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章

  涼州，盤城，黃沙瀰漫。臨近城門處，一頭暗金色飄逸短髮、體格高大的那赫勒欽立於戰車之上，遠遠瞧見敵方將領身騎白馬一路衝鋒陷陣而來。此人悍勇非常，此番親率先鋒軍突破至城下，幾度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眼見占據數日的城池即將失守，那赫勒欽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賽罕，放箭。」黑袍箭手遁入人群之中，如滿月般拉起長弓，剎那間三矢齊發。那白馬之上浴血屠戮的威武漢子聞聲轉動長槍，壯腕為軸舞出一個漂亮的背花，三支完美平齊的箭矢飛散開來。「好箭法！」大漢由衷稱讚道：「看來尚有高手在，奈何汝等大勢已去，還是降罷！」「降可以，但要先取了你這顆大將軍的項上人頭！」那赫勒欽一蹬車梁，跳將上馬揮舞著閃爍銀光的雙斧，氣勢洶洶殺向大漢。「口氣不小。」大漢淺笑一聲，夾緊馬背提槍迎上。刀兵相撞，喊殺聲此起彼伏的沙場上，兩道格外魁梧的身影戰作一團，火星四處迸濺。「功夫不錯，就是氣力差了些。」大漢戰鬥之餘不忘點評一番，雲淡風輕的欠揍模樣惹得那赫勒欽胸中一陣窩火，愈戰愈疾卻是先行露了破綻，大漢下腰躲過雙斧橫劈之際扭轉身形一記角度刁鑽的藏槍斜刺，其中蘊含的氣力霸道無匹，乃是真正的殺招。那赫勒欽瞧得心驚膽戰，大呼救命的同時身軀下沉險險墜馬避開。「哼，想逃。」大漢冷笑一聲腕間急轉，槍尖朝地似魚叉叉魚般接連扎去，方才英姿勃發的那赫勒欽此刻卻像條滾地泥鰍般翻滾躲閃，眼見著就要命喪當場「咻咻咻咻」四連錯位箭矢自不同於前回的方位襲向大漢面門。趁著大漢翻仰躲避連環箭羽的空當，那赫勒欽翻身上馬奔向戰車。「朔賊哪裡走？！」大漢一槍挑翻兩名迎擊上來的敵軍士兵，正欲拍馬直追，耳畔突然響起熟悉的口哨聲，胯下白駒毫無預兆地抬起前蹄，急停間黑漆漆的鎖鏈恰好由四個方位飛快射出。「？！」耀日之下一身霸氣黑甲的大漢連忙騰身躲避，左掌撐在馬背上旋轉，右手挽過韁繩，赤色披風如浪翻湧，寬大的身型險險錯開鎖鏈。「哐——」金屬劃擦碰撞的聲音響起，卻見兩條如兒臂般粗細的鎖鏈緊緊吸附於盔甲之上，大漢面色微變，下一瞬果然被兩道巨力拽下了馬。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大漢肌肉盤結的粗壯手臂青筋暴起，以槍尖插地止住俯衝，槍桿壓作彎弧狀，槍身崩斷瞬間大漢旋身拔劍斬斷鎖鏈，隨後穩穩落地。😎「他奶奶的，玩兒這麼陰啊。」大漢啐了一口，將吸附在盔甲上的吸鐵石部分用力扯下扔至一旁。大漢以手勢為號令，待得馬兒跳出戰圈，這才一腳踢飛地上斷成兩節的槍桿，冷眼看著金髮褐眼的那赫勒欽。「嘿，持劍棄馬，這便是要動真格了麼？」那赫勒欽將雙斧在手間轉了兩圈，再次跳下戰車朝大漢劈砍而去，同時「咻咻咻」破空聲再次響起。天青色長劍在大漢手中揮舞，殘影晃動，所過之處仿佛要凝結出寒霜般的實質，三支破空而至的箭矢被齊齊斬落，青劍同時藏鋒入鞘。「論手感還得是這青魄。」大漢喃喃自語道。雖說漂亮師姐的絳淵劍使得更慣手，如今卻是有了新的主人，再惦記不得了！「大將軍，現下再接鄙人一斧如何？！」那赫勒欽狂笑一聲再次躍下戰車，借俯衝之勢大力跳劈，賽罕的利箭亦瞬息而至。「噌——」的一聲響，這一回飛向大漢的箭矢竟像是憑空被彈開，下一刻劍鋒與斧刃強強對撞。「方才的拔刀斬是？」遠處剛剛趕到的黑衣男子皺眉問道。「柳琮山的三板斧之一，宛若實質的劍罡，」老者玉狐面具之下神色嚴峻「以劍御氣的至高境界。」這邊以一敵二的漢子頻頻受到箭矢騷擾，閃轉騰挪間終於尋准賽罕的位置。「優先解決掉此人。」大漢沉聲運氣，突然爆發出勁力，重斬擊退已是汗流如注的那赫勒欽，隨即跳起後撤，單掌置於胸前結出玄妙的手印。「咻咻咻咻——」箭矢接連不斷。【巽舞·踏秋枝】大漢足尖點地，劍穗於驟起的風中狂舞，移形換影間四指探入腰側。銀光乍現，三枚十字鏢在空中畫出凌厲弧線，大漢渾身肌肉暴起，沿著軌跡雁踏向前。