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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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時,裴寂之將從裴鈞同那裡得到的消息告訴她:「五日後是父親壽辰,姚知縣也在賓客之列。」

  今年是裴鈞同四十二歲的壽辰,不預備大操大辦,只請了些親近的友人和親戚。

  古人說四十而不惑,他認為自己一直是心如明鏡,不為讒言輕易蠱惑。

  裴鈞同的朋友中,當屬姚琮與他最為要好,姚琮要來是意料之內,情理之中,他年年都要親自為裴鈞同備上一份禮。

  不過今年怕是與往年不同——

  果然,裴寂之抬眸,「父親有意安排你與姚子山在那日見一面,你可願意?」既然已經安排好了,再問她的意見還有什麼意思,何來願意不願意這一說呢。

  願不願意她都大概是要嫁給姚子山的,只分早與晚,怕是等祖母喪期一過婚事緊跟著就要定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不從?即使她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也是徒勞。她輕輕地「嗯」一聲,不見喜怒,猶如一朵清麗的梔子。

  「還有一件事,」裴寂之頓了頓,「雲朔已打聽到那江湖郎中的下落,明日我便帶你去找他醫治。」

  分明是值得高興的事情,裴寂之面色卻比方才還要冷一些,語氣也冷了許多,或許是裴玉嬋的錯覺。

  她心中一喜,這病折磨了她好些時日,只盼著早日醫治好怪病,她也不用提心弔膽,整日遮遮掩掩了。

  裴玉嬋的喜是寫在臉上的,只是對上裴寂之冷若冰霜的臉,她當即斂起眉目,乖順地趴在他的胸口,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邊,極輕的動作,「多謝兄長。」

  她的這番動作似是取悅了裴寂之,他臉色稍溫,攏了攏她的發,道:「快過戌時了,歇著吧。」

  「嗯。」裴玉嬋乖乖地應。

  她目送著裴寂之離去,清風苑離他的院子不遠,加之是裴鈞同讓姊妹們多與裴玉嬋走動,總之無論如何不會讓人生疑。

  吹滅了蠟燭,屋內一片漆黑,裴玉嬋躺在榻上,心中五味雜陳。

  裴寂之說的那位江湖郎中,名柳隱懸,他的大名裴玉嬋是聽過的,應該說天下少有不認識他的人。

  先帝在時時,曾患過一種奇特的病,難倒了太醫院眾人,一時間眾人束手無策,眼見皇帝身體每況愈下,有人出來斗膽推薦了他的同鄉柳隱懸,言他自幼學習醫術,觀遍天下醫書,少有他治不好的病。

  若在平時是無人理會這些話的,可在如今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派人八百里加急將柳隱懸請到宮中。

  說來也奇,傳聞是,柳隱懸進宮第一日,摸了先帝的脈後立刻診治出了他的病症,還留下藥方,讓太醫院的人按房子熬藥,之後便一人一馬離開了京城,從此了無音訊。

  幾日後先帝果真恢復如初,一時間柳隱懸名揚天下,找他求藥醫治之人越來越多,起初還有人找得到他,後來他徹底銷聲匿跡,退隱江湖。

  聽說有達官顯貴,開出千兩銀子的報酬也未能尋得柳隱懸出山。

  兄長一定費了許多銀子,託了許多人才找到他吧,裴玉嬋不免想。

  裴玉嬋一面心中感激裴寂之對她的好,一面又隱隱害怕,她怕柳隱懸治不好她的病,更怕自己還不了這份情。

  她和著憂思怖畏入夢,夢中的人和事光怪陸離。

  先是看見青紗遮住床榻,朦朧中有人的身影,走近了看,一男一女赤身裸體交迭。

  女子的胸脯鼓起如山丘,櫻色的乳頭不斷有奶水噴涌而出,她的腹上有奶水滑落,而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則埋在她胸前,正吃得津津有味。

  曖昧的聲音穿出,女子玉臂一伸,纏在男人的肩上,嬌嬌地喚:「兄長。」男子喚她:「嬋兒。」

  掀開青紗,簾中人不是她與兄長還能是誰?

  裴玉嬋腦中轟然炸開,一瞬間,床榻變成花轎,她低頭看自己,金釵紅衣,是新娘打扮,她心下一慌,怎麼這麼快便要嫁人,她要嫁給誰?

  花轎外靜悄悄的,裴玉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只見她爹裴鈞同站在花轎外,大喜日子,他一身黑衣,面色陰沉,和平日的慈愛大不相同,讓裴玉嬋生畏,她跌回轎中,想逃跑,卻無路可退。

  裴鈞同道:「玉嬋,你連父母之命都敢違抗,實在是太叫我失望了。你有失德行,在未成親前便與男子苟合,讓裴家丟盡了臉面,自行了斷吧!」

  裴玉嬋如五雷轟頂,他是如何知道她與別的男人有私情的,兄長在哪裡?

  在一眾人的指指點點中裴玉嬋仍舊在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她發現原來裴寂之就站在裴鈞同身後,他一直冷眼旁觀,不發一語。

  他為什麼不出來幫她說話,為什麼不救她?

  「不……」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裴玉嬋醒來後額頭冷汗涔涔,頭頂是熟悉的錦簾,她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是個夢。

  柳枝的聲音喚回了裴玉嬋的魂,「小姐,今日要穿哪件衣衫?」

  程朝雲送的衣衫和首飾,半個月不換也穿不完,放在以前裴玉嬋哪裡有這般待遇,一年也見不到程朝雲幾面。

  世人皆如此,若非有利可圖,誰會真心對你好。

  那他呢,他是圖什麼……

  裴玉嬋道:「挑兩件顏色素淨的。」

  柳枝在檀木櫃中挑挑揀揀,揀了兩件青綠色的衫子,她道:「方才雲朔來過,讓小姐用過早膳後去東側門。」

  她一頭霧水,小姐又有什麼秘密沒告訴她嗎。

  柳枝侍候著裴玉嬋穿衣,她也不忍再隱瞞柳枝,對她道:「兄長為我尋了位郎中,今日便是要去找郎中醫病。」

  「太好了,」柳枝才是真正喜上眉梢,「希望這位郎中一定要將小姐的病治好。」

  「嗯。」她何嘗不希望。

  不過這種事情,人越少越好,於是裴玉嬋道:「今日我與兄長一同即可,你在清風苑守著,當是好好歇息。」

  公子對小姐的好柳枝看在眼裡,她信得過裴寂之,點點頭,「小姐放心,院裡一切有我。」

  為了掩人耳目,裴玉嬋特意繞著人走,遠遠地看見裴玉儀她立即躲起來,做賊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東側門,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邊,馬車旁守著的是雲朔。

  他道:「公子等候多時了,請小姐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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