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解苦楚甘受淫威 覓良方驚悉異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明淑殿下,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才幾天工夫,下官就險些認不出了!」

  丁壽這話非全是調侃,李明淑只比尹昌年多撐了兩日光景,可為了這兩日,她不知承受了多少苦楚,再見的情形也更加不堪。

  眼前的李明淑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曾經的如花玉容上滿是蒼白病態,櫻唇間血色全無,嬌軀瑟瑟發抖,似乎一陣風便能將之吹倒,從不離身的佩劍更不知丟到了何處,整個人瞧來分外狼狽。

  「殿下去而復返,不知所為何故?」丁壽明知故問。

  「你……給我……下了……毒?」李明淑牙齒打顫,堂堂朝鮮奕劍傳人,哆嗦著說出這六個字似乎都用盡了全身氣力。

  「此話何來?殿下在敝宅養傷期間,丁某一直避而不見,連湯藥都是殿下親近信任之人侍奉身前,依殿下本領,當能判別有無毒否,如今這話未免有誣賴好人之嫌……」丁壽矢口否認,好整以暇地欣賞李明淑地落魄模樣。

  「我不知……你用的什……麼辦法,總之我……中了算計,給……我……解藥……」李明淑忽然身軀一軟,癱坐在地,兩行清淚無聲落下,她的最後一句話與其說是興師問罪,倒更像是求懇哀告。

  「是非不明之前,在下愛莫能助。」丁壽負手輕笑。

  「老爺,您找奴婢有何吩咐?」尹昌年敲門而入,見了屋內的李明淑也是一驚,「明淑,你……回來了?怎麼變得這副模樣?」

  「是找你來做個見證,明淑殿下硬說我給她下了毒,你說有這回事麼?」

  「絕無此事!」尹昌年斬釘截鐵地說道:「老爺對明淑乃是一片好心,分外照顧,絕無有半點加害之意,奴婢可以作證,明淑怕是得了失心瘋,才會出此妄語,大人不必理會。」

  「你……」李明淑沒想到尹昌年當面對她橫加指責,不由氣苦。

  「明淑,你看得明白些,身在他鄉異國,你我安危榮辱皆繫於老爺一身,只要服侍得老爺歡樂,你我自也不會身受他苦,莫要執迷不悟,與己為難……」尹昌年又非愚笨之人,就算當時未曾想到,事後細思如何猜不到自己落入了丁壽彀中,但她寧可就此認命,也不願再承受那生不如死的痛楚滋味,但畢竟一場姑嫂,二人交情頗深,見李明淑仍舊不知輕重,忍不住出言點醒。

  「你這浪貨倒是念舊,還肯拉小姑子一把……」丁壽一聲輕笑,尹昌年的言外之意他焉能聽不出來。

  尹昌年一臉媚笑,「奴婢哪想那麼多,只是老爺您龍精虎猛的,奴婢每次骨頭都被弄散架了還抵擋不住,想著床笫間多個人來幫襯,也能讓老爺您更盡興不是……」

  「這麼說你是覺得和爺歡好苦不堪言咯?」丁壽挑了挑眉。

  「爺哪的話,奴婢快活還來不及呢,只要爺不嫌棄,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插著奴婢的騷穴,奴婢也心甘情願,樂不思蜀……」尹昌年盡力展現出萬般媚態,討取丁壽歡心。

  「你們……真是……」李明淑實想不到素來端莊的尹昌年當著她面說出這等露骨話來,若非她如今全身骨節酸痛,提不起絲毫力氣,當真就要拂袖而去,不再看他二人醜態。

  尹昌年見李明淑還是不明就裡,忍不住輕推了她一把,「明淑還等什麼,還不快脫了衣服跟我一起侍奉老爺,老爺一開心賞你一顆神仙丸,你立即就百痛全消,快樂似仙……」

  李明淑一愣,什麼神仙丸?莫非就是能解她痛苦的靈丹妙藥!