「好奇特的身法…」那赫勒欽愣神不過瞬間，對方已迅速逼近忙於躲閃飛鏢的賽罕。「哐當！」高速旋轉的戰斧自那赫勒欽手中脫手擲去，卻是被大漢以臂甲輕易格擋。「抓到你了。」粗壯手腕翻動顯現出甚是違和的靈巧，大漢以破竹之勢踏前穿刺，賽罕不得已捨棄長弓，改從袖間抽出兩柄袖珍短刀招架起青色長劍，兩人且戰且走，快不見影的斬擊帶出清脆鳴響。身後勁風突至，卻見大漢不疾不徐手掌前探，一把揪住賽罕肩膀，二人似迴旋共舞般錯身旋轉一周，位置剎那間調轉。「噗嗤！！！」青色劍尖穿心而過，那赫勒欽急急收力翻滾至一旁，抬頭再看時那大漢右手反執長劍，而賽罕已是雙目圓睜僵立在原處。「反應挺快，沒能一劍雙鵰呢。」大漢長劍入鞘，神色平靜如常。「賽罕！！」那赫勒欽怒而握緊手中戰斧，正欲沖將上去戰個你死我活，兩道爬滿荊棘的鎖鏈閃爍著暗紅色光芒先一步射向大漢。「哐當」一聲，鎖鏈軌跡偏轉，青魄依舊靜靜停留在劍鞘之中。黑衣男子持一柄青色彎鐮自戰場外縱身躍出，肩並肩立於那赫勒欽身旁，後者這才苦笑「黑白二位大人！在下守候良久，天狼殿諸位高手緣何遲遲不肯現身？」語罷又一臉痛心看向那賽罕的屍身。「那赫勒欽閣下，黑煞來遲，實在抱歉。」那人抱拳道「我等皆是聽從殿主安排，時機到了方可行事。」「喲，還有高手。」大漢仰首挑眉。「將軍好快的出鞘！」是一嫵媚女聲「給人家都看濕了呢…」「閉嘴！」黑煞突然間咬牙切齒「死婆娘盡丟人，在外頭就不能矜持點！」「喲，又吃飛醋啦？」「你倆有架回被窩裡吵去！」面具老者拄著一根通體碧玉的權杖，上前一步沉聲道「抓緊機會，這幫人只是開路的，敵方主力也快要壓過來了。」他又看向那持劍大漢「這索命閻羅太過危險，諸位切莫輕敵！」與那赫勒欽並立的黑煞聞言似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此時一名身姿豐腴曼妙的白衣女子自老者身後款款現身，掩嘴咯咯輕笑道：「那位大人就是當今赫赫有名的神威將軍？瞧著像個力大無比的壯士，卻有那般聞所未聞的身法，單打獨鬥怕是無人能討到便宜罷～」「呵，那更要好生討教一番了。」黑煞不屑道。「擱那嘰嘰歪歪什麼嘞？瞧你倆穿得，一黑一白杵在那，也不嫌晦氣。」眾高手聽得那壯漢用中原話朗聲喝道：「喂，方才拿斧頭哐哐鋤地的，還有那個裝神弄鬼戴面具的老逼登。眼下城門將破，既上趕著來送死，便都一起上吧。」氣氛凝結了一瞬。「瞪甚麼瞪，老子說話聽不明白？」那大漢咧嘴嘲諷道，又單獨指著黑煞，嘴裡操著四不像的口音「你滴，明白？」（作者皮一下，別介）「找死！」黑煞率先沖那氣焰囂張的大漢而去，足有一人之高的鐮刀在空中舞出青芒。「大將軍，囂張過了頭可是要吃虧的。」那面具老者提起玉制權杖，其上依稀可見一長串淡色符文。「中原話說得還挺順溜。」柳琮山單手招架住黑煞的進攻，「嘿喲，原來不是瘸子啊？」老者卻是不再回應，腳下一蹬暴射而出。「白夫人，上了。」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幾人身形交錯，場面堪稱混亂。雙方你來我往數十個回合未分高下，亂鬥之中刀光劍影驚心動魄，黃沙四起，大漢以一敵四的豪情足令風雲變色。「大將軍，末將來遲！」身披赭色將鎧的彪形大漢縱馬飛馳跳入戰圈！「左翼先鋒軍正打掃殘局，中間出了點小差池。」那人手持一柄斬月彎刀砍向那赫勒欽。「哈哈！無妨，勝券在握。」柳琮山大笑道。「老李，那個金毛便交給你了。」「好嘞！」被稱作老李的莽漢大喝一聲：「柳家軍先鋒大將李洪業，請閣下賜教！」「甚麼大將」那赫勒欽主動迎上「無名小卒，聽都沒聽說過！」兩位壯漢各持重兵斗在一處，卻是有些勢均力敵的味道。戰況愈發激烈，除開先前那手持雙斧的那赫勒欽，剩餘三人武器俱是有些詭異。柳琮山與之僵持良久，終於掐準時機逮著敵方功力最強的面具老者一頓猛攻。「老頭子，功夫不賴嘛！」柳琮山大喝一聲，氣勁寸放，一掌抵住權杖側面將老者拍飛數丈之遠。那老者悶哼一聲，足底在地面劃拉出長長的轍印方才勉強穩住身形，再卻是口吐鮮血，拐杖拄地一陣咳嗽，顫顫巍巍隨時都要跌倒一般，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如何呢？