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青住進了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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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排從小焦村突圍到達綠水鋪附近的時候,發現已經沒那麼容易回山了,因為鬼子已經在山口開始修建炮樓地基,現在的山口變成了亂糟糟的工地,鬼子,偽軍,民夫,放哨的幹活的一大攤。

  無奈之下繼續向北,走落葉村。

  所幸落葉村這裡倒還沒開工,不過已經開始勘測位炮樓建置,山口也放了哨。

  為此九排在落葉村附近熬過了一個白天,等到深夜才溜進了山。

  小紅纓倒是再無波折,在李有才的幫助下一路到了綠水鋪,因為九排在落葉村停了一天,所以幾乎與小紅纓前後腳回到大北莊,期間細節不贅述。

  轉眼來到返回後的第二天,上午,又是萬里無雲,又是好天氣。

  又是大北莊,又是院子裡的一棵皂莢樹,又是九班的窩。

  胡義坐在窗前的破桌子邊,端著個破茶缸子望著窗外的藍天,正在考慮是不是得在院子裡再蓋間屋。

  現在增加了石成的一班八個人,新兵這兩天就要分配了,立馬就會出來個二班,具體人數還不知道。

  昨晚上十幾個人睡在這個大屋裡,實在擁擠,不想辦法不行。

  馬良出主意讓丫頭臨時搬去衛生隊住,這樣兩間屋就夠了,但是胡義沒這個打算。

  就算九排擠成狗,丫頭的房也不許占,把手底下這幾頭爛蒜砸吧到一起也不如一個丫頭金貴,小丫頭越能嘚瑟,胡義反而覺得心裡越滿足,越舒坦。

  石成幾個人剛才領回了新軍裝,一個個的在屋裡美滋滋地,相互正帽子,拽衣褶,練習打綁腿,他們這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八路軍了,心裡高興得直冒泡。

  門帘一挑,裡間屋走出來一雙鴛鴦小鞋,紫褲,小花衣,頭上的麻花細辮兩邊繞成圈,扭著小脖子打哈欠。

  胡義看在眼裡,笑在心底,順手放下了破茶缸子問:「丫頭,什麼時候歸隊啊?」

  小丫頭故意白了胡義一眼,到桌邊,捧起胡義放下的破茶缸咕嘟咕嘟喝了一氣,抹一把小嘴:「你都不要我了,還歸什麼歸!現在我是百姓,是群眾,是人民,你管不著了!」

  看著她這小德行,連軍裝都不換,為了保持那個好看的小髮型,估計她昨晚睡落枕了,胡義心裡一清二楚,她的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臭顯擺這一身行頭。

  百姓?臭美的託詞而已!不過,真的好看,胡義愛看,更希望她真的成為百姓,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無憂無慮地天天臭美。

  可惜……破碎的山河,哪裡有淨土?真的能打敗鬼子麼?這一瞬間,胡義有點迷惘。

  推開屋門,嬌小身軀立即被上午的明媚陽光灑滿全身,亮堂堂直晃眼,攥緊小拳頭,挺起小胸膛,迎著陽光狠狠伸個懶腰,美美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眯起大眼往院子裡四下打量。

  吳石頭坐在井邊洗衣裳,回頭朝剛出門的小丫頭露出一個憨憨的笑。

  李響在他不遠,正在汗流浹背地忙著製作小板凳。

  朝著吳石頭吐吐小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然後看向院子另一側,不禁一愣。

  陽光底下挨著排著站了仨人,劉堅強、羅富貴、馬良肩並著肩,迎著太陽,曬得滿頭大汗睜不開眼,個個神情萎靡。

  「哎呀?三位戰士……這是在練隊列嗎?」小丫頭一步三晃,故意經過他們跟前,笑得很燦爛。

  劉堅強翻著白眼望天,馬良苦著臉看地,羅富貴耷拉著眉梢低聲道:「兩個倒霉催的,為了個狗屁二班長往死里掐。丫頭,你幫我跟胡老大說說唄,這裡真沒我事,我當時是勸架的,我冤枉!再站下去都要曬成乾兒了。」

