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戰無不勝,算無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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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二人喝了個酩酊,顧不及洗漱便同席就寢,直到日上三竿才不情願的醒轉過來。風勝雪坐起身揉著睡眼問道:「什麼時辰了?」

  江聽濤此時方著上鞋襪,聞言扶著宿醉仍有些脹麻的頭走到屋外看了眼太陽,對風勝雪說道:「應是辰時了,看來我們這覺睡得挺結實。」

  風勝雪此時套著外衣也走出房門,陽光和微風令他清醒不少,聞著自己和義兄身上殘留的酒味他皺了皺眉,道:「大哥,井在哪?一身隔夜酒臭,得洗個澡。」

  「冷水還是熱水?」

  「就冷水吧。」

  ……

  沐浴後江聽濤煮了點麵條和風勝雪將早飯簡單對付了,而後帶著他入了荊州,別樣的風土人情令少年一路流連忘返。

  約莫逛了一個時辰後,二人有些累了,可此時離午飯時間尚早,無聊之下便進了一家茶館聽書。

  二人甫坐定,江聽濤便喚道:「茶博士,來一壺西湖龍井,再上一疊瓜子一疊花生。」那小二聽了差遣當即應好,立時轉身小跑備茶了。

  同時一聲砰響傳來,只見那講台上一位說書先生身著長袍手揮羽扇,吆喝道:「響木拍桌,評書開說!接下來不才要講的乃是一位響噹噹的英雄人物。不才此斗膽問發問,廟堂也好武林也罷,諸位客官以為近百年來誰能稱得上是神州大地上的英雄?」

  「真龍風玉陽!」

  「劍仙子洛清詩!」

  「半生酆都鐵判官!」

  「一生無敗的劍神,天劍!」

  「漸空大師!」

  「鎮北大將軍趙誠!」

  「九州劍王方洲白!」

  「神拳開山丘肅!」

  ……

  說書先生一起頭,台下茶客紛紛各抒己見,更有甚者因見解殊途爭吵起來。

  那先生見氣氛已經炒得火熱,甚是滿意的撫著鬍鬚,他手中驚堂木再拍,朗聲道:「諸位都是花錢消遣的客官,各執己見很正常,但切莫傷了和氣。」

  茶客們被一語點醒,七嘴八舌終於消停些,都看向台上,想聽聽說書先生的高見,但聽那先生繼續道:「方才各位客官說的這些豪俠名將,不才也略知一二,不才以為這些人之中論無敵非天劍莫屬,論功績漸空大師和風玉陽大俠難分軒輊,清詩仙子或許略遜之。但有一人曾東滅海盜、南平苗疆、西降蠻胡、北拒狼朝,而此上蓋世功勳始於他十七歲,二十歲止。私以為這才是舉世無雙的大英雄,大豪傑!」

  話罷台下噓聲一片,一精壯漢子更是滿臉不屑說道:「我說先生,這牛皮都在天上飛了,真要有如此人傑爺們為何從不曾聽聞?再者說了,這等功勳便是冠軍侯在世也自愧不如吧?況且他要真有您說的那麼神乎其神,為何北方邊城守軍還要苦苦支撐?為何這些年來武林中的豪傑還要前赴後繼的去邊城送死?」

  見眾人質疑,說書先生也不羞惱,端起茶咕嘟兩口後慢條斯理道:「此人就在這荊州城中,他的大名若是諸位中有善棋藝者必然知曉,他就是寂寞侯——李嫁衣!」

  這時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公子接過話茬道:「他乃是皇家授勳的世襲侯爺,封號『承恩』,二十年前在侯府金榜開局敗盡天下國手,因痴迷棋道又苦無對手被棋壇好事者稱之為算無遺策——寂寞侯。可這位從來都是閉門醉心棋道的閒散貴人又和馳騁疆場有什麼聯繫?莫不是先生開講前做錯了功課,搞混了主人翁?」

  青年公子話罷引得一眾茶客鬨笑不止,說書先生見有人拆台登時著急說道:「那是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李候又被稱為戰無不勝——凱旋侯?」

