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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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龍抬頭。

  元宵已過,春寒料峭。

  末冬的尾巴即將擺過,但殘留的寒意依舊未完全消去。

  大多數高校陸續開學。

  回鄉過年省親的務工人員,成群結隊的擁回鋼鐵水泥大都市。

  原本人可羅雀的寒冷街頭變得人影攢動,街上成排緊閉的店門三星五點的開始營業。

  霓虹炫彩的城市再次被點燃,十室九空的水泥鋼鐵塊體再次充盈起來。

  「劉成,喬志昊,崔曉思,童馨,李開茂,張小輝……」

  時至上午,一群學生聚集在桐城大學文學院門口,大紅色為底的泡沫板上印著諸多學子的名字。

  上面五個金色的大字奪人眼球——「考研榮譽榜」。

  毫無疑問,上面都是考研筆試成績名列前幾的存在。

  不同的大學,不同的位置。

  以學校這麼些年的傳統,能上這個榜單的幾乎就代表著成功上岸。

  那些成績雖然過線,但是名次過低的學生顯然是被排除在榜單之外。

  可以說,剩下的面試,對於這些名次靠前的學生來說,只要不是腦子進水,過關幾乎就是板上釘釘。

  有道是人生三大喜: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

  對於這些榜上有名的學生來說今天是個意義特殊,值得慶祝的日子。

  「哎哎哎!喬志昊!那有你的名字啊,你上岸了啊!」一個留著馬尾身材高挑的女生激動的說道,她的一隻手還拽著一個男生的胳膊,顯得異常的活潑可愛。

  男生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寵溺的伸手點了一下女生的額頭,搖了搖頭道:「不是早幾天就告訴你成績了嗎,你咋還這麼激動,你不是在網上也查過了,瞧把你激動的,蹦這麼高。」

  男生大概一米八左右,長相普通但很耐看,中等身材,寸頭,一看就是平時經常運動鍛鍊,顯得很有精神。

  「嘿嘿,這不是確定你在名單上才放下心嘛,雖然早就知道你筆試第二,但真正看見這塊板才踏實嘛。」女生笑嘻嘻說道。

  (以下開始轉為第一人稱敘事)

  女生名叫韓佳瑤,是我的女朋友,也是這所大學文學院的學生,和她一旁的我一樣今年同是大四,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

  「你看,你的名字不也在上面嘛,多好。」我扭頭故意作態的對她調笑道。

  「切,你不知道我是保送生啊,名字能出現這上面不是應該的,多稀奇啊。」她裝作一臉不屑的樣子,有些傲嬌的說道。

  「哎,在這上了四年,想想以後還要在這裡再上三年就……啊——」我還沒說完話,胳膊就被她的小手擰了一下,雖然她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我還是裝作很痛的大叫了一聲。

  「哼,咋了,再上三年有什麼問題嗎?我保研在本校有啥辦法,別看你考上了嶺南大學,不還是得在桐城上嗎,哼,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看著我表現的一臉痛苦的模樣,她趾高氣昂得意的嗔道。

  這次考研,有努力的結果,有也幸運的成分,一次直接上岸。

  考上了省一流的重點大學,雖然不是985211這類國家重點工程高校,但也算是一本裡面的較好的存在。

  嶺南大學和桐城大學都在桐城市,相聚也不遠,可以說都在一個大學圈內,所以我確實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這麼激動這也是原因之一。

  我主動的拉著她的手,湊到她的耳旁,輕聲道:「放心,我會一直在你手心裡。」嘴唇湊近碰了下她的耳珠子。

  韓佳瑤被我握著的手也緊了緊,白皙的臉上升起一絲紅霞,那雙明眸快速的瞪了我一下,然後迅速扭過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向泡沫板。

  柔順的馬尾滑過我的臉頰,一股洗髮水的茉莉清香帶著少女的獨有氣息撲面而來,醉人心脾,如沐春風。

  等我們離開文學院門口時,那裡的莘莘學子還在前仆後繼的往那幾塊展板出擠,看到這一幕,我和她同時會心的一笑,繼而手牽著手離開了此處。

  春天遲遲沒有到來,寒冬霸占著即將過去的一刻。

  平成市,我家所在的城市,位於嶺南省中部偏西,地處平原和山地的交匯處,距離省會城市桐城約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作為平成市本地人的我偶爾有空會到桐城遊玩,隨著這兩年國家改革開放的力度加大,層次更深,各省各城市的經濟發展一日千里,作為省會城市的桐城亦是如此。

  小時候上學時還沒有的地鐵不止已經開通,而且在幾年內風馳電掣般發展了數條線路,使本來就是重要交通樞紐的桐城更有了現代化大都市的面貌。

  城市面貌日行千里,過去的髒亂差仿佛早已成為悠久的歷史。

  韓佳瑤,桐城本地人,大二時和我確認了男女朋友關係,頭次聽說我的家在平成也是非常激動,用她的話說就是兄弟城市,一個來小時的路程,不遠。

  平成作為比較有文化底蘊,歷史相對悠久的半旅遊型的城市,在整個嶺南省都是較為有名。每年倒是吸引了不少遊客蒞臨此地。

  韓佳瑤當然也不列外,作為嶺南省本地人,家門口的好玩之地當然也是駕輕就熟。

  用她本人的話來說就是幾乎每年都要來平成逛一圈,而每年都帶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這也怪不得她得知我是平成人後,為何那麼激動。

  感情是不在一個地方的老鄉啊。

  平成作為三線城市,發展速度和規模,自然不如有望成為準一線城市的桐城。

  但桐城的發展帶動著周圍一片三線城市,這其中平成市最為突出。

  省里規劃的經濟圈效應讓平成吃了發展的紅利,也做上了經濟發展高速車。

  再加之它利用原本的突出優勢,在古代歷史深遠文化和人文風情的鼓勵政策和發展策略。

  一度使這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老四線,在幾年內踴躍成為標準的三線之城。

  而我作為地道的平成人,見證了這一切的發展改變。直到考入大學,每次放假回到這個生養自己的城市,都不由得感嘆家鄉日新月異的變化。

  走在學校門口的大街上,左手拿著女士小皮包,右手牽著皮包主人纖細柔軟的小手,兩個人四條腿朝著位於學校不遠處的后街走去。

  「我說,你這包質量可不行啊,怎麼這背帶說壞就壞,可比我送你的那個差遠了。」我在她面前故意掂了掂那個包,調笑著對她說著。

  「再說,再說,打你啊,信不信,本身就夠倒霉了,你還笑,我——我想想就氣。」韓佳瑤說著伸出另一隻小手在我腰間的軟肉上輕輕一掐。

  對於這種貓抓似的攻擊我倒是不躲不閃,任由她在我身上發泄個夠。其實我是很清楚她絕不會用太大的力氣,只是故作惡狠的發泄一通。

  原來剛剛兩人從文學院出來,經過學校大門口旁的公交站時,韓佳瑤不小心被停在其一旁的自行車颳了一下,人倒是沒啥事兒,就是斜挎在身上的小包倒了霉,包帶被扯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雖然不影響使用,但難免的外觀受了損,這對於極其愛美的女生來說是難以接受的,原本還打算想著去哪玩的兩人,也只能先找地方把包修一修,然後在談其他的事。

  其實對於我來說,只要這東西不影響使用,何必再麻煩著去修,又不是啥大毛病,離遠了看,不注意看也看不出來啥。

  就像是我自己的衣服一樣,破個小洞啥的照樣穿,破的實在不行了直接換件新的,多好,直接又省事。

  對於我的這種節儉做法,韓佳瑤不以為意,甚至有些嗤之以鼻。

  並用實際行動改變了我的這種習慣,經過歷時兩年的男友改造,我倒是也漸漸習慣了她的一些要求。

  儘管有些是迫於無奈或是做做樣子的表面功夫。

  但至少心照不宣間配合默契,相處愉快。

  過了十字路口,距離后街大概還有三四百米的直線距離。

  今天不是周末,上午這個點,路上人都不算多。

  大一到大三的學生幾乎都在學校上課,而大四學生要麼是早就離校實習去了,要麼就是等待考研成績放出的。

  大四這最後半年學校的課程幾乎沒有多少,老師也是過來人,所以也不怎麼管,一部分學生甚至提前收拾東西搬回家住了,只要到時候人到學校,領個畢業證開個畢業典禮,基本上就算成功畢業了。

  所以這時候大四是人最少的一個年級,同時對於在校的大四生來說,他們也是學校最閒的一批人。

  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只需要準備一下面試,提前聯繫一下導師,可以說輕輕鬆鬆地就可以把這一百來天挨過去。

  到了后街,原本擁擠不堪的長街顯得格外空曠,人們稀稀拉拉的走在這條長四五百米的商業街上,站在這邊的出口輕鬆地就望到了頭,不過,這也實屬正常,因為像這種商鋪聚集的步行街,在晚上才是它真正的樣子。

  白天許多店鋪閉門不開,到了下午四點左右,那股子熱鬧的勁兒才起來,晚上當然更是彩燈高照熱火朝天,不過這裡大多數的人流量全靠著周圍學校里的學生撐起,不管是風華正茂的大學生還是朝氣蓬勃的初中生,總是熱衷於此地的好玩和美味。

  當然了,一年裡面總是分成兩個淡季兩個旺季,學生寒暑假和在學校就是這兩個季節的明確時間了。

  這裡幾乎什麼類型的店鋪都有,最多的當然還是各種小吃美味。

  其次就是服裝商店和林林種種的小商品店。

  我跟著韓佳瑤準確快速地找到了那個裁縫店,店鋪不大,除去裡間外,外面大約有二三十平大小。

  招牌上的紅色大字格外顯眼——「老陳裁縫店」,這種招牌的格式過於簡單,擱現在來看可以說是跟不上時代的典型代表,像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產物,但在這各種新潮店鋪和搞怪GG牌的步行街中,倒是顯得特別突出特別乍眼,形成一種另類的吸引效果。

  店鋪的老闆是一對五十來歲的中年夫妻,好玩的是兩個人都姓陳,所以這個老陳裁縫店的老陳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她。

  雖然店鋪不大,但是生意格外的好,周遭的許多住戶包括學校的學生都來這裡縫補定製衣服。

  所以說好酒不怕巷子深,真金不怕紅爐火。

  人氣高生意好就能代表一切,不需要什麼虛頭巴腦的東西。

  據說老闆的製衣手藝是從祖上傳下來的,已經傳了好幾代了。

  過去剛改革開放,人們都追崇機器製成的成品衣,後來經濟上來了,見識也提高了,人們才發現手工製作的好處。

  這讓原本備受詬病,並貼以落後標籤的手工製作,得到了追捧。

  陳老闆夫婦的手藝雖稱不上那種「非物質文化遺產」啥的那麼神乎,但在這一片或是說更大的區域,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頗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我在大二的時候用獎學金為母親定製了兩套衣服,雖然貴了點,但質量和用料上沒的說,母親回回提起此事,總是笑著說我弄了兩件進入她心坎里的衣服,說不定能一直穿到她七老八十。

  母親的說法當然過於誇張,但掩飾不住她對這兩件衣服的喜愛。

  以至於後來來到桐城,專門來此又訂做了幾套衣服,並揚言「這一套衣服的質量所穿的時間,頂其他地方買的衣服的三四件。」

  對此我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心疼那些花出去的大洋。母親的這種說法,在我看來就是為了掩飾這幾套衣服偏高的價格,雖然花的並不是我的錢。

  這個時間段,店鋪里沒啥人,很多人都是將衣服寄存在這裡,或是交了製衣定金就離開此處。

  推開玻璃門,我和韓佳瑤相繼地走了進去。

  屋裡開著空調,一陣熱氣擁著我們,格外暖和。

  裡面只見陳老闆一個人和另一個年輕女子,老闆娘不在。

  陳老闆看到有人進門,抬頭隔著老花鏡望了一眼,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再次趴在又長又寬的桌子上量制著衣服。

  那名年輕女子和我們一樣,大概也就二十來歲,有些稚氣未退。

  看到我們進來,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走過來招呼著我倆。

  看著她和陳老闆幾分相似的面容,想著應該是他的女兒。女子長得頗為清秀,但說不上有多漂亮,和韓佳瑤比更是差了些許。

  「你好,是訂衣還是來拿衣的?」她的嗓音很輕,很柔和,像春風一樣滑過。

  「哦,你好姐姐,我這個包的帶子颳了個窟窿,來補一下。」韓佳瑤也笑著輕聲回道。說著並把手裡的小包送到那名女子面前。

  女子伸手接過,看了一下說道:「嗯,問題不大,就一個小洞,補補就好了。」

  「那麻煩姐姐了。」

  「沒事兒,一會就好。」說完,女子拿著包進了裡間,不一會兒就傳來了縫紉機嘩啦啦的響聲,很是熟練。

  我跟她站在外間,看著周圍放著的、掛著的、擺著的各種各類服裝,顏色五彩斑斕,款式五花八門。

  「大幾了?也是桐城大學的學生?」我倆正看著周遭的衣服,埋頭忙活的陳老闆說了一句,聲音有些低沉,但很親和。

  我扭頭看著他,他並沒有抬頭,手也沒停下。

  「哦!我倆今年就畢業了,都是桐城大學的。」我反應過來倉促的回了一句。

  「那好啊,你們爹媽都熬出頭嘍,就等著你們掙錢享福了。」

  我倆聽到這話都相視一笑。韓佳瑤問道:「陳老闆,那個姐姐是你閨女吧,真漂亮,老闆也是有福氣的人啊。」

  這時,陳老闆才摘下臉上的老花鏡,甩了甩手看著我倆道:「我姑娘啊,也是今年畢業,在外省上的大學,學的服裝設計,這大四沒事兒回家兩天,我就跟她說,你畢業了,過來幫我做兩年衣服,把這個手藝學會,也算是專業對口了不是?別看你上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真要論做衣服,跟咱這差遠了……」

