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15～116
諾艾爾站在蕾拉的身後，看著她指揮著眼前成群結隊的魔法少女，熟練的進行著救援工作的分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蕾拉的回答，直到現在也在她的腦海里縈繞著。
『是不是每個人，我姑且說不上來，但既然上了前線，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愉快的經歷，雖然大部分情況會比眼前的這幅模樣好些，但確實也有更加慘烈的。』
『我並不是說這種事情就是正常的，也並沒有說我們就註定該落到這樣的境地。但是，至少選擇了魔法少女這條路，還執意來到前線的人，早就對這種結果做好了覺悟。』
『我也並不是不能理解諾艾爾，任誰看到自己的戰友遭受這種苦痛都不會好受，都會去同情和難過。可我還是希望諾艾爾明白，這一切並不是諾艾爾的責任，你已經做到了最好，如果沒有你，這裡女孩子們的結局只會更壞。』
『所以，不要為了本不屬於你的錯誤和罪行感到自責和痛苦。』
『否則的話，你就辜負和玷污了前輩們想要盡力保護靈界，保護同伴，保護你們的意志。』
救援工作遠比蕾拉想的還要花時間，有幾個女孩子雖然被她們進行了應急治療，但還是狀況很不好，不得不現場展開二次的醫治。
就這樣忙忙碌碌，等到所有被俘的女孩子都被救離現場後，太陽也已經大半都沉進了地平線里，再過一會兒就要徹底結束一天的工作，隱藏起自己的身形。
考慮到之前進行的戰鬥本就消耗頗大，加上到現在她們也沒有好好休息過，蕾拉建議眾人休整一晚，明早再出發返回靈界。
安德莉亞和秋葉自然是沒有異議的，而諾艾爾……依舊是有些心神恍惚的狀態。
不過，好歹她在蕾拉的指示下來到休憩點，並且展開了幻影結界，行動方面倒是一如既往地可靠。
而少女們今晚選擇落腳的地方，正是之前火蜥精據點旁邊的那座斷崖。此處地勢高聳，視野開闊，易守難攻，用來紮營正合適。
而此刻終於精神放鬆下來的三個學妹，表情都或多或少的顯得有些陰鬱。
姑且不說之前大哭一場，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的諾艾爾，迷宮最深處的景象對於安德莉亞和秋葉來說，一樣是飽含衝擊性的。
雖然哈迪之前就無數次的和她們說過魔界的危險性，也告誡過她們以後難免會經歷被淫辱甚至生命遭受威脅的情況，但真的當這份現實赤裸裸，血淋淋的展露在她們眼前時，她們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
當初前往卡帝亞城時，艾萊婭的那句話，此時在她們的心裡也有了更重的份量。
「大家從一開始就是已經有了覺悟的。既然成為了魔法少女，『守護靈界、至死方休』這種口號總不能只是嘴上說說，是不是？」
蕾拉也是看出了幾個小丫頭性質不高，故意挑著各種有趣的話題說，時不時還有意無意的誇獎幾句她們這幾天的表現， 這才讓安德莉亞和秋葉面色緩和了不少。
……
「所以啊，下次有機會，我就帶你們去格雷布魯姆嘗一下那個小店，真的味道很棒的。」把眼前的篝火堆撥了撥，蕾拉笑道，「當初我和幾個朋友還在那個店比賽過吃炭烤媚情蛛來著。」
聽到蕾拉這麼說，秋葉頓時嚇了一跳：「啊？媚情蛛？那不是只要輕輕蟄一下就讓人發情的魔獸嗎？」
「咦？你知道？」蕾拉眉毛微微一挑，驚訝道。
「嗯，老師教給我的異種知識裡面提到過它。」秋葉點了點頭答道，「記得書里說的是，這種魔獸體型不大，也完全沒有致命性。只是，中了媚情蛛的毒的人，會在接下來12個小時內性慾高漲……而且和大部分催情的毒不一樣，這種毒本身就能提供快感，所以不會折磨的人發狂……反倒是……」
說到這裡，秋葉小臉紅了一下，才支支吾吾繼續道：「反倒是會……嗯……不自主的……高潮……好多案例都是……女孩子中了毒，在前往治療館的路上，就……半路……那個……潮吹的滿地都是……」
「就是那個哦。」蕾拉笑嘻嘻的表情里有些揶揄，「我們當初就是比賽吃那個。」
「難道燒熟了之後，媚情蛛的毒就被分解了嗎？」秋葉奇道。
「並不，燒熟後只是可以吃而已，毒素還是一點兒不少。」蕾拉擠了擠眼道，「所以其實比的就是誰能忍耐的更久不高潮……當初比完的時候那個場面……哎呀，真的是一塌糊塗。吃得少的女孩子先忍不住投降了還好說，吃得多的那些傢伙拼了命的逞強，到最後愛液噴的小店裡全是色色的味道。」
「嘶——」秋葉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紅暈又濃了幾分。
安德莉亞表情也有些羞澀，卻還是好奇的問道：「那，蕾拉姐姐……最後得了第幾名？」
蕾拉先是愣了愣，然後低下頭連續擺弄了好幾下篝火，被火苗映的通紅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忸怩：「我……記不得了……反正……還行吧……」
安德莉亞和秋葉對望了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里達成了一個共識——蕾拉絕對是當時的冠軍，而且，怕是當著不少女孩子的面露出了不得了的表情。
一想到平日裡帥氣颯爽的前輩也會因為過度高潮做出淫靡的模樣，兩個女孩子都忍不住感到有些發燙。
蕾拉輕咳了兩聲，強行把話題岔開了去：「其實，魔界裡也不全是壞的東西，像媚情蛛這樣本質沒什麼危害，甚至還算得上有趣的事物也有不少的。雖然最近幾十年裡魔界越來越危險，但以前的魔界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大家來前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也就是說，過去的魔界要更加安全些？」秋葉疑惑道，「那，魔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四十年前，魔界出了一位帝王。」安靜了幾乎整整一天諾艾爾突然在此時開口了。
看到諾艾爾終於出聲，蕾拉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更多的則是驚訝：「誒？諾艾爾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好厲害……」
諾艾爾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