  「凱旋侯?小時候倒是聽村里老頭講過,那時候我們一幫小孩都是當神話故事聽的,著實太過離奇。五百勇士全滅八萬狼軍,五百天兵還差不多!」此刻又有茶客接過話茬。

  「諸位客官信也罷不信也罷,待不才將神話再現,屆時自由諸位分說!話說二十五年前,那時候還是先帝爺的年代,那是裕隆三十六年的深秋,彼時我大衍王朝近海地域時常遭到東洋海盜的侵擾,李候年方十七……」

  台上說書人口若懸河,似親身經歷過般將過往一場場恢弘戰役以三寸不爛之舌展現給台下茶客,說到動情處時亦是潸然淚下。

  「話說凱旋侯此生最艱難的一戰便是在西域,哪一年深秋他被西域名將布木丹親率四路大軍圍困孤絕山,糧草水源被斷。凱旋侯本意是以自身和五千荊州子弟兵做餌,吸引布木丹將大軍匯聚孤絕山下而後與援軍裡應外合,豈料人算那不如天算,雪季竟然提前一個多月到來,本該圍剿布木丹的大部隊被風雪所困迷失了方向。

  凱旋侯不願五千子弟兵隨他葬身孤絕山,遂提議由他率領小股精銳從防守薄弱的險路突圍將大部隊引開。

  然他剛開口五千子弟兵便齊刷刷跪下齊聲呼喊道:『主帥,不可!』凱旋侯見此情形難免為之動容,他背過身不願直視眾子弟兵,說道:『為將者當以大局為重,本帥的決定能將傷亡降至最低!而身為軍人,你們需要服從命令!』

  這時一名中郎將起身走至凱旋侯近前單膝跪地,他仰著頭說道:『末將讀書不多,卻也知道何為大局!自跟隨主帥以來無一敗仗,五千子弟兵還會再有,可凱旋侯只有一個!您才是大局啊!』

  五千子弟兵也齊聲高呼:『大局!大局!……』 凱旋侯聞聲回身,虎目含淚,他大喝道:『舉棋兵取我帥旗來!』 他接過帥旗,深深了看了一眼上面的『李』字,咬破手指在棋上寫下:目下被困孤絕山已有半月,我方援軍至今杳無音訊,臣李嫁衣及五千荊州子弟決意以死報效國家,以遂成人之志! 」

  說至此處台下一片鼓掌喝彩,而說書人已是哽咽,他長呼幾口氣後又接著說道:「而後凱旋侯將帥旗交給監軍的御史大人,又令十數親衛護送他從趁夜從小路逃離,豈料那御史是個草包,見著蠻胡騎兵巡邏竟嚇得尖叫。那十數親衛為護他盡數犧牲,那混帳御史為了保命竟然將山上地形布防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還充當嚮導引蠻胡大軍上山圍剿凱旋侯。」

  「混帳!」

  「奸賊!」

  「畜生!」

  台下茶客要已共情,故事聽到這當即不住咒罵,風勝雪也聽入了神,眼下情節如此走向令他也慌了神,他問向說書先生道:「後來呢?五千要如何抵擋五萬?這位凱旋侯捐軀了嗎?」

  台上說書先生未置可否的賣起了關子,台下茶客皆安奈不住想要知曉下文,唯有江聽濤小聲對風勝雪說道:「他要是捐軀了,那二十年前制霸棋壇的又是誰?」

  風勝雪這邊恍然大悟,說書先生也架不住茶客催促,繼續說道起來:「後來那五千子弟兵近乎覆沒,只有寥寥十數人倖免於難,布木丹親手砍下凱旋侯的頭顱別在腰間啟程凱旋。」

  一名茶客頓時駁道:「不對吧先生?李候若是就這麼死了,那現在的寂寞侯難道是鬼變的?」

  說書先生搖扇撫須應道:「您說得不錯,不才雖不曉得雖具體原因,但凱旋侯的確是死而復生。可那布木丹卻毫不知情,大勝而歸的他眼看再無威脅,於是便率軍抄了近道,而那條路要經過一條長十餘里的峽谷。就在他們全軍進入峽谷時,出口處傳來凱旋侯的聲音:『布木丹,五千子弟兵的血債李嫁衣要你在此償還!』