  我倆沒有接老闆的話茬,只是笑了笑。老闆的女兒很快從裡面出來了。

  「你看看咋樣修的。」她說著把包遞給了韓佳瑤。

  原本的破洞被一個花紋狀的裝飾物補著,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破過,整條背帶都被小修了一遍使其看起來更和諧自然。

  「哇,姐姐你的手藝是真的好,感覺比以前更好看了。」韓佳瑤看著包高興的說著。老闆女兒沒說話,只是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老闆擰著裝著茶葉水水杯的蓋子,笑著說:「這點小問題再修不好,那還學個啥。」

  等我倆付了錢走出小店,也才過去七八分鐘。

  嗖嗖的寒意再次與我倆相見,透骨的冷風依舊在肆虐。

  再加上沒啥人氣,冷冷清清的街面,倒是充盈著一股蕭瑟的意味。

  還沒走多遠,我便被韓佳瑤拽了一下,她湊到我的跟前,指著前方的兩個人,低聲的向我說道:「哎哎哎,你看前面,就是那兒,那倆人,手挽著手的那對男女,那個男的是不是你們寢室宋子坤,那個女的是誰啊?看不清臉,身材倒是挺好的,你認識嗎?」這聲音低的仿佛怕那兩人知道我們在議論他們似的。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距離我倆四五十米遠的前方,看到了一對互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男的身高約莫著一米八出頭,最多八二八三左右。

  他上身穿著灰白色的棉衛衣,衛衣背面印著一個碩大的虎頭,下身著牛仔褲和黑色馬丁靴。

  整個看上去身材不錯,寬肩細腰有些偏瘦。

  旁邊的女人比他矮一頭,大概一米六幾。

  女人的頭髮較長,過肩二十多公分,顯然是燙過的,有點微卷。

  穿著件咖色的風衣,腳上是黑色的中筒靴,身材高挑。

  兩人正站在一個小壽司攤子前,顯然是在買壽司。

  我望了一會兒,用正常大小的嗓音對她說:「那女的我不認識,男的確實是我們宿舍的,就是宋子坤。」我稍微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也不太了解他,他幾乎沒咋回過寢室住,應該是在外面租房了,我們寢室四個人就他特殊,剩下的三個人對他都不太熟,聽說是家裡有些背景,反正啊,肯定是挺有錢的。」

  韓佳瑤幽幽的說:「你們是真的爽,一個寢室才四個人,而且還有一個經常不在,不像我們寢室六個人擠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那個寢室有點特殊,屋子小,只能擺下四張床,所以才四個人,那其他的不都是一樣的標準六人間。」

  「呸,得了便宜還賣乖,就那也很爽。」她翻了個白眼又看向前方。

  「他不是我們系的,是體院的,當初分寢室的時候,正好我們寢室多一個床位,他就來了,不過啊,我聽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的那個床位不是分給他的,而是他自個挑的。你想想,咱文學院的人在一塊,憑啥硬湊進來一個體院的。」

  「真的假的?看來是挺有背景啊。」她緊了緊包帶輕輕地問道。

  「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額,也不算秘密吧,知道的人也不少,他每年都拿獎學金。」

  「這算啥秘密,你不每年也都拿獎學金,人家成績好拿獎學金不很正常嗎?」

  「切,你懂啥,關鍵是他三天五頭的逃課,一星期能有一半時間在學校還是兩說,先不說成績咋樣,就這樣,還能年年評上獎學金?而且最次的沒有低於二等獎學金,這裡面的問題你懂吧?他在體院還有點名氣,不信的話你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韓佳瑤瞪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看我這樣的,一年下來拼死拼活的才拿個一等獎學金,有時候還是二等的,所以……」說到這裡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露出一副不可言喻的表情。

  「看來還真是來頭不小啊,一個年級幾百人,爭著搶著還不一定能評上獎學金,哪怕是最次的三等獎學金,也是多少人擠破頭求而不得,他可好,輕輕鬆鬆隨便拿,真是氣死人啊。」

  韓佳瑤有些憤懣不平的說道,雖然她和宋子坤並不在一個院,宋子坤拿獎學金也影響不到她,但她還是頗為的不快,就好像本屬於她的獎學金名額被前面那位仁兄霸占了去。

  「我告訴你個事兒啊,我聽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宋子坤的其他親屬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舅舅好像是桐城市市委某領導的秘書,所以他的那個輔導員和院裡的領導都比較照顧他,所以就——」

  「哼,這叫比較照顧嗎,這不明顯著都上趕著巴結了。」

  就在我倆你一句我一句的扯著這些有的沒的,不知真假的花邊八卦時,前方的兩人已經從壽司攤前挪開,看樣子是準備出這條商業街了。

  我和韓佳瑤默契的在後面跟著,中間與之保持大概十幾二十米的距離。

  本來沒什麼的事兒,弄得我倆跟秘密特工似的,頗有一種緊迫感。

  甚至如果前方的兩人回頭向後看時,我倆估會不約而同的沖向一旁小攤前,再裝模做樣的同攤子老闆交談一番。

  不出所料,宋子坤兩人在我倆的目視下走出了商業街。理所當然的,我們也跟了出去。

  前面的兩人向著右側的停車場走去,很快,他們就停在一輛黑色的寶馬X5旁,隨著車燈閃爍兩聲車笛響起,兩人拉開車門,進入了車內。

  那個女人坐上了車的副駕駛位,在拉開門進去的一瞬間我們看到了她的正面,女人臉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五官頗為精緻,只是面無表情,如果帶著絲微笑將會再有加分。

  看面孔挺陌生的,年齡有些模糊,離得有些遠,看不出具體的歲數,約摸著應該處於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間。

  不一會兒,這輛黑色寶馬在我愣神的時候駛了出去只留下淡淡的尾煙在空中搖曳。

  「確實挺有錢的啊,那車從外觀上看得好幾十萬吧。」韓佳瑤並不太懂車,只是單純的覺得這車的外觀不錯,所以覺得貴。

  「這是寶馬X5,這個型號在這個牌子裡雖稱不上頂尖,但那也是中流砥柱級別的,很多老闆都喜歡這個車型。哦,這車最低得五六十萬,高的話破百了。這還是裸車的價格。還有保險,平時的維護油費啥的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平時寢室里的幾個人閒談時會聊到關於車一類的話題,所以我對這方面還是有所了解。

  「你還真懂啊,平白無故多了個土豪室友,開不開心?你也去巴結巴結,哈哈」韓佳瑤開玩笑的調笑道。

  「什麼室友啊,一天到晚影子都看不見,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就在寢室占個床位,我們寢室剩下的人都習慣了三個人的寢室。」

  「哎,話說,你是咋認識這貨的,剛開始我都沒認出來,你一眼就瞧見了。」我有些好奇的問道。

  韓佳瑤狡黠的笑了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咋了,吃醋了?」

  「吃醋倒不至於,只是有些好奇,畢竟身為這貨正牌室友的我,也不咋和他打交道,面也不是太熟。」

  「其實吧,我跟你一樣,跟他也是不熟,連話都沒說過,不過倒是見過他幾次,知道他長啥模樣。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他跟咱院的一個女生有牽扯,當時就知道他叫宋子坤,是體院的學生,其他的就啥都不知道了。後來,你不是跟我說你們寢室有個體院的也叫宋子坤,沒想到,還真是一個人。」

  我確實之前跟她提過寢室里這麼個大仙兒。

  「你說他跟咱院的一個女生有牽扯,誰啊?不會是剛才跟他一起上車的那個吧?」這倒不是我很八卦,主要是現在閒著也是閒著,都沒啥事兒,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哪兒啊,咋會是剛剛那個女人啊,那女人看著挺成熟的,是不是學生還是兩說呢。」

  「那不一定啊,就你們女生現在這個穿衣打扮的技術,還真不能肯定那女的多大歲數。」

  我話音剛落,胳膊上就挨了一記,「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除非是那種屏幕美女,有強大的美顏加持,現實中從衣著、身材、氣質長相等綜合去看,也是能分辨出來的。要不,你認為為啥那麼多女明星害怕自己的生圖照流出去,不P一下敢給你們看嗎。」

  「得得得,扯遠了啊,還是那個話題,你說說咱院的哪個女生和他有染啊?說不定我還認識。」

  「其實我也不認識那個女生,是我們寢室的黃曉麗給我說的,在寢室里我倆平時關係最好,她有個啥花邊新聞啥的都跟我說,本來吧,她還要求我保密來著,但這不都快畢業了,說說也沒啥了,說不定知道的人都不少,早都不是啥秘密了。再說了,你是我的誰啊,啥事還不能跟你說啊。」我聽了她這話,心裡也美滋滋的,吧嗒在她吹彈可破的臉上親了一口,被她羞笑著推開了。

  「你們寢室的那個黃曉麗,我聽說可是活躍的很,認識不少人,我估計她說的應該屬實。」我笑道。

  「我聽曉麗說,這個宋子坤和咱們院漢教專業的祁蓓關係比較近,至於是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就不清楚了,有了段時間這個宋子坤老是來咱文院找祁蓓,那時候下課我和曉麗經常一起去食堂吃飯,碰到過幾次,曉麗還專門給我指了指。他給我的印象還挺特別的,一身名牌,長得也挺帥的,當時他還染了一頭奶奶灰。不過,我對這個人的感覺不是太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衙內的味道,很浮很飄。」

  說到這她頓了頓又說道:「我還是覺的咱志昊最好,穩重有踏實,嗯一—很有安全感。」

  被她這麼一說我倒有點不好意思,切了一聲,攬著她纖腰的手緊了緊,我倆一起轉過身子走回商業街。朝另一個學校方向的出口走去。

  「看樣子,我們寢室里的這位仁兄還是個花花公子啊,這個跟他一起上車的女人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還真是有錢有背景就任性啊啊——」我的話還未說完,胳膊又被擰了一下,這次下手是稍微重了些,我下意識的疼的叫了一聲。

  「哼,我可跟你說,你要是敢跟他學,你等著吧,看我不……」說到這她惡狠狠的伸出膚如凝脂的柔美,象牙般的色澤在陽光下更加剔透,只是那做剪刀狀的樣子有些搞笑,兩根手指不停地張開閉上,像正在剪東西一樣,慢慢地伸到我的褲襠前,不停地比劃著名。

  「看見沒,後果就是斷根哦。哼,可別讓我逮著你背著我做啥壞事,不然的話就是這樣。」

  我順勢一把將她的手按到我的襠部,她下意識的想縮回去,被我握著皓腕卻無可奈何。

  我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對它,它一定只認你一個人。」說完對著她秀耳呵了一口氣,並輕輕地吻了一下。

  原本那隻還在掙扎的小手頓時不動了,反而輕輕地配合著揉摸著我的下面,只見她粉白的面容上透著一色紅霞,分外誘人。

  「哼,真不要臉,走啦。」

  這條商業街頓時出現了一對古怪的情侶,女生一臉笑容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而後面男生微微弓著腰拉著女生的手落後半步。

  「喂,你這是光管點火,不管滅火啊。」我嚷嚷著。

  韓佳瑤聽後噗嗤一笑,回頭故作認真的說:「哎哎,可不是我要點火的,我也是被迫的,某些人啊,逞一時爽快不想如何收場,活該,哈哈。」說到最後,那故意緊繃的臉像花一樣綻開,憋不住,笑了起來。

  中午,在后街的一家炒雞店解決了午餐,原本啼哭嚎叫的五臟廟得到了撫慰,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這個時節一天的溫差有些大,早中晚的溫度起起伏伏,就像是股市裡的行情走勢圖一樣,讓人捉摸不定。

  下午一點多,太陽倔強的懸於半空,發揮著它的光與熱。

  讓人不得不懷疑動物繁殖的季節是否已到來。

  正值飯店,后街的路上人影如變戲法似的跳了出來,幾家較有特色味道不錯的飯店人頭攢動。

  仿佛一群出來覓食的野鹿,成群結隊隨波逐流。

  剛從炒雞店出來的我倆,吃的面紅耳赤的,隱隱有些細汗趴在額頭。

  不止是氣溫的飆升,還有那人潮湧動的燥性。

  我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鏈,只希望體內多餘的熱量快速揮發,這種渾身燥熱的,走在微微涼意的大街上的感覺,如此的過癮暢快。