  「你這浪貨倒是明白事理,」丁壽哂然一笑,取出一粒神仙一日丸托在掌心,「可是想要這個?」

  「求老爺開恩。」神仙丸出現的瞬間,尹昌年的目光立即就被吸引過去,兩眼熠熠生輝,滿是熱切渴望。

  「明淑殿下,這也是你要的寶貝……」丁壽如同逗貓逗狗般沖李明淑招了招手。

  「給……給我!」李明淑嘶啞著嗓子,眼神同樣充滿熾熱企盼。

  「這東西可金貴得不得了,你們二人都想要,我只有一粒,該給誰好呢?」丁壽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巡睃,輕聲笑道。

  「奴婢今日的份兒還沒有呢,求老爺您慈悲!」尹昌年向前膝行兩步,自顧開始脫起衣裙,「奴婢一定伺候爺您舒坦。」

  李明淑緊咬著下唇,心中天人交戰片刻,狠狠心,微微嬌喘道:「把藥給我,這身子隨便你處置。」

  「哈哈……」丁壽大笑,命道:「把衣服先脫了。」

  李明淑只是身子一頓,隨即便抖著手解開腰帶,她這邊才衣衫半解,尹昌年已是脫得赤條條一絲不掛,母狗般爬在地上向丁壽搖晃屁股。

  「爺,奴婢騷穴里好癢,您可憐可憐我吧!」

  丁壽不為所動,自解了衣服,露出胯下昂然巨物,如今那根寶貝仿佛毒龍出海,獨目圓睜,望之猙獰可怖,丁壽掌心攏住菇頭輕輕一揉,那粒神仙一日丸便被他塞入了怒龍馬眼。

  (1)

  「東西就在這兒,你們誰有本事就自己吃到嘴裡吧!」丁壽促狹笑道。

  望著那根粗壯巨龍,李明淑暗吞了下口水,蓮步輕移,可她才走沒兩步,身旁尹昌年一把將她推倒,三步並兩步衝到了丁壽身前,張開櫻唇就將那鴨卵大的菇頭給塞進了嘴裡。

  李明淑如今全身酸軟無力,被推了這一跤好半天才爬起身來,眼見尹昌年含著男人雞巴狼吞虎咽地瘋狂模樣,不由目瞪口呆。

  尹昌年含著男人菇頭,舌尖拼命向頂端裂縫深處探去,只是相比馬眼來說,她的雀舌還是稍嫌大了,儘管男人肉棒被他嘬得嘖嘖直響,那細若米粒的神仙丸還是不住內陷,沒有半點要出來的意思。

  「靠,你他娘的輕些,爺的龜頭都被你舔裂了!」丁壽罵了一聲,在尹昌年頭上拍了一巴掌。

  女人只是「唔唔」了幾聲,螓首起伏得更加劇烈,丁壽也是沉醉在這又酥又痛的感覺交叉中不能自拔,轉眼見坐在地上怔怔出神的李明淑,嘿嘿一笑,「雖然落後了人家一步,但爺還可以給你個機會,只要你乖乖聽話……」

  李明淑彷如絕境逢生,聞言狂喜點頭,丁壽往下面一指,「你這寡嫂伺候著爺的寶貝,她下面可還空著,你也該給自家嫂嫂盡點孝心才是,過來幫她舔……」

  「什麼?你教我舔她的陰溝?」李明淑下意識覺得那處乃是污穢之地,如何下得去嘴。

  「不願意?」丁壽麵容一板,「那殿下請自便,恕不遠送。」

  「不,我願意。」若非抵受不住痛苦煎熬,李明淑如何會回到這裡,那點心理堤防輕易便被沖潰,依言爬了過去,到了尹昌年近便時才改為仰躺。

  此時尹昌年正跪在丁壽胯下賣力吞咽吮吸,對身後小姑不聞不問,丁壽拍拍她的頭,提醒道:「還不快把你的騷穴給明淑殿下嘗嘗。」

  得了指使的尹昌年依舊不肯鬆口,只是腰身微提,隨即玉臀向下一坐,毛茸茸水淋淋的肥厚陰部便正坐在了李明淑的臉上。

  李明淑先是被壓迫得一陣窒息,腦中空白一片,只記得丁壽吩咐,木然伸出香舌舔舐嘴邊的毛髮肥陰。

  「嗯嗯……唔唔……」陰部傳來的陣陣快感讓尹昌年托著悠長鼻腔輕哼呻吟,忍不住晃動屁股,穴口在李明淑嘴邊來回廝磨,桃源洞中的汩汩春水更是流了她一口滿臉。

  李明淑無從閃避,只好照單全收進肚裡,似乎味道也沒預想得那般難以下咽……

  ********************

  「丁壽,你找人喊我來幹嘛?」小海蘭直接推門而入,卻被眼前一幕驚得呆了……

  丁壽赤身坐在椅上,同樣赤裸的尹昌年背坐在他懷中,兩手扶著椅子扶手,玉臀如磨般疾旋著,看她緊咬貝齒,玉面憋得通紅的模樣,只從鼻腔不時發出幾串低吟,也不知忍了多大辛苦,更教海蘭驚奇的是,兩人身前還跪了一個赤條條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如母狗般吐著舌頭,在二人性器交合處來回舔吻不停。