  咯咯咯……小丫頭當著三個人的面,把嘴角咧到後腦勺上笑了個夠,然後倒背著兩隻小手高高仰起小臉往大門外走,一邊道:「可惜,現在我是百姓群眾,你們部隊上的事兒,姑奶奶管不著。」

  「缺德玩意,路在地上你看哪門子天,留神楸你個小沒良心的。」羅富貴低聲詛咒著。

  哎呀——哇——大門外傳來了摔倒的驚呼聲。

  ……

  團部,政工科。

  蘇青坐在書桌後,橫端著剛剛被她擦亮的中正步槍,拉動槍栓,發出清脆的金屬摩擦響,彈倉空著。

  將槍托抵在肩膀端起槍來瞄嚮往窗外的藍天,可惜力氣不足,槍身一直微微晃,沒一會胳膊已經酸了,只好無奈放下。

  餘光瞥見小丙正在經過門口,於是直接招呼他進來。

  「蘇幹事。」

  「你幫我傳達兩件事。一,讓李真從禁閉室搬出來,住衛生隊,挨著我的床位,讓她先在衛生隊幫忙。二,去幫我把小紅纓叫來。」

  「是。」小丙轉身小跑出門。

  這個名叫李真的,就是從小焦村跟隨九排回來的二十一號。

  昨晚被安排進了禁閉室,在身份被確認之前,這是必須步驟。

  但是梅縣的地下機構已經徹底毀了,二十一號又是個單下線,她的身份確認很難。

  蘇青自己曾經就是做地下情報的,深知這種無法被證明身份的苦楚,哪怕再難辦,再懷疑,也得證據確鑿。

  對待三號那種激將法現在不適用了,必須另想辦法。

  九排是被鬼子故意放掉的,否則根本離不開小焦村,這是胡義和蘇青的共識,這一定是陰謀,蘇青堅信這是一個陰謀。

  突圍後她考慮了一路,昨晚又考慮了一晚,一直考慮到現在。

  九班的人被她直接排除了,石成的一班人員是剛剛從青山村游擊隊編入九排,還沒有被排查過,不是沒有機率,除了石成這個班長,其他成員都在蘇青心裡列為嫌疑人。

  不過,最大的嫌疑人是兩個最後出現的,一個是三號,一個是二十一號李真。

  雖然三號已經死了,但敵人知道三號死了是在九排突圍之後,蘇青並不知道當初小焦村大院門口的槍響是什麼情況,所以她理所當然也將三號歸結為可能性之一。

  當然,也有可能並不存在嫌疑人,而是其他原因,者是敵人那邊出了什麼特殊問題導致九排順利渡過一劫。

  蘇青深深嘆了口氣,這件事很麻煩!

  原本在操場邊上正感受萬眾矚目的小紅纓,十分不高興地走進了政工科辦公室。

  將中正步槍橫放在腿上,蘇青無奈地看著剛進門的這位小祖宗,簡直是只小花蝴蝶!

  昨天她就已經花枝招展到處轉悠個遍了,全團差點讓她閃瞎了眼,到現在還沒過夠了癮麼?

  小紅纓見了蘇青自然沒好臉,不等蘇青說話,她先開口:「怎麼?是不是也想給我掛個逃兵的牌子?是不是也想把我拉到操場上豎個典型?明告訴你,我就是當逃兵了!麻煩你把牌子做大點,台子搭高點,我個子小,怕人站得遠了看不到!」

  蘇青下意識攥了攥橫在腿上的步槍,努力不去回憶那場大雨,穩住心情,平靜地說:「我需要了解一下縣城裡的事。」

  「縣城裡很熱鬧,挺好。」小丫頭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德行,歪腦袋四下亂看。

  「跟我說說李有才的情況。」

  「不熟,說不清。」

  「能講講你出縣城大門口時候的細節麼?」

  「敲門,開門,然後就出來了。」

  「丫頭,我希望你先放下對我個人的成見。現在我有重要的事要做,需要掌握更多縣城裡的情況。」

  「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

  蘇青無奈了,昨天單獨問馬良,知道了丫頭脫險的大概經過,才知道居然有李有才這麼一號奇葩,很想通過小丫頭了解一下細節,尋找問題的突破口,奈何這丫頭根本不配合。

  沉默了一會,蘇青將步槍拿起來擺到桌面上,然後站起來,兩手撐著桌邊,看了看窗口外,又看了看門外,確定了附近沒人,於是低聲道:「說條件吧。」

  小丫頭收回了亂轉的目光,緊緊盯著蘇青那張平靜的臉,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聽錯了。