不甘心看到小丫頭就這樣又沉默下去，蕾拉追問道：「那，諾艾爾知道這位帝王叫什麼名字嗎？」
諾艾爾抿了抿嘴，表情幾度變換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輕輕的回答道：「皮特斯……德古拉·皮特斯……」
「哦～原來諾艾爾連這個都知道啊。」蕾拉開心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小傢伙對於魔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呢。正如諾艾爾所說，魔界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根本原因就是這個皮特斯大帝……」
然而，幾乎是立刻，蕾拉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轉過臉驚訝地看向諾艾爾，「等一下，你剛才說德古拉·皮特斯……我遇見過的人最多也只是知道皮特斯大帝的稱號……他的名字『德古拉』連我也不曾聽說，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諾艾爾沒有立刻回答蕾拉的問題。她默默地站起身，幾步來到斷崖邊，佇立凝視著遠方。
秋葉皺了皺眉，甚至連安德莉亞也敏銳地感到了不對勁——自從搗毀米諾陶諾斯的迷宮，又痛哭了好一場後，諾艾爾就顯得太過安靜了。
安靜到可以說是「自閉」的程度。
雖然她們並不是沒有見過諾艾爾時而憂鬱、時而哀愁的模樣，但今天的諾艾爾情緒明顯已經到了反常的地步。
這讓兩位同伴不禁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諾艾爾並不知道此時另外兩位夥伴的心中所想，她怔怔的眺望著魔界深處，並沒有沉默太久就再一次開口了。
「六十多年以前，魔界混沌動盪，四大魔族各自為營，不斷爭奪著的領土與人口，戰火幾乎燃遍了魔界的每一寸土地。廝殺、搶奪、吞併、侵蝕……戰爭的醜陋模樣，每一天都在魔界的各個角落上演著。弱小的種群輕易地就會被奴役，強大的部族卻也同樣紛爭不斷。」
「在那個時候，魔界各族彼此之間的仇恨，比起今天靈魔兩界的對立還要猶有過之。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吸血鬼族、魅魔族、墮精靈族、淫邪靈族——這四大魔族之間是絕對禁止往來的。」
「然而這世上……終究沒有絕對。」
「吸血鬼族的一個名叫做雅格·皮耶羅的伯爵在一次小規模的戰鬥中，不慎被魅魔族的一名叫做伊芙·卡特斯的主母所俘獲。按照當時的規矩，伊芙應當立即處死雅格，然後將他懸屍示眾……想想也是，畢竟是敵方的高階首領，無論如何都是不可以留他一命的……但是伊芙卻偏偏沒有這麼做。」
「伊芙在戰場上時，曾經親眼看到雅格重傷了魅魔族的幾名少女，卻都在最後一刻手下留情，未將她們殺死。驚訝於雅格的心慈手軟，伊芙詢問當時身為俘虜的雅格，為何不對著敵人下殺手。」
「兩族當時交戰激烈，甚至可以說是你死我活，戰場上的仁慈並非高尚的品德，而是愚昧的懦弱。畢竟此時的一絲善念，可能就會導致彼時的命喪黃泉……」
「然而面對伊芙的質問，雅格卻說，魔界種族成千上百，不論是何種族，都不該彼此為敵，相互爭鬥。只有魔界眾族彼此交好，團結一致，大家才可能有機會反攻靈界，擊敗魔界真正的敵人。」
「這番話語在當時那種戰火連天的時期里，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痴人說夢。可是雅格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情中卻充滿了真誠和堅定。折服於他的胸襟以及氣魄，伊芙悄悄地放走了雅格。而雅格離開前，對著伊芙許下了血之誓言，稱自己有朝一日必將統領吸血鬼一族，而到了那時，他一定會報答伊芙的不殺之恩。伊芙雖然極為欽佩雅格，但心中卻仍有疑慮。她不相信雅格能夠真的平定吸血鬼全族，更不相信兩人今後還會有更多交集。」
「時隔一年後，伊芙也於一次與吸血鬼族群的交戰中受傷被俘。然而就在她等著自己被處死的時候，她卻再一次見到了雅格。這時候的雅格已經是吸血鬼一族的最高統領，他告訴伊芙，自己可以放走所有被俘的魅魔族人，但卻唯獨不能放走伊芙。就在伊芙以為雅格要以她的性命作為代價，以此來換取她的族人安然離開時，雅格卻做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舉動。」
「當著在場無數吸血鬼與魅魔們的面，雅格跪下單膝，向伊芙求了婚。」
「魔界四大種族，血脈最為脆弱的便是吸血鬼一族。他們貴為四族之首，戰鬥天賦以及製作眷屬的能力雖然十分強大，但若是繁衍時雙方的血脈稍有不純，所生的後代便會實力大減。而吸血鬼伯爵們為了保證種族的傳承和延續，不斷地近親婚配和交合早已是眾所周知的習俗。」
「而與吸血鬼一族恰恰相反，魅魔一族的實力雖位於四族之末，其血脈卻是魔界之中最為霸道的。只要母體是魅魔的情況下，無論與何種雄性魔物進行交配，那麼所誕生的後代也必定是魅魔。雖然後代的實力會與父系魔物的強弱直接掛鉤，但在血脈的純正這一點上，魅魔是一定可以保證的。」
「所以當雅格對著伊芙求婚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雅格瘋了。因為他所做的對於吸血鬼一族來說是毋庸置疑的背叛，更何況他恰恰是當時吸血鬼們的最高統領。可即便反對的聲音十分強烈，雅格卻還是憑藉著各種手段力排眾議，最終迎娶了伊芙過門。」
「伊芙心中自然感動，卻也擔心雅格的這番舉動會對他自己造成諸多不利。可雅格似乎完全未將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而直到嫁給雅格數月後，伊芙才明白雅格究竟為何要娶她。」
「按照雅格的話說，他雖然此時統領著吸血鬼一族，並通過與伊芙聯姻，使得吸血鬼一族與魅魔一族關係大為緩和，但這種『安定』恐怕也只有他仍然健在的時候才可以維持。他雖貴為魔界頂尖翹楚，卻也無法長生不死。待到他有朝一日回歸塵土，兩族之間必然會再次分崩離析。」
「雅格的志向很高遠，他完全不能滿足於僅僅兩個種族的安定。他所期望的，是整個魔界的和平，是無數的種族彼此相融，團結統一。可是他自己卻並沒有那麼龐大的能量，也遠沒有那樣強悍的實力，所以雅格只能將這份希望寄託給自己的後代。然而單純的吸血鬼後代，不可能會比現在的他做得更好，所以雅格所渴求的，是一個凌駕於四族之上的個體，一個擁有絕對壓倒性實力的君王。」