  「咦?」海蘭忽然驚訝發現,女人垂頭舔舐男人卵蛋的時候,可以清楚看見尹昌年的穴口一開一合地劇烈收縮著,一絲絲粘稠的液體從她的桃源洞口不斷滴落出來,他們不是正在做那事麼,怎麼會看到整個撒尿的地方?

  那丁壽那根粗肉棒又插在哪裡?

  海蘭心存疑惑,慢慢走近,正好跪著的女人隨手撩了下垂在臉側的礙事秀髮,將之別在耳後,海蘭瞬時看清來人,失聲叫道:「是你?你不是離開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李明淑無暇作答,只是立即又埋首下去舔舐著男女性器,仿佛那裡有什麼美味一般。

  丁壽把玩著尹昌年一對大小適中的玉乳,衝著海蘭歪頭笑道:「明淑殿下去而復還,只因捨不得我這根大肉棒,是不是啊殿下?」

  「嗯嗯,嘖嘖……」李明淑悶聲應了兩下,舌頭始終在忙碌著,尹昌年流出的淫露轉眼就被她舔舐乾淨。

  走到近前,海蘭終於看清二人交合部位,丁壽那根粗若兒臂的大肉柱滿滿當當塞在尹昌年後庭里,把個緊窄肛口撐得爆滿,難怪她神情這般古怪。

  小海蘭不由心驚肉跳,探手摸了摸自己挺翹屁股,那麼粗的一根肉棒,只插自己前面就疼得受不了,這後面小洞又窄又小,哪裡禁得住這麼壯碩的傢伙,一通下來怕是屎都夾不住了……

  「你……痛不痛?」海蘭又是好奇,又是關切地問道。

  尹昌年玉面通紅,咬著嘴唇猛地搖了搖頭。

  「這究竟是痛還是不痛啊?」海蘭一臉懵懂。

  「啪!」丁壽抬手在尹昌年玉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人家問你話,還不好好回答。」

  「痛——快!」尹昌年猛地張嘴發出一聲哭嚎,嚇得海蘭一屁股坐到地上。

  尹昌年扶著椅子,雪白屁股上下紛飛,大起大落,拼命用屁眼裹夾著丁壽肉棒,鮮紅肛肉都干翻了出來,也不管不顧,只是忘情浪叫著,「親爹,親爺爺,舒服死我了,求您快點給我吧,奴婢受不了啦,啊……」

  丁壽露出一臉壞笑,體會著尹昌年火熱腸道的密實包裹,不時用力一挺腰身,猛地將尹昌年嬌軀頂起,引得她一串呻吟浪叫。

  二人動作加快,屋內響起連綿不斷地肌膚碰撞聲,李明淑跪舔已是不及,只好玉手捧著男人卵袋不停搓弄,跟著出聲淫叫,好似丁壽每次都干在她身上一般,「噢……老爺……妾身也要……求求……」

  海蘭也是嘗過禁果,曉得那銷魂蝕骨的迷人滋味,看三人那瘋狂模樣,耳畔淫聲浪語,不禁兩腿間微微發熱,一股水兒流了出來,窘得她急忙夾緊雙腿,想要張口求歡,卻是難為情。

  尹昌年忽然呼吸急促,雙臂伸直,嬌軀一陣抽搐,一股水箭從蜜穴噴出,直濺到近在咫尺的李明淑臉上,這位朝鮮公主不由一愣,下意識向後一縮,丁壽卻趁著她潮噴之際,肌肉痙攣收緊的當口,更加猛烈地連頂了上百下,幹得尹昌年美目翻白,險些暈了過去,這才精關一松,滾燙陽精連著那顆神仙丸一道射入了朝鮮大妃的谷道熱腸。

