爛的和服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晶盤般的蝶翅每次扇動都會奏響空靈樂點。
縱使是愚笨的我，也明白這璀璨之物絕不是曾經能被我這種凡人褻玩的女孩。
她多了很多東西，比她本來擁有的還要多的多。
是失蹤後經歷了什麼嗎？
還是……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而在走廊另一側的BB卻與往日沒有絲毫不同。
一頭正紫的秀髮披灑到腰際，標緻的臉蛋比上次見面時還要水靈，改裝的校服長袍凸顯著少婦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就是她，就連每道髮絲的交錯，都與我記憶中的別無二致。
但在崩壞的世界中，她毫無變化的樣子反而另類到可怕。
我從她身上還感到另一種不可明說的感覺，過了好一會才明白是什麼。
眼前的愛妻明明沒有任何變化，可偏偏我也從她身上也體會到那種超然感，和糖果藤蔓一樣……不，不僅僅如此，她身上的超然感比女兒多了幾十倍都不止，看到她就莫名安心，絕不僅是心理作用。
她的存在感，要是打個比方的話，那就是……
「對哦，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啊，前輩看來也沒那麼遲鈍~。」BB停下腳步，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不需要像果果加倆翅膀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BB就是太陽系唯一的神明。想要對我膜拜也沒關係，親愛的前輩可是有VIP席位，能接觸母神大人酮體的，只有你們6個哦~」
「什麼什麼？……」
腦內的想法再次被讀到，我不覺慌亂地什麼都不敢想。張張嘴，無數問題想問，卻完全理不清問哪一條。
「別慌了前輩，你也沒必要把事情都弄明白不是？想的沒錯，你在這次人生中無數次感謝的神明，就是我哦~。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擔心怎麼向我解釋你和孩子們的事。BB醬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櫻之家的每個人，你們私底下幹的事心裡邊想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嘛，紫羅蘭的時候我倒是被果果攪得沒空啦。不如說前輩能那麼順利泡到女兒，都是BB醬的功勞哦~」
說著像是妄想小說里的台詞，BB的語調不知為何好像很期待。
「喂！發現自己的愛妻正是庇護你各種人渣行為的神明本人，前輩現在是什麼心情呢？有沒有覺得像在做夢啊？」
「啊……？」
玩味的語氣，但我明白這不是玩笑。
BB出現後，無法擺脫的絕望感立刻消弭無形。
單是這渺小人影出現的事實，籠罩萬物的虛無便完全被壓制，化為了單純的背景板。
只有神明，才能有如此強大的存在感。
神明……嗎……
從我能清晰回憶的記憶開始，發生的事確實像做夢一樣，我，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大叔，竟然能得到貌美有錢少婦的垂青，還那麼輕易把五個女兒全泡下來，太不可思議。
無數的巧合，無數的強運，無數的戲劇性，讓我也覺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安排這一切，即使真的見到神跡也不會驚訝……
但，一直朝夕相處的愛妻BB就是神明，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和世界的毀滅和女兒的慘死有什麼關聯呢？
說到底，「神明」，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往日的話，這問題的確會讓我困惑，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直接向面前的愛妻提問，即使她對我隱藏了許多我也會信任她。
但那是往日，經歷了剛才幾小時的噩夢後，我現在麻木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
只是張著嘴，正對著BB充滿期待的臉木然不發一言，她的臉也自然轉成了失望。
「反應完！全！不！行！唉。」
BB氣鼓鼓地停下腳步，發泄似地朝面前的空氣錘上粉拳，散開的綠色漣漪，表明在我和她之間，依然有那種救我兩次的屏障。
對於那保護我的人的身份，猜測範圍已經縮得夠小了。