  「怎麼做你才會配合?」

  「你說真的?」

  「我是政工科幹事,這是政工科辦公室。」

  一雙漂亮大眼盯著蘇青看著,小眉梢微微挑著,沉默了一會,小丫頭終於開口:「到禁閉室去住三天。」

  「……」

  這個條件是蘇青沒料到的,這丫頭太刁鑽了。

  如果只是為了了解情況,蘇青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條件,但是她忽然想起了禁閉室的窗口曾經被釘上過,當時在裡面的就是丫頭。

  「怎麼?怕丟人了吧?呵呵,說得好像天下無敵呢,政工科,政工幹事,全是假的!」小紅纓露出一副可惡至極的神色,是那種誰見了都想踢這熊孩子兩腳的神色。

  「如果我答應了,以後能和解麼?」蘇青忽然問。

  小紅纓一愣,難道她真會同意?這可是看笑話的好事,無論如何得先把她推到河裡再說:「和解一半。」

  和解一半?

  這是個什麼意思蘇青真的無法理解,是說不記仇了?

  還是說以後可以聽話了?

  沒心思再和這孩子掰扯這些荒唐問題,於是最後討價:「外加五發子彈。」

  小紅纓詫異地看了看蘇青,又瞅了瞅桌面上那支中正步槍,扭頭到門邊搬了板凳放到書桌前,大咧咧一坐:「問吧。」

  「縣城大門戒備到了什麼程度?……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李有才與你們怎麼認識的?……什麼?憲兵隊長死了?……你說辨認交通員屍體的是二號?……李有才還說什麼了?……」

  政工科辦公室的門窗都關起來了,一個在不停提出問題,另一個在繪聲繪色地說,團部大院空蕩蕩,正在享受著夏天的陽光……

  ……

  根據九排回來後匯報的情況來看,鬼子對山區的封鎖即將完成,綠水鋪和落葉村這兩個山口位置已經開始動工,看樣子短期內不會再有大動作。

  陸團長和丁政委一上午都在團部里研究下一步形勢,看起來獨立團將會迎來一段平靜期,這好事,必須抓住這一時期儘快壯大獨立團。

  一直以來劫難不斷,獨立團疲憊不堪,說是一個團,其實就是一個營規模,主要兵力總共三個連,每次回師里開會都不好意思抬頭。

  這時一個人穿過了院子,走進了團部的門,一邊衣袖空蕩蕩地飄著,是供給處的李算盤。

  「團長,政委。」

  「你怎麼過來了?什麼事?」

  「我聽說青山村方向的封鎖要完成了,想過來說說我的想法。」

  丁得一朝桌邊的板凳比劃了一下,陸團長直接道:「說吧。」

  李算盤坐了:「你們二位甩手掌柜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縣城通路一斷,縣城裡的交通組織又毀了,咱們獨立團可要麻煩。」

  團長政委兩人一直在考慮的是如何借著這段難得間歇壯大發展獨立團,別的問題還沒來得及細想,現在聽李算盤這一開口,丁得一嚴肅了神色,陸團長也到桌邊坐下來豎起耳朵。

  李算盤掰著手指繼續說:「火柴、煤油、食鹽、布匹、肥皂、藥品、工具、器材……等等等等,以後從哪來?」

  兩位聽眾無語,這個問題沒細想過,一直覺得有了糧食就有底,餓不死人天下大吉,一個是抓槍的團長,一個是穩定思想的政委,到現在才終於開始有了模糊的經濟概念,越聽越驚訝,越想越頭疼。

  原來鬼子的創建封鎖線,修築炮樓,製造無人區,城內大力清剿底下組織,這些都是關聯在一起的,這是一個整體計劃。

  聽得丁得一甚至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別在上衣兜里的鋼筆,和桌邊的紙張,以後寫字都要按個數算了吧?