  「全給你們了,自個兒分去。」丁壽將全身癱軟的尹昌年往李明淑懷裡一丟,起身摟住了邊上玉頰漲紅,吁吁嬌喘的海蘭。

  「小海蘭,都看見了?可是她自己回來求我接著干他,非是我強人所難……」

  海蘭全身發軟,就勢倒在他懷裡,噘著櫻唇嘟囔道:「我卻看不出,你那個東西有甚好的,讓人這般離不開!」

  話是這樣說,海蘭的一雙眼睛可是骨碌碌盯著男人那根還沒軟掉的肉棒直轉,捨不得離開片刻。

  「好不好,你自己試試不就得了。」丁壽淫笑著已經開始脫她衣服。

  海蘭半推半就,「說好了,干歸干,可不許你插人家屎孔,我可不像她……呀!」

  不經意往地上兩人一瞥,海蘭不由花容失色,只見尹昌年趴在地上,雪白屁股高高翹起,李明淑埋首在她臀縫間,正拼命吸吮著她肛口緩緩流出的混濁白漿。

  尹昌年有氣無力,哀哀求道:「明淑,慢著些,給嫂子我留上一口。」

  李明淑一言不發,依舊吸溜個不停,尹昌年奮力掙扎而起,摟過自家小姑,就著她嘴邊白漿,一滴也不肯浪費,兩張小嘴疊成個「呂」字,互吮了起來。

  海蘭看得撟舌不下,疑惑道:「你那白漿子我吃過啊,沒甚好味道,她們爭搶個甚?」

  「許是你沒品出味道,再嘗嘗就不一樣了……」三兩下把海蘭剝成一隻白羊,丁壽直接將輕盈嬌軀一把托起。

  「嗐,你要幹嘛?站著也能搞嗎?」海蘭對這新姿勢有些慌張。

  「滋味更加不同,你試試就知道了。」丁壽一手摟著嬌軀,一手將寶貝扶正,對準穴口。

  「等等,你這東西剛插完別人屎孔,先洗洗……呀——」海蘭引頸一聲嘶鳴,自然而然地摟住男人脖頸,修長雙腿盤在雄腰之後,隨著他的抽送動作,如玉肩頭輕輕抖動起來……

  ********************

  「談先生,在忙?」丁壽滿面春風,進了藥廬便先是一躬,搞得女郎中微微一怔,匆忙斂衽還禮。

  「東主請了,尋妾身可是有事吩咐?」

  「沒有沒有,只是過來探望先生,」丁壽轉目四顧,打量了一番周遭,才裝作無意道:「哦,順便向先生道個謝,先生所制烏香果然功效神奇,為丁某解決了一個後顧之憂,敝人在此謝過。」

  「不敢,」談允賢欠身回禮,微笑道:「聽聞東主還給這藥取了個」神仙一日丸「的名字?」

  丁壽仰天打個哈哈,「先生也聽說了?不過一時興起,隨意所起,拙劣之處教先生見笑了。」

  「好名字,功效時長一言蔽之,妾身望塵莫及。」談允賢由衷贊道。

  「說到此,丁某還有一事要麻煩先生?」

  「東翁儘管吩咐。」

  丁壽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先生和藥的本領在下已然領教,的確立竿見影,只是成癮速度如此之快,不知那神仙丸的毒性是否也會有倍增之虞,須知毒藥傷人,丁某雖迫於無奈出此下策,可也實不願壞人身心性命!」

  「東主宅心仁厚,妾身又怎敢濫施虎狼之藥,為老爺平添惡業,入藥之時早便另作緩劑調配,雖不敢說根除毒性,但至少不致損人臟腑,只是還有一害……」

  「是何害處?」丁二好色如命,可不想兩個美貌徐娘還沒玩回本兒,便成了面容枯槁的大菸鬼,一看談允賢欲言又止,心立時懸了起來。

  「烏香其性實在過於熱燥酷烈,妾身雖能減其毒性,不使其如平常般摧殘肌體,但其催情助興之效……妾身實在無能為力。」談允賢玉面微赧,似對自己醫術不精甚為汗顏。

  丁壽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這個害處卻也無妨,丁某還撐得住,只是那神仙丸消耗甚快,還請先生多辛苦些。」