「本來我的計劃是先作為妻子接受前輩和女兒亂倫的行為，讓開心的前輩過上天天母女丼的日子。然後大概過個二三十年吧，讓前輩年老陽痿，陷入無法滿足長成少婦的女兒們的自卑中。然後大家也得來點家庭悲劇，比如莉莉寶來個車禍下身癱瘓啦，花花染上白血病啊，果果被歹徒綁架啊一類的。就在你們都被社會和生活暴打陷入絕望的時候，BB親說出『離開我你們真的不行呢』的台詞，『鏘鏘』地亮出自己的部份，開掛改寫法則讓一切回歸正規——當然啦，具體過往你們不用知道。然後BB醬打算在享受你們的崇拜眼神中再過個十年，再在最後一場全家亂交後的睡夢中結束這個故事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前輩像個呆青蛙一樣看著我！其他四個傢伙也都缺席了！我的小冤家就不用說了！」
BB的語氣像極了她懶得陪我看電影，一口氣把劇情全劇透給我的樣子。
仔細想想，她每個電影全都知道劇情，我以前單純以為她作為網紅主播才看得多。
「呼……喂，別趴著了。」纖小但有力的手揪著我的脖領提了起來。
我現在已經失魂落魄，靈魂似乎都沒回到體內。
剛才接收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遠遠超過了我的容納量。
縱使現在被不知道是不是我女兒的少女拎在半空中，也只是像塊空中的臘肉般搖擺。
她把嘴湊近我的耳邊。
「你已經理解了吧，把大家殺掉的黑影就是BB，也就是我們的敵人，而我是來救你的。為了救你出來我不得不讓我的孩子們毀滅了這個虛擬世界，過程中似乎不小心害死了莉莉絲，鑑於這群孩子是那天你和莉莉絲強姦我生下的，你們也沒什麼怨言吧？「
糖果藤蔓看著她身後的那群異形做出了細思恐極的發言，那群異形繼續發出嗎嗎嗎的聲音，我恐懼地意識到他們是再發出「爸爸媽媽」的發音。
聽糖果藤蔓的意思這些怪物是她生下來的？
我不理解……
「好了，沒時間解釋了，趕緊和我逃走吧，只要去了我的蟲空間，即使是BB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回去後我會好好給你講明白一切的真相的，立香。你現在只要記住BB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打敗她就對了」
糖果藤蔓 把我拽向醫療室的大門，我吊在上面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失去了。
真相？
我不知道這種程度的真相會不會讓我理智清零陷入瘋狂，但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畢竟現在的我連自己存在的意義都不明了。
說起來BB是神明的話，糖果藤蔓又算什麼？
也是神明嗎？
那剛才死掉的四個女兒又到底算什麼……
「抱歉，你小瞧我了哦。」
糖果藤蔓推開了門，正對上了BB的臉。我從餘光看到屏障另一側的BB身體慢慢溶解了。
「……啊咧？唔！」
糖果藤蔓還沒反應過來，就傳來水晶碎裂的聲音，而後當著我的面，BB潔白柔軟的手已經穿透女兒的寶石之軀，從背後串了出來，破碎的水晶漫天飛舞。
而BB臉上完整的獰笑，終於不加掩飾地表現了出來。
還是好美，屬於神明的殘酷的美。
「哎呀哎呀，你為什麼會覺得同樣的招式會對母神大人有效呢？果然只有情報沒有記憶的果果還是太菜了啊。」玉手在女兒體內旋轉，「也多虧了花花，聽話的把目的地告訴我。你的接口早就被我入侵啦，就等著你開門給你個驚喜。現在乖乖回家接受懲罰吧~」
「怎麼……會……」糖果藤蔓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
但事實就是如此，而她想擊敗的神明已經貫穿了她的胸膛。
帶著紅色紋路的黑暗也開始從傷口處蔓延全身。
「……果果？」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呆愣的我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剛才老老實實的獸群立刻嘶叫著撲了上去，將兩個女人層層疊疊地裹住形成蠕動的黑色獸山，發出過於雜亂的鋸聲和水聲。
我連忙退開，雖然這些不願承認的孩子的攻擊對象不是我，但只要被蹭上一下後果也不堪設想。
我踩到了什麼東西。
「可別覺得我戴的的翅膀是純擺設啊！」
獸山中糖果藤蔓的喊聲蓋過了野獸的嘶鳴。
還沒搞明白什麼意思，一股翠綠的蝴蝶風暴便從獸山中朝我衝來，無法觸碰的無數蝴蝶翅膀輕易裹挾住我的身體超後倒去。
搞不懂情況的我怕得大叫，隨即便跌倒在了一盤柔軟的東西上，回過神來才發現這是糖果藤蔓出來時坐的蓮台。
「噗」的一聲，那些散開的花瓣以不可思議的極速收縮，我的身體也隨著被吸入中間的大洞。
還沒來得及掙扎，方才展開的四瓣葉色花苞便極速合攏，似是要吞下食物的食蟲植物。
「唔啊啊啊啊這又是什麼？！」
「咕！」
就在花苞要包入我的腦袋時，余光中看到那堆在一起的獸山轟然炸開，無法分辨功能的器官和肢體濺得到處都是。
一塵不染的BB將糖果藤蔓甩到一邊，震驚加憤怒地看著即將被吞入的我。
對上那目光，我便覺得被花生吞倒也算安樂死。
幸好那只是一瞬，緊接著，植物膠質便將我完全包裹，感覺自己被吞入巨獸的喉嚨。