拿根破棍子揮這麼快，得當心閃了老腰！」「擔心你自己吧！」黑煞自大漢身後提刀偷襲。「叮」大漢反手長劍招架。「叮」「叮」「叮」連續急促的利刃撞擊，柳琮山步步緊逼，那黑煞只能急急後退。千鈞一髮之際，金屬相互摩擦發出的銳利聲響劃破空氣。「大人小心！」李洪業餘光一瞥，當即喝道。只見柳琮山虎步邁開，右手執劍繼續向黑煞攻去，左掌後探轉動捆束於腰側的劍鞘，鞘身在女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精準彈開如閃電般快速襲去的荊棘鎖鏈。「這人當真是長了第三隻眼睛不成？！」白煞有些懊惱，袖間疾動，操縱鎖鏈似靈蛇般變換方向，不料被對方以劍尖勾住尚未及迴轉的鎖鏈尾端，劍花一挽，那荊棘鎖鏈便以氣貫長虹之勢飛向黑煞面門。「夫君！」白煞花容失色。黑煞下意識腦袋一歪，只差一寸便被自家女人的武器開了瓢，當即是怒從中來，手中鐮柄飛轉，暗青色彎刀上而下大力劈砍，與青魄劍鋒擦出火星。青色殘影對撞，殷紅噴薄而出。原是那大漢全然不顧擦肩而過的彎刀，長劍挑開黑煞右肩處的狼牙肩甲，切痕幾近至骨。「呃啊！！！」那黑煞痛得面目扭曲，鐮刀瞬間脫手，當下是捂著鮮血汩汩的傷口快步回撤，卻被柳琮山摧枯拉朽的一腳正中心口。只一眼，便斷定他的攻擊不會命中…昏死前黑煞赤紅的雙目充滿了不甘，分明他的刀鋒只差一絲便能削掉對方手臂，對方卻連一絲躲閃都不曾有！柳琮山持劍跳將過去欲補上尾刀，卻見一枚樸實無華的銀光暗器迎面飛來。「哐當——」月牙狀匕首被長劍擊落在地，視野之中身著緊身夜行衣的高挑女子有著堪稱尤物的曼妙身材，貓兒般腳尖點地降臨至黑煞身旁，柳琮山看清來人，臉色逐漸陰沉。雙方此刻都停了下來，不著一言。「你這人，用人家的武器傷害我家夫君，好生歹毒！」身材同樣妖嬈的白煞紅著眼睛貼至高挑女子身邊，神情慘慘戚戚，中原話略顯蹩腳。「你等頻頻使陰招，老子尚且沒說什麼，還歹毒，歹毒你大爺。」柳琮山因著從天而降的女人已是心生煩躁，聞言更是火大，他執劍的手臂因充血早已粗壯了一圈，赤黑肌膚上滿是濕淋淋的油汗，眼神卻是時刻停留在隨意把玩匕首的黑衣女子身上。「別看我，我只負責救人。」娜賀婭淡淡道：「退一萬步講，大人於我有恩，我也斷不會同大人作對。」「作對？你那點斤兩也還不夠。」柳琮山嗤笑一聲，轉頭不再看她：「一邊呆著去，老子手裡的劍可不認人。」「別廢話了，該送你去死了。」白煞施以濃妝的俏臉上擠出一抹猙獰的笑容，素手藏於袖中暗自運轉功力，垂在外頭的鎖鏈沙沙作響。同一時刻，蠶食掉敵軍剩餘勢力的柳家軍陣列已經緩緩壓縮過來。「任務完成。」柳琮山甩甩手臂，對著激戰正酣的二人喚道：「老李，收兵回陣。」「吁——」柳琮山吹響口哨，娜賀婭漂亮的睫羽微微顫動。【青魄】咔嚓一聲完全納入劍鞘之中，柳琮山一手撫於劍柄，一手置於腰側，握緊鞘身，短暫擺出蓄力的架勢。【收天光入鞘。】「我靠，狠招留給女人啊？」李洪業一個空翻與那赫勒欽拉開距離，提刀翻身上馬。柳琮山發梢無風自動，弓步站定，雙目陡睜。「殿下，這是…」白煞一臉凝重，荊棘鎖鏈如活物般環繞周身。「別反抗，把身上所有武器都丟了。」娜賀婭雙手高舉，對展開防禦架勢的白煞悄聲道。「啊…啊？」白煞將袖中的鎖鏈欲丟又止，一張小臉兒寫滿了驚疑。娜賀婭繼續保持投降的姿勢。「要來了，你自求多福吧。」青光出鞘瞬間寒風驟起，令人脊背發涼。【斬風雲萬里！】純淨如水的劍罡切割空氣發出暴鳴，以避無可避的速度瞬間穿透白煞的身體。女人白眼兒一翻，本就豐腴柔軟的身體徹底癱軟了下來。一旁的娜賀婭則是毫髮無損。一切皆發生在瞬息間，柳琮山快速調息著內力，望見散落一地的荊棘鎖鏈和數枚短匕，冷笑一聲道：「你教的？老子底細都讓你透完了。」「關係匪淺，總要救她一命吧。」娜賀婭嘴角一勾，遠遠望見神武月威風凜凜的身影奔襲而來，意味深長道：「大人此番手下留情，娜賀婭在此謝過！後會有期。」「滾，後會無期。」馬兒騰空飛躍而至，柳琮山蹬地跳起。熟悉的哨聲再度吹響，滯空瞬間柳琮山臉色一沉，終於意識到這哨聲從何而來。