  談允賢面露難色,丁壽擰眉道:「怎麼,先生有何難處?」

  「府中烏香多來自外洋貢品,數量有限,中國雖亦可栽培,但未料東主之需,臨時培育恐緩不濟急……」

  丁壽扶著額頭道:「卻沒想到這個,可那二人癮頭正大,要是斷了供應,怕是人就撐不住了……」

  「東主可以讓她們改服為吸,一粒藥丸所燒之煙足夠幾人所需,見效雖慢,但也可解一時燃眉。」談允賢幫著出了個主意。

  「這也是個辦法,只是那勞什子一燒起來烏煙瘴氣的,旁人在屋內都不好逗留,太易傷及無辜啊!」丁壽可不想沒頭沒腦沾上菸癮,把自己給坑了進去。

  談允賢似乎早有對策,哂笑道:「東主可以為吸菸之人製作一件器物,只讓其和煙吸之,旁人品嘗不到即可。」

  「你是說……煙槍?」丁壽瞬間苦笑,這已經有了煙泡,再給配上煙燈、煙槍,得,丁府真成大煙館了。

  談允賢一愣,「妾身不知東主說的是何物件,只是滇人吸食菸草常以竹為管做成煙筒,妾身覺得可以一試。」

  「等等,你剛才說菸草?咱大明如今有菸草了?在哪兒?」丁壽納悶,記得這東西似乎是從美洲傳來的啊。

  談允賢微訝,不曉得這位東主如何對菸草又產生了偌大興趣,如實回道:「自然是有的,昔日大明天兵西征入滇,便有軍旅吸菸以避瘴,而今西南一方老幼,皆服此物,早晚不斷,和光道人所著《滇南本草》有載『野煙,一名菸草,後人起名氣死名醫草,治熱毒疔瘡,癰疽搭背……』」(2)

  丁壽腦子一團混亂,談允賢的大段醫典他沒聽進去半句,只問道:「這位和光道人如今身在何處?」

  談允賢輕聲一嘆,「和光道人姓蘭名茂,生性恬淡無為,以耕讀自得,鄉里人稱其為」小聖「,惜哉,此公已於成化六年辭世,緣慳一面,實為生平憾事!」

  丁壽沒工夫附和談允賢的傷春悲秋,心中只在默默盤算日子,成化六年?離著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還有二十來年呢,這菸草哪裡來的!

  「談先生,請稍待。」丁壽如一陣風般奔了出去,獨丟下談允賢一人在藥廬中怔怔發呆。

  ********************

  丁壽再度回到藥廬,手裡已經捧了兩根沒剝皮的完整玉米棒,獻寶似地堆在談允賢身前桌上,「談先生,可識此物?」

  不是丁二做人小氣,實在是那些玉米他有大用,宣府收成大多都拿去給莊田做了種子,少部分交給酒樓試著釀酒,府里只留著一些預備平日換口味的,宅中人口多,各房各院的自不能人人都有分潤,若不是這回談允賢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這位女醫怕是也沒機緣在餐桌上嘗到這口鮮物。

  「東翁是要考校妾身?」談允賢揚眉輕笑,來在桌前坐定,「區區玉蜀黍,在下焉有不識之理!」

  聽談允賢一口叫出玉米的學名,這可比王直口中的珍珠米更教丁壽激動,「這麼說先生識得此物?」

  「有何不識的,《滇南本草》中有載『玉蜀黍,氣味甘、平,無毒,主治調胃和中,祛濕,散火清熱,用此造酒,最良。』」

  談允賢微微一頓,又徐徐道:「其花柱名玉麥須,味甜,性微溫。入陽明胃經,寬腸下氣,其功神速,亦未可視為棄物而忽之……」(3)

  又是《滇南本草》,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怎麼會熟知美洲事物?

  且這些東西又是誰帶到大明來的,莫非……丁壽忽然有了一個大膽而又荒誕的猜測。

  ********************

  刀光飛舞,如匹練橫空,轉眼間又似天河倒掛,奔流直下,一發而不可收拾。

  昌佐身著便袍,手搖一把灑金川扇,望著院中躍動的矯健蹁躚的窈窕倩影,不住噙笑點頭。

  「大人,京師有信傳來。」一名校尉在後躬身行禮,奉上一封蓋有火漆的密封書信。

  摺扇一收,昌佐接過書信,驗了一下封口火漆無損,撕開取出信箋仔細觀瞧,面色不由逐漸凝重起來。

  「爹,我的刀練得如何?」似江海凝波,漫天刀光瞬間收斂,一個膚白如雪,高鼻深目的美貌女子奔上前來,笑靨如花地問道。

  此女乃是昌佐愛女,名昌文綺,昌佐對其素疼愛有加,聞聲微微一笑,取出手帕幫女兒擦去額頭微汗,笑道:「甚好,黃河入海,奔流不回,咱家的九曲刀法要的便是這股一往無前的奔騰氣勢。」

