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誰為風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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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來兩三月洛清詩時常於睡眠中無端醒來,今夜亦同。

  她打開窗感受著金秋時節夜晚降下寒氣,擔憂愛子睡覺頑皮蹬了被子,於是躡手躡腳走進他的房間欲探視,不料榻上空無一人。

  若是起夜小解,為何他外穿的衣服也都不見蹤跡?

  琢磨間洛清詩穿好衣服,明知一個少年郎沒有夜訪婦人的理由,她卻還是鬼使神差的去向了沈月盈居所的方向。

  巧又不巧的是當她方靠近沈月盈寢室五丈時便聽到了自己兒子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與他夢遺時發出的動靜一般無二。

  這下可給她嚇得三魂去二,莫非她的乖乖勝雪正與那沈月盈做起了苟且之事?

  不及多想,她當即一步飛掠至房前就欲興師問罪,可推出的手掌還是停留在了門前二寸,破門而入的後果令她不得不遲疑。

  此刻她眼眶微紅,傲人雙峰隨情緒波動不斷起伏,看起來委屈至極,像極了被奪走心愛之物又無處傾訴的小女孩。

  觸情憶景,她不由得回想起四歲前的幼年時光,那時候的她雖然父母忙碌卻還有長她十歲的兄長關懷,無論遇到什麼傷心事,只要小身子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可惜在她滿四歲不久後,兄長洛清歌在一個雷雨夜離家後便再也未歸,父親耗費重金尋了月余也只找回一件血衣,她也永遠的失去了避風巷。

  (詳見卷一第八章)

  耳邊呻吟又傳來,將傷心之人喚醒,沉浸回憶頃刻間仙顏已划過兩道流晶。

  彼時還有兄長可以傾訴,此刻苦楚又能話與誰知?

  洛清詩心中雖悲苦卻也要求個明白,只見她側著脖頸眯眼使視線與門縫齊平拼命地往裡瞧著,然榻前那道屏風恰巧遮擋視線,她氣急之下只恨世上沒有透視之法。

  無奈她只得縱躍上房頂,一步一探的靠近床榻正上方,此刻的她可謂是將情身功夫發揮到了極致,便是世上最靈巧的貓兒見了也得甘拜下風。

  終於驚心動魄的五息過後,洛清詩屈膝下蹲揭開一片青瓦,目光所至令她差點昏闕。

  從來只屬於她的寶貝枕在別的女人藕臂上,他的褻褲被褪到小腿,他白嫩粗長的屌兒充血勃起被那個女人在指掌間套弄,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享受。

  心跳與呼吸皆靜,洛清詩進入一種空無的狀態,這種狀態是武人夢寐以求想要觸碰的,因為它代表著領悟和蛻變。

  然洛清詩心中想的自然不會是武學相關的東西,眼前景象雖不至於想像中那般嚴重,卻依舊令她無法承受。

  她憤怒沈月盈不自尊,以義母的身份對寶貝兒子行此猥褻之事,更痛心風勝雪沒出息,怎麼這般輕易就被旁人騙去了?

  同時心中也琢磨著:「這事兒真的很快活嗎?」

  不對!

  現在不是想這事快活與否的時候,即便快活也該是她來讓風勝雪快活!

  沈月盈這個假貨能做得到,她這個貨真價實的親娘難道會比她差?

  他明明是我的!

  思緒萬千間,洛清詩沒有意識到她的心態已然趨於極端,全然將前幾日拜訪翠蘭的事撇在了腦後。

  洛清詩從不鑽牛角尖,糾結來得快去的也快,她知道當務之急是阻止眼前的荒唐,於是她又掠下房頂佯裝不知的敲門問道:「姐姐,燈還亮著呢?還沒休息吧?」

  這一瞬攻守易型,該房內二人六神無主了。

  沈月盈還能保持三分鎮定,風勝雪則是腦漿成了漿糊,呆愣過後又是一臉的焦急無措,這要是讓母親知道了,還不得把他生吃了?