不安的嘶鳴聲中，神武月的蹄鐵反射著曜日的光芒，青色劍尖在主人一剎那的猶豫之下未忍心斬向愛馬，玄鐵打造的黑甲都被踹得微微凹陷，男人只覺胸口翻江倒海，五臟六腑仿佛都偏移開來。「噗嗤！！」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不知緣由誤傷了主人的馬兒呼出響鼻，鐵蹄來來回回踢踏地面，顯得焦急萬分。「月兒！你害煞我也…」氣息紊亂的柳琮山捂著胸口欲掙紮起身，女人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籠罩在頭頂。「大人累了，安心躺好罷。」「大將軍！」變故突如其來，李洪業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撲將過去，一旁的那赫勒欽幾乎同時動作。「如何？誰笑到最後？」那赫勒欽露出挑釁的笑容。「滾開！」刀鋒與斧刃再次兇狠對撞。頂級刺客出身的美人鞋跟碾在男人手腕酥麻處，柳琮山五指脫力，長劍亦被奪走。娜賀婭抬起匕首，照著那健壯發達的四肢一紮一個血窟窿，動作精準而優雅，乾脆利落。「如何？墨香旁的不行，就這點手上功夫，當年您沒少稱讚呢。」「嘶…」「大人果真是鐵打的漢子，這都不叫喚一聲！」「咳咳…賤人…老子真就…信了你的邪…」她的每次出現分明都不合常理，只三兩句似真非真的糊弄話，再捎帶上往事恩情，他竟真的放鬆了警惕。傷口不算很深，柳琮山卻覺得四肢百骸氣力流失，胸腔內里劇痛更令意識漸漸模糊。「哈哈！罵得好。大人是性情中人，才會栽了跟頭呢。」「咻——」破空聲響起，娜賀婭神色一凜，手起刀落，布滿玄符的玉制權杖像根髮簪一樣斜插進土裡，尾端猶在顫動。「殿下這是作甚！」面具老者眼見那權杖尖銳的一端即將貫穿男人的頭顱，未曾想竟這般偏離了方向。娜賀婭一本正經解釋道「鬼知道你瞄準的誰，這麼大一根插過來，人家下意識就防開了。」那人又道「時間緊迫，請殿下速速動手，以絕後患！」「哦，好。」耳邊依舊是兩個大漢激烈的打鬥聲。眼看敵軍已經快攻到臉上，美人依舊在不省人事的漢子身邊轉匕首玩，老者覺得自己快急死了。好？好你特娘倒是動手啊？他強撐著站起來，運轉著所剩無幾的功力。「殿下既遲遲不肯動手，那便由老夫代勞吧！」話音剛落寒光一閃，一柄匕首穩穩紮在老者腳邊，再偏一厘便能削掉整根趾頭。「你省點力氣逃命罷。」娜賀婭淺笑，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威脅「場面這般混亂，橫死沙場的話，怕是連個死因都查不到呢。」「你？！」老者面具下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看來殿下是成心要臨陣倒戈，莫非還想滅口不成？」「嚷嚷什麼，本宮突然心情好，不想殺人了，不行麼？」娜賀婭小心躲閃著遠處射來的箭羽。「別他娘亂放箭！！大將軍在此！！！」李洪業一聲震天吼，本就渾厚的嗓門宛若虎嘯山林。「快看！遠處那是大將軍——」「大將軍受傷了！！！」「快衝過去幫忙啊！！」「看來今日只能到此為止了，可惜。」娜賀婭假模假樣道「本宮技藝生疏，未能一擊致命，眼看同伴受傷，敵人大軍將至，自無暇兩頭兼顧。如今柳琮山已是廢人一個，卻也算盡力而為了！」「呵呵，殿下覺得這般解釋過得了陛下那關嗎？」「不勞您老操心。」娜賀婭冷笑一聲「若無本宮以身涉險，汝等早就成了劍下亡魂！」「哼，那祝殿下好運。」面具老者施展輕功往城門方向飛去。「殿下，咱們該逃了！」那赫勒欽被黑壓壓的軍陣弄得頭皮發麻，與李洪業纏鬥良久也無心再去管那勞什子大將軍的死活「再不走怕真是走不掉了！」娜賀婭頷首道「你帶走黑煞，白夫人交給本宮，老地方匯合。」「一個都別想走！」「李將軍，你再多一句嘴，你家大將軍身上便多一個窟窿。」娜賀婭用腳挪了挪男人壯軀，掩去晦暗神色。「沉得跟頭牛似的，該節食了大人！」京城柳府，鸞棲居後院。充滿夏日芬芳的綠草地上鋪好了薄毯和涼蓆，一男一女在不知名的果樹下耳鬢廝磨了一番，隨即手拉手撲倒在席面上。