  「爹也不用光撿好聽的說,女兒明白,九曲刀法並非僅靠一個」猛「字,所謂黃河九曲,盤旋往復,女兒在招式變化上還要多花些心思。」昌文綺對父親的一味誇讚並不買帳,自己拿過手帕拭汗。

  見女兒知曉上進,昌佐也是老懷大慰,微笑頷首道:「來日方長,你還年輕,也不必計較一時,回頭收拾一下,咱們父女也快離開此地了。」

  昌文綺一愣,蛾眉輕揚,訝異道:「去哪兒?這又是誰來的信?」

  發現了父親手中書信,昌文綺忍不住探頭來瞧,昌佐不露聲色地把信摺疊收起,淡淡道:「四川松潘,當地官員失職落罪,衛帥丁大人保薦爹以都指揮同知銜出任松潘副總兵,朝廷公文應當不日便到,衛帥特來信知會一聲。」

  「太好了,分守地方,爹您終於可以獨當一面,大展宏圖了,衛帥他老人家還真是知人善任,我這就給您收拾行裝去。」聽聞老爹又得升遷,女子喜上眉梢,連對那素未謀面的丁衛帥都多了幾分好感。

  見女兒興高采烈奔向後院,昌佐輕聲喟嘆,「傻孩子,你爹這位置能做多久還要另說呢……」

  丁壽送來的密信中除了告知他未來的官職安排,還囑他到任後秣馬厲兵,護衛江油硝礦安全,再則留心周邊蕃漢土司動向,遇事可多與僉事馬昊商量,若說這些還只是上司對下屬差事正常的交待布置,可後面又單獨點出龍州土司來,再聯想前面囑咐他查奸訪逆的種種言語,話里話外未免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昌佐在錦衣衛供職多年,消息靈通,自然曉得龍州土官後面連著新都楊家,莫非自家大人想要算計楊廷和不成?

  龍州土官樹大根深,楊廷和身為閣輔,門生故舊遍布內外,還與當今聖上有師生之誼,衛帥雖簡在帝心,想要謀劃他恐也不易,弄個不好,自己這馬前卒先要遭殃……

  望著密信燃燒跳動的簇簇火苗,昌佐不禁一聲苦笑,衛帥啊,您可是給屬下出了個大難題……

  ********************

  人逢喜事精神爽,柳尚義如今大概便是此一映照,圍捕京師盜賊與清剿畿內白蓮教匪的敘功下來,他與老冤家寧杲雙雙升任都察院僉都御史,這已經是可以外放出去撫治一方的官銜了,眼瞅青雲之路已然暢通,與寧仲升之間的那點不快芥蒂又算得什麼,柳尚義如今心裡只有終於跟對了人的感慨慶幸。

  輕彈了下手中公文,柳尚義笑吟吟地將之遞與麾下的一文一武,「賈先生,楊捕頭,本來為二位請功的批文早該下了,只是最近吏部人事變動,因而略微耽擱了下,不過好在事情還算順利,二位也都有了官身,賈先生出知陝西汧陽縣,楊捕頭擔任該縣巡檢司巡檢。」(4)

  「學生……謝過大人。」千思萬想的功名終於到手,賈鉞驚喜交集,不由聲音哽咽,納頭便拜。

  「誒,賈先生何必客氣,你們兄弟緝兇捕盜,出力良多,這前程乃是朝廷紀功所授,柳某何敢貪功。」柳尚義急忙攙起賈鉞。

  相比賈鉞的喜極而涕,楊校冷靜得多,施了一揖道:「謝過大人好意,恕屬下不敢生受。」

  莫說柳尚義,連賈鉞聞言都吃了一驚,「賢弟,你……」

  「楊捕頭莫非嫌棄這官太小?巡檢一職雖只九品,但好歹也是流內之官,待來日再立功勞,本官自當奏表舉薦,遷轉指日可待。」畢竟跟隨自己日久,柳尚義擔心楊校一時意氣自毀前程,好心勸道。

  「是啊賢弟,你我在一處供職,彼此也有照應,況柳大人考慮這般周全,萬勿意氣用事啊!」賈鉞也在一旁規勸。

  「大哥,小弟並非計較官位前程,此番赴任恕小弟不能相陪了。」楊校藍眸閃爍,再向柳尚義行了一禮,「大人栽培美意,屬下感恩不盡,只是厚顏請求繼續留在六扇門中當差,還請大人恩准。」