  趕緊把剩下的墨水鎖起來?

  還是先往裡面摻些水?

  團長一拍桌子:「開會!通知開會!通知全體負責人開會!」

  時間已近晌午,戰士們紛紛走向炊事班大院,但是獨立團的各單位部門主要負責人正在走向團部。

  團長說開會,那就不考慮時間,甭管晌午還是半夜,說開就開,他可沒有政委丁得一那份人性化考慮。

  與會人員還是那些,團長和政委,政工幹事蘇青,一連長吳嚴,二連長高一刀,三連長郝平和指導員楊得志,九排長胡義,供給處主任李算盤,司務長牛大叔,衛生隊長包四,共十一人。

  ……

  會後,接連不斷的重磅新聞讓獨立團炸了鍋。

  無數的生活日用品被限制使用了,從現在起連身上的軍裝都要珍惜對待。

  供給處、衛生隊和炊事班已經忙成了一鍋粥,清點庫存,要求精確到半張紙,一根針。

  操場邊有團部的人正在塗刷新的巨大標語:勤儉節約!

  即將成立四連和警衛排,新兵們有人歡喜有人愁,一個四連占了一半的名額,分配到理想單位的機會無限渺茫,在他們看來,進了四連相當於進了杏花村民兵隊,幹活的機會估計有的是,打仗的機會麼,那就呵呵了!

  二連、三連和九排要各自出去圈地盤打游擊了,這是最被大家羨慕的,風光無限,意氣風發,山高皇帝遠,再也不被團長政委管,何其幸福!

  當然,羨慕的僅僅是二連和三連,至於九排……往東……那就呵呵了!

  不過,最大的新聞還不是這些。

  政工幹事蘇青住進了禁閉室!

  她竟然住進了禁閉室!這才是頭條!

  不說別人,連團長和政委都滿腦袋問號。

  她到團部撂下句話:頭疼需要靜養,請假三天,然後二話不說夾著行李就住進去了。

  什麼情況?團長沒好意思多問,想指望政委提出問題,結果政委居然也什麼話都沒說,光發呆了。

  其他的新聞全都被這個話題蓋過了,整個獨立團,七嘴八舌全在議論這件事。

  有人詫異,蘇幹事是什麼人?她是什麼身份?禁閉室是什麼地方?她住那算怎麼檔子事?瘋了嗎?這是偶像的倒塌!這是紀律的淪喪!

  眾人議論紛紛的是:想想這個禁閉室里常住的都是什麼人?九班煞星胡義,二連猛將高一刀,缺德無敵小紅纓。

  這仨貨哪個不是名人?

  哪個不是狠角色?

  嗯?

  誰敢站出來說自己比這三位能?

  切——了得麼!

  由此可見,蘇幹事一定動機不純,否則她一沒違規二沒犯錯誤,幹什麼主動跑那住去?

  她擺明了是要成為第四個,想為她自己的形象加分!

  聽眾們大嘩,感情這禁閉室居然成為了造神的地方?

  有人大罵荒唐!

  有人暗自思量,得空是不是也該去里那關一關?

  哪怕在裡面寫下到此一游也好。

  禁閉室,出名了!

  葵花應通知來了一趟禁閉室,蘇青要求她必須保證全天不使李真脫離視線,要以自然而然的友好方式,不得聲張,不得被發覺。

  於是葵花走了,準備去和李真做好朋友。

  小丙應通知來了一趟禁閉室,蘇青要求他時刻注意衛生隊裡的情況,多注意葵花,可遠觀,可經過,低調行事,要像暗戀。

  小丙不解,能不能讓我暗戀小紅?蘇青黑下臉,冷下眼,你必須給我先喜歡葵花幾天,這是命令。

  於是小丙哭喪著臉走了,準備去當苦命的思春男。

  現在,禁閉室里就靜了下來。

  後來,蘇青抱著並曲的膝蓋,蜷坐在床上,呆呆看著窗外的遠山,失神。

  沒安窗的窗口中,有一張美麗的臉,如果不是偶爾有風,撩動了窗口內的烏黑髮絲,輕輕飄蕩在白皙上,會以為是畫,是照片。

  後來,蹙眉不知不覺舒展了,眼底只剩下了青山背景,沒有了往常的冷。

  她仍然呆著,沒有意識到冰山已經融化,沒有意識到她又變成了女人,異樣的漂亮,安靜,帶著一絲悵然若失。

  禁閉室外,某個可以觀察到禁閉室窗口的房角邊,一對漂亮的麻花小辮環偷偷從牆角邊縮回來。

  嘿嘿,住得還挺老實,怎麼像變了個人似得?上火了吧?愁死你才好呢!