女人身姿豐腴曼妙，芙蓉面傾國傾城，只著裝有些過分色情：一席月牙白縛身裘袍單單薄薄，裘袍下擺一側封閉，絲絹般光滑的布料緊緊包裹著豐臀美腿，另一側卻是高開叉到大腿根，開叉處墜了桃花結用以穿連起前後兩塊布料；往上則是兩側鏤空，開度之大莫說側腰，就連那雪白側乳都崩出來一半，除此之外不著寸縷，整件裘袍底下竟是完全真空——以至於裘袍雖是聖潔之色，任誰見了也都要啐一聲只有出賣肉體的淫娃蕩婦才會作這般穿著。「淵哥哥，小萱咋就突然鹿兒心頭撞的呢…」「屄癢了就直說。」高大俊朗的中年漢子在席毯上盤腿坐起來，很是隨意地回了一句。「滾吶！人家的意思是…哎，算了，許是錯覺罷。」熟媚婦人說著又換了個姿勢，藕臂作枕側躺在涼蓆上，裘袍之下小腿輕輕勾起，暴露在空氣中的雪足一晃一晃，顯得慵懶而閒適。淺淺的果木香彌散於遍地芳草的庭院，李姮萱東一句西一句，微風適時拂過，耳邊只余檐花蔌蔌。「夫君又冷落人。」美人抬起豐潤修長的玉腿，拿腳丫子一下一下踹他腰窩：「哼，敢不理我。」無端被踹的柳侯爺仍在忙著手頭的活計，水靈靈的葡萄一顆又一顆剝好，添進美人身前青底白花的搪瓷果盤裡，剝的速度將將趕上美人伸手的速度。「爺就沒見過幾個像夫人這般話多又難伺候的。」柳嘯淵大手捉住女人稍稍有些冰涼的作亂小腳，溫熱有力的手掌在滑嫩的肌膚上來回摩挲著。「有你男人在，別瞎想。」李姮萱哦了一聲，嘶溜舔舔嘴唇，試圖將腳抽離男人掌心未果：「意思是侯爺常見到話少又好伺候的？都有哪家姑娘，老實交代。」「？」這是什麼邏輯？柳嘯淵自認招架不住，當即肅聲否認道：「什麼話，爺上哪兒找姑娘去。」姮萱實則是故意想逗逗他，男人嚴肅的模樣彆扭又可愛，她挑了顆葡萄含入檀口，托起香腮一邊咀嚼一邊看他。大氣的眉眼，寬厚有力的身板，未經細細打理卻自有一番溫文儒雅的氣度，比起同朝那些年歲相仿的大臣們不知要好看到哪裡去。就是太壞了。若說這老男人招蜂引蝶，還真是本錢十足！柳嘯淵被她赤裸裸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咋了，爺可沒半句謊話。」「又沒怎麼樣你！小萱突然想到一件令人得意的事。」絕色帝姬輕輕勾了勾被男人握在掌心裡的腳趾，調皮的小動作勾得男人邪火直冒。「你又得意上了。」「夫君湊過來些，人家說與你聽！」姮萱笑得一臉神秘。「好好好，夫人請說。」男人的語氣無奈又寵溺。「這件事呢，」只見對方擠眉弄眼道：「從前…咳咳，有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青年翹楚，這裡就喚他小淵吧！這個小淵呢，長得好看，文武雙全很是厲害，就是經常打打殺殺的略有些粗魯，不過饒是如此，其追求者亦不在少數。可此人眼光頗高呢！老大不小了尚未婚配，直到某一天被一位金枝玉葉美麗大方楚楚動人的皇女大人給相中了。」「呵呵，總覺得某人有自賣自誇的嫌疑。」「誰說的！那位皇女可了不得，追求她的男人能從朱雀街排到城門口呢！就連向來不近美色的小淵都被她迷得是神魂顛倒，她但凡出手，那些愛慕小淵的姑娘自然也就沒機會咯。」柳嘯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笑什麼，連小淵都能收入囊中，這還不令人得意啊？」「聽上去確實值得艷羨，不過呢…夫人有句話卻是有失公允。」柳嘯淵握緊掌中嫩足，一把將那大腿根處的桃花結扯斷，裘袍被高高掀起，修長玉腿光裸在空氣中。「哎呀！不要在這裡…」在女人左顧右盼的驚呼中，柳嘯淵欺身上去，厚實飽滿的胸肌隔著衣料緊緊擠壓在軟綿綿攤成餅狀的碩乳之上，能夠清晰感受到彼此的起伏。「小淵這孩子慣是會裝！說他不近美色，簡直是笑話。」柳嘯淵粗糙有力的大掌不由分說地自裘袍兩側鏤空蠻橫插入乳房與胸肌間的縫隙里，手掌在月牙白布料下起起伏伏，指尖深深陷進豐膩白軟的厚乳，掌心厚繭反反覆覆摩擦乳頭，時不時地擠壓揉搓，身下美婦象徵性地反抗兩下便是眉目含春挺胸逢迎。「這袍子不錯，套身上再揉你這大騷奶子還真是爽，就是有點耽擱肏屄，下回在底邊兒開個洞。」