  好像還有隱隱的炒雞味從我倆身上發散,聞到那些肚子空空的人鼻腔里,是一種滿足的得意和美味的見證。

  回到學校,將韓佳瑤送到女寢樓下,她本想趁著周圍沒人給我一個離別吻。

  奈何,在她的油亮唇瓣距我還有四五公分時,我不合時宜地打了個不合時宜的嗝。

  這是一種口腹欲滿足的表現,但是這種自然行為打破了這較為浪漫的一刻。

  韓佳瑤在一股子炒雞味中縮回了腦袋,故作嫌棄的拖長音調咦了一聲,那樣子就像真的看到啥噁心的東西,即使是她肚子裡的東西和我一樣。

  她翻了個白眼說道:「哎,這回不是我不親你啊,是你自個不爭氣,無福享受,我走嘍。」說完毫不猶豫的扭頭往寢室樓走去。

  像一隻滑溜的小白兔,那隻被修好的挎包一顛一顛的,被主人帶跑。

  進入寢室樓的玻璃大門時,她背對著我高高地舉起右手,五根潔白的手指向四方展開,被手臂帶動著揮舞起來。

  這應是一種較酷的說拜拜。

  在一樓樓梯轉角處,她快速地回望了一眼,仿佛是在確認我是否離開。

  我恍惚間看到她微微上翹的嘴角和彎成月牙的那對寶石。

  我輕車熟路的回到了男寢,寢室樓高六層。

  大四的寢室位於層數之頂,整個六樓冷冷清清,早已不復當年的車水馬龍。

  一般以上的大四學生早已出去實習,剩下的要麼是回了家,要麼是在學校等待考研筆試結果和準備面試事宜。

  當然了,還有一種自然樂天派,又被稱為佛系修仙派。

  他們既不出去實習,也沒有參加研究生考試,只是一如既往的混跡校園,將自由風氣發揮到極致。

  這類人一般家境較好,不愁將來的前程問題和畢業後的就業挑戰。

  只想讓自己的大學青春完完整整的在校園裡度過,不留遺憾。

  我的寢室位於六樓最邊頭,緊靠著樓梯,同時由於大樓的設計問題,這個靠樓梯的房間也成為了這一層最小的房間。

  上床下桌,在這間屋子裡擺了四套,空出了一個多一個床位嫌多少一個床位嫌少的尷尬空地。

  現在還住在寢室里的除了我以外就剩一個人了。

  當然了,我很是自覺的忽略了宋子坤這個大仙兒。

  「回來了,志昊。」正對面床鋪上坐著一個身材稍胖戴著眼鏡的男生,大概是剛洗過頭的緣故,頭髮有些濕漉漉的,在燈光下反著亮光。

  「嗯,回來了,老趙,你吃過了?」

  「這都幾點了,肯定吃過了,不像你們有對象的,吃的晚。」趙康撓了下還未乾的頭髮,笑著說道。

  趙康也是考研生,這次筆試成績下來,雖然過了線,但名次並不理想,雖然希望有些渺茫,但他還是想試一試,看能否通過面試力挽狂瀾,畢竟每年都有放棄面試資格的考生,那些放棄面試的考生,名次將被後面的考生替代。

  「哎呀,這事兒啊有好就有壞,這不,光中午這頓飯就讓我破費了七十多大洋。」我隨口說著。

  「哎,對了老趙,咱寢室這個大仙兒是啥情啊?是不是到畢業那天都不準備回來了?也沒聽說他是考研還是幹啥的。」

  原本對於宋子坤我們都是下意識的自然忽略,很少提起過他,通常就當寢室沒有這號人。

  只是今天中午和韓佳瑤聊起過他,回來後不自覺的問了句。

  「嗐,考個屁的研啊,人家啊,估計這會兒還在哪浪了。就憑這貨家裡的條件,還愁啥以後。純純的二世祖唄,當然了,也可能是三世祖,不過,這都沒啥區別。」

  「老趙啊,看樣子你對這個宋子坤還挺了解啊,說說有沒有啥別的,關於這貨的事兒,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就當聊天了。」

  趙康低頭扒拉了兩下手機,慢悠悠的抬頭看著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啥別的事兒你得讓我想想,反正啊,這貨挺有錢的是一分不假。」

  「廢話,這還用你說啊,我還看不出他有錢啊,你就光看他仍在柜子里的那幾雙耐克鞋,加起來都得一兩萬塊吧。這幾雙鞋放到柜子里都沒咋穿過,跟新的差不多,也沒見他回來拿。我估計啊,人家早就忘了這茬了。把這幾雙鞋扔了,人家都不在意。」我一邊說一邊拉開宋子坤的柜子,往裡面望了一眼,果然還是原來的位置原來的造型,動都沒有動過的幾雙鞋。

  柜子門上沒有鎖,仿佛是不屑,仿佛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你別說,剛你說起這宋子坤啊,我還真想起了一些關於他的傳聞,至於是真是假就無從考證了,不過啊,憑我感覺,這種衙內二世祖干出啥事兒都沒啥好稀奇的。」趙康扶了扶黑框眼鏡,透過那兩片樹脂鏡片放出兩道精光。

  「啥事兒啊,說說啊,甭管是真是假,自有判斷。就算是過於離譜,就當個段子聽了。」趙康挪了挪腿,扶著床梯從床上下來。

  他走到桌子前,從抽屜里撈出一盒紅塔山,隨手扔過來一根,他自己也往嘴裡送了一根。

  等我倆都點燃了煙,面對面的坐著,他才說道:「我以前在學校球場打籃球的時候,認識一哥們,他也是體院學生,正巧也是這一屆的,我倆那段時間總是一塊去網吧打夜市,混熟了。有幾次我跟他打聽過這個宋子坤,就說是我們宿舍的舍友,舍友經常不在宿舍,想了解點舍友的情況。我這哥們一聽我跟宋子坤是舍友,又跟我混熟了,就把他知道的一些關於宋子坤的事兒告訴了我。」

  說到這他深吸了一口煙,似是享受人間美味般,兩道青煙從他的兩個鼻孔中噴出,煙霧飄然。

  「然後呢?他說啥了。」我催促道。

  「哎,你急啥,又沒啥事兒,你聽我慢慢說啊。」說完他又渡了口煙,才悠悠的說起來。

  「我那哥們兒說,這宋子坤啊在他們體院還算有點名氣,只是這還有點名氣,倒不是說還有比他更牛逼的存在,比他名氣大,而是此人也不是個過於張揚的人,換句話說,他不是那種恨不得天下皆知的那種人,當然了,也算不上多低調。」

  「你這麼一說,也確實是,他在咱寢室都沒啥存在感,不像有的傻逼暴發戶,手裡有倆錢到處嗷嗷。」說著我也噴了一口煙,說實話這紅塔山吸著確實有點剌嗓子。

  「這宋子坤啊,家裡確實有錢,有錢到什麼程度呢,用現在科學點話來講,就是遠超一般的中產階級。至於上限是多高,這我就不知道了。額——其實吧,不應該用中產階級做對比,但,咱不是不知道中產上面的階級叫啥嘛,總不能說高產或頂產階級吧。」

  「操,好像還真是啊,平時沒注意,只知道中產中產的叫著,現在還真想不出個啥代表中產以上的學術名次。」

  「額——咱們是社會主義國家啊,到中產就夠了,反正你知道他家特別有錢就行了,言歸正傳啊。」他打了個哈哈,把這茬揭過。

  「剛說到了錢啊,這個啊,有錢啊不代表就有背景,有權才能說明背景深厚。你也知道獎學金的事兒,那些個輔導員老師巴巴的上杆子巴結,你以為巴結的是誰啊,巴結的可不是宋子坤,而是宋子坤背後的人,光有錢沒有權誰會巴結你?你說是吧。」

  趙康從桌上拿過一個紙杯,將煙屁股丟了進去,火焰遇水發出滋滋聲,接著他低頭向杯子裡吐了口痰,又從煙盒裡掏出來一根叼在嘴上。

  「再來一根?」他看著我把煙盒朝我面前一推。

  「你吸吧,我等會兒再來。」我擺了擺手推辭道。

  他將煙點燃,抽了兩口,開口說道:「這說到權,不少人都聽說過宋子坤他舅是咱桐城市市委領導的秘書,這沒啥稀奇的。而且也確實是這樣,我今兒啊,再給你說個別的,這也是我那哥們兒偶爾一次去參加宋子坤的生日聚會,聽宋子坤身邊的人說的,當時都喝了不少酒,可能是嘴滑了,就禿嚕出來了。」

  「哦?說說看,咋回事兒啊?」

  「其實說的也不多,就是透露出來一點話頭。我哥們說宋子坤這背後的權力背景不止是他舅一個,還有更高的存在,而且聽說他舅只是打在明面上的幌子,在他們這個家族裡地位不算啥。」

  「我靠,這麼屌的嗎?然後呢?」

  「然後啥?沒了啊。」

  「就這就沒了?他家更高的存在是哪位啊,他爹還是啥親戚?」

  「你問我,我問誰啊,就透露這麼多,雖然透露的少,不過你想啊,這不正說明了他家背景深能量大。」

  透過煙霧看著趙康那張發福的臉,我問道:「還有啥其他的沒?別老是談他家裡啥的,知道他家有權有錢。聊聊他個人的事兒。」

  趙康往紙杯里彈了彈菸灰,說道:「個人的事兒嘛——,那咱就說說他這個人,先說好啊,我這也是道聽途說的,真不真,對不對的就不敢保證了。」

  「得得得,都說了不論真假對錯,說就行了,你啥時候變的墨跡了。」

  「他們說這個宋子坤,為人還行,對自己人挺仗義的,到沒有從他身上看到多麼的紈絝,就是有時候有點小心眼小脾氣啥的比較倔,不過這也正常啊,咱普通人平時不也耍個性子啥的,何況這種富家大少了。還有就是出手闊綽,為人比較大方。不過這對於家裡有錢的人來說,都差不多都一個熊樣嘛。」

  我有些心急,想聽些八卦,就問道:「那這貨是不是比較花心,是個花花公子樣的?」

  「啊?花不花心不知道,倒是挺多女的喜歡他,應該也交過不少女朋友吧。畢竟有錢,長得也不賴,身邊花花草草多點也沒啥稀奇的。」

  「那是,應該有不少女的上杆子倒貼吧,畢竟像宋子坤這樣的家庭,真可以算是豪門了。」趙康又抽出一根點上。

  「我操,你還雞巴抽啊,幾根了,嗓子不難受啊。」

  「最後一根啊,從老早就抽紅塔山了,早習慣了,抽別的煙我還不適應了。」

  剛剛還未消散的煙霧,再次濃密起來,坐在趙康對面看他,有股朦朦朧朧的意味。

  「我倒是聽說一個傳聞,不知道真假,說,這宋子坤有個小癖好,他喜歡年齡比自己大的女人。」趙康一臉神秘的隔著裊裊煙霧看著我說道。

  「擦,還以為你想憋啥屁了,就這啊?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不是很正常嗎,姐弟戀,御姐戀啥的不多了去,這算啥小癖好。」

  「非也非也,我說的這個年齡大,不是說大一兩歲三四歲。」說道這裡他故意的停了停,眼睛直直的瞪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而是大十幾二十幾歲,他喜歡那種熟女少婦你懂嗎?就是那種戀母情節,這戀母情節不是說他喜歡他媽,而是喜歡他媽那個年齡段的女人。額——用老外的話來說就是那啥啥情結,啥情結來著,那個詞我忘了。」

  「俄狄浦斯情結。」

  「對,就是俄狄浦斯情結,擦,你說怪不怪,咋會有人有這種怪癖,喜歡比自己大那麼些的。這要傳出去,多少憧憬嫁入豪門的青春少女得暗自神傷啊。」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多怪癖在外人看來都匪夷所思,人家自己喜歡就行。就比如你,明明有錢買更好一點的煙,偏偏就愛抽嗆鼻刺嗓子的紅塔山,你說怪不怪。」

  「我日,你懂個球,你咋不說咖啡那麼苦,咋這麼多人喜歡喝,這每個人的偏好不一樣,不好也是好的。」

  「不過啊,剛剛說的宋子坤喜歡熟女少婦啥的都是傳聞,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造謠這麼說的。我倒是不太相信他這種富家大少,喜歡老女人的這種說法,相信這種說法,還不如相信說他是喜歡男人,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的gay來的實在。」

  「這說法確實是有點離譜,我看他找的女人都挺年輕的,其中不乏學生,就比如咱院漢教專業的祁蓓。」

  「哦?還有這回事兒?所以我就說,那種說法不靠譜。有可能是那些羨慕嫉妒的人故意傳得。」

  就這樣我倆比叨逼叨的嘮了倆三小時,本來說好不吸的煙,被你一根我一根的消滅殆盡,整個屋子都是煙霧蒙蒙的。

  因為房間本身就不大的緣故,每個角落都充滿了菸草的氣息。

  要不是說寢室人少幹啥都方便,擱平時,抽菸還要向大家匯報一下,大家同意才能過過嘴癮。

  這就我倆,你一抽我一抽還管啥。

  這真是邊嘮邊抽,精神抖擻。

  後來又扯了些學校里的八卦新聞,道聽途說來的小道消息等雜七雜八的一大堆,倒真是把趙康這個小胖子聊嗨了,說起事兒來眉飛色舞的,唾沫橫飛。

  大有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之意。

  大概說到下午四年多,實在是有點累了,都默契的爬上了床,腦袋點著枕頭瞬間就找周公談禮說教去了。

  再次醒來是被放在枕頭旁的手機震醒的,起來一看寢室里就剩我一個了。看了看來電是韓佳瑤。

  「喂,瑤瑤,咋了?」

  「啥咋了?聽你這口氣剛睡醒啊?這都幾點了該起床了啊。再不起,乾脆連著今兒晚一塊睡到明吧,正好晚飯也不用吃了,減肥。」我這睡眼惺忪的剛睡醒,腦袋還有點迷迷糊糊,手機那邊就一頓狂轟亂炸,一下子把我的精神提了上去。