  柳尚義眉頭微蹙,「楊捕頭可要思量明白,捕快畢竟只是吏役,比不得巡檢官身!」

  楊校束手道:「屬下明白,屬下本就不是做官的料,前番不察,使王大川黨羽張玄漏網,一直耿耿於心,還請大人賞小人一個機會,了此心愿。」

  「那事非你之過,上峰也未曾追究,你何必……」賈鉞還要苦口相勸,柳尚義擺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楊捕頭全心為公,本官敬佩,又豈能阻攔你一腔報效熱忱,陝西赴任之事權且擱下,待張玄歸案,柳某再為你一併請功。」柳尚義正色道。

  「謝大人體諒。」

  柳尚義微微一笑,拍著楊校肩頭道:「如此也好,本官也捨不得你這員得力幹將,滄州府劉儒等公人遇害,寧僉憲麾下眾人也是群情激奮,誓要報仇雪恥,你不妨也多幫襯一下,早些將元兇緝拿歸案。」

  楊校躬身,「屬下聽命。」

  ********************

  幽深空曠的太行地宮中,死一般沉寂,只有石壁上用來照明的火炬在無聲搖曳,映襯得祭壇石座中人臉上的彌勒面具也隨著明暗交織,莫測變幻。

  面具上僅能露出的一雙眼睛明亮清冷,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長長石階下跪伏的白袍身影,肥大寬袖如羽翼般平鋪在身體兩側,金線織就的蓮花在燈火映照下熠熠生光。

  「屬下本想利用王大川見利忘命的貪財性子,在京城裡生出些事端,吸引官府注意,沒想到偽明朝廷搶先一步,非但會剿了齊聚京師的各路盜魁,還一路追到文安,累得張堂主及一干大行堂弟子性命,屬下百死莫贖,求教主降罪處置。」白袍人將頭深埋於地,不敢稍抬。

  靜默片刻,面具人發出輕輕一聲喟嘆,「罷了,也許是那偽明小皇帝命不該絕,聖教未得功成之日,橫空出了丁壽這麼個人物,人算不如天算,也不能全歸罪於你。」

  金蓮使者再度叩首,「謝教主慈悲,那偽官丁壽屢屢壞我教中大事,實在留他不得,屬下特向教主請命,可否伺機將之除去……」

  「不要動他,本座另有安排。」

  金蓮使者急聲道:「教主,那丁壽統率偽明緹騎,大願、大行兩堂弟子精銳隕命其手不知凡幾,若不早做處置,恐怕來日必成聖教心腹巨患……」

  「你是在教本座做事?」

  聲音倏冷,大殿氣溫似乎降入冰點,連壁上松明都縮成一團團細弱光炬,金蓮使者不禁全身一顫,匆忙請罪,「屬下多言,求教主恕罪。」

  「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差事,旁的無須多管。」

  金蓮使者俯首道:「屬下謹遵教主法諭。」

  半晌不聞人聲,金蓮使者偷眼抬頭,只見祭壇石座上早已空空如也,不見半個人影……

  ********************

  玉兔西沉,丁府書房內依舊燈火閃亮,丁壽破天荒地沒有在女人堆中廝混,而是埋首在文山書海之中苦苦搜尋翻找。

  為了驗證心中猜想,丁壽託了焦芳的人情,將內閣文書房存放的有關鄭和本章全部借來翻閱,年頭久遠,文牘如山,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其西域之西,迤北之北,固遠矣,而程途可計。若海外諸番,實為遐壤,皆捧琛執贄,重譯來朝。皇上嘉其忠誠,命和等統率官校、旗軍數萬人,乘巨舶百餘艘,齎幣往賚之,所以宣德化而柔遠人也。自永樂三年奉使西洋,迨今七次,所歷番國,由占城國、爪哇國、三佛齊國、暹羅國,直逾南天竺、錫蘭山國、古里國、柯枝國,抵於西域忽魯謨斯國、阿丹國、木骨都束國,大小凡三十餘國(5),涉滄溟十萬餘里。觀夫鯨波接天,浩浩無涯,或煙霧之溟濛,或風浪之崔嵬,海洋之狀,變態無時,而我之雲帆高張,晝夜星馳,涉彼狂瀾,若履通衢……」