  沈月盈一邊應付來客說道:「剛練完功躺下,妹妹深夜到訪可是有事?」同時打開床邊窗戶示意風勝雪趕緊穿衣溜號。

  風勝雪瞬間明悟,當即如小雞啄米般點起頭,胡亂套上衣物,來不及穿鞋系腰帶便衝出窗外。

  沈月盈見他一手提溜著鞋襪一手纂著褲腰落荒而逃的樣子實在是滑稽至極,當即難掩笑意。

  「也沒甚要緊事,近來睡眠不佳,今夜又無眠,百無聊賴便出門走走,行至左近見姐姐房內亮著燭火便來問問。」洛清詩漫不經心的說道。

  「喲!這睡不好可是大事,姐姐也略通岐黃,這就開門替你瞧瞧。」沈月盈邊說邊起床穿鞋。

  沈月盈要開門迎客,那愛兒必定已經離去,目的已經達到的洛清詩無意與這奪子仇人糾纏,當即客套道:「罷了,姐姐既已睡下妹妹不便在叨擾,這等小事我抓幾幅安神的方子便可,你好生歇息我這就回。」話畢她轉身就走,刻意之下漸遠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入沈月盈耳中。

  而沈月盈終於長舒一口氣,抹了一把額上被驚出的冷汗,嘴裡埋怨道:「大晚上瞎溜達什麼……」

  另一邊風勝雪近乎亡命般的奔逃迴轉,她料定母親來義母這定是尋他,因此絕不能被母親先回去,好在當他回去後母親沒有守在他的門前抓現行,他趕忙脫衣鑽進薄被想要入睡,可驚魂未定又哪能安然入眠。

  好不容易心緒平靜了些許,門外毫不掩飾的腳步像是喪鐘敲響且聲音越來越近。

  「嘎吱」的開門聲響起,薄被中的風勝雪聞之驟然縮成一團,他祈禱著母親只是來看他有沒有蓋好被子。

  然事與願違,洛清詩一指虛點燃起燭火,見愛兒蜷縮心中又憐又恨,原來他是知道怕的,同時也驚嘆他返程迅速,心道:「臭小子溜得倒是挺快。」

  蓮步款款輕挪,她坐上床沿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住了,白皙指掌攀上愛兒柔嫩的臉頰摩挲,神情竟有些難捨,良久後風勝雪聞得幽幽一嘆迴蕩耳邊,隨後眼瞼一暗,他料想是母親離去滅了燭火,果不其然關門的聲音緊隨而至。

  閉門動靜令得風勝雪忍不住長呼一口氣,劫後餘生的他找不到本該雀躍的情緒,方才母親嘆息令他莫名落寞,心口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好生不暢快,輾轉少時後眼角竟爾微酸,這便是母子連心了。

  夜半,秋風呼號率先打破寂靜,須臾後急促密集的雨點灑落大地,剎那間將細微的蟲鳴掩蓋。

  翌日清晨,一場雨過後,天地倒轉,舉目萬里暗淡,足下星河生輝。

  洛清詩立身房檐下沐浴著晨風,觀其面色蒼白之餘微黑的眼眶有些突兀,似是一夜未眠。

  然此番病容卻非一夜之功,以她的驚天修為便是接連數日不休不眠也無至於此,這幾個月她的確都沒怎麼睡好,長久得不到良好的休息令她也有些萎靡。

  她替自己號過脈,也去尋過醫,結果卻沒有結果。

  晨風中入定洛清詩聽到身後房門開啟的聲音,回身一撇正好與愛兒目光交接。

  風勝雪見母親面色較之昨日更差當即走近問詢道:「娘親昨夜又沒睡好嗎?」

  「本就有些失眠,況且……」話說一半洛清詩卻背過身沉默了。

  「況且什麼?」風勝雪焦急又有些好奇。

  洛清詩淡淡道:「況且你不在,有些不習慣。」

  風勝雪不知該如何回應母親,畢竟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和她保持距離,他本能接話,張開的嘴卻只是說出了:「娘親,我……」而後便是沉默。