  我扭頭瞅了眼窗外的天色,顯然已經黑星披紗,群星映天。

  再看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七點過半快八點了。

  「那啥,我現在去找你啊,剛睡醒,有點沒反應過來,趙康這小子走的時候也不叫我,我現在就過去。」說罷掛了電話下了床,走到盥洗室,就著冰涼的水,狠狠地洗了把臉。

  這刺骨的寒意瞬間給了我精神,套上羽絨服帶上房門,火急火燎的衝下了樓。

  扒拉了兩下手機讓韓佳瑤在學校西門等我,點開趙康的聊天框,發現這貨在一個多小時前給我留了言,說是去自習室了。

  對於趙康的不告而別我只能暗暗鄙視,然後將這股力量化為速度奔向桐城大學西門。

  到了西門口,遠遠的就望見韓佳瑤佇立在挨著保安亭的花壇邊上,她兩手插到白色的棉襖兜中,一直望著西門的大門口。

  我從一旁的小門溜了出去,避著她的視野,放慢腳步輕聲的走到她的身後。

  本想玩一手猜猜我是誰的把戲,剛舉起兩隻胳膊想要去蒙著她的眼睛時,只聽她鎮定平穩的嗓音悠悠傳出:「咋鬼鬼祟祟的,來了還不敢現身,還跑到我後面。切,早看見你了,我就看你能刷啥花招。」說完轉過身子對著我翻了個白眼,一臉輕蔑的看著我。

  那樣子好像是再說:「就你那點把戲,收收吧,別出來獻醜了。」

  我露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然後將手伸進她的棉襖兜里,將她的小手從中牽出,就像是從百寶袋裡拿出啥寶貝似的。

  我緊攥著這隻軟棉的柔美,裝作啥也沒發生過一樣,半摟半抱的拉著她向前走。

  韓佳瑤被我這無賴般的舉動弄得有些無可奈何,一時間憋在肚子裡那想要教育一番我的話,也沒說出來,她覺著有些可笑。

  就這麼被我牽著往前走。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給台階下,理所當然的順勢而下,嘻嘻哈哈的牽著她,憑著足夠厚的臉皮我總是能夠將一些尷尬窘態化解。

  「咱去哪吃啊?想好了沒啊?」我討好的問道。

  「咦——,現在知道獻殷勤了,罰你選吃飯的地方,我只帶著一張嘴過去,不好吃的話你就慘了。」說罷她舉起另一隻手,在我面前揚了揚緊握著的小拳頭,帶著威脅意味的說道。

  「讓我想想啊,要不去吃驢肉火鍋吧,老盧記那家店,以前咱還去過幾次,咋樣?」

  「行啊,那家店味道挺正宗的,開的時間也不短了,正好天冷,吃個火鍋挺好。」她有些欣喜的說著,顯然對此提議很是滿意。

  那家火鍋店距離桐城大學大概兩三公里遠,相比於后街這條商業街稍遠一些。

  攔了輛計程車,這個點路上車流較多有些小堵,大概用了十分鐘左右才到。

  火鍋店的名字就叫老盧記驢肉火鍋,店門前停滿了車,小店生意挺是不錯。

  在火鍋店對面是桐城市房地產大廈,大廈的風格還是十幾年前的老建築風格,黃色的大字藍色的樓玻璃,這在零幾年的時候很是流行。

  這裡原來是桐城房管局和住建局的辦公大樓,後來市里在新城區批了新地,住建局的單位搬到了新城區。

  現在只剩住建局這個老單位留在了這裡。

  而大廈對面的驢肉火鍋店也開了十幾年,那時候兩個事業單位還沒分開的時候,這家火鍋店就已經在這兒了。

  現在正對住建局這一個單位,被人提起時,開玩笑著說小店風水好,占了衙門的光,可以生意興隆,永「住」不倒。

  我倆進了店,大廳里趕巧有一桌的人吃完正要離開。

  韓佳瑤眼疾手快的跑過去將位子占下,看的我有些好笑。

  店裡面沸沸揚揚風風火火的很是熱鬧,來回如穿花蝴蝶般的服務員,喧鬧頂沸的食客,火鍋里飄散而出的肉香,在座無虛席的大廳中勾勒出一副熱火朝天的氣氛,在這寒意未去的時節令人心潮澎湃,熱意盈身。

  要了份驢肉火鍋,又點了海鮮丸子青菜啥的亂七八糟一堆,反正是紅的綠的,長的方的圓的,不方不圓的都有。

  火鍋里的紅油飄在高湯上面糊了一層,辣椒和麻椒交相呼應著,辣氣伴著麻氣在肉香中肆意舞蹈,朦朦的蒸氣帶著食材獨特的味道飄蕩環繞,吃的我倆是臉上汗水涔涔,紅潮滿注。

  韓佳瑤那張一張一合的小嘴吹氣吞吐間煞是誘人。紅潤的嘴唇被油塗滿,水潤又油亮,別辣椒辣紅的唇瓣透著別樣的妖異之美。

  我幹了兩碗米飯,配著中辣的湯鍋倒是吃的極為順暢。

  我倆都不是特別能吃辣的人,按這家火鍋店的標準最多到中辣為止。

  中辣上面還有特辣這一層級,而且如果覺得特辣還是不能滿足,店家會給你再增加辣度直到滿意為止。

  在我印象里,家裡最能吃辣的就是母親了,眼前的中辣在母親嘴裡也寫只是有點辣味而已。

  時而,我常常懷疑母親是不是四川湖南那邊的人,遺憾的是母親確實是地地道道的平成市本地人。

  對於這麼能吃辣的人,卻沒有吃辣後的一些身體不適的反應,就如起痘上火胃疼等些許毛病。

  在上高中時有段時間我臉上爆痘,看著母親吃辣的模樣,再瞧瞧那素白光潔不施粉黛的臉上,就很好奇與不平,偏偏起痘起在我身上。

  我曾把母親愛吃辣的事告訴過韓佳瑤,她表示也很羨慕,因為她吃辣時間長,就容易上火嘴裡起泡。

  吃到興處,我要了兩瓶冰鎮的青島啤酒,韓佳瑤出奇的沒有說什麼,反而遞過一隻杯子。

  兩瓶酒她喝了一杯,剩下的被我全部幹完,啤酒花的麥香調節了我被辣香充盈的口腔,冰爽的涼意冷靜了味蕾和小胃。

  熱氣氤氳下的冰火兩重天激盪著食道的反應。

  等桌子上的菜消滅一空時,我倆都斜靠椅背懶散的攤在那,酒嗝帶著肉香倏然噴出,腹欲的滿足感油然而起,渾身都熱騰騰的我們煞是舒暢。

  出了火鍋店,街上的冷風迎面吹過,當真是愜意無比。晚上當然是不回學校,我倆一同默契的向酒店走去。

  之前已經給在寢室里的趙康發了消息:「晚上不回宿舍了,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對此趙康當然知道為啥,只回答了簡簡單單的一個「靠」字,短且有力。

  又像是在說他也像是在說我。

  說他時這個字就是語氣助詞,說我時那就變成了動詞。

  我當然是晚上準備去靠的。

  在離火鍋店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名為「楓林灣」的酒店。

  由於這裡相比於學校周圍的那些酒店距離較遠,所以這裡的學生顧客倒是不多。

  同時相比於學校周遭的那些個旅店、招待所、民宿啥的,這裡環境和衛生條件更好。

  所以我倆開房,寧願跑的遠一點也不太願在學校那邊開,要是在旅店的走廊里遇見同學一類的啥熟人就更尷尬了。

  裝作不認識假裝路過,或是驚喜相遇的打個招呼,仿佛都有些面上都掛不住。

  這家「楓林灣」酒店不在街邊,位置上稍微有點偏,它在一家課外輔導機構的後面,進了大院得往裡走才到。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感嘆酒店老闆的有才,當時韓佳瑤還一臉懵煞是不解。

  我就說這酒店位置選的刁鑽,在人家輔導班後面,這不就沾染了書香之氣,讓酒店裡的人也受受文化的薰陶。

  韓佳瑤聽完後笑罵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彎腸里蹦不出直屁。而且我還說這個酒店的名起的也好,直白了當的告訴大家來這裡幹啥。

  韓佳瑤看著「楓林灣」三個大字迷惑的問多正常的名,咋又有啥別的解釋了?

  對此我只念出了老杜的那句「停車坐愛楓林晚」的千古佳句以表提示。

  韓佳瑤默念幾遍瞬的就反應了過來,擰著我的腰說我是有辱斯文的當代大學生代表。

  從此以後,每次提起「楓林灣」,她總會想起這句詩,還名曰被污染的思想洗不淨了。

  開了房間,拿著房卡坐上電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屋子裡像是被噴灑了茉莉味的空氣清新劑,淡雅芬芳。

  對於這種成人之間的事兒,我們當然不是第一次幹了。幾年的交往下來,對彼此間的身體漸漸熟悉。

  韓佳瑤的第一次給了我,當然了,作為回報,我也只能將我的第一次交給她。

  從剛開始的生疏到慢慢的嫻熟,我倆都知道了如何做能使對方滿意。

  對於我這種以前閱片無數卻沒實戰經驗的人來說,水到渠成的技巧和剛好的力度總是能自然而然的發揮出來,仿佛加過點數的天賦配上自然覺醒的技能一樣,遊刃有餘,如龍歸大海。

  剛進門插上門卡,隨著一聲通電聲響起,仿佛是一場戰鬥開始的號角一樣。

  抬手門關,落手抱起。

  她苗條纖細的身軀被我橫抱而起,脖頸被一雙小手環繞。

  低頭望去,那一雙汪潭中已水波盈盈,霧氣迷離。

  她直直的望著我,似乎失去了焦距,那聳挺的胸口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

  從小巧的瓊鼻中呵出的氣息更加沉重有力,那微微翕動的小巧鼻翼,增添了一絲可愛嬌憨的媚態。

  走到鋪著潔白床單的大床前,輕柔地將她仍在綿軟的被墊上,看著她毫無反抗之力,一副嬌弱任君採擷的模樣。

  我低聲問道:「用不用先沖一下?」

  她柔水的眼眸瞥了我一眼,語氣嬌嬌的說道:「哎呀,我下午去澡堂才洗過,還洗啥?」

  我笑了笑道:「我也最近才洗過,管它了,先來一次再說。」飯後運動總是好的,我倆的飯後運動就此拉開帷幕。

  扒拉下厚重的外套,然後是裡面的薄衣,最後我赤條條的看著隻身著內衣褲的韓佳瑤。

  她到沒有像剛開始來的那幾次一樣那麼的羞澀,眼睛直直的回望著我,臉上也充盈著輕鬆的笑意。

  我的老二直撅撅的硬的不行,看著她身上那套粉色的內衣,我的呼吸粗重起來,胸罩邊上一排白色的花理繡邊點綴在上面,襯得胸部更加的白嫩。

  我將手伸到她的背後用力一扯,把胸罩的掛扣扯開,緊繃著的兩座饅頭山頓時綻放出來,山峰上兩粒粉紅色的乳頭正發力向上爭著,淡紅色的乳暈不大不小,像展開的麵皮緊緊地貼在白嫩的乳房上。

  整個乳房雖然並不特別大,但在這副窈窕的身軀上顯得格外突出。大B小C的罩杯對於亞洲女性來說依然是個不錯的規模。

  我伸手握著一隻奶子,輕揉慢捏著,手心不斷地摩擦著那顆已經繃緊立起的乳頭。柔軟滑嫩同時又富有彈性,正好一隻手可以握著一個。

  我曾對韓佳瑤說過你的奶子真是為我的手掌量身定做的,咱倆完美的契合。

  「嗯嗯~~,志昊,輕點,嗯。」我一邊揉著一邊看著她。

  韓佳瑤粉白的肌膚上浮上一層紅霞,臉上燃燒起兩團紅暈,兩道柳眉微蹙,眼瞼半睜半眯著看著前方。

  幾縷秀髮搭在額頭和臉頰上,兩隻耳朵紅彤彤的似是被灌入了紅墨水般。

  微張的小嘴不時發出低吟聲,不斷地吐出燙人的熱氣。

  我往後挪了挪,伸手掰開了她兩條交叉緊閉的大腿,那似剝了蛋殼般的觸感讓我血脈噴涌,我感覺老二硬的有些生疼。

  兩條腿沒有怎麼反抗就被我輕而易舉的掰開。

  我隔著那粉色的內褲在上面摸了一把,立即引起身體的一陣反應。一手拉著一邊,順著大腿將最後一件布料從她身上退下。

  我坐在她的雙腿之間,那雙白腿被我大大的分開至我身體兩側,並不茂盛的黑色陰毛以及那微微翕動的陰唇裸露在我的面前。

  她伸出雙手象徵性的想要遮擋,被我用一隻手撥開,隨著發出一聲嬌嗔。

  我撥弄了一下那撮陰毛,然後將手蓋在了那粉色的陰道口上,入手出一片的濕滑,溫熱的水漬將我的手指浸濕,陰道內還在不斷地分泌出新的液體向出口流出。

  「舒服嗎?這樣。」我輕聲問道。

  「哼,……嗯,別,輕點,啊。」韓佳瑤還想堅持著不屈服,剛哼出一聲,剩下的話還沒來及說出口,就化成了一聲嬌啼,到嘴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拇指劃拉一下那片黑森林,找到了那顆勃起的陰蒂,輕輕的擼開那半包著的皮,不斷地用指肚摩擦著那粒陰蒂。