院子一側的迴廊間響起侍女路過時的輕呼和呢喃，伴隨著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步伐聲。「夫君羞死人了！快換個地方…」「矯情個甚。」柳嘯淵抬起食指刮過她優越的鼻樑：「府里咱倆哪兒沒歡愛過？連偏院那池塘里的魚兒都得幸嘗過夫人的花蜜呢…」男人說到一半，眼神瞧向某個閒置院落的方位，「哦，倒還真有一處刺激的地兒沒試過…」「呀❤為老不尊…你敢胡來…哼嗯～」「呵呵，那為夫再告訴夫人，那小淵不僅好色，女人越風騷他還就越喜歡…」男人低頭咬住女人溫軟的耳垂，熾熱鼻息侵入，布料之下大掌作亂，刺激著女人敏感的神經，嬌軀陣陣發顫：「尤其是夫人這種青天白日空裸著裙底，明里高貴自矜實則饑渴欠肏的大奶熟婦，夫人這樣的騷貨若是被小淵搞上手，那白虎小屄整日整夜怕都是淌著精兒紅著腫著的，夫人遭得住嗎？」「嗯哼…」柳嘯淵說著大掌下探，在那濕漉漉的無毛私處狠狠捏了一把。」啊——不要❤️」「奶奶的，這不是已經發浪了？還說不要，老實交代，是不是很想被小淵玩？」男人只覺得那私處又滑又膩手感當真是極好，不待女人回應，粗糙帶繭厚掌沾滿花液潤滑，整個摸上粉艷艷的穴口啪唧噗呲一陣疾動。庭院裡響亮的水聲伴隨起女人又急又爽利的尖叫。「啊啊啊啊～～太快了，要受不了啦❤～～～️」「搓死你個水娃娃，老子搓飛這到處亂噴水的騷屄…哦哦！真他娘能流。」「嗯嗯～哈啊～❤️哦哦！！輕點，哦哦哦～～❤不要了不要了～快停下啊啊啊啊～～～❤️️」美婦人雙腿不由自主夾緊，被自家男人的大掌伺候得嗷嗷叫喚，蔥白玉指死死抵住男人肌肉鼓起的小臂，似是拼命推開又像在竭力挽留。「停下？爺看你分明喜歡得緊。」男人壯實的臂膀上到處濺滿了晶瑩水珠，鹹濕的厚掌被淫液浸透，正熱騰騰散發出女人私處的氣息，自然垂落的指節滴答滴答往下淌著水。裘袍被隨意扯下扔在草地上，柳嘯淵抬起大掌在女人肥白的奶子上隨意抹了兩把，而後緊緊扣住美人一對賽雪皓腕，將人整個提了起來，又半懸著打了個轉兒。大掌一推一送，李姮萱「哎呀」一聲嬌呼，剛剛經歷過高潮雙膝一軟跪趴在涼蓆上。從柳侯爺的視角看去，自家嬌妻蝴蝶骨往下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寸寸引人遐思，再往下是雪白的腰窩，雪白的溝壑…「屁股抬高，你家夫君滿意了就賞你大雞巴。」男人粗長的物事在胯間常服下頂起老大個包，居高臨下抬起右腿，寬大的腳掌飽滿厚實呈淺褐色，也不管洗沒洗過，毫不猶豫就踹在女人肥嫩的臀瓣上。在女人輕微的瑟縮中，男人粗厚的腳掌強勢抵住那團微微顫動的豐腴，上下左右打著轉兒按摩揉捏，帶動起整個美臀都跟著來回搖晃。「瞧你這大騷屁股。」柳嘯淵蜷起五根腳趾裹挾著白花花的嫩肉又鬆開，在女人逐漸情動的嬌喘呻吟聲中玩得不亦樂乎。粗糙的大腳反反覆覆在臀瓣上留下粉紅的腳趾印，與那白皙光澤的圓臀形成香艷反差。「幹嘛～人家屁股都被你弄髒弄臭了。」女人撅著嘴唇不滿道，鳳眼兒似嗔瞥他一眼，水兒卻從濕漉漉的私處晃晃蕩盪拉絲涎落至席面，很快便積成透明的一小灘。對於身後男人肆意妄為的動作，這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皇女此刻卻很是配合地下塌腰身，奶子貼地，依舊將豐臀對著高壯漢子是高高撅起，好一個軟玉噴香，春睡海棠。「繼續跪著。」柳嘯淵從庭院的石桌旁扯過一張春凳，擺在姮萱身後大馬金刀坐下，腿分開至兩側將女人屁股牢牢圈住。嬌柔玉膝支撐起大部分重量，硌在冰涼竹製席面上很快泛了紅，男人則一臉愜意，雙腿大喇喇坐於春凳之上，巴掌高高抬起，照著那一對粉潤圓臀大力開弓。啪！啪！啪！一下一下力道十足，「啊～啊～啊～」女人叫得十分有節奏感。「再叫。騷貨，給老子叫大點聲！」又是一巴掌下去，那滾滾白浪已遍是醉人的酡紅色。「啊呀！輕點嘛，屁屁好疼～人家只對你騷嘛～來親親。️」李姮萱朱唇輕啟，盡力撐起身子，藕臂向後緊緊環住男人粗壯的脖頸，胸肌貼後背，兩人呼吸近在咫尺。無半分預兆，男人一把解了褲頭，鐵鉗般的大掌從身後禁錮住美人軟腰，身經百戰的粗碩陽具直挺挺地頂入滑嫩光潔的香屄，上一秒還在輕微喘息的美婦立時發出高亢的淫啼。