  鯨波接天,浩浩無涯,煙霧溟濛,風浪崔嵬,寥寥數言,茫茫大洋之波瀾壯闊,碧海驚濤,生死險阻,躍然紙上,而大明艦隊乘風破浪,如履通衢的豪情壯志,更是教人熱血澎湃,心嚮往之。

  「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海,危險亦來自海上……一旦他國之君奪得南洋,華夏危矣。我國船隊戰無不勝,可用之擴大經商,制服異域,使其不敢覬覦南洋也……」(6)

  這封奏疏是仁宗即位後,下旨停下西洋,鄭和見到昔日揚威四海的龐大艦隊只能空置在船廠中日漸腐朽,無奈不甘地泣血上奏,可惜,對於每有機務必要專門請教三楊等閣臣籌劃的洪熙皇帝來說,已然認定了下西洋之舉勞民傷財,這封奏疏的結局早已註定,不會有半點浪花激起。

  「財富取之海,危險亦來自海上……」

  「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

  「一旦他國之君奪得南洋,華夏危矣……」

  丁壽推案而起,只覺胸口好似被一團東西塞住,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猛吸了一口冰涼夜風,才覺胸中鬱氣略微紓解。

  竟有如此犀利見解,好一個三寶太監!眼光竟如此長遠,不愧是你鄭和!!

  註:

  (1)明代的確有塞進龜頭的春藥,高濂在他的《飲饌服食箋》中記載「含於龜者,有先天一粒丹」,不過他也說明「藥物誤人,十服九斃,不可救解,往往奇禍慘疾,潰腸裂膚。」大家引以為戒。

  (2)明末張介賓著《景岳全書》雖然載菸草「此物自古未聞也,近自我明萬曆時始出於閩廣之間」,但同時也記錄了明初明軍西征入滇期間,有吸菸避瘴的情形,「求其習服之始,則向以征滇之役,師旅深入瘴地無不染疾,獨一營安然無恙,問其所以,則眾皆服煙,由是傳遍。而今西南一方老幼,朝夕不能間矣」。

  當然不排除明軍當時吸食的有可能是被稱為蘭花煙的韭葉芸香草,《滇南本草》「(補註) 昔武侯入滇,得此草以治煙瘴。此草生永昌、普洱、順寧,茶山地方。形如蘭花,但葉有細白毛,且如韭葉,但韭葉則軟,芸香草硬。」

  另外《滇南本草》中也同時錄入了另一種菸草,「野煙,一名菸草、小菸草。味辛、麻,性溫。有大毒。治熱毒疔瘡,癰疽搭背,無名腫毒,一切熱毒惡瘡;或吃牛、馬、驢、騾死肉中此惡毒,惟用此藥可救。」可見國人吸菸歷史悠久,絕非等到美洲菸草傳入才有煙抽。

  (3)蘭茂的《滇南本草》有萬曆版傳世,所以也不排除是後人添加有關玉米的部分內容,小說創作只採取一種可能性,也不必太較真。

  (4)捕盜右僉都御史柳尚義上所部功……生員義民賈鉞、楊校等授官升俸有差……時劉瑾以各處盜賊竊發,厚立賞格,遣官督捕,尚義以都御史寧杲精悍附勢,為瑾所用,至誣殺平民以為功,而(寧)杲尤酷虐雲。

  (《明武宗實錄》)

  (5)英國退役海軍軍人、業餘作家加文·孟席斯在《1421——中國發現世界》一書中提出「鄭和長樂碑銘文的最初英文譯本是由研究中世紀中國史的偉大學者J ·J ·L ·杜威達克(J…… J. L. Duyvendak)在20世紀30年代完成的。在他的《中國15世紀早期航海探險的確切年代(The True Dates of the Chinese Maritime Expeditions of the Early Fifteenth Century)一文中,「三千餘國(three thousand countries)」作為銘文中一個關鍵詞組的翻譯給提了出來。他及其以後的學者認為這樣一個論斷是草率得如此的不合情理,以致他們認為刻銘文的石匠一定是出現了疏忽。基於這些理由,翻譯被修正為『三十餘國』。」

  不過當時說的國家也不能等同而今的國家概念,也許很多只是落後的酋長部落,所以鄭和七下西洋,「大小凡三千餘國」也未見不可能。

  (6)出自鄭一鈞《論鄭和下西洋》其中披露法國學者費朗索瓦·德勃雷《海外華人》一書中介紹鄭和為說服明仁宗朱高熾保留船隊的一段話。

  本人沒有找到原文出處,有知曉者煩請告知。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