  布木丹腰間正別著凱旋候的頭顱,他見有人自稱李嫁衣當即笑道:『若是孤絕山的漏網之魚便自行離去吧,我今日心情大好不與爾等計較,若真是李嫁衣的鬼魂,還請現身讓我長長見識。』

  谷口處又傳來聲音:『要我現身可以,但現身之前我要給你三個忠告,第一:投降認錯,棄械自縛,允你一人離去;第二:自戕謝罪,你會成為西域的英雄被族人銘記;第三:快逃,現在!』話畢凱旋侯手持帥旗赫然現身谷口處,身後千軍萬馬正是迷路半月的援軍。

  布木丹哪能不知自己已經中計深陷絕境,他的五萬大軍被拉成一字長蛇被困峽谷,能迎敵的不過頭尾部分,不足千人,況且峽谷上方……他想到此處猛然抬頭,烏泱泱的弓手布滿峽谷兩側,皆彎弓如滿月只等一聲令下。

  他心焦之下狗急跳牆,見凱旋侯孤身一人立於大軍前方,竟單人一騎衝去欲作最後反撲。

  他見凱旋侯不躲不避手持旗杆擺好架勢,當即得意喝道:『李嫁衣,你太自信!雖然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但究其本質不過是個手不能提的貴公子,你想文生武唱,那只會悲哀!』

  然布木丹話語甫落,凱旋侯如迅雷般躍起,手中旗杆橫掃,一揮之下布木丹手中長槍斷裂,他本人更是被這股大力擊飛數丈倒地咳血不止。

  布木丹這才算是認了哉,他踉蹌起身跪地說道:『敗將布木丹願率部投降。』

  但聽凱旋侯說道:『機會給過你了,已經遲了!』布木丹聞言毫不猶豫抽出腰刀架在脖子上,道:『我死,給他們一條活路,不久後大汗知道草原上最精銳的兒郎都被你們俘虜了,他一定會停戰的。』

  凱旋侯搖頭道:『還是遲了,況且這五萬人要吃我們多少糧米?我大衍農民的血汗豈能餵養爾等番邦蠻夷?再者,殺了他們你們大汗莫非還敢興兵再戰?』話罷凱旋侯擲出手中旗杆將布木丹穿了個透心涼,又對大軍下令道:『盡滅!』」

  講了了這麼許多,說書人稍作歇息喝點茶水,而後又說道:「接下來就是凱旋侯北上抗擊狼朝的故事,適才有位客官說凱旋侯曾以五百勇士全滅八萬狼軍,且容不才細細道來……」

  一名茶客打斷道:「打住打住,又是死而復生又是五百滅八萬,莫怪人家說是神話故事,太離譜了!先生還是換個故事講吧!」

  話罷台下眾人也隨之起鬨,說書先生本想爭辯,但台下都是衣食父母,當下也只得訕笑賠罪換了個話題。

  「話說三十年前有個少年名喚錢阿生,他不學無數混跡鄉里,從偷雞摸狗到欺男霸女再到一代江洋大盜。惡有惡報,他沒逍遙多久就被一名捕快緝拿,那捕快正是如今的九省名捕孟霄……」

  聽到孟霄的名字江聽濤瞳孔一縮,兩年前森羅宮賁虎和虎魄刀門門主林海正是使的孟霄獨門絕技,以一條銀色鏈子鏢阻他退路,說起來他和孟霄還有筆帳算呢!