「當他將這一切解釋給伊芙聽後，伊芙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全力的支持了他的想法。而同時，她也明白了雅格為什麼會選擇自己。一部分當然是因為她能夠真正的理解雅格，這一點在當初她放走雅格的時候，雅格就已經明白了。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她也同樣出身於四族之中，而且還是魅魔族的主母。」
「在雅格和伊芙的不懈努力下，一個瘋狂的計劃漸漸形成。長達數年的準備，精細隱秘的籌劃，終於在六十年前，魔界血月的某個晚上，他們將一切付諸了行動。」
「通過雅格的一位墮落妖精好友，和伊芙熟識的一隻淫邪神，他們施展了一個特別的儀式。由墮落妖精的精靈魔法作為引導，再配合淫邪神的靈魄牽引秘法加持，雅格與伊芙在魔界第一縷淫瘴氣的誕生之地進行了交合，孕育了一個擁有全部四族天賦的男孩。這個男孩的名字，取自於吸血鬼族第一位入侵了人界的伯爵。而他的姓氏，則來自他父母的姓氏，皮耶羅與卡特斯的糅合。」
「伊芙懷孕後，魔界的戰火愈演愈烈。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雅格與伊芙將這個男孩的存在徹底的隱瞞了下來。他們一邊維持著吸血鬼與魅魔兩族的關係，一邊秘密的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並教會了他四族全部的魔法與能力。」
「直到二十年過去，在雅格和伊芙相繼過世後，這名長大成人的男孩才終於出現在了魔界眾族面前。雖然當時他年紀尚輕，卻已擁有了令整個魔界臣服的實力。僅僅用了不到三年時間，他便平定戰亂，掃蕩諸王，整合眾族，最終於二十四歲時登基宣帝。」
說到這裡，諾艾爾終於轉過身來，對著安德莉亞、秋葉和蕾拉緩緩地說道：「他便是當今魔界的統治者，諸族的守護人，唯一凌駕於四族之上的至尊君王——『德古拉·皮特斯大帝』。」
正當諾艾爾對著她的三位夥伴訴說著魔界秘辛時，哈迪也終於抵達了約克城，雖然當地的人更喜歡叫它的另一個名字——雪城。
約克城被這麼稱呼可謂是名副其實。
靈界八大城都之中，它不但氣候最為寒冷，而且十二個月里足足有九個月的溫度是零下，城內大部分時候也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理所當然的，這裡也就成為了許多冰霜系魔法少女最喜愛的去處，一些冰霜屬性的學生還會特地轉學到約克城附近的霜狼學園，以便獲得更適合自己屬性的指導。
而學園中專門為冰霜系學生開設的「療愈禱言」課程，也是這個學園的著名招牌之一。
哈迪先在城門附近的旅店登記了住宿，然後便出門開始四處閒逛起來。
反正還有兩天才到和線人約定的碰面時間，他打算趁此機會好好遊覽一下約克城，沒準還能在這裡的商鋪里淘到一些稀有貨，甚至去附近有名的溫泉泡上一泡。
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他還沒來得及逛到城中心的繁華區，黑壓壓的烏雲就籠罩住了約克城的上空，而這正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
哈迪苦笑了一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雙手，便打算直接回旅店休息。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
吃了差不多一整年諾艾爾做的料理，哈迪立刻就分辨出，這是芝士焗意面的氣味，而且其中多半加了香草和黑胡椒。
他的視線四下掃過，最終目光鎖定在了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舊，名為「價錢友好」（Friendly Price）的小酒館上——那股熟悉而又誘人的香味兒正是從這裡飄出來的。
「便在那裡先等上一會兒吧。」哈迪這麼想著，快步向著酒館走去。
「歡迎歡迎！先生請坐！」一進酒館，哈迪就聽到老闆娘熱情的招呼聲。
「來一大杯熱的甜麥酒，要是有火肉桂的話就放點兒，沒有的話就算了。」看著略顯空曠，僅有自己一個客人的酒館，哈迪很隨意的挑了個位子，脫下外套說道。
老闆娘立刻笑著點頭道：「有的有的，先生稍等片刻。」
店家的動作很快，不到五分鐘，哈迪點的麥酒就被拿上來了。他抿了一小口，發現這杯熱酒不但溫度恰好，而且其中火肉桂的分量也堪稱完美。
驚喜之下哈迪立刻又喝了兩大口，稱讚道：「真是讓人驚訝，沒想到能在這裡喝到如此上等的甜麥酒。」
「先生若是喜歡，那麼自然是最好了。」老闆娘爽朗的笑道，「要不，先生再點兩個菜？婆娘我別的不敢自誇，只是做兩個小菜的話，婆娘我還是有自信拿得出手的。」
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哈迪又喝了一口手裡的甜麥酒，點了點頭道：「那便點上兩個吧，老闆娘您挑拿手的做就行……對了，再來一份芝士焗意面！」
「好嘞！」
……
秋葉徹底地沉浸在驚訝之中，一時間竟緩不過神來。而安德莉亞就更加混亂了，她此時腦子裡已經完全成了一團漿糊。
魔界最高領袖的身份，他誕生的前因與後果，魔界四族大戰終結的根源……無論哪一個，都絕不是平時茶餘飯後能夠隨隨便便聽到的話題。
「諾艾爾……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蕾拉儘可能的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但其中所包含的顫抖依舊十分的明顯。
「其實這些並不是什麼特別秘密的東西。」諾艾爾笑了笑，「只要在魔界最深處待過一段時間的話，這些過去的事情就都能知道的。」
「可是，諾艾爾並沒有去過魔界最深處，不是嗎？」秋葉疑惑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是哈迪老師告訴你的嗎？」
諾艾爾搖了搖頭，然後再次轉過身，幽幽的說道：「魔界最深處諾艾爾的確沒有去過，可是……諾艾爾是從那裡來的呀。」
蕾拉再也無法忍住心中的驚駭，她猛地站起身，警戒的質問諾艾爾道：「……諾艾爾，你……到底是什麼人？！」