  忽而少年手腕處傳來微涼的觸感,原來被是母親握住了,洛清詩話頭一轉對愛兒說到:「該去用飯了。」話畢便牽著他向廳堂走去。

  而方才再次近距離對視下,風勝雪發現母親眼角竟有些紅腫,眼中也有淡淡血絲,就像是哭過一樣,他在母親身後忐忑道:「娘親遇到什麼傷心事了嗎?怎麼眼睛紅紅的?」

  洛清詩本想隨口敷衍失眠二字回應,但轉念一想自家兒子聰慧異常,以此為由想來瞞不過他,反倒引得他胡亂猜測。

  但傷心流淚的原因是她自己都難明的情緒,潛意識裡更是不願意話與他知。

  她沉吟片刻後低聲解釋道:「昨夜我夢見了你舅舅,驚醒後忍不住哭了一場。」

  母親提及早夭的舅舅,風勝雪知道這是埋藏在她心中深處的最痛,當下只得笨拙的安慰道:「娘親別難過了,舅舅都走了快三十年了,況且他泉下有知見您神傷也會難過的。」

  風勝雪本以為母親會予以回應,豈料她話鋒又一轉,語調斯理道:「用過飯後便向你義母告別吧,我們該回了。」

  少年張開嘴頓了片刻,最終「嗯」了一聲。

  早飯後,母子二人向沈月盈辭行,雖知他們歸去是必然,但分別之際離愁卻依舊,終歸還是人家身上的肉。

  沈月盈看向乖巧站在母親身側的義子,忍不住想要上前抱抱他,親親他的小臉。

  或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心中驀的一顫,忍住了衝動。

  今日的洛清詩令她感到怪異甚至有些不安,她荒唐的認為若是她上前親近風勝雪會招致不好的後果。

  於是猶豫過後目光再及已是母子倆漸遠的背影,不忍多看,她亦轉身回去,背影有些蕭索,一聲輕嘆,她知道再相見又是許久之後了。

  回程途中洛清詩沒有再蠻橫的抱起愛兒飛奔歸家,母子倆甚至沒有共乘一騎,風勝雪始終墜在母親身後數丈的位置,他們各有心事,不復往常黏膩,沉悶是返程的主題。

  母子默契之下,兩匹馬行得都不是很快,似是想要歸途更長久些。

  午時用飯後母子二人又啟程,再行一個時辰後便至荊州,荊州西南再百里便是家了。

  官道的岔口處風勝雪勒停馬匹,前方洛清詩聞得動靜亦停,她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回首端詳著愛兒。

  風勝雪低垂著頭顱,嘟嚷著:「請娘親先回,孩兒許久不見義兄。想在荊州盤桓一段時日好尋他敘舊。」

  洛清詩聞言一顫,握住韁繩的手猛然收緊,呼吸也放緩些許。

  風勝雪見她沉默不語還想說話,又見她回過頭去肩膀有些微微起伏,他有些不安問道:「娘親,您不同意嗎?」

  洛清詩聞言一頓,語氣有些哀戚回道:「你……你說過他居無定所四海為家,當下貿然找尋若是撲空豈不徒勞?」面對愛兒問詢,她未置可否,只是表示質疑。

  母親話中挽留風勝雪豈能不知,但暫時遠離母親的是目前最上選擇,他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愈發控制不住的情感,尤其是昨日對義母做出的事情,若是他真的對母親……這是連想都要遭天打雷劈的事情!

  是以心中再不舍也只得狠心,對自己狠心更是對母親狠心。

  心念把定,風勝雪對母親解釋道:「大哥曾告訴孩兒,每值八九月時節他都會在荊州老家,故而此行並非徒勞。」

  「那……那你重陽前回得來嗎?」洛清詩話中已是哽咽,或許是覺得孩子長大了應當給予尊嚴,這回不同與愛兒上次走前她所展現的強硬,語氣帶著哀求顯得有些卑微。

  母親的態度令少年好不容易硬下的心軟和許多,他此刻生出一個荒唐的疑問,為什麼母親要這麼在意他?

  他竟然希望母親可以少愛他甚至不愛他,如此心中的負罪感會減輕些許。

  母子間沉默片刻後,風勝雪還是給出了答覆,他顫聲道:「孩兒儘量早日歸家,還請娘親在家保重身體。」

  話到這個份上,再無轉圜餘地,洛清詩擔憂愛兒在外多有不便,有很多話想要囑咐愛兒,最終卻只說了聲:「好。」又勒馬靠近塞了幾張銀票給他,而後她用力一夾馬腹,風勝雪目光所及只餘一騎絕塵。

  目送母親遠去,此刻的風勝雪不知道他算是贏了還是輸了。短暫躊躇後他也不停留,調整方向行上了岔路的另一邊。

  洛清詩邊抹眼淚邊揮鞭,很快就抵達了最近的車馬鋪,匆匆歸還馬匹後她又毫不停歇的一路飛馳,小半個時辰就回到了家中。

  推開門的一剎那她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氣,徑直的走向臥室床邊然後躺下,素來愛潔的她並沒有洗浴的打算或者心思,蹬掉鞋襪便和衣躺下了,薄被覆蓋的香肩規律的抽動著,彰顯著榻上人母不曾平息的心緒。

  她疲睏交加,卻難以入眠。

  另一邊,風勝雪行至荊州郊外便一路打探,又往南行尋得一處寬闊河流,此謂之溳水,乃屬長江一大之流。

  他歸馬之後一路飛奔,溯流而上欲尋其源,行將過半之際餘光忽的撇到一艘漁舟。

  似是心有所感,他躍下河堤又兩步掠至河灘,眺目望去是一名男子獨坐孤舟垂釣的背影,但見他身著蓑衣斗笠,一手操持魚竿,一手提溜著酒壺,不時來上一口。

  心中雖期盼,風勝雪卻也不認為天下間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可就此離去也辜負了自己特意躍下河堤。