  「錢阿生被捕入獄後吃盡了苦頭,審訊期間腿也被打斷了一隻,最後要將他發配到邊疆,他這等發配罪人到了戰場往往都是被當做肉盾頂在最前方。戰場上任他往日再兇悍也不過是只待宰的羔羊,況且還是只瘸腿羊。第一次上戰場他便重傷垂死,同袍們見慣了生死,見他出氣多進氣少便不再理會,將他草草掩埋。

  而就在入土一個時辰後,他竟醒轉過來,本來兵士用的棺木質地就差,覆土又淺,他愣是掙扎著爬了出來。但這一折騰也耗盡了他最後的生機,在他彌留之際是一位雲遊的和尚將他背走救治,而後又傳他武藝。在他學成之後和尚給了他一本惡人榜,其上記載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和尚告訴他每誅一惡方可翻開下一頁。一年後榜上前九十九名大惡均被錢阿生誅滅,他翻開最後一頁時發現其上赫然是自己的畫像,於是乎他一掌了斷自我。此後世上再無錢阿生,而是多了一名嫉惡如仇的游僧……」

  說書人繼續娓娓道來,風勝雪與江聽濤受到五臟廟的感召便付了茶錢離去了,不久後他們走進一家名為「醉仙居」的酒樓,江聽濤挑了個慣坐的桌台,喚道:「小二過來招呼!」

  小二聞訊小跑過來,見是江聽濤立時笑著招呼:「喲!前幾天說回見,今兒個又見著狀元郎了。」

  江聽濤扔過一錠銀子打賞小二,道:「帶我兄弟嘗嘗家鄉味道,這錢你拿下去和張大頭喝茶,讓他給我把菜做仔細咯!」

  小二接過賞錢大喜道:「瞧您說的,您來吃飯那是小店蓬蓽生輝,怎麼著也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招呼著,您看還是按老樣子來不?」同時也對江聽濤同桌的俊美少年感到好奇,他知道江聽濤向來高傲,從來沒聽說有人能被他稱為兄弟,當下對這陌生少年也敬畏起來。

  江聽濤吩咐道:「再燒只臘鴨子、爆盤腰花、煨個大骨藕湯,酒要你們鎮店之寶。」

  小二回到:「得嘞!您二位請稍等。」

  盞茶功夫,七盤熱炒一缽藕湯一壺美酒便陸續呈了上來,風勝雪見義兄如此手筆,不由問道:「咱們兩人吃得完嗎?」

  江聽濤卻道:「無妨,這些都是為兄愛吃的,你且一一試過,看看為兄品味如何。」

  嘴上說著吃不完,風勝雪行動確實誠,吃得那叫一個香甜。

  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俱是習武之輩,風勝雪更是在長身體的階段,很快桌上佳肴便已消滅過半。

  而就在兄弟二人推杯換盞時,店外由遠而近傳來一陣歌聲:「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正直公平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我到西天問佛,佛說我也沒轍……」