  ……

  晚飯過後,夕陽落山,天還沒黑。

  九排的院子裡,破方桌仍然擺在皂莢樹下沒撤,胡義坐在桌後,組織九排在院子裡開會,因為屋裡太擁擠。

  胡義是個話少的人,所以會議開得很簡單。

  第一件事,九班變成了九排,人多了,有新來的,所以要立規矩。

  規矩只有六個字:絕對服從命令!

  對於這一點,九班的人自不必說,他們完全信任班長,所以他們不質疑;石成的一班與九班有點差別,但是一樣沒問題,因為他們跟著胡義混過,所以他們敬佩;新兵們雖然剛到,但是他們怕,怕胡義,這是煞星,說出的話誰敢不謹記?

  就算胡義沒這麼說,他們也會這麼做。

  第二件事,建制。

  九排原有九班,而後增加了石成的一班,現在成立二班,這個二班長由劉堅強出任。

  另外,同時成立九排三班,三班長由馬良擔任。

  新來的徐小分入九班,徐小就是師部跳崖徐科長的弟弟,其他十名新兵,五五均分入二班和三班。

  得益於小焦村一戰,石成的一班現在是八個人八支三八大蓋帶刺刀,每人備彈一百二十發,盒子炮每人一把子彈四五十,手榴彈每人兩顆,真真是武裝到了牙齒,儼然目前的九排主力。

  九班在屋裡清點物品裝備,一班給九班幫忙。

  小丫頭現在有了九排這顆大樹,終於不再像過去那樣摟著子彈手榴彈不放,她進步了,長覺悟了,把她屋裡那些彈藥一股腦都扔了出來,讓胡義看著辦。

  然後回到裡屋去規整自己的東西。

  自行車在裡屋放著,已經被吳石頭擦得一乾二淨,挎包兩個,一個裝的是防毒面具,另一個裝著一個小本子,一支鉛筆和另一支破鉛筆頭,彈弓是牛大叔給做的,從不捨得扔。

  小丫頭將換下來的那身春秀樓得到的花衣裳和小花鞋仔細疊好,也塞進挎包,撐得鼓鼓囊囊;一頂鋼盔掛在床腳,雖然不喜歡戴,也得拿著。

  最後她拿出了大眼擼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子彈總共還有十五發。

  不點不知道,一點嚇一跳。

  從九班成立到現在,幾次吃獨食加上與二連分私貨,雖然把現有的所有三八大蓋都備彈一百二,駁殼槍彈都補到四十發,六五型子彈居然還剩下近千發,駁殼槍彈六百,由於九班一直只有捷克式使用七九子彈,所以七九子彈攢下的更多,可供捷克式使用的子彈近兩千發,還有幾百發是老式的圓頭子彈,不能與捷克式機槍通用。

  沒被分下去的手榴彈三十多,手雷二十,五十毫米擲彈筒專用榴彈八十多發。

  這一切不僅把石成的一班看傻了眼,連胡義都撓了撓頭,一直也沒太留意這個,每次回來都是把多餘的彈藥往丫頭那屋一扔就不管,現在才意識到丫頭那屋差點成了彈藥庫了。

  疏忽,嚴重疏忽啊,這要是一不留神把小丫頭掀到天上去咋辦?她居然能睡得著覺?

  撐死膽大餓死膽小,有勝利就有收穫,這話可真不假,九班的彈藥儲備有點不像話,一旦露底必然難保。

  胡義當場黑下臉來,發布禁口令:都給我管好自己的嘴,並沒有你們看到的那麼多!