  「舒不舒服啊乖?」

  「嗯……啊,別,別,你,你就欺負我吧,一點也不舒服,嘖。」她喘息著,斷斷續續的說著,最後嘖的一聲吸了口涼氣。

  一隻手伸過來輕握著我那不斷活動的手,看似是在阻止我不要動,實則沒有一絲作用,小手隨著身體的顫動輕輕抽動著。

  兩隻白腿大大敞開著,滋滋的水聲帶著潮濕之意,在房間內響起。

  看著她略顯幽怨的小臉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始前的前戲到此為止。手指在昏黃的燈光下水亮亮的,上面蓋了一層水。

  我扶著老二對準洞口,腰下一沉向前一送,龜頭帶著棒身進去了一大截。

  她突的高呼一聲,然後是一聲壓抑在喉頭的沉吟聲,嘴裡慢慢的開始斷斷續續的輕哼起來。

  我並沒有一插到底,就這樣先進去一大截慢慢抽動,等差不多了再深入。

  以前有幾次進入的過猛,弄得韓佳瑤一邊哭著一邊奮力的怕打著我直喊疼。溫暖滑膩的肉壁緊緊地卡著老二,插了幾十下後慢慢的更加深入。

  「嗯……嗯……」她一直壓著嗓音哼哼,原本的呻吟聲經過喉腔被她強制的壓了下來,這麼做非常的不暢快。

  韓佳瑤和我做的時候幾乎沒有放聲徹底的叫出聲,每次都是半藏著半壓著嗓音,只從齒縫間偶爾擠出幾聲高昂的高呼。

  我曾問過她原因,為啥不徹徹底底的叫出來。

  對此,韓佳瑤的答案是,她感覺肆意放聲大叫顯得過於放蕩輕浮,不是一個正經家女孩兒該做的。

  我說那你就做人前貴婦床上蕩婦。

  她說你哪來的那麼多歪門邪理,並叫我不要妄想。

  我只好拉著她去看那些日本老師的生理課程,讓她長見識的同時多學學。

  她當然還是不屑一顧,直言道不同不相為謀,休要讓我玷污了她純潔的小心靈。

  我盡根而入,大開大合。啪啪的肉體撞擊聲逐漸響起,連帶著她不時發出的幾聲悶哼,和壓抑不住的呻吟。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

  兩個奶子不停地打著旋,激起一陣陣的肉浪,發硬的奶頭在我手指的搓揉下緊繃繃的。

  我看準時機低頭噙住一個,吸吮舔舐著。

  「啊……嗯……志昊,輕點兒,別……嗯……」肉與肉之間的交響樂在屋子內起起落落,咕嘰咕嘰的水聲,伴著女人的喘息、驚呼、叫喊和吸氣聲,還有我呼哧呼哧如老牛般的喘氣聲,不絕於耳,起伏連綿。

  「啪啪啪……」最後在韓佳瑤的輕輕抽搐中結束了這場盪氣迴腸的戰鬥。

  結束後的幾分鐘,她處於半失神的狀態,眯著眼看著天花板,就像被抽走了精氣神。

  本來可以繼續論一論持久戰,奈何她不肯變換其他姿勢,一如既往的以開始時的姿勢結束戰鬥。

  雖然我感覺有些差強人意,但她每次都是心滿意足,享受高潮時的餘韻。

  在她閉眼回味時,我也躺在一旁抱著她,讓她在回過神的瞬間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對於這一點,她一直都是不吝誇獎,可能她覺得這就是體貼的表現。

  韓佳瑤在床上的表現跟過去看的A片裡的女主角們不大一樣,她像是一隻柔弱的小綿羊被動的承受來自大灰狼的蹂躪。

  刻意收斂壓制的自然反應,讓戰鬥過程失去了些許本有的刺激和激盪。

  但你並不能指望所有女性,都跟隨本性而放下道德壓制的包袱,人與人之間總是存在差異性的。

  洗浴間裡嘩啦啦的水流聲淌淌而出,洗滌著殘留在空氣中的荷爾蒙。這時候如果來跟事後煙,那將是快活似神仙的美事兒。

  可惜的是,自從和韓佳瑤談對象,抽菸的事兒一直被她管教拿捏。

  以至於把我不小的菸癮,逐漸的磨去。

  最多只能背著她嘬兩口,雖然她一直都知道我背後的小動作,但明面上還是假裝不知,算是對我的一絲小小的放縱。

  我撫了撫垂下頭的老二,處於賢者模式的它不爭氣的東搖西晃,向四周鞠著毫無硬氣的躬。

  龜頭上還隱隱的殘留著水漬的痕跡,發紅髮亮的,彌補回了點點霸氣。

  有時候真的想像劉皇叔一樣大喝一聲「我二弟天下無敵」。

  正躺在床上發愣著,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霎時間格外突出刺耳,淋浴間的流水聲默契的變小,將舞台的中央讓給了這個幾寸見方的金屬盒子。

  屏幕上,母親這兩個大字突兀的蹦了出來,我有些心虛,就像是剛剛的事被電話那頭的人察覺,然後進行戰後的問詢。

  當然,這只是對這通電話,過於不是時候的下意識反應。

  「喂,媽,咋了?」我鎮定了心神,顧不經意的問道。

  「昊昊,吃過沒?」母親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透過電話依然顯得清脆悅耳,光是聽聲音你就可以聽出,那種獨屬於女性的柔和感。

  「都幾點媽,早就吃過了,你吃了沒?晚上還是減肥不吃?」

  「嗯,媽也吃了,吃了點水果,你吃的啥?」

  「哦,我跟我同學去吃的驢肉火鍋,我跟你說媽,這家盧記火鍋真不錯,啥時候你來桐城,我帶你去。他們這的鍋底辣味可以,你不是喜歡吃辣嗎,來這嘗嘗唄。」母親在那頭輕輕地笑了聲,如沐春風。

  她說道:「你倒是會享受,這天兒啊,吃啥都不如吃火鍋實在。媽要不是減肥,也在家整點菜自己下著吃。」

  「媽,你本身都不胖,咋想起來減肥了,要我說啊,該吃吃,該喝喝,你看我爸他老人家,都二百了還不急著減肥,成天悠哉悠哉的,多好啊。」我調侃的說道。

  「你爸?你爸是誰啊?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注意,就這二百斤,還是我成天時不時地說他,他才稍有注意,要不早都胖沒形了。你看看上回體檢,你爸那脂肪肝,血脂稠和高血壓,還不管管自己吧,這要是再過十幾年,到老了得一身病。」母親提起父親聲音就止不住的上揚,語調也變的快速有力,是真的但是父親的身體健康。

  「你爺爺的教訓你爸還記不住嗎,想想老爺子咋走的,不就是高血壓引起的心梗,就幾分鐘的事兒,人還沒送到醫院就不行了,活生生的列子就擺在那,你爸咋就不引以為戒呢?」母親越說情緒越激動,似乎是真的被爺爺走時的恐怖和突然給嚇著了。

  記得那是我上大二時的事兒,臨近端午,正在學校上課的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說是我爺爺走了讓我趕緊回去,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我爺走了?去哪了啊?」

  電話那頭母親沒吭聲,這時我才覺著有些不對,沉默了一會母親那盡力壓抑著情緒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你爺爺去世了,趕緊回來吧,見你爺爺最後一面。要是需要家裡打電話給學校,你就跟我說一聲。」

  在我腦子處于震驚和停滯的情況下,我下意識回了句:「知道了媽。」就掛斷了電話。

  等我趕到家裡時,爺爺已經在殯儀館躺了兩天了。

  是在前天上午突然間倒下的,沒幾分鐘人就沒了呼吸,送到到醫院搶救,最終還是無力回天,被全身蒙著白布從急救室里推了出來。

  當時並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過了三天才通知我。

  家裡當時掛著白布,花圈從單元樓洞口兩側鋪開,一片哀意。

  母親見我到家,只是平靜的將用白布提前系好的孝帶和孝帽遞給我,並讓我控制好情緒。

  我只是說我沒事兒。

  家裡有兩個住處,一個是在市區買的商品房,一個是在郊區的農家小園。

  在郊區的房子圈的宅基地較大,後來擴張加蓋了,改成了自己經營的民宿小店。

  這天,小店閉門歇業,由於地方大,同時比在小區裡的樓房方便,所以追悼會就在這裡辦。

  院子裡扎了幾個棚子,那些親戚朋友分排坐在下面。

  從院子牆邊的音響里,不斷發出哀樂。

  爺爺的遺像掛在小樓正門處的大廳牆上,不斷的有人走進去祭拜,帶著哀嚎和低泣。

  父親因為身體原因,被這突然而來的打擊擊倒,在醫院輸水。奶奶則因為年齡大的緣故,在一旁被人照料著。

  爺爺只有父親一個兒子,還有兩個女兒。所以,在這個時候,作為爺爺長媳的母親,只能站出來主持著大局。

  我的到來給了母親一些安慰,讓那緊繃的神經稍稍的緩了緩,有了一口喘息的空隙。

  我穿著孝衣戴著孝牌,和孝子賢孫們在知賓的唱詞聲中,完成了禮拜。

  那兩天母親既要招待親戚賓客,又要和喪葬公司的人打交道,還要聯繫殯儀館和火葬場等等事情,忙的不可開交。

  我勸母親別守靈了,去休息一會兒。母親說這個時候哪有心思睡覺。雖然不是啥風光大葬,但也是中規中矩的去辦,規格上都說得過去。

  僅僅幾天的功夫,母親原本圓潤的臉頰就消瘦不少,下巴也被削尖。好似瘦了十幾斤。那個時候,幸虧有母親撐著,才能順利把這事兒操辦好。

  母親因為這件事在奶奶那裡得了不少的誇獎,直言母親堅強能幹,兒子不行,兒媳站出來頂著。說是花木蘭穆桂英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事後醫生查爺爺的死因,說是高血壓引起的冠心病,從而引發了急性心梗。當父親從醫院住院回來後,母親就格外的注意父親的身體狀況。

  母親說在殯儀館,看著爺爺躺在冷櫃中的樣子,讓她刻骨銘心。

  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人,今天卻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可不想再嘗到那種親人突然離去的滋味。

  這些事情在我腦海中很快的過了一遍,電話那頭母親突然嘆了口氣,停下了對父親不顧健康的指責。

  「昊昊,你平時可要多鍛鍊,少吃些油大的,刺激性的東西,你還年輕不知道啥,等你到了媽這個歲數,你就知道媽說的話有多對了。對了,你晚上吃火鍋沒吃辣椒吧?小心你臉上又爆痘,媽好吃辣不假,但媽每次吃完辣椒都泡點綠茶菊花茶喝,又保護胃又敗火。你再吃辣也注意點兒。還有媽給你選的洗面奶記得每天用,控油祛痘,用的是草本植物……」

  「好了媽,那洗面奶我現在每天都用著了,放心吧啊,我現在臉上一個痘都沒有。」

  母親的話被我打斷,我生怕她再長篇大論下去。

  「媽,說真的,還是前面說的,你一點兒不胖,用不著減肥,該吃啥吃啥,別啥都不敢吃,那活著還有啥意思。」

  「你以為活著就是為了吃啊,現在是不胖,但你不注意的話以後慢慢就長起來了,這人吶,年齡越大越容易發福。逆水行舟,不進反退。」

  「得得得,媽,我說不過你,你呀,就得好就行,兒子就是怕你餓著,到時候哪天你低血糖暈倒了咋辦?」我開玩笑的說道。

  「切,那我還真多謝兒子關心了,放心吧,你低血糖媽都不會低血糖。」

  我和母親正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韓佳瑤推開淋浴間的門走了出來,頭上裹了條白毛巾,身上披了條白浴巾,像一隻跑在雪地里的小狐狸一樣,撲騰著兩條小腿,一步一伸的踮著腳輕輕地走到床邊故意的朝我辦了個鬼臉。

  那意思似乎是在說怕不怕我媽知道她在我一旁,對於這種小心思我當然是不以為意的,當然不怕母親知道身邊有一個雌性動物。

  這對母親來說當然也是一件好事兒。

  當我真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其拽到懷裡時,她倒是先膽怯起來,連掙扎都忘了,一動不動的貼在我身上。

  那樣子似乎是將要和婆婆相見一樣。

  不過這樣說也沒錯,算是隔著電話彼此間最近的一次距離。看著韓佳瑤那可憐的模樣,我沒有在繼續的戲弄她,把注意力再次轉到了電話上。

  「我爸最近咋樣了?聽說他這段時間老是跟著別人去水庫釣魚,旅店裡的生意現在誰管著?」

  「你爸啊——」母親說到這裡拖了下長腔,停頓了一下,像壓著啥東西似的有些憋得慌。

  「最近到了淡季,來玩的人不多,前一陣過年的時候生意倒是不錯,當時你爸還雇了個人幫襯著,現在單位學校啥的都開始上班了,來住店的幾乎都是熟客,訂房間直接打電話聯繫你爸,平時的時候只有你奶奶在院裡坐著,要不你以為你爸咋會有閒工夫跟人跑水庫釣魚去。」母親的語氣中透著點不滿,似乎對父親的遊手好閒有些微詞。