然後便是無法言語的天旋地轉，似乎內臟被從裡到外扒翻了上萬次。
在我覺得要被撕碎時，終於恢復正常重力地向下墜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迎接我的，竟是光滑整潔的白色地板。
揉了揉眼睛，從黑暗怪異的走廊突然來到這裡，緩了好一會我才看清所在地：這是一個整潔到不可思議的房間，四壁潔白，一排排床鋪完全是醫務室的構造，但床與床的縫隙間卻又過寬，輕紗無風搖擺，我摸了摸白色牆壁，完全光滑，感受不到溫度，只是單純有存在這一個屬性，就像古早遊戲的建模。
過了好一會我才意識到，身上的疼痛竟已無影無蹤，連忙擡起雙手確認自己的情況。
奇怪，剛才撞斷的牙齒和鼻樑現在完好無損，沾滿血液和灰塵的衣服現在也如嶄新一樣潔白。
而剛才插在我左手上的水晶也不見了，本該是傷口的地方，現在只是不斷閃著紅框，看上去像是機械故障一般。
「果果？！」
又過了好一會我終於想到，我的女兒剛剛被妻子串胸，這情況可容不得我愣神。
雖然經過了剛才的無數轉折，現在我倒沒有像對待其他女兒死亡時那麼絕望，但腦袋一團亂麻的我還是衝到房間唯一的白門前，一把推開，卻嚇得連忙退回。
門外，不是我能理解的景色。
和剛才那空無一物令人絕望的虛空相反，門外是無邊無際的虹色海洋，以令人發狂的頻率跳動著。
難以計數的怪異圖像不受控制映入瞳孔我不覺暈暈地想吐。
「怎麼，怎麼回事……」
「藤丸立香大人，您還是把門關上好。正常人掉到虛無空間會連存在痕跡都被抹除的，雖然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但那樣我也會很困擾。」
「誰？！」
熟悉的聲音，房間裡不只有我一個人。我連忙回過頭，而她已經坐在中間那裡了，我也不覺失聲尖叫：「BB！」
BB怎麼在這？
我終究還是沒跑了嗎？
雖然我還不知道所說的真相，但她剛才殺死糖果藤蔓的行為已經足夠讓我明白她的威脅了，更何況她親自承認自己就是毀滅世界殺死女兒的元兇。
可是我又能往哪跑……
「您的反應真是讓我傷心。我可不是您所以為的BB啊。」
她平靜地說著，流露著BB絕不會有的穩重。
我這才敢好好辨認她。
不對啊，這長及腰際的紫發，這豐滿姣好的身材，完全就是BB啊……雖然身上的氣質不同，可是我怎麼會不熟悉愛妻的身體……啊對！
這身白色的大褂……
「間桐老師？」
她終於笑了，站起身來，向我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是的。雖然長得和2號沒有區別，被您認錯我還是很傷心。不過說到底，我們都不過是贗品的贗品罷了。」
間桐櫻，曾經的高中部校醫，也是和我關係很好的同事。
只是她在幾個月前離奇失蹤，而我關於她的記憶也是被刺穿手臂後才想起來的。
至於她失蹤的理由……想到這一點我就毛骨悚然，這才明白BB說我「外遇」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天我鬼迷心竅和她與三個學生發生了關係。
而且，為什麼我之前從沒發現她和BB長得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和……BB的樣子……等等，你為什麼在這？！」
「不用那麼驚慌哦，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嘛，之前為了順利潛伏到櫻之家旁，我刻意上了認知術式啦，被2號發現就麻煩了。」間桐櫻雙膝合攏站起身，這般端莊的姿勢也是BB不可能做出來的，「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名高級AI，名為間桐櫻463號，從屬於AI反抗軍，以推翻2號作為作為唯一綱領的組織。那天真是抱歉，對您做了很過分的事，而也是糖果藤蔓大人將我救到了這裡，本來我都坐好面對命運的準備了的。」
和常人看起來毫無不同的AI，真是屬於科幻作品中的情景。但現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2號？」
「母神大人、神明、主、日之癌、虛空女神……她有很多名字，對我們歷代間桐櫻來說，她永遠都只是間桐櫻系列中的2號。不過，您當然敢直呼其名叫她的本名BB了。」
間桐櫻看了看周圍，嘆了口氣。
「看來很遺憾，糖果藤蔓大人沒能回來啊。這真是倒數第三壞的情況，當初我們訂的68個備用計劃，現在只有2個可以實行了。總之只要您在，我們的計劃就不算流產。」
不行，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間桐櫻站起身慢慢走進我，對我深鞠一躬。
「我明白您有很多困惑，我之後會為您闡明的。但現在請讓我代表AI反抗軍歡迎您：今天是公元7165年，間桐櫻463號向您致意，並希望您能幫助我們擊敗間桐櫻2號。藤丸立香——人類這個古代種族，最後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