  二人問得歌聲皆發笑,江聽濤更是評價道:「這歌倒是趣味非常。」

  就在酒樓眾食客津津樂道於歌聲時,一聲巨響打破和諧。

  食客們循聲望去,但見一口巨大銅鐘擋在店門口,雖不至於嚴絲合縫,但鐘體兩邊與門框的間隙也無法過人。

  而後一道壯碩身影翻過巨鍾一瘸一拐走向一張空桌坐下。

  那人頭頂戒疤身著僧衣,原來是個和尚,他右額一道猙獰傷疤,還生得一對揚天怒眉,端的是凶神惡煞。

  掌柜的見狀立馬跑來問道:「這位大師,門口那大鐘是您放的?」

  和尚說道:「正是和尚我。」

  掌柜的登時急眼,道:「哎喲,我的大師傅!您把它放那,小店可還怎麼做生意啊?」

  和尚大笑道:「和尚我只管放鍾,不管生意!有本事你自己挪開去。」

  小二聞言前來幫腔:「高僧說笑了,那大鐘恐有上萬斤,小店這幾人哪有這樣的神力?還請您大發慈悲,挪了去吧,事後我們掌柜的定少不了布施。」

  掌柜一把扯開小二,恭敬的奉上一錠銀子,諂媚道:「還事什麼後啊?這十兩紋銀權當是小店孝敬佛爺的,您就收了神通吧!」

  和尚搖頭道:「和尚我只管放不管挪,況且我這齣家人要你這身外之物作甚?」

  掌柜這下沒轍了,焦急的攤掌問道:「那您到底要如何才肯挪開它?」

  和尚撓著光頭說道:「簡單,和尚我喝一斤酒就有一斤力氣,這口鐘一萬二千三百五十八斤,你取一萬二千三百五十八斤好酒來,和尚喝過便背著鍾離開。」

  一旁小二兩眼瞪得似銅鈴,他氣極反笑問道:「小店怎可能有一萬多斤酒?便是有你又能喝的下了?便是喝得下大師就不怕佛祖怪罪?」

  掌柜的聞言狠狠剮了小二一眼,將他拉至一旁勸戒道:「形勢比人強,你還跟他掰扯什麼?」

  和尚也不理他們嘀咕,自顧說著:「世尊如來納須彌於芥子,和尚我納須彌於肚子,須彌山高一千零八萬里如何容不得萬把斤酒水?佛祖怪罪?嘿!心中有佛我便是佛,何來怪罪?」

  江聽濤旁觀到現在,哪裡不知這凶神惡煞的壯和尚是來找茬的,他見掌柜的急如熱鍋螞蟻,當即決定出手相助,怎麼說也是自己時常光顧的地方。

  他走上前端坐和尚對面,道:「敢問大師,若是某將其挪開,你可否就此作罷?」江聽濤顯然看出惡和尚絕非易於,不想同他斗個生死,故而行此折中之法。

  和尚念了聲佛號,問道:「敢問施主高姓大名?」

  江聽濤拱手回道:「高姓大名不敢,區區在下名喚江聽濤!」

  和尚大驚道:「原來是狀元郎!」

  「些許薄名,未料竟能入大師之耳,榮幸之至!」江聽濤抖開鐵扇自顧搖著,還以為對方要給他三分面子。

  和尚搖晃著碩大的頭顱,滿臉橫肉直顫,他說道:「那不行,這萬把斤難不住你,還得加上二百斤!」

  江聽濤不以為意,笑道:「再加二百斤又何妨?小二取二百斤米來!」

  和尚聞言不待小二取米,一個飛身,一屁股坐上巨鍾,憨笑道:「不勞小二,和尚整好二百斤,還請狀元郎盡展本事!」

  惡和尚挑釁之味甚濃,江聽濤當即提氣匯聚雙掌,一個箭步衝上前猛然發力一推,可結果卻大出意料。

  那巨鍾僅後退二尺便紋絲不動,這可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只見他再催內元,卯足十成氣力推去。

  那和尚見他加力迅疾出掌拍上巨鍾,這一掌拍下後巨鍾更像是生了根般,任憑江聽濤如何奮力也紋絲不動。

  風勝雪見兄長陷入困境當即一步躍至,也推出雙掌奮起平生勇力相助。

  強援之下巨鍾開始緩慢後退,擦得地面火星四濺。

  和尚也不甘示弱的又按下另一隻手掌,三股強橫力道交匯一時難解難分。

  就這麼僵持了半盞茶時間,三人內力皆運轉到極限,各自頭頂都升起陣陣白霧。

  這正是內功高深到一定境界的體現,眾食客皆心驚不已,惡和尚和江聽濤就罷了,一個是名動江湖的玉書狀元,一個是能背著萬斤巨鐘行路的狠人,可這俊美的稚嫩少年竟也有此修為,江湖之大果真臥虎藏龍。

  忽爾一聲巨響,巨鍾承受不住三人內力摧殘猛地爆裂四散開來,門內的食客門外的行人商販一時危矣!