「哎哎哎！？！哦哦～不❤️好燙好粗❤️太…太敏感惹，現在不行啦啊啊啊～～～！！！❤️❤️❤️」姮萱身子一軟被男人從身後撲倒，美乳擠壓在席墊上攤成了餅兒，夫妻二人就這樣在草地涼蓆上疊在一處大聳大動，幕天席地交合起來。中年漢子壘塊分明的健壯胸腹從背後緊緊貼合著美嬌妻豐腴的酮體，船首般弧度堅挺的上翹龜頭反反覆覆撫平層層肉褶，滾燙肉棒整根頂穿人婦美屄，溫熱濕滑的包裹感緊緻銷魂。柳嘯淵雙手自美人腋下探出，鎖住香肩將人重新扳起跪坐，大掌扣住女人精緻的下巴將其轉向側面，低下頭去，唇舌甜蜜交鋒，將美婦人口中的騷聲浪叫盡數吞沒。男人壯腰聳動，一連搗了百八十下，直搗得玉穴汁液橫流，雪乳上上下下盪出了殘影，淫液在肉棒頻頻大力抽送之下被一股一股帶出，又在男人雄壯的腰胯挺動之下被撞擊得四處飛濺，很快就將女人身前的席面全部打濕。天雷勾地火，待到男人噗呲噗呲往女人子宮花房裡交了熱精兒，那略微紅腫的無毛穴瓣已遍是白泡浮沫，其間也不知高潮噴水過多少回。柳嘯淵心下舒爽，邁開長腿走到女人面前，大手按住女人後腦勺精心編織的烏黑髮髻，用力將女人螓首埋進胯間。美婦人嗚咽著拍打自家丈夫肌肉發達的大腿，漲紅著臉儘量容納其粗碩雄偉，塗滿丹脂的絳唇撅成圓圈，香舌墊在肉根底部，玉頸隱隱鼓動，喉間斷斷續續發出沉悶的吞咽聲。噗呲一聲柳嘯淵拔出裹得水亮的長屌，將殘留在紫紅龜頭上的唾津高高甩出一道弧線，在女人秋水朦朧的美眸蹬視下繼續用青筋虬結的棒身研磨著愈發紅艷欲滴的嬌唇，磨得不得勁，又改用堅硬翹起的龜頭快速拍打在兩片濕軟唇瓣之間，馬眼裡湧出清澈粘稠的先走汁混合著女人水潤紅唇上的津唾，「啪啪啪」晶瑩四濺仿若凝結成稠狀的冰糖銀耳羹。「塗恁厚一層作甚？瞧你給老子屌上糊的，花花又綠綠，全是你那脂粉。」男人一邊「埋怨」一邊玩得不亦樂乎，黏稠的水聲陣陣響起。姮萱有些不滿，她的口脂可名貴了！旁人想用都用不上，他倒還假模假樣嫌棄起來了。＆#＊蹬鼻子上臉…唔唔…咕嚕…」美人口齒不清發出無效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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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努個＃@＊％老東西..咕唔…嘗了甜頭…還蹬>＆#＊蹬鼻子上臉…唔唔…咕嚕…」美人口齒不清發出無效的抗議。男人在女人斷斷續續的嬌媚聲中撤開一步，居高臨下一臉饜足地甩了甩水漬浸染的碩根，碩大龜頭抖弄數下，濁液盡數甩落在女人千嬌百媚的容顏上，玷污了黛眉間華美聖潔的鳳雉花鈿。李姮萱青絲垂亂倒向一邊，雙手撐於軟席微微輕喘，飽滿的酥胸起起伏伏，端的是楚楚動人。其緋紅臉頰被香汗打濕，水潤晶亮的紅唇前一刻還殘留著與自家漢子馬眼纏綿相連的腥臭拉絲。她垮著小臉兒，抬起頭來剛要撿些足夠攻擊性的詞兒出來罵，媚眼被遮上男人青筋鼓起直衝雲天的巨龍陰影卻是雙腿發軟，那般霸道的雄性氣勢仿佛生來便是要令女人跪服順從。「口技越來越好了。殿下這張紅艷艷的騷嘴啊，合該天天拿來給男人套屌嗦精兒。」「過分。」姮萱一臉嫵媚「控訴」道：「老娘這身份地位，多少人巴著趕著上來討好，有些老色胚卻色膽包天，時時想著把老娘當娼妓使喚，哼！」「這話說得冤枉，殿下既是天命之女，若無殿下首肯，爺安敢造次？」柳嘯淵攤攤手，一臉壞笑道：「除非…殿下是自甘墮落，想扮一回那勾欄里最下賤的婊子，專程以身侍人，給漢子隨意玩弄…」此言一出，女人嬌軀顫動，粉潤穴口一縮一縮似乎又淌出些春水兒來。男人劍眉微挑，輕佻表情配上那張風采依舊的俊臉卻是毫不違和。「咱家小萱果真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癖好，大約是眾星捧月的日子過慣了，偏就喜歡這調調，越不把你當人你就越浪…」柳嘯淵壞笑著湊過去，寬厚的胸肌卻被一隻白嫩腳丫抵住。「乖，讓爺再伺候夫人一番…」「不讓。」