  這話貌似是對屋裡所有人說的,其實是針對一班說的。

  眾人當然領會,抹著汗將子彈一排排歸類分裝。

  羅富貴看了看窗外的漆黑天色,蹭到了胡義身旁:「胡老大,那個我……上個茅房。」

  點了點頭,知道這頭熊是想趁著別人在忙,出去挖他的那點銀山,真不知道說這貨什麼好。

  ……

  天亮了,早飯後,準備出發的九排在院子裡集合。

  胡義面無表情地從全排面前走過,最後回到了整個隊伍前,胡義命令:「一班背雜物工具,二班背糧食,三班幫九班背箱子,出發!」

  吳石頭轉身將鋥亮的自行車推出院子,停在大門外。

  胡義大步當先走出,從吳石頭手裡接了自行車跨上,小丫頭隨後跳上了後貨架。

  叮鈴——

  一聲清脆銅鈴響,緊跟著就是嘩啦啦的鏈條蹬踏聲,胡義騎著車帶著小丫頭,迎著早晨的習習涼風,自行車閃著光,輕快地奔向朝陽,吳石頭小跑著在後面追了上去。

  ……

  悠哉悠哉地騎到了東邊莊外路口,看到路邊站著兩人,是政委和警衛員。

  直到近了,小丫頭跳下車,胡義把車撐在路上,小跑到對方面前,立正敬禮。

  丁得一笑了笑:「香車寶馬,你這個九排長夠氣派啊。」

  胡義尷尬笑笑。

  「我來看看日出。現在想想,你們九排也有一點好處,起碼太陽是從東邊升起來的,你們可以先看到。」

  小丫頭一撇嘴:「我倒希望住在西邊,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

  政委大笑,隨後,重新整理了神色,對胡義道:「對敵人的封鎖後果估計不足,有些東西我們必須設法再補充一次。縣城方面該怎麼辦團里還在研究,時間難說,也許不久,也許兩三個月。但是你要早做準備,物資進山的時候,東邊更近,並且封鎖還不算完善,所以這批物資如何通過封鎖線,你要準備方案,儘管艱苦,這次你們九排至少要堅持到這批物資進來,明白麼?」

  胡義點頭。

  看到九排的隊伍已經快過來了,政委擺擺手:「好了,出發吧。」

  自行車重新騎行起來。

  離開了大北莊一里路遠,前面的路上居然又出現一個人,大馬金刀橫站在路中央。

  坐在車後面的小丫頭把腦袋歪著往前面看了看,立即不滿地朝前面嚷:「喂,好狗不擋道,趕緊閃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一直把自行車騎到了這位面前,胡義才停住了車,用腳撐了地沒下來,淡淡看著對方,他是高一刀。

  「姓胡的,你夠威風啊!」

  「有話直說。」胡義沒閒心聽高一刀扯淡,他可不是個看日出的人。

  「確定位置後,把你們九排的聯絡方式通過團部轉給我。」

  胡義瞅了高一刀一會,明白了他的想法:「我在河北,你在河南,過河嫌麻煩,你幹嘛不去找三連?」

  高一刀笑了,皮笑肉不笑:「三連不像你這麼不要臉。」

  「那你要臉麼?」胡義反問。

  「那要看我想不想。」

  「現在你可以閃開了。」

  「別摔了。」高一刀閃出了路。

  「多謝關心。」胡義騎上車掠過了高一刀,車後的小丫頭朝高一刀做出一個可惡的鬼臉。

  高一刀朝小丫頭回敬了一個惡狠狠的威脅表情,然後轉身回莊。

  沒走出多遠便遇到了九排,排成一溜兒順著小路擦肩而過,一個個的目不斜視,故意把這位二連長當空氣。

  不管是一班還是新兵們,都已經知道了身為九排人之後不能善待二連,何況二連長高一刀。

  當然,高一刀也不在乎這些,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九排的兵一個個跑過身邊。

  一不留神看到個背著擲彈筒的過去了,接著兩個戰士背著彈藥箱匆匆跑過,擲彈筒?什麼情況?九排居然有人使這個?火力又加強了?

  九排的隊伍迎著朝陽向東遠去,高一刀的背影也即將消失在莊裡,他知道他已經得到了胡義的承諾,二連與九排將會創建曖昧的援軍關係,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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