  於是乎少年略提內元,一首七言應聲而出:「一晨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鈞。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約一江秋。」

  詩聲在內力加持下響徹兩岸河間,風勝雪見那釣客一愣,又試探道:「孤舟泛渡,飲酒垂釣,狀元郎好不雅興!」釣客聞言猛然回首,映入眼帘是少年神秀俊美的面容,熟悉又令人想念,當即難言雀躍興奮神色。

  而風勝雪見到久違的義兄更是喜上眉梢,當即屈膝運氣就要踏水上船,豈料江聽濤見他躍躍欲試的模樣確連連擺手,又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此番作態令風勝雪倍感困惑,原以為義兄會立即拋下魚竿躍上岸和自己來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好一陣噓寒問暖,可他無動於衷便罷了,卻還阻止自己上船。

  他頓感有些失落,當即蹲下無聊至極的薅起野草玩。

  江聽濤還不知義弟被他冷落,成功吊起一尾大魚後便迅速收拾漁具魚獲,而後極速舞動船槳靠岸,深厚內力加持下一對船槳攪動得飛快,水面頓時揚起波波浪濤,還驚擾了河中覓食的江豚。

  那幾隻江豚似是發泄不滿,緊隨其後的追著。

  風勝雪見義兄三下五除二便將船靠了岸,當即迎了過去,跳上船擂了他胸口一拳調侃道:「我的好大哥,著實令人等的心焦啊!」

  方才江聽濤醉心水下吃餌的魚兒,怠慢了遠來的兄弟,此刻見風勝雪一幅興師問罪的模樣心中登時瞭然,他雙手緊握義弟拳頭,假以辭色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賢弟久候,但這事真不賴哥哥我。」

  風勝雪見義兄推脫,又是一拳擂去,他指著船板上的魚簍笑問道:「不賴大哥難道賴這魚?」

  江聽濤又挨一拳,他佯裝吃痛呲牙,見義弟這麼說當即附和道:「賢弟所言極是,正是賴它!」他見風勝雪聞之嗤笑又繼續道:「賢弟非是愛好垂釣之人,自然有所不知,釣客在魚兒將上鉤時……」他話語一頓,賣起了關子。

  見風勝雪不耐作勢又要揮拳,他趕忙接上說道:「那可是雷打不動雨淋不跑,便是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在身邊脫光了發浪都是視而不見的!」

  這下可逗的少年雙手捧腹大笑,再也騰不出拳頭擂人,他邊笑便磕巴道:「大哥!你……你……真是……有辱斯文!老天讓你中狀元才該遭雷劈呢!」

  就在二人爽朗笑聲此起彼伏之際,小船忽的晃動起來,風勝雪遭此一驚當即收斂笑聲,他看向船舷邊,但見幾隻長約半丈似魚非魚的活物泄憤般的撞著船身,它們身似滾木,有魚尾魚鰭卻無麟,皮膚光澤水潤,嘴若擀麵杖,端頭圓潤。

  風勝雪第一次見這怪模樣的東西,當即向義兄投去疑惑的目光。

  江聽濤看他不解,笑著解釋道:「此物名曰:黑鱀,又名江豚,源於長江,亦在長江各支流棲息繁衍。因其形貌憨態,漁民稱之為:江豬。大風大雨前,他們會比較頻繁地朝著起風的方向出水,像『拜風』一樣。因而又稱之為拜江豬。漁民據此便知風雨將至,趕快收網歸家躲避。行船的人能通過它們來判斷天氣,預告風浪,故而也稱之為風豚,它們在更早的時候……」

  見義兄說起勁了,風勝雪趕忙打斷:「得得得,大哥博學令人拜服,但小弟也不想追本溯源,再說下去就是盤古開天闢地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江豬江豚總是你的家門就是了,一筆寫不出兩江字不是?」話畢江聽濤先是一愣,而後便該風勝雪挨拳頭擂了。