  「媽,我覺得爸出去釣釣魚也挺好的,釣魚不也是那啥一種時興的運動嘛,對身體還是有點好處的,總比吃完飯就窩在家裡強啊。」

  那頭母親嘆了口氣,嘖了一聲,說道:「唉,你爸這人啊,總是不聽勸,老是覺得外人說啥都是好的,家裡人說的話跟害他一樣。我讓他沒事兒多走走步,跳跳繩啥的,你看你爸就是不聽,表面上答應的可好,就是不做,嘴裡嗯嗯啊啊的應著,自己說的話都咽自個肚子裡去了。那跑步機擱那都放的發灰了,瞅你爸用過幾次,當時買的時候說的怪好,新鮮兩天又撂那了。出去釣魚,往那一坐就是一上午,這還咋減肥?你爸的這高血壓啊,一點都沒見低過,說是釣魚也是一種運動,那是魚運動啊,還是人運動啊,每次說他都不聽。媽那店裡也忙,哪能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催,我啊,現在是對你爸沒法了,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說到最後母親的語氣又平靜了下來,低沉沉的。

  「瞎,我爸就那德行,你別真跟他較真就行,他想法變得快,一會兒一個樣,老是想鼓搗點新花樣,就是沒那本事兒,你多讓著他點就行了。我感覺我爸的身體其實還行,除了血壓下不來,其他的倒也沒啥大毛病,肚子大倒是真的。不過也沒啥,他那年紀的男的有幾個肚子不大?那莊子西頭的大憨三十來歲就面了,我爸這情況好多了。」

  「呸,那西頭的大憨是喝酒喝死的,大憨大憨,不憨能給自己喝死嘍,哪能跟他比,你爸那肚子挺著跟懷了孕似的,我真不想說他,算了,不說了,媽一會兒還得點一下貨,對對帳,等改天媽去桐城找你,你把那小什麼帶上讓媽見見,到時候媽請客你倆隨便挑。」

  「哎,都說多少次了,叫韓佳瑤,韓佳瑤。咋還記不住。」一旁的韓佳瑤握著我胳膊的手緊了緊,是真的緊張起來了。

  「咋了,有了對象就想把我這老太婆一腳踢開啊,這麼不耐煩,得,我也不跟你多說了,省得兒子嫌老娘煩,掛了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突然感覺下身一緊,一隻小手攥住了我的老二,韓佳瑤像小貓一樣狡黠的看著我。

  「咋了?」我問。

  「不咋,就是覺得你家的事兒還挺有意思。」說著老二被擼了一下。

  「有啥意思?都是家長里短的倒灶事兒,講來講去還是那。」

  「我覺著你媽挺厲害的,這顧里顧外的,還弄著自己的事兒,新時代女性的楷模啊,就是……」

  「就是啥?」

  「就是養了你這個小白眼狼,哈哈。」我嘿的一聲,剛想施展一下淫威,身下的二弟卻被用力挾持,讓我有些投鼠忌器。

  「哎,你媽自己是開啥店的?」

  「啥?以前不是給你說過。」

  「我又忘了,咋了,不行啊?」她的拇指按揉在我的龜頭上,時不時的摳弄一下馬眼兒處,說實話這種感覺有點挑釁的意味兒,奈何,被攥在她手中,我一時間無法大展拳腳。

  「我媽以前在學校當老師,教的高中。後來我爹借錢炒股賠了一大筆錢,我媽生氣啊,又無可奈何,後來為了把錢還上,辭了教師的工作,從娘家,就是我姥爺那借了筆錢,開了家服裝店。一點一點的把帳還清了。後來生意越做越好,小店慢慢做大,現在一共開了仨店,就是這兩年生意不太好,我媽準備仨店只留一個,其他的都轉讓出去。也確實沒啥多餘的精力管仨店,把一個店弄好收入也不錯。」

  「嘖嘖,多向你媽學學,看……她的話音未落,我早已壓了過去,一頓猛啃,她也漸漸地屈服了,在交融的鞭撻中高呼出來,「啪啪」的旋律再次奏起,宛如戰歌的揚起。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厚厚的窗簾像一面盾牌將來自太陽的箭矢擋下,僅僅從細微的縫中逃跑出一兩束倖存的光芒,無聲的宣示著白天的到來。

  睜開眼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才回過神來,原來這是在酒店。扭過頭,看著側頭枕在枕頭上熟睡的韓佳瑤,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以往出去開房,早上先醒的一定是她,仿佛是腦袋裡裝了鬧鐘。而我,當然是那個被迫醒來的存在。

  或許是考研的這段時間繃得過緊,在心中的那塊大石落地後,拽緊的心弦得到了鬆弛的放鬆。

  腦袋裡的那隻時鐘默契的取消了定時,因而可以安心的熟睡至此。

  她的臉上似乎還殘存著昨晚的餘韻,微紅的雙頰透著別樣的光澤,睫毛點點,不時地輕顫著。

  昨晚算是放縱了一把,原本存著矜持的韓佳瑤,也被刺激的引聲高歌起來,雖然還是扭扭捏捏顧左顧右,但那動聽的歌喉,以這寬大的雙人床為舞台,在僅有我一個觀眾的見證下,表演起來。

  這次的時間比首戰更加的持久,二弟雖然沒有天下無敵,但奮勇殺敵的豪邁和堅毅,讓敵節節敗退,不得不發出兵敗的哀嚎和無助的吶喊。

  她終於在一片殘兵敗將中,一步步的被殺的丟盔卸甲,最後無奈的投了降。

  做雌伏裝趴在久經廝殺的戰場中央,雪白的床單將那具胴體掩著,只有微微喘息的聲音,上下起伏的脊背,和偶爾從鼻腔口唇中偷跑出的,細不可聞的啼吟。

  在無聲的證明著,這場戰鬥的激烈,廝殺的慘狀,和兵敗一方的狼狽。

  我倒是沒有去打擾這個沉睡的女人,只是回想起了昨天和母親的通話。

  自從爺爺走後,家裡更多的都要依賴著母親。

  儘管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

  父親那次出院後,似乎沒有以前的精氣神了,堪堪四十來歲的年紀,有些暮氣沉沉的。

  或許是爺爺在父親的心理占據著極重的地位,再加上如傾盆暴雨般的突然,讓這個當過兵的漢子頹喪起來。

  由於身體上的一些原因,父親平時的精力也要比母親更差,有時和母親去爬山,總是爬到一半就歇火了,渾身如雨般的汗珠掛了一整身,口中大喘氣的聲音接連不斷,一路伴著。

  有時看著父親年輕時的照片,那判若兩人的體型,不盡相同的氣質。

  除了些許熟悉的那張臉,很懷疑這是否真的是同一個人。

  畢竟現在父親的表現,很難看得出他曾在部隊混過。也或許大多數退伍的老兵,肚子都是如吹氣球似的悄悄變大。

  父親在家裡管事兒也比以前少很多,多數事情都由母親做決定。

  奶奶有時看不下去,總會說父親兩句:「大男人,總不能老是讓媳婦兒管前管後的,自個兒躲後面貓著」

  其實在我看來,倒不是父親不想管,只是能力和精力跟不上,再加上母親的要強,父親乾脆半放手著,到像是道家思想的無為而治,半清半醒間,端著能過一天算一天的放鬆心態。

  父親是爺爺的唯一兒子,不僅是爺爺老的時候的依靠,更是喬家的宗火傳承。

  雖然爺爺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封建老古板,但總是更加的偏愛父親這個兒子多一些。

  所以父親從小在家極受寵溺。

  過去那個時候小孩子很多都是黑黑瘦瘦的,而父親則是那極少數的另類存在。

  不說是白白胖胖吧,但和那些面黃肌瘦的孩子站在一起,顯得格外的突出。

  那時候,不知從何時開始,父親多了一個「小地主」的雅號。要說起來,父親小時候並不胖,只是被那些瘦孩子襯起來了。

  通過以前的照片來看,父親倒是多了幾分書生氣,白白的麵皮,濃眉大眼的,頗有幾分靈氣。

  即使是青年時的照片,也透著青年才俊這幾個大字。

  只是人到中年後,曾經的朝氣蓬勃,像水一樣慢慢流走,徒留著獨屬中年人的油膩。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父親是不是小時候活得太順,沒有吃過啥苦,以至於後來歷經變故,一蹶不振倒不至於,但總是大不如從前。

  這也使得母親不得不將抗在父親雙肩上的半拉子扁擔,卸下一半,挑在肩上。

  幾聲嚶嚀的低喘,生愣愣的,將我從恍惚間拉回。一旁韓佳瑤,先是半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緊閉的眼瞼才緩緩的睜開。

  她撲閃著大眼睛舒緩的看著我,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放鬆意味,額邊的幾縷秀髮稍顯散亂,無序的耷拉在側臉與耳間,小小的鼻翼微微翕動著,吞吐出著舒緩的空氣。

  我倆倒是誰都沒有出聲,屋內依然是一片昏暗的寂靜。這種睡醒後的獨特氣氛,仿佛商量好了似的,誰都不願意打破這一刻的靜謐。

  一種特殊的安逸感在這間小小的房間內蔓延,沒人打擾,暫無憂慮,輕鬆愜意,一夜的放肆歡愉後,帶著安心愉悅與周公會晤,身體上與心理上的雙重滿足,或許她的腦子裡現在正是一片空白,昨晚腦袋裡的多巴胺過度的分泌,帶給她足夠的興奮。

  我也記不得昨晚帶給她幾次高潮體驗,總之我倒前前後後是一共射了三次,印象里她全身肌膚被粉色的桃紅覆蓋,白晳的臉蛋上更是跟塗了胭脂似的,紅潮一片,柔軟的胴體火熱無比,說真的有點像發燒似的,滾燙滾燙的。

  記不清她泄了幾次,只記得她那紅潤的合不上的小嘴,和從那裡發出的溫聲軟語的哀求聲中,她的全身肌肉抽搐了一次又一次,從她的小腹處開始,如水波般擴散到全身,平坦的小腹上下起伏著,纖細柔軟的腰肢在抖動中顯得更加的逗人心弦,每次高潮時,那微微弓起的身子,向上頂起的小腹,向後傾仰的蠄首,緊緊環在一起抱著我脖頸的潔白手臂,死死地夾著我腰間的那雙修長又有力的大腿,以及那稍稍向上翻起的白眼……

  在她那壓抑不住顫抖變形的放聲呻吟聲中,起舞顫動著,像一位一邊放肆的放聲歌喉一邊翩翩起舞的音樂家藝術家,而我則扮演著伴舞的角色,一同上演了一起人類最原始的生命起源舞台劇。

  昨晚是韓佳瑤最放得開,最痛快的一次與我的性愛體驗。我倆都處於最佳的狀態,年輕的火焰彼此衝撞著,不需要乾柴濕油,交融間早已焚燃。

  我與韓佳瑤做除了一開始的幾次,後來幾乎沒有再使用過保險套這種玩意兒,原因很簡單,這東西即使再薄也是隔著一層,做的時候總是有點彆扭,進去後老二倒是能感覺到陰道內的緊縮度,但體驗不到那種濕滑溫熱和肉與肉之間的蠕動摩擦,有的人需要戴套來降低龜頭的敏感度以此達到延時的作用,但我倒是不需要,所以這種隔著一層的多餘橡膠膜就顯得如此的多餘。

  對於韓佳瑤來說同樣如此,在某次開房中,經過我的再三訴說與保證,嘗試了一次無套裸入,那次的體驗給我倆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那一刻我才覺得我與她才算是真正的結合。

  而對於韓佳瑤來說,雖然她沒有明確的表明,但她那情不自禁的表情神態就足以說明一切。

  從那以後,保險套這種東西就沒有再出現在我與她一起的床上。

  每次我快射之時,就從她那粉嫩緊緻的陰道中拔出,射在體外。

  處於身為男人的責任心,我從沒有因為自己的一時爽快而內射,我並不想她吃避孕藥這種傷身又紊亂內分泌的藥物。

  她也格外的信任我,除了剛開始的那次,之後從沒有再提醒過我弄在外面,似乎是就算我弄在她體內她也不會說什麼,但我絕不會如此做。

  這是一種默契,源自於彼此的信任和彼此的愛護。

  昨晚,我曾三次將老二拔出,一次拔出,將她那可愛稍淺的肚臍射滿,平坦的小腹中間像是多了一個奶色的湖泊,一灘溢出的精液淌在那裡,起起伏伏,與白晳嬌嫩的肌膚相得益彰,似是翡翠與和田。

  一次拔出,龜頭如高射炮般,炮彈被一發發的打向天空,最後一無所獲的墜入潔白的大地上,從整個小腹延至到細長潔白的天鵝頸,到處都是炮彈點點,連那勃起的粉紅乳頭上也不可避免,就像是從乳房中擠出的乳汁,顯得如此的嬌艷。

  最後一次拔出,梆硬的老二,被一雙無暇的柔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握住,凝脂般的十根細蔥撫弄包裹著這充血的硬物,不時地交錯擼動著。

  最終這最後一次發射,被攔截在炮口之外,精液如濃稠的牛奶和粘稠的濃痰,濺射在她的小手上,那透過皮膚的些許經絡血管,襯的那雙小手如此的剔透,像是一副天使捧著生命的種子準備播撒的聖潔畫卷。