諾艾爾沒有直接回答蕾拉，而是側過小臉對著蕾拉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道：「蕾拉姐姐，你放心。諾艾爾絕不是你的敵人。硬要說的話，諾艾爾反而和德古拉·皮特斯有著不死不休之仇。」
蕾拉一下子愣住了。
「不死不休……是什麼意思？」她困惑地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諾艾爾笑道，「總有一天，諾艾爾會殺了德古拉·皮特斯。」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遙望著漆黑陰森的魔界深處，一字一頓說道：「因為，他殺了諾艾爾的媽媽。」
……
哈迪看著面前兩個已經連湯汁都不剩的三個盤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老闆娘上前收走了盤子，然後笑道：「哎呀，先生真是捧場。只是簡單小菜而已，沒想到能讓先生這麼喜歡。婆娘手藝不精，讓先生見笑了。」
「手藝不精……」哈迪有些哭笑不得道，「您這水平若還算是手藝不精，只怕全靈界的廚師都得羞愧的砸鍋賣鐵，上街要飯去了。」
「哈哈哈，先生謬讚啦。比婆娘厲害的人可多了去了。」
哈迪搖了搖頭道：「這麼好吃的食物，除了您之外，也只有我的一個學生才做得出來了。」
「呀，沒想到先生居然還是老師。」老闆娘驚訝道。
「嗯，」哈迪點了下頭道，「我在斯洛城附近的巨龍魔法少女學園就職，這一次來約克城是因為一些私事。」
「巨龍學園……」老闆娘怔了一下，然後開心地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有一天竟能招待諾艾爾的老師。」
哈迪聽到了最心愛之人的名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諾艾爾？您認識諾艾爾？」
「是呀，諾艾爾是婆娘我收養的女兒。」老闆娘說道。
「您的養女……」哈迪一愣，恍然大悟道，「難道說……難怪……原來如此……我就說，諾艾爾那麼好的一手廚藝究竟是和誰學的……我這次來約克城，就是為了諾艾爾的身世一事。居然這麼快就見到她的養母，實屬幸運。」
「哈哈哈，那丫頭以前總愛纏著我，讓我教她做菜。店裡清閒的時候，我便偶爾會教上她兩手，沒想到老師嘗了那丫頭做的菜之後，還能遇見婆娘我，這也算是緣分吧。」
「那孩子厲害的可不只是廚藝。」哈迪笑道，「您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女兒，應當感到自豪才是。」
「是啊，那丫頭無論是性格還是腦瓜都是極好的。」老闆娘點了點頭道，「……說起來一切也都是天意。」
「婆娘我年輕時候被渣男人傷了心，就一直多年未嫁。可是年紀漸漸大了，就漸漸的開始想著要個小孩。您說巧不巧，我有這個念頭沒多久後，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兒就暈倒在了我的門前，我見她又瘦又小十分可憐，就想照顧她幾日後送她回家。可後來她說自己無父無母，是個全無去所的孤兒，婆娘我就收養了她。」
「所以說，您是三年前遇見的諾艾爾……」哈迪喃喃道，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麼，向著老闆娘問道，「那麼，諾艾爾現在的姓氏『普萊斯』，是繼承於您了？」
「是呀。婆娘我全名叫米娜·普萊斯（Mina Price），這家小店的名字，取的也是婆娘我姓氏的雙關。」
「那麼，」哈迪明顯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您是否知道，諾艾爾原本的姓氏是什麼？」
諾艾爾的天賦，屬於哈迪有生以來見過最為強大，甚至說離譜也不為過的級別。
他曾經數次翻閱學園內的文件記載，想要弄清諾艾爾來自哪個家族，可是關於諾艾爾的資料幾乎都只有寥寥幾句最簡單的介紹，關於她的身世一事可以說是隻字未提。
至於諾艾爾自己，哈迪向她詢問的時候，她只說自己完全沒有關於父親的記憶，母親的姓氏也記不得了。
沒有了任何的頭緒，哈迪對諾艾爾身世的調查也就只得一度中止。
而此時，他的眼前又有了一個可能對諾艾爾有所了解的人，雖然希望很小，但他還是想要碰碰運氣。
出乎他意料的，老闆娘竟然點了點頭：「嗯……我記得那丫頭很早的時候似乎提過一次，但是之後她好像很慌張的樣子，嘴裡一直在念叨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所以我腦子裡有些印象。待我想想……」
「她竟然……提到過？！」哈迪先是一愣，然後幾乎是用謙卑的語氣懇求道「拜託了！請您一定要想起來！」
「嗯……唔……哦！我想起來啦！」老闆娘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拍了拍手道，「皮特斯！她原本姓皮特斯！」
哈迪徹底的呆住了。
直到過了十數秒，他才再次張開感到發澀的嘴唇。
「您說……諾艾爾她……原本……姓什麼？」他的聲音顫抖到了近乎走調的程度。
老闆娘看到哈迪的反常模樣，有些擔心地說道：「先生您怎麼了，不要緊吧？婆娘我說，那丫頭原本姓皮特斯……不過她自己應該非常的討厭這個姓氏吧？畢竟，知道我願意收養她的當天，她就吵著鬧著一定要隨著我姓……明明兩個姓氏也差不多的，跟著婆娘我姓也沒啥好……」
老闆娘接下里的話，哈迪一個字都沒能再聽進去。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諾艾爾近乎完美的體質，在魔法方面學習方面的天賦，她對自己的了解程度，以及對於魔界信息的各種熟知，許許多多哈迪之前未能想通之事，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個個碎片，逐漸在他腦中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
而從諾艾爾相遇開始起，直到今天為止，過往的一幕幕，更是不斷地在他腦子裡浮現出來。
『諾艾爾以後也可以一直叫哈迪哥哥嗎？』
『諾艾爾真的不想離開哈迪哥哥……』
『哈迪哥哥是諾艾爾唯一的家人了。』
『諾艾爾能遇見哈迪哥哥，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諾艾爾喜歡哥哥，超喜歡！』
『哥哥，諾艾爾真的好愛好愛你……』