  就在此時三人同時迅速散開,和尚跳出店外,兄弟二人退回店內,三人竟默契的將四散的碎塊一一攔截以免誤傷。

  眾人只見三道迅影來回騰挪跳躍,片刻後三道迅影停下,他們將滿懷的碎塊丟落各自喘著粗氣,氣氛一時靜默。

  風勝雪率先開口說道:「大師看似凶神惡煞舉止蠻橫,卻也是菩薩心腸,刁難店家必是有其原由,還請打開天窗說亮話,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江聽濤亦點頭道:「然也,事出必有因,還請大師賜教,方才些許誤會還望大師海涵。」

  和尚見風勝雪小小年紀卻能明辨是非,由衷嘆道:「小施主武藝高絕又有慧根,也不知哪家的父母有福氣養出這麼好的孩子。」

  被這麼褒獎,風勝雪靦腆一笑,客套道:「大師過譽了,還請為我兄弟二人解惑。」

  和尚聞言幾步走到掌柜面前,拎雞仔似的鉗住他的脖子拽到兄弟二人面前,說道:「一年前你見利忘義害死合夥的孔施主時可曾想到今日?」

  江聽濤驚道:「難怪這段時日沒見到老孔,竟是被你害了!」

  掌柜的登時涕泗橫流,大聲叫屈:「冤枉啊!狀元郎你可別信他,我和老孔多少年的朋友怎會害他?再說我就是有那心也沒那膽有那膽也下不去手啊!」

  和尚從懷中掏出一物,惡狠狠的亮在掌柜眼前,那是一張進貨單據,其上是用鮮血書寫的三個字——陶瑞林,正是掌柜的大名。

  掌柜的見到單據當即就要伸手搶奪,可和尚是什麼人?

  獨對風勝雪江聽濤都能五分平手,哪能是他區區一個普通人可以當面造次的?

  最後和尚拽著掌柜一瘸一拐的去往了公堂。

  目送和尚走後,風勝雪問向義兄:「此等功力便是佛門中人也不該籍籍無名,大哥可有看出端倪?」

  江聽濤沉吟片刻後說道:「漸悟大師的高徒,疤臉金剛——惠法。」

  風勝雪恍然大悟:「就是方才說書先生說的那個?這也太巧了,前腳聽書,後腳遇到主人翁。」

  江聽濤笑而不語未予置評,他喚來小二令其將桌上菜回個鍋,準備繼續被打斷的暢飲。

  不一會熱菜重新上桌,江聽濤飲罷一盞後神秘兮兮的對風勝雪說道:「吃完了再逛逛,下午再帶你去見個主人翁。」

  又小半個時辰後,兄弟二人吃了個肚圓,江聽濤搶著結過了帳,晃悠悠的同風勝雪往外走去,不時還打個飽嗝。

  臨出店時,一個富家翁打扮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來,江聽濤行路向來是不讓人的,而那中年男子自顧低頭行路也不知相讓,眼看就要撞上時,江聽濤忽的側開身子恭敬的打了聲招呼:「小侄見過伯父,您向來可好?」

  中年男子聞言一撇,看清了問候之人的面容,原本還算和善的圓臉登時陰得能滴出水來,他恨聲道:「豈敢高攀江大狀元,我好得很吶!哼!」話罷拂袖離去,竟是連飯也不吃了。

  風勝雪還以為義兄要動肝火,不料他垂頭拱手,賠笑的面容三分尷尬七分苦澀。他不解問道:「大哥你是不是欠他很多錢啊?」

  江聽濤自嘲一笑,道:「按說他該是我的岳父,我卻負了他的女兒。」

  原來是義兄曾經的風流債,風勝雪也不知如何接話,於情江聽濤是自己共過生死的兄弟,於理負心漢總是該被唾棄的。

  難忍心中好奇,少年試著問道:「那個姐姐現在還好嗎?」

  畢竟是少年人,說話不過腦,出口才知錯,風勝雪當即打了個哈哈,觀察著義兄的神色。

  哪知被問起傷心事,江聽濤卻似不以為然,笑著說道:「說知道呢?聽說是出家當了尼姑。」

  少年不知戲言藏真心,他見義兄滿不在乎還調侃道:「那也不遲啊,出家一樣還俗,誰說尼姑不嫁人的?」

  江聽濤笑著搖頭道:「你呀!人小鬼大得狠!」

  「哈哈哈」

  歡笑中二人漸漸遠離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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