  我低頭看著那簇黑色陰毛下,合不攏的兩片紅色軟肉,看著她身上的生命精華,一時間不知道大腦怎麼控制的軀幹,拿著她那已經酥軟無力的手做畫筆,將那片覆蓋在她身上的精液當成顏料,那潔白的胴體做紙絹,在幾聲無力的輕哼聲中,輕柔的將顏料均勻的塗開。

  再之後,就緊緊地和她貼在一起,互擁著接吻,那麼的暢快淋漓,那麼的肆無忌憚。

  「醒了?」我問了一句多餘的話。

  「嗯」一聲輕柔的哼聲算是回答了。

  「昨個睡得咋樣?」我又問道。

  她似乎反應慢了些,撲閃著眨著大眼睛,半晌後,她才慢慢的挪動著身子鑽進我的懷裡。

  「很舒服。」她的聲音很輕,似是不經意間從聲帶中擠出,也只有在這安靜的房間中才能聽清。

  感受著靠擠過來的溫香軟玉,我不自覺的伸出手臂將其攬住,想起昨夜的旖旎,再加上男人早晨自然地反應,胯間的老二不自覺的又昂起了頭,頂在了她的小腹上,一隻小手熟練溫柔的伸過來,握住了堅硬的老二,輕柔地上下撫弄起來。

  「又硬了?昨晚還沒來夠啊?」她的語氣格外溫柔,呵氣如蘭,靠在我的懷中,從那紅潤的小嘴中幽幽的吐出,那慵懶的樣子讓我的心像是被一直小貓在撓,瘙癢難耐。

  「經過一夜的恢復,早就好了,最重要的是,邊上躺著個大美女,想不硬都不行。」我緊了緊摟著她的那隻手,低頭附在她的耳邊說道。

  「切,色中餓鬼。」她故作不屑的呸了一句。

  雖然她嘴上如此說道,但手上的動作依然沒有停頓,不停地撫慰著那憤怒的老二,那微微翹起的嘴角,更是出賣了她那口是心非的話語。

  「咋樣,再來一次吧?」我有些心急的輕聲問道。

  「別,別,我,我下面都有點腫了,下次,下次好不好?」她聲音低低的懇求道。

  想來昨晚的動作對她來說過於的激烈了,雖然她盡力的去配合,但還是有些承受不住,想到這裡我也不再強求,溫和的問道:「你那現在疼不疼?不行一會兒退房了去買點藥。」

  「沒事兒,休息休息就好了。」聽到我略帶心疼的關心,她的心也平和了下來。

  「昨晚舒服嗎?」

  「嗯,舒服,我,我很滿足。」我感覺下面的那隻小手緊了緊。

  「它還是好硬啊,怎麼辦?」

  「你的小手一直撩撥它,它不硬才怪。」我摟著她的那隻手在那光滑嬌嫩的脊背上來回撫摸著,另一隻手握著一隻乳房輕輕揉動著,拇指不斷地撥動著那勃起的乳頭,韓佳瑤的身體在我的懷裡微微蠕動著,呼吸愈加的粗重。

  「輕揉慢捻抹復挑,玉唇微起面如桃。」這句詩生動形象的形容了目前的狀態。

  我倆互相撫慰著彼此的身體,就當我以為她打算給我擼出來的的時候,她突然收回小手,身體一滑擺脫了我的擁抱,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整個身體猶如泥鰍般滑進了被窩裡,在最後堪堪只有一個頭露在外面時,她仰起頭和我對視了一眼,那滿面飛霞的俏臉,微啟的點絳唇,粗重的鼻息,以及那兩汪水波盈盈的清潭,嫵媚與清純的結合,有股難以描述的風情。

  很快,她整個人就縮進了被窩裡,原本蓋在身上起伏不平的被褥,瞬時間就鼓起了一大塊,就像吹起的氣球,氣球向後移動了少許,然後慢慢的被放了氣似的又平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韓佳瑤要做什麼,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其實以前有幾次也想讓她這麼做,但都被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之後就沒再提起過這事,只是沒想到,這次她竟主動地去做。

  我感覺老二被一雙小手握住,離龜頭上方不遠處,不斷有熱氣噴出,噴在龜頭上有些酥癢,暖暖濕濕的。

  倏然,我感覺龜頭被一團柔軟的肉包裹起來,濕滑粘潤,比剛剛更加頻繁有力的熱氣流打在老二的根部,我感覺根部的陰毛都被吹動著,就像原野上被春風吹動的草原。

  龜頭被含進去後,我感覺有一條靈活滑脫的小鲶魚不時地圍著它打轉,柔軟靈活富有彈性。

  老二一點點的被吞得更深了,直至差不多到一半的位置才停下,她的唇閉的很緊,緊緊地箍住老二,我知道這是她目前所能達到的極限。

  如若非要她將其整個吞下,那是強人所難。

  即是如此,我也感到格外的滿足。

  說實話,我感覺老二在她的嘴裡,很潤很暖很濕很軟。

  可真要和在陰道里相比,還是差了些,這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一種征服欲的宣洩。

  對於口交,我曾經讓韓佳瑤看過一些日本成人電影,裡面多次出現類似的場景,她當然也知道個大概,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雖然每次她都臉紅耳赤的表示這是一些不道德不知羞恥的行為,但還是紅著臉默不作聲的看上幾段。

  放成人電影給她看多是我倆出來開房的時候,是調節氛圍增加情趣的一種手段,她多數時候都是貓在我的懷裡,時不時地看上兩眼,再扭頭閉上眼趴在我懷裡不去看,雖然如此,但那從播放器里不斷飄出的聲音卻是避無可避,清晰地傳入我倆的耳中。

  韓佳瑤有些敏感,幾乎每次看完,我的手插進她的內褲中,都能摸到一片濕潤。

  當然,其實我也早也硬邦邦了。

  在特殊的氛圍下,總是有異常敏感的感覺。

  身下,我感覺到她開始上下起伏的嗦動起來,或許現在的她,正在努力的回想著那些女優老師們的動作,企圖重現她們的身傳教學。

  由於昨天射了許多,所以現在就算是真刀真槍的干,我也要很長時間才能射出來,更別提她這稍顯生澀的口技了,我知道這次她很認真很賣力的去做,可還是做不到讓我射出來的程度。

  對於我而言心理上的滿足更甚於身體上的舒爽,所以當十幾分鐘後韓佳瑤有些喪氣的從被窩裡探出頭時,我一把將其摟住,狠狠的吻了她一頓,用行動來告訴她我的滿意與感激。

  我們又一次相互的糾纏在一起,緊緊的貼在一起,彼此間撫弄著。

  我伸出手摸到她的雙腿間,輕輕地揉摸著那有些發腫的的合不攏的軟肉,我剛觸到那裡時,她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放鬆下來,將大腿打開配合似的任由我撫弄。

  那裡早已濕潤一片,軟肉早已被水漬打濕,手指所碰之處無比的滑膩。

  我的手在下面輕柔的撫摸著那裡,隨之得到的是她在上面的嘴不時噴出的低微呻吟。

  我想現在就算我要翻身上馬,她定也不會拒絕,但我定也不會這麼做,有時兩個人在一起時,需要的不僅是激情的放肆,還有彼此愛護的克制。

  最後我倆在緊緊相擁中再次與周公會面,直至酒店前台在退房前一個小時,打來詢問是否續訂的電話時,我們才再次醒來。

  我們摟著對方相視一笑,其中的情誼早已不用語言來表達,都在眉目傳情間。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就是起床去淋浴間沖了個澡,穿好衣服拿好東西退房走人。

  留下的除了那滿房的春意,還有我那上億的原始子孫。

  我和韓佳瑤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頭了,陽光照在身上讓冬天多了一些暖意,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小館解決了中午飯。

  到了學校,將韓佳瑤送回寢室樓後,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中午的六樓依然是那麼的安靜,所過之處多是緊閉的房門,熄滅的燈光,刷著黃漆的木門和掛在門上的門牌號,如一座座刻了字的墓碑般佇立在那裡,有股說不出的淒涼和蕭瑟,泛著涼意的過堂風從走廊盡頭陽台玻璃門的縫隙中擠入,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低沉呼嘯著卷過,似乎要帶走那所剩不多的人氣兒。

  一步步慢悠悠的晃到寢室門口,從口袋裡叮呤咣啷的掏出一串鑰匙,準確無誤的插進鑰匙孔中,隨著一聲乾脆的嘎嘣聲,機械彈簧轉動撞開鎖頭,緊接著就是木門合頁發出的令人牙澀的吱呀聲,雖然剛來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要給這年代久遠的木門上上油,可一拖二不去的,到了現在快要畢業之時也未實現。

  這從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當代大學生口行不一獨特一面。

  寢室里空無一人,對此到沒什麼好驚訝的,趙康這小子應該是去食堂吃完飯直接打道去了自習室,這種認真決絕的態度,出現在高校生的身上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一件事。

  桐城大學應該為能擁有此等學生而感到榮幸,我們寢室能有此等室友,屬實應蓬蓽生輝。

  二月天裡,寢室還是要比戶外暖和的多,學校倒是良心發現,前幾年集中改造了管道和供暖,使我們這些祖國半開的花朵享受到暖氣的溫暖。

  到網上一些桐城大學的論壇貼吧里,仔細翻,還能找到若干年前一些校友前輩義憤填膺的慷慨激昂之詞,種種叫囂辱罵校領導貪污腐敗不管學生的帖子留言,學生宿舍一貫的冬涼夏暖的傳統惡劣環境,喚不醒處於舒適環境中校領導的良心。

  往事如風,隨著社會的發展,經濟上來,政府有錢了,學校的環境也在逐年的改造中越來越好,畢竟過於陳舊落後的硬體設施總是說不過去的,這不僅僅是學校的臉面,更是校領導的臉面,領導臉上無光,那下面的人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於是,幾年前,由市委聯合省教育廳牽頭提出,市政府組織規劃的桐城市高校基礎設施老舊問題改造計劃工程正式實施,市內的幾個高校因此大興土木,雖然改造的力度和程度並不徹底,老舊的房屋房舍也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裝飾性粉刷,但應有的冷暖供應還是得到了解決。

  或許是學生們的期望放的過低,所以那次出乎意料的改造,倒是得到了校內外社會間不少的好評。

  甚至是《桐城日報》的記者都親臨我們學校進行錦上添花式的採訪,以宣揚桐城市市委市政府政策的成功,以及對人民群眾的優質服務和對教育的重視給予的厚望。

  將羽絨服用衣裳撐掛在窗邊,然後走到趙康的桌子前,拉開抽屜,從裡面一包打開的紅塔山里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火辣沖嗓的煙霧湧入口中,那股魯莽的勁兒一如既往,訴說著7塊錢的風情。

  眼睛鬼使神差的瞥了一眼宋子坤的床位,發現原本扣上的鎖扣大開著,柜子門露出一個一公分寬的縫隙,似是被人打開過。

  這是趙康這小子打開的?

  按理說寢室里的幾個人平時都不碰這個床位的東西,我帶著點疑惑走過去,拉開了柜子門,裡面原位擺放的幾雙鞋位置不僅變了,似乎還少了一雙耐克,多了一雙黑色的馬丁靴。

  這雙黑馬丁靴打眼一看就是穿過的,似乎有些眼熟,看了眼床位,再仔細一想就明白了,這是昨天上午在商業街看到的宋子坤腳上的那雙鞋子,這麼說來,這小子昨天晚上我不在寢室的時候回來過,呵,這是稀奇啊,竟然還會回寢室,真是稀客啊。

  看著安靜的躺在那裡的黑色馬丁靴,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出於對宋子坤這個人神秘的信息,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從裡面將那雙馬丁靴掂了出來。

  這雙鞋子分量十足,掂在手裡沉甸甸的,鞋帶隨意的解開著撒在鞋的兩邊,鞋的表皮面料似是一種皮料,在光線的反射下顯得很有光澤,細密的紋路帶給人厚重感,在腳踝出有兩個大寫的G重疊在一起,鞋的里側面是一個五個字母組成的單詞,拼做——GUCCI。

  這是我沒見過的牌子,想來應該是歐美的某個服裝品牌。

  這雙鞋子的底很厚,當然了,靴子一般都是厚底子。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這雙靴子的鞋底和底側面粘了一層細沙,仔細看卡在鞋底紋路里的細沙中還有小米粒大小的砂石,灰藍色和灰白色,如黑夜中天上的群星。

  這雙鞋似乎被水浸透了,靠近鞋底位置的皮料還濕漉漉的,而上面那只有河邊湖岸附近才有的細沙足以說明這一切。

  對著這鞋子看了兩眼後,感覺索然無味,拉開櫃門放了進去。

  叼著過濾嘴狠狠的嘬了一口,仰頭對著空氣吐出藍灰色的煙霧,菸草的氣味霎時間奔涌而出,飄散於屋內,煙霧漸漸消弭與無形,我呆呆地看著窗外愣了一會兒,直到夾著煙的手感覺到微微的灼痛感,這才回過神來,走到盥洗間將煙把扔到水池子裡回來坐到凳子上。

  我掏出手機打開網頁,在上面寫下GUCCI四個字母,搜索框下面出來一豎排的搜索信息,什麼GUCCI中國官網,GUCCI品牌歷史,GUCCI皮帶,GUCCI創始人,GUCCI十大奢侈品牌等等讓人眼花繚亂的信息數不勝數。