  ……

  河堤上,二人追著落日並行,江聽濤看向身側義弟感嘆道:「好小子,長這麼高了,都到我眉毛了,令堂把你養的好啊!」

  言及母親,風勝雪神色微變又迅速掩去,他趕忙接話繞過母親,道:「大哥猜猜我還有什麼變化?」

  江聽濤略作沉吟後說道:「聲音,雖然依舊略顯青嫩,但已不是娃娃音了,方才那首七言我愣是沒反應過來是你。」

  風勝雪點頭又問道:「還有呢?」

  見義弟滿臉狡黠笑意,江聽濤搖頭稱不知,哪知風勝雪讓他附耳聽來。

  少年先是環顧一圈,確認沒人後又掩嘴靠近說道:「我下面也長高不少。」

  江聽濤簡直要被氣笑,他調侃道:「哦?是嗎?那為兄可得瞧瞧變化了!」說罷就要伸手扒風勝雪的褲腰。

  一句戲言讓並行變成了追逐,夕陽西下,餘輝將殤,兄弟間的歡笑卻比朝陽更燦爛。

  江聽濤不必說,高強武藝直逼名門大派的宿老,便是風勝雪經過兩年的提升一身修為也足以躋身頂尖之列,他二人又長於輕功,於是你追我逃之下硬是在太陽徹底沉沒之前來到江聽濤家中。

  不得不說這位狀元郎很是講究,府邸坐落於山南水北之處,方圓數里皆無人家很是雅靜,東南十里處便是一個集鎮,這些許路程又絲毫不影響他日常採買。

  再觀房屋,四周無牆籬,僅有一間三丈見方的木屋坐落,屋外花草樹木繁多,於落英繽紛中各自璀璨爭艷。

  江聽濤摟著義弟肩膀熱情的將他帶進家門,甫一入內一股異香便湧入風勝雪口鼻,他剛想問其緣由,但聽義兄說道:「你坐一會,桌上是我下午晾涼的茶,想喝熱的話爐碳就放在外邊西角,天不早我得趕緊先把魚殺了好開伙。」

  風勝雪聞言起身道:「大哥獨自操勞,卻讓兄弟坐享其成,這哪裡使得?我來給你打下手。」

  然少年腿都沒有立直便被江聽濤又按在了座椅上,他笑罵道:「死孩子跟我還講起客套了?你安生坐著等吃飯就行了,話再不說第二遍了。」話畢他匆忙外出準備料理晚飯,行至門口時又回頭囑咐道:「茶葉在那柜子里,從上往下第二格。」

  風勝雪見義兄忙活去了便打開櫃門取出茶葉自己招呼起了自己,他由衷欣慰,再見久違兩年的義兄,一切都如過往那般,時間並沒有帶來隔閡。

  他覺得自己是被上天垂憐的,雖然娘胎了就沒了父親,但母親對他的關愛令他幸福健康的長大到如今,從小到大莫說是委屈,半點不順心都沒有過。

  此外還有師父和義母,他們均對自己視若己出,他雖沒什麼朋友,但一個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已經很足夠了。

  思緒間往往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小半個時辰後門外傳來義兄的呼喊:「出來吃飯。」

  風勝雪依言出門,但見空地上擺上一張方桌,桌上亮著油燈,三菜一湯一壇酒。

  豆腐鯽魚湯、清蒸鱸魚、紅燒肉、炸花生米,幾樣家常菜雖不奢華卻勝在色香味美。

  少年接過碗筷湯匙第一口嘗的就是魚湯,入嘴只覺得甘美香甜唇齒留香,都說君子遠庖廚,不曾想義兄貴為狀元卻也廚藝了得。

  他乾脆舀了小半碗,邊喝便讚美義兄的廚藝,對此江聽濤笑而不語,欣然接受了兄弟的褒獎。

  他見風勝雪飲罷後又欲夾一筷子鯽魚肉,當即伸出筷子阻止,迎著少年不解的眼神他解釋道:「這鯽魚刺又密又細,為兄擔心燈光昏暗魚刺卡了你的喉嚨,況且這味道都在湯里,肉本身其實寡淡。」見義弟聽勸他又指向鱸魚說道:「要吃吃它,味道更鮮美還沒刺。」

  ……

  明月高懸,酒已過三巡,桌上已是杯盤狼藉,二人皆微醺。

  風勝雪與江聽濤又碰一杯,道:「大哥家中為何芬芳四溢?莫非你在家時做些販香囊的營生?」

  江聽濤反問道:「勝雪可還記得我這木屋有個名?」

  風勝雪俊美白嫩的小臉上酡紅滿布,聞得兄長發問,他歪著已有三分迷糊的腦袋做思考狀,天真可愛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他思忖少許後略吞吐說著:「沉……沉香小築?」

  江聽濤帶著三分得意道:「然也,為兄這間木屋大梁和四方柱皆取材於沉香樹,故而芳香長留。」

  「大哥好品味,依我看來便是女兒家所謂的香閨也遠不及你這沉香小築。」

  「哦?我們風少俠入過女子的閨房?」

  「適才戲言,兄長莫要當真。」

  「哈哈哈,你這小滑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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