開玩笑，再折騰她都要累癱了！美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壯著膽子道：「呃…也可以，那你跪著伺候吧。」「…」柳嘯淵目光深沉，盯了自家夫人半晌。「怎麼，人家方才膝蓋都跪紅了，侯爺玩不起啊？」「那爺方才還給你剝葡萄呢，小沒良心的。」柳嘯淵難得斤斤計較起來。柳家人一身傲骨，即便是自家媳婦兒，那也是輕易跪不得的！「葡萄過了嘴就不甜了，人家膝蓋可是要疼好久呢！」這是哪門子歪理？柳嘯淵氣笑了：「行，這是你說的，下回老子剝完葡萄直接塞你騷屄里，也甭過嘴了。」「你你…你敢。」美人羞紅了臉，氣勢漸弱。柳侯爺終究還是沒能吃上第二回。月光下澈，窗邊的小榻上是嬌妻側臥的睡顏，柳嘯淵嘴角勾起，束好腰帶，昂藏身軀跨過門檻，靜悄悄地把門合上。空蕩蕩的議事大廳燭光明亮。「何事稟報。」男人居於首座，語調是一貫的威嚴。「回稟大人，共兩件事。」那親信恭恭敬敬立在那處，仍保持住躬身行禮的姿勢，只不敢抬頭看他。「一來驪善國使團抵京，距當下已有半個時辰。」親信道：「皇上命人將使團安置在大人的臨淵樓，等候明日召見。」「哦？邸氏王朝。」柳嘯淵略微思索道：「此事陛下未曾提前交代，想來是自有安排。」兩相沉默，燭蠟滴落的聲音仿佛都清晰可聞。「汪猛，你緊張？」親信將頭埋得更低：「稟大人，小的沒有。」「那第二件事呢？有屁快放。」柳嘯淵突然煩躁，隱隱約約有了不好的猜測，或說直覺。「是…大將軍他…」「慢著！」柳嘯淵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朝後院臥房的方向瞥一眼，生怕給人聽見似的。「你站好，讓本侯緩緩。」柳嘯淵深吸一口氣，他疾步走下台階，看也不看進退兩難的親信，大步就往外走。「罷了，你快說。」腳步驟然停下，這位頂天立地的漢子此刻同尋常人家的老父親無異。「據前線來報，涼州盤城一役前日打響，我軍大獲全勝，然大將軍身受重傷、多處流血，至今未醒。」「死得了嗎？」柳嘯淵脫口而出，卻是口不擇言，表達不准意思了！那親信汪猛也是硬著頭皮接話：「死不了，玉神醫等一眾大夫正在為大將軍全力醫治。」見柳嘯淵眼神迷茫仿佛神遊天外，汪猛想了想又補充道：「就是那位替皇上治好了頭疾的玉長瑛玉神醫，皇上欽賜的名號，前些時候在宮中可有名了。」「哦…那就好，那就好。」與此同時，令老父親揪心不已的當事人尚且身處混沌。迷濛之中，柳琮山思憶起初涉江湖的自己，沒有身居高位，胸懷凌雲之志，心思純淨如紙，誓要捍衛這大祈江山。走馬觀花一般，從嶄露頭角看到萬人敬仰，柳琮山覺得自己也稱得上不負誓言，儘管他後來逐漸暴露出好戰嗜殺的一面，儘管他踏足的山巔曾經遍地罌粟花開。「太平盛世，歌舞昇平，老子卻是享受不到了！」他忍不住嚷嚷出聲，聲音含糊。「下輩子…下輩子…呵呵…總算解脫了，也莫怪老子不負責任，下輩子老子寧願去種田也不幹這差事了。」「那您可能要失望了，柳大將軍。」是一女子的聲音，在男人五感回歸的瞬間聽上去格外清脆悅耳。柳琮山悠悠轉醒，濃眉之間依舊浮現出暗沉之色，嘴唇也幹得起殼。「您醒啦。」是一女子的背影，聲音清澈悅耳。「雲…雲兒…」男人渾厚的聲音此刻略有些沙啞，尚不及看一眼身上狀況，掙扎著便要坐起來。「嘶…」酸軟痛麻…「嗯？認錯人了喔。」女子轉過身來，杏眸含笑：「將軍莫要亂動，仔細傷口。」「你是？」柳琮山一雙大眼眨了又眨，終於確認自己不是身處陰曹地府。「小人姓玉，前番來軍中監督交接過藥材，亦同將軍商洽甚久，這就忘乾淨咯。」「哦哦，你是雲兒那神醫好友。」他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些，嘗試挪動束縛著繃帶的半裸上身，又下意識探頭探腦往女子身後瞧去，偌大條壯猛漢子竟顯得有些呆萌。「她怕給您添亂，自然沒有跟來，您不用找啦。」玉長瑛從水缸里舀了一小碗水，走到床邊，有些好笑道：「您的手下皆在外頭，將軍可隨時傳喚，不過眼下還是安心靜養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