  點開百度百科,上面出現了一些具體的介紹——GUCCI,中文譯名古馳,1921年創立於義大利佛羅倫斯,創始人古馳奧·古馳,全球頂尖奢侈品品牌之一,涉及服飾、皮件、飾品、珠寶、鞋包和香水等產品……

  其他的介紹是關於古馳的歷史由來啥的,奢侈品——,這是古馳最顯著的標誌,其他那些扒拉了扒拉的一大堆沒用的介紹都無關緊要。

  返回網頁,下面還出現一堆相關品牌,什麼迪奧、紀梵希、路易威登、愛馬仕、范思哲……其實有的牌子我還是偶爾聽說過,算不上多麼陌生,畢竟那些名氣也是著實的大,電視新聞他人嘴裡總能蹦出一兩次。

  既然是奢侈品,那價格不必說,就這一雙鞋頂幾雙耐克,有錢人就是這麼的隨性,大幾萬塊人民幣撂在柜子里,門也不鎖的就走了,或許這對人家來說就是無足輕重的鞋子,僅僅是墊在腳上的步行工具,丟了也就丟了,就像是普通人扔一隻普通的襪子般那樣普通。

  「叮咚」手機的消息提示音有點不合時宜的響了一下,點開QQ看了一下,發現是韓佳瑤這小妮子發來的消息:【志昊,今兒個中午回來的路上,你看我走路的姿勢自然嗎?】

  我看著這條消息愣了愣,快速的回覆道:【自然,非常自然,咋了?】

  半晌那邊才幽幽的回道:【我那幾個室友說我走路的姿勢怪怪的,完了還偷瞄著我笑,我現在都不敢看她們了。】

  【瞎,我還以為啥了,多大點的事兒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怕啥。她們這是羨慕嫉妒恨。】

  【去你的,這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哼。】

  【這咋能怪我一人呢,咱倆都享受啊,哈哈。】

  【呸,臭不要臉的,不跟你說啦。《微笑表情}】

  【該咋咋就咋咋,這叫愛的痛楚,你們宿舍不是還有單身沒對象的,讓她們羨慕去吧。】

  發完消息我剛收回手機,QQ那鬧人的信息提示音再一次響起,像故意逗你玩般撥動你的神經。

  我以為是韓佳瑤又來啥話了,點開一看是趙康這小子發來的消息。

  【大才子,回來了沒?】

  我看著這貨發來的消息有點納悶,這是有啥事嗎。【回來了,剛到寢室,啥事啊老趙?】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你這一夜風流快活,把親愛的室友一個人仍在寢室獨守空房,我好心痛啊。】

  我感到一陣的惡寒,【操,你他媽的說人話,雞皮疙瘩都被說你起來了。昨個那個宋子坤不是回來了嗎?兩人還獨守個屁的空房。】

  我以為他會馬上回話,可過了半響那邊才回道:【宋子坤?他回來了?真稀奇啊,我昨晚咋沒見著這大爺。你擱外面春風一度的咋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不會是昨個兒晚上在長明教室上一夜自習沒回來吧?】

  【我靠,我他媽不到十二點都到寢室了,擱寢室睡一宿,有沒有人來我會不知道。】

  【你小子不會是睡太死,人家進來你都不知道吧。】

  【扯淡,你覺著現在這時候我能睡那麼安穩嗎?媽的,天天腦子想著考研的事,都他媽快整的神經衰弱了。】

  【那這麼說的話,這宋子坤應該是在我出去以後,你回來之前,回寢室的。然後沒待多長時間就走了。】

  【我操,說了半天你咋知道這貨回過寢室?莫非是你半夜從酒店夢遊回來看見的。】

  【夢你大爺,剛回來看見這貨的柜子被人打開了,本來以為是你開的,後來發現裡面的鞋被換了,我就想著應該是宋子坤本人回來了。】

  【噢,這樣啊,我說了,那應該就是了。人家偶爾回來一兩趟,也沒啥大驚小怪的。】

  【那倒是,還以為直到畢業這小子都銷聲匿跡了。這現在還回來了,弄得有點不習慣了,哈哈。】

  【擦,看你說的,跟他媽什麼快滅絕的稀有動物似的。】

  【對了,你找我啥事啊?】

  【噢,差點忘了正事兒,淨跟你擱這瞎雞巴扯淡了。這不是快畢業了,學委那幫人組織了個啥最後的聚會啥吊毛玩意兒,就是在大家各奔東西之前再聚一聚,就這麼個意思,操,弄的跟他媽的臨刑會見似的。說是讓互相通知一下,這不我問問你去不去。】

  【你說的是那啥「不忘同窗情,難訴離別意。」畢業聯歡會吧。】

  【操,就是這個,咋,你也知道?】

  【前兩天聽班長說過兩道?】

  【前網大聽班式玩過閃句,好像是咱學校的傳統,每年畢業季都搞上一次,都快成他媽的例行晚會了。】

  【我聽學委的人說,今年跟以往不一樣,過去都是校里院裡聯合辦的,今年放手讓學生自個兒弄,學校和院裡都不插手。到時候,校領導不來,院領導來了就走個過場講個話就走了】

  【那還行啊,少了公家插手,學生自己弄就沒那些個條條框框,應該有點意思。】

  【操,說了半天,你去還是不去,學委的負責人讓統計人數了,到時候根據人多人少準備東西。】

  【時間是啥時候啊?你去不去?】

  【時間是下禮拜六晚上六點,學院後面那片空草坪上。我到時候肯定過去,在學校待著也是待著,最起碼過去能免費看看節目吃吃喝喝啥的,順便告別回溯一下同學情誼。】

  【操,你可拉倒吧,說的冠冕堂皇的,不就是想過去蹭吃蹭喝,還扯那麼多。】

  【你要這麼說,那我就是蹭吃蹭喝了,我估計到時候能過去的有一半就不錯,老子過去給他捧個場,吃點喝點也是應該的。】

  【我也說不好,有空就去,沒空就拉到。】

  【得,你也是有可能唄,待定待定,你那啥順便問問你對象去不。】

  【她啊,她也不一定。到時候我去就帶著她去。】

  【操,成雙入對唄,這也往我嘴裡塞糧吃啊。御視表情}】

  【來,趙郎,吃了這碗九轉神犬糧。】

  【滾蛋,老子學習去了。】

  跟這貨叨逼叨了半天,加上昨晚的大體力運動,就是睡到中午才起來的我還是忍不住的犯困,作為當代大學生總是需要充足的睡眠。

  中午的太陽和空寂的六樓總讓我感到有些乏力,如果是以前,跟哥幾個在網吧開黑打屁,一天下來跟打了雞血似的,激昂的很。

  說到底還是寢室現在人太少,沒人聊天放屁,整個人的興致就提不起來。

  從小到大,每次即將畢業之時,總是有種淒涼蕭瑟的悲意,不知道自己是想些什麼念些什麼,還是什麼不舍,總有種這段路途即將走完的彷徨和對看不清的遠方的迷惘。

  各奔東西,各奔前程,勞燕分飛,曲終人散等離別之詞不招自來的浮於心頭,仿佛是在害怕有什麼格外重要的東西即將會失去,舊的結束是新的開始,越是長大這種奇怪的心情越是清晰。

  窗外艷陽高照,歲月靜好,但在那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裡,屋內,寢室里的我,卻是一種別樣的心情。

  躺在床上眯著眼,卻總也睡不著,半睡半醒間我發現自己處於一片大草原之上,但我似乎並沒有驚訝,習以為然。

  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場,和藍的發紫的怪異天空,就是像是愛德華·蒙克的抽象油畫形式配著梵谷的獨特筆觸和跳脫的配色,而作出的荒誕油畫。

  腳下的草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愈加的鬆軟,草苗被風吹動著呼啦啦的一片,變得扭曲起來,一切在我看來確實那麼的自然。

  我揚了揚臉,目光游離的看向遠方,發現前方站著一位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女人,她背對著我,我分不清她離我到底有多遠,這裡似乎扭曲了空間與時間,似乎是咫尺天涯,萬里之遙,似乎是幾步之遠,伴在眼前。

  她款步姍姍,曲線曼妙,行走間風姿綽約,搖曳生姿。

  那開叉的有些誇張的衣裙下擺,光潔柔亮的膚色絲襪緊裹著豐滿的大腿,而那本不應該出現的高跟鞋清脆響亮的叩擊聲,有股說不出的勾人風情。

  她那頭長及腰間的烏黑秀髮,隨著草苗的擺動而擺動,如黑色的精靈般跳動搖擺著。

  我喉頭有些乾燥,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心情也跟著急躁起來,不自覺的踏出一步想要追上去一窺究竟,腳下步子慢慢加快。

  女人的身材格外豐盈,溜肩細腰寬胯,我想她一定擁有一對豐滿的乳房。

  裙擺下,那若隱若現,修長豐盈的大腿,像是蝴蝶撲棱著的一對大翅膀,一晃一晃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女人的步伐輕盈矯健,矯健的大腿上,似經常鍛鍊般的優美肌肉線條,在絲襪下透著古希臘人體雕塑的自然美感。

  那扭動著的碩大肥臀,震動的肉浪在衣裙的包裹下,形狀尤為好看,緊緻中格外的挺翹。

  女人的腳步時緩時快,漂浮不定,細細的腰肢支撐著豐腴的身軀微微搖動著,花枝招展。

  兩條如撥了皮的白藕斷自圓溜的肩膀上垂下,微微的向前彎曲,輕柔的貼在細腰兩邊。

  她的皮膚格外的白,冷色調的白總是那麼的突出。

  我走得近了,才發現衣裙的上半部分緊貼身體的兩側,是半透肉的鏤空設計,淡紫色的布料上幾朵淡雅的玉蘭雕飾周邊,細密的淺色紋路環繞而上。

  我甚至能嗅到女人身上淡雅的香氣,像是茉莉又偏像桂花,很好聞卻不濃烈,這股味道有些熟悉,我說不好在哪裡聞到過,但充盈在心頭揮之不去。

  我就這樣默默的跟在女人的身後,不去打擾。

  我感覺她的衣裙下擺開又越開越大,搖擺間兩個大屁股蛋都隱約的露了出來,有力矯健的大腿蹬著高跟鞋走在這草場上異常平穩,如履平地。

  女人給我的感覺愈來愈熟悉,曼妙的身姿花枝顫動,身上的肌肉動作有規律的協調運動著,嗪首高傲自信的目視前方,黑瀑般的長髮像是連光線都能吸收,黝黑深邃,又透著詭異的亮光,顯得特別的滑順。

  我不敢打擾她,甚至是沒有勇氣跑到她的前面一窺芳容,紫色的天空映照著紫色的衣裙,使女人看起來仿佛是從天上蒞臨而來的仙女。

  身上透著聖潔的性感和拒人千里的嫵媚。

  腳下的草苗搖擺的愈加瘋狂,它們在快速的長大變高,原本堪堪達到小腿處的草苗,眨眼間已漫至大,腿。

  我感覺步伐漸漸沉重起來,速度緩緩變慢,直到腿上纏滿了草枝才不得不停下。

  而紫衣裙女人完全不受影響,無視一切的悠悠向前走去。

  扭動間,婀娜多姿。

  雖然她一直往前走,但我的視線卻像是能無視距離般一直跟著她。

  就在草原上的草將我纏住後,它們不再生長,紫色的天空似乎在涌動,那紫色變得越發艷麗。

  不知何時,女人的一旁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同樣的面朝前方看不清樣貌。

  他赤裸著上身走在女人的一旁,男人寬肩窄胯,寬背細腰,肌肉線條勻稱明顯,他高出女人一大頭,隨著兩人向前走,他與女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後來,他伸出肌肉發達的手臂,撫上了女人的細腰,修長的手指在腰間慢撫著,然後緩緩的移動到女人豐滿的屁股上,五根手指發力揉捏搓動起來,我甚至能看到那雙大手上因發力而爆發出的交錯的青筋,像一條條虬龍般附在上面,誇張至極。

  再然後,男人的手又從裙擺開叉出伸了進去,女人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任由男人作怪的手動作著,不一會兒,兩人就緊貼在一起,突然,兩人的步子放緩,漸漸停了下來,男人摟著女人低下頭要親吻,他一隻手放在女人的腦後,要將女人的頭轉過來。

  我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既想看到女人真實的芳容,又害怕見到她的臉。

  就在這時,狂風驟起,女人的黑髮被吹得舞動起來,就像這地上的草一樣,濃密細長的頭髮像打開的黑傘將兩人的面孔遮住,密不透風。

  我就這樣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而那纏在腳上的草枝不知什麼原因盡數褪下,我不自覺的邁開步子就往兩人站立的方向跑去,就當我以為馬上能看清楚兩人時,天空中一道紫雷如鋒利的鋼刀劃破天際直直劈下,讓人措手不及。

  我被那耀眼的光芒和地動山河的力量所震撼,腳下一軟仰躺在草地之上,天空的顏色愈加的濃郁,不時地出現條條雷蛇盤踞於上,那閃電與悶雷也散發出奇異的紫色光芒。

  我一手撐起身子,再次向那個方向望去,哪裡還有女人和男人的影子,好像一切又變得空蕩寂罔。

  我的視線直直的望著,身子有些發硬無法動彈,就在此時我感覺一隻手被人握住,那是一雙小手,柔若無骨,滑膩的肌膚像一塊溫玉,一