『諾艾爾……永遠都……愛著哥哥……』
猛然間，哈迪回想起了諾艾爾第一次與自己做愛時，那張滿足又安心的小臉所吐露的真心之語：
『哈迪……「哥哥」……』
蕾拉的回答，直到現在也在她的腦海里縈繞著。
『是不是每個人，我姑且說不上來，但既然上了前線，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愉快的經歷，雖然大部分情況會比眼前的這幅模樣好些，但確實也有更加慘烈的。』
『我並不是說這種事情就是正常的，也並沒有說我們就註定該落到這樣的境地。但是，至少選擇了魔法少女這條路，還執意來到前線的人，早就對這種結果做好了覺悟。』
『我也並不是不能理解諾艾爾，任誰看到自己的戰友遭受這種苦痛都不會好受，都會去同情和難過。可我還是希望諾艾爾明白，這一切並不是諾艾爾的責任，你已經做到了最好，如果沒有你，這裡女孩子們的結局只會更壞。』
『所以，不要為了本不屬於你的錯誤和罪行感到自責和痛苦。』
『否則的話，你就辜負和玷污了前輩們想要盡力保護靈界，保護同伴，保護你們的意志。』
救援工作遠比蕾拉想的還要花時間，有幾個女孩子雖然被她們進行了應急治療，但還是狀況很不好，不得不現場展開二次的醫治。
就這樣忙忙碌碌，等到所有被俘的女孩子都被救離現場後，太陽也已經大半都沉進了地平線里，再過一會兒就要徹底結束一天的工作，隱藏起自己的身形。
考慮到之前進行的戰鬥本就消耗頗大，加上到現在她們也沒有好好休息過，蕾拉建議眾人休整一晚，明早再出發返回靈界。
安德莉亞和秋葉自然是沒有異議的，而諾艾爾……依舊是有些心神恍惚的狀態。
不過，好歹她在蕾拉的指示下來到休憩點，並且展開了幻影結界，行動方面倒是一如既往地可靠。
而少女們今晚選擇落腳的地方，正是之前火蜥精據點旁邊的那座斷崖。此處地勢高聳，視野開闊，易守難攻，用來紮營正合適。
而此刻終於精神放鬆下來的三個學妹，表情都或多或少的顯得有些陰鬱。
姑且不說之前大哭一場，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的諾艾爾，迷宮最深處的景象對於安德莉亞和秋葉來說，一樣是飽含衝擊性的。
雖然哈迪之前就無數次的和她們說過魔界的危險性，也告誡過她們以後難免會經歷被淫辱甚至生命遭受威脅的情況，但真的當這份現實赤裸裸，血淋淋的展露在她們眼前時，她們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
當初前往卡帝亞城時，艾萊婭的那句話，此時在她們的心裡也有了更重的份量。
「大家從一開始就是已經有了覺悟的。既然成為了魔法少女，『守護靈界、至死方休』這種口號總不能只是嘴上說說，是不是？」
蕾拉也是看出了幾個小丫頭性質不高，故意挑著各種有趣的話題說，時不時還有意無意的誇獎幾句她們這幾天的表現， 這才讓安德莉亞和秋葉面色緩和了不少。
……
「所以啊，下次有機會，我就帶你們去格雷布魯姆嘗一下那個小店，真的味道很棒的。」把眼前的篝火堆撥了撥，蕾拉笑道，「當初我和幾個朋友還在那個店比賽過吃炭烤媚情蛛來著。」
聽到蕾拉這麼說，秋葉頓時嚇了一跳：「啊？媚情蛛？那不是只要輕輕蟄一下就讓人發情的魔獸嗎？」
「咦？你知道？」蕾拉眉毛微微一挑，驚訝道。
「嗯，老師教給我的異種知識裡面提到過它。」秋葉點了點頭答道，「記得書里說的是，這種魔獸體型不大，也完全沒有致命性。只是，中了媚情蛛的毒的人，會在接下來12個小時內性慾高漲……而且和大部分催情的毒不一樣，這種毒本身就能提供快感，所以不會折磨的人發狂……反倒是……」
說到這裡，秋葉小臉紅了一下，才支支吾吾繼續道：「反倒是會……嗯……不自主的……高潮……好多案例都是……女孩子中了毒，在前往治療館的路上，就……半路……那個……潮吹的滿地都是……」
「就是那個哦。」蕾拉笑嘻嘻的表情里有些揶揄，「我們當初就是比賽吃那個。」
「難道燒熟了之後，媚情蛛的毒就被分解了嗎？」秋葉奇道。
「並不，燒熟後只是可以吃而已，毒素還是一點兒不少。」蕾拉擠了擠眼道，「所以其實比的就是誰能忍耐的更久不高潮……當初比完的時候那個場面……哎呀，真的是一塌糊塗。吃得少的女孩子先忍不住投降了還好說，吃得多的那些傢伙拼了命的逞強，到最後愛液噴的小店裡全是色色的味道。」
「嘶——」秋葉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紅暈又濃了幾分。
安德莉亞表情也有些羞澀，卻還是好奇的問道：「那，蕾拉姐姐……最後得了第幾名？」
蕾拉先是愣了愣，然後低下頭連續擺弄了好幾下篝火，被火苗映的通紅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忸怩：「我……記不得了……反正……還行吧……」
安德莉亞和秋葉對望了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里達成了一個共識——蕾拉絕對是當時的冠軍，而且，怕是當著不少女孩子的面露出了不得了的表情。
一想到平日裡帥氣颯爽的前輩也會因為過度高潮做出淫靡的模樣，兩個女孩子都忍不住感到有些發燙。
蕾拉輕咳了兩聲，強行把話題岔開了去：「其實，魔界裡也不全是壞的東西，像媚情蛛這樣本質沒什麼危害，甚至還算得上有趣的事物也有不少的。雖然最近幾十年裡魔界越來越危險，但以前的魔界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大家來前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也就是說，過去的魔界要更加安全些？」秋葉疑惑道，「那，魔界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因為四十年前，魔界出了一位帝王。」安靜了幾乎整整一天諾艾爾突然在此時開口了。
看到諾艾爾終於出聲，蕾拉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不過更多的則是驚訝：「誒？諾艾爾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好厲害……」
諾艾爾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
不甘心看到小丫頭就這樣又沉默下去，蕾拉追問道：「那，諾艾爾知道這位帝王叫什麼名字嗎？」
諾艾爾抿了抿嘴，表情幾度變換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輕輕的回答道：「皮特斯……德古拉·皮特斯……」
「哦～原來諾艾爾連這個都知道啊。」蕾拉開心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小傢伙對於魔界的事情一無所知呢。正如諾艾爾所說，魔界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根本原因就是這個皮特斯大帝……」
然而，幾乎是立刻，蕾拉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轉過臉驚訝地看向諾艾爾，「等一下，你剛才說德古拉·皮特斯……我遇見過的人最多也只是知道皮特斯大帝的稱號……他的名字『德古拉』連我也不曾聽說，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諾艾爾沒有立刻回答蕾拉的問題。她默默地站起身，幾步來到斷崖邊，佇立凝視著遠方。
秋葉皺了皺眉，甚至連安德莉亞也敏銳地感到了不對勁——自從搗毀米諾陶諾斯的迷宮，又痛哭了好一場後，諾艾爾就顯得太過安靜了。
安靜到可以說是「自閉」的程度。
雖然她們並不是沒有見過諾艾爾時而憂鬱、時而哀愁的模樣，但今天的諾艾爾情緒明顯已經到了反常的地步。
這讓兩位同伴不禁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
諾艾爾並不知道此時另外兩位夥伴的心中所想，她怔怔的眺望著魔界深處，並沒有沉默太久就再一次開口了。
「六十多年以前，魔界混沌動盪，四大魔族各自為營，不斷爭奪著的領土與人口，戰火幾乎燃遍了魔界的每一寸土地。廝殺、搶奪、吞併、侵蝕……戰爭的醜陋模樣，每一天都在魔界的各個角落上演著。弱小的種群輕易地就會被奴役，強大的部族卻也同樣紛爭不斷。」
「在那個時候，魔界各族彼此之間的仇恨，比起今天靈魔兩界的對立還要猶有過之。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吸血鬼族、魅魔族、墮精靈族、淫邪靈族——這四大魔族之間是絕對禁止往來的。」
「然而這世上……終究沒有絕對。」
「吸血鬼族的一個名叫做雅格·皮耶羅的伯爵在一次小規模的戰鬥中，不慎被魅魔族的一名叫做伊芙·卡特斯的主母所俘獲。按照當時的規矩，伊芙應當立即處死雅格，然後將他懸屍示眾……想想也是，畢竟是敵方的高階首領，無論如何都是不可以留他一命的……但是伊芙卻偏偏沒有這麼做。」
「伊芙在戰場上時，曾經親眼看到雅格重傷了魅魔族的幾名少女，卻都在最後一刻手下留情，未將她們殺死。驚訝於雅格的心慈手軟，伊芙詢問當時身為俘虜的雅格，為何不對著敵人下殺手。」
「兩族當時交戰激烈，甚至可以說是你死我活，戰場上的仁慈並非高尚的品德，而是愚昧的懦弱。畢竟此時的一絲善念，可能就會導致彼時的命喪黃泉……」
「然而面對伊芙的質問，雅格卻說，魔界種族成千上百，不論是何種族，都不該彼此為敵，相互爭鬥。只有魔界眾族彼此交好，團結一致，大家才可能有機會反攻靈界，擊敗魔界真正的敵人。」
「這番話語在當時那種戰火連天的時期里，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痴人說夢。可是雅格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情中卻充滿了真誠和堅定。折服於他的胸襟以及氣魄，伊芙悄悄地放走了雅格。而雅格離開前，對著伊芙許下了血之誓言，稱自己有朝一日必將統領吸血鬼一族，而到了那時，他一定會報答伊芙的不殺之恩。伊芙雖然極為欽佩雅格，但心中卻仍有疑慮。她不相信雅格能夠真的平定吸血鬼全族，更不相信兩人今後還會有更多交集。」
「時隔一年後，伊芙也於一次與吸血鬼族群的交戰中受傷被俘。然而就在她等著自己被處死的時候，她卻再一次見到了雅格。這時候的雅格已經是吸血鬼一族的最高統領，他告訴伊芙，自己可以放走所有被俘的魅魔族人，但卻唯獨不能放走伊芙。就在伊芙以為雅格要以她的性命作為代價，以此來換取她的族人安然離開時，雅格卻做了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舉動。」
「當著在場無數吸血鬼與魅魔們的面，雅格跪下單膝，向伊芙求了婚。」
「魔界四大種族，血脈最為脆弱的便是吸血鬼一族。他們貴為四族之首，戰鬥天賦以及製作眷屬的能力雖然十分強大，但若是繁衍時雙方的血脈稍有不純，所生的後代便會實力大減。而吸血鬼伯爵們為了保證種族的傳承和延續，不斷地近親婚配和交合早已是眾所周知的習俗。」
「而與吸血鬼一族恰恰相反，魅魔一族的實力雖位於四族之末，其血脈卻是魔界之中最為霸道的。只要母體是魅魔的情況下，無論與何種雄性魔物進行交配，那麼所誕生的後代也必定是魅魔。雖然後代的實力會與父系魔物的強弱直接掛鉤，但在血脈的純正這一點上，魅魔是一定可以保證的。」
「所以當雅格對著伊芙求婚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雅格瘋了。因為他所做的對於吸血鬼一族來說是毋庸置疑的背叛，更何況他恰恰是當時吸血鬼們的最高統領。可即便反對的聲音十分強烈，雅格卻還是憑藉著各種手段力排眾議，最終迎娶了伊芙過門。」
「伊芙心中自然感動，卻也擔心雅格的這番舉動會對他自己造成諸多不利。可雅格似乎完全未將他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而直到嫁給雅格數月後，伊芙才明白雅格究竟為何要娶她。」
「按照雅格的話說，他雖然此時統領著吸血鬼一族，並通過與伊芙聯姻，使得吸血鬼一族與魅魔一族關係大為緩和，但這種『安定』恐怕也只有他仍然健在的時候才可以維持。他雖貴為魔界頂尖翹楚，卻也無法長生不死。待到他有朝一日回歸塵土，兩族之間必然會再次分崩離析。」
「雅格的志向很高遠，他完全不能滿足於僅僅兩個種族的安定。他所期望的，是整個魔界的和平，是無數的種族彼此相融，團結統一。可是他自己卻並沒有那麼龐大的能量，也遠沒有那樣強悍的實力，所以雅格只能將這份希望寄託給自己的後代。然而單純的吸血鬼後代，不可能會比現在的他做得更好，所以雅格所渴求的，是一個凌駕於四族之上的個體，一個擁有絕對壓倒性實力的君王。」
「當他將這一切解釋給伊芙聽後，伊芙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全力的支持了他的想法。而同時，她也明白了雅格為什麼會選擇自己。一部分當然是因為她能夠真正的理解雅格，這一點在當初她放走雅格的時候，雅格就已經明白了。但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她也同樣出身於四族之中，而且還是魅魔族的主母。」
「在雅格和伊芙的不懈努力下，一個瘋狂的計劃漸漸形成。長達數年的準備，精細隱秘的籌劃，終於在六十年前，魔界血月的某個晚上，他們將一切付諸了行動。」
「通過雅格的一位墮落妖精好友，和伊芙熟識的一隻淫邪神，他們施展了一個特別的儀式。由墮落妖精的精靈魔法作為引導，再配合淫邪神的靈魄牽引秘法加持，雅格與伊芙在魔界第一縷淫瘴氣的誕生之地進行了交合，孕育了一個擁有全部四族天賦的男孩。這個男孩的名字，取自於吸血鬼族第一位入侵了人界的伯爵。而他的姓氏，則來自他父母的姓氏，皮耶羅與卡特斯的糅合。」
「伊芙懷孕後，魔界的戰火愈演愈烈。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雅格與伊芙將這個男孩的存在徹底的隱瞞了下來。他們一邊維持著吸血鬼與魅魔兩族的關係，一邊秘密的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並教會了他四族全部的魔法與能力。」
「直到二十年過去，在雅格和伊芙相繼過世後，這名長大成人的男孩才終於出現在了魔界眾族面前。雖然當時他年紀尚輕，卻已擁有了令整個魔界臣服的實力。僅僅用了不到三年時間，他便平定戰亂，掃蕩諸王，整合眾族，最終於二十四歲時登基宣帝。」
說到這裡，諾艾爾終於轉過身來，對著安德莉亞、秋葉和蕾拉緩緩地說道：「他便是當今魔界的統治者，諸族的守護人，唯一凌駕於四族之上的至尊君王——『德古拉·皮特斯大帝』。」
正當諾艾爾對著她的三位夥伴訴說著魔界秘辛時，哈迪也終於抵達了約克城，雖然當地的人更喜歡叫它的另一個名字——雪城。
約克城被這麼稱呼可謂是名副其實。
靈界八大城都之中，它不但氣候最為寒冷，而且十二個月里足足有九個月的溫度是零下，城內大部分時候也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理所當然的，這裡也就成為了許多冰霜系魔法少女最喜愛的去處，一些冰霜屬性的學生還會特地轉學到約克城附近的霜狼學園，以便獲得更適合自己屬性的指導。
而學園中專門為冰霜系學生開設的「療愈禱言」課程，也是這個學園的著名招牌之一。
哈迪先在城門附近的旅店登記了住宿，然後便出門開始四處閒逛起來。
反正還有兩天才到和線人約定的碰面時間，他打算趁此機會好好遊覽一下約克城，沒準還能在這裡的商鋪里淘到一些稀有貨，甚至去附近有名的溫泉泡上一泡。
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他還沒來得及逛到城中心的繁華區，黑壓壓的烏雲就籠罩住了約克城的上空，而這正是暴風雪來臨的前兆。
哈迪苦笑了一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雙手，便打算直接回旅店休息。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
吃了差不多一整年諾艾爾做的料理，哈迪立刻就分辨出，這是芝士焗意面的氣味，而且其中多半加了香草和黑胡椒。
他的視線四下掃過，最終目光鎖定在了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舊，名為「價錢友好」（Friendly Price）的小酒館上——那股熟悉而又誘人的香味兒正是從這裡飄出來的。
「便在那裡先等上一會兒吧。」哈迪這麼想著，快步向著酒館走去。
「歡迎歡迎！先生請坐！」一進酒館，哈迪就聽到老闆娘熱情的招呼聲。
「來一大杯熱的甜麥酒，要是有火肉桂的話就放點兒，沒有的話就算了。」看著略顯空曠，僅有自己一個客人的酒館，哈迪很隨意的挑了個位子，脫下外套說道。
老闆娘立刻笑著點頭道：「有的有的，先生稍等片刻。」
店家的動作很快，不到五分鐘，哈迪點的麥酒就被拿上來了。他抿了一小口，發現這杯熱酒不但溫度恰好，而且其中火肉桂的分量也堪稱完美。
驚喜之下哈迪立刻又喝了兩大口，稱讚道：「真是讓人驚訝，沒想到能在這裡喝到如此上等的甜麥酒。」
「先生若是喜歡，那麼自然是最好了。」老闆娘爽朗的笑道，「要不，先生再點兩個菜？婆娘我別的不敢自誇，只是做兩個小菜的話，婆娘我還是有自信拿得出手的。」
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哈迪又喝了一口手裡的甜麥酒，點了點頭道：「那便點上兩個吧，老闆娘您挑拿手的做就行……對了，再來一份芝士焗意面！」
「好嘞！」
……
秋葉徹底地沉浸在驚訝之中，一時間竟緩不過神來。而安德莉亞就更加混亂了，她此時腦子裡已經完全成了一團漿糊。
魔界最高領袖的身份，他誕生的前因與後果，魔界四族大戰終結的根源……無論哪一個，都絕不是平時茶餘飯後能夠隨隨便便聽到的話題。
「諾艾爾……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蕾拉儘可能的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但其中所包含的顫抖依舊十分的明顯。
「其實這些並不是什麼特別秘密的東西。」諾艾爾笑了笑，「只要在魔界最深處待過一段時間的話，這些過去的事情就都能知道的。」
「可是，諾艾爾並沒有去過魔界最深處，不是嗎？」秋葉疑惑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是哈迪老師告訴你的嗎？」
諾艾爾搖了搖頭，然後再次轉過身，幽幽的說道：「魔界最深處諾艾爾的確沒有去過，可是……諾艾爾是從那裡來的呀。」
蕾拉再也無法忍住心中的驚駭，她猛地站起身，警戒的質問諾艾爾道：「……諾艾爾，你……到底是什麼人？！」
諾艾爾沒有直接回答蕾拉，而是側過小臉對著蕾拉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道：「蕾拉姐姐，你放心。諾艾爾絕不是你的敵人。硬要說的話，諾艾爾反而和德古拉·皮特斯有著不死不休之仇。」
蕾拉一下子愣住了。
「不死不休……是什麼意思？」她困惑地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諾艾爾笑道，「總有一天，諾艾爾會殺了德古拉·皮特斯。」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遙望著漆黑陰森的魔界深處，一字一頓說道：「因為，他殺了諾艾爾的媽媽。」
……
哈迪看著面前兩個已經連湯汁都不剩的三個盤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老闆娘上前收走了盤子，然後笑道：「哎呀，先生真是捧場。只是簡單小菜而已，沒想到能讓先生這麼喜歡。婆娘手藝不精，讓先生見笑了。」
「手藝不精……」哈迪有些哭笑不得道，「您這水平若還算是手藝不精，只怕全靈界的廚師都得羞愧的砸鍋賣鐵，上街要飯去了。」
「哈哈哈，先生謬讚啦。比婆娘厲害的人可多了去了。」
哈迪搖了搖頭道：「這麼好吃的食物，除了您之外，也只有我的一個學生才做得出來了。」
「呀，沒想到先生居然還是老師。」老闆娘驚訝道。
「嗯，」哈迪點了下頭道，「我在斯洛城附近的巨龍魔法少女學園就職，這一次來約克城是因為一些私事。」
「巨龍學園……」老闆娘怔了一下，然後開心地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有一天竟能招待諾艾爾的老師。」
哈迪聽到了最心愛之人的名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諾艾爾？您認識諾艾爾？」
「是呀，諾艾爾是婆娘我收養的女兒。」老闆娘說道。
「您的養女……」哈迪一愣，恍然大悟道，「難道說……難怪……原來如此……我就說，諾艾爾那麼好的一手廚藝究竟是和誰學的……我這次來約克城，就是為了諾艾爾的身世一事。居然這麼快就見到她的養母，實屬幸運。」
「哈哈哈，那丫頭以前總愛纏著我，讓我教她做菜。店裡清閒的時候，我便偶爾會教上她兩手，沒想到老師嘗了那丫頭做的菜之後，還能遇見婆娘我，這也算是緣分吧。」
「那孩子厲害的可不只是廚藝。」哈迪笑道，「您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女兒，應當感到自豪才是。」
「是啊，那丫頭無論是性格還是腦瓜都是極好的。」老闆娘點了點頭道，「……說起來一切也都是天意。」
「婆娘我年輕時候被渣男人傷了心，就一直多年未嫁。可是年紀漸漸大了，就漸漸的開始想著要個小孩。您說巧不巧，我有這個念頭沒多久後，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有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兒就暈倒在了我的門前，我見她又瘦又小十分可憐，就想照顧她幾日後送她回家。可後來她說自己無父無母，是個全無去所的孤兒，婆娘我就收養了她。」
「所以說，您是三年前遇見的諾艾爾……」哈迪喃喃道，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麼，向著老闆娘問道，「那麼，諾艾爾現在的姓氏『普萊斯』，是繼承於您了？」
「是呀。婆娘我全名叫米娜·普萊斯（Mina Price），這家小店的名字，取的也是婆娘我姓氏的雙關。」
「那麼，」哈迪明顯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您是否知道，諾艾爾原本的姓氏是什麼？」
諾艾爾的天賦，屬於哈迪有生以來見過最為強大，甚至說離譜也不為過的級別。
他曾經數次翻閱學園內的文件記載，想要弄清諾艾爾來自哪個家族，可是關於諾艾爾的資料幾乎都只有寥寥幾句最簡單的介紹，關於她的身世一事可以說是隻字未提。
至於諾艾爾自己，哈迪向她詢問的時候，她只說自己完全沒有關於父親的記憶，母親的姓氏也記不得了。
沒有了任何的頭緒，哈迪對諾艾爾身世的調查也就只得一度中止。
而此時，他的眼前又有了一個可能對諾艾爾有所了解的人，雖然希望很小，但他還是想要碰碰運氣。
出乎他意料的，老闆娘竟然點了點頭：「嗯……我記得那丫頭很早的時候似乎提過一次，但是之後她好像很慌張的樣子，嘴裡一直在念叨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所以我腦子裡有些印象。待我想想……」
「她竟然……提到過？！」哈迪先是一愣，然後幾乎是用謙卑的語氣懇求道「拜託了！請您一定要想起來！」
「嗯……唔……哦！我想起來啦！」老闆娘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拍了拍手道，「皮特斯！她原本姓皮特斯！」
哈迪徹底的呆住了。
直到過了十數秒，他才再次張開感到發澀的嘴唇。
「您說……諾艾爾她……原本……姓什麼？」他的聲音顫抖到了近乎走調的程度。
老闆娘看到哈迪的反常模樣，有些擔心地說道：「先生您怎麼了，不要緊吧？婆娘我說，那丫頭原本姓皮特斯……不過她自己應該非常的討厭這個姓氏吧？畢竟，知道我願意收養她的當天，她就吵著鬧著一定要隨著我姓……明明兩個姓氏也差不多的，跟著婆娘我姓也沒啥好……」
老闆娘接下里的話，哈迪一個字都沒能再聽進去。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諾艾爾近乎完美的體質，在魔法方面學習方面的天賦，她對自己的了解程度，以及對於魔界信息的各種熟知，許許多多哈迪之前未能想通之事，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個個碎片，逐漸在他腦中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案。
而從諾艾爾相遇開始起，直到今天為止，過往的一幕幕，更是不斷地在他腦子裡浮現出來。
『諾艾爾以後也可以一直叫哈迪哥哥嗎？』
『諾艾爾真的不想離開哈迪哥哥……』
『哈迪哥哥是諾艾爾唯一的家人了。』
『諾艾爾能遇見哈迪哥哥，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諾艾爾喜歡哥哥，超喜歡！』
『哥哥，諾艾爾真的好愛好愛你……』
『諾艾爾……永遠都……愛著哥哥……』
猛然間，哈迪回想起了諾艾爾第一次與自己做愛時，那張滿足又安心的小臉所吐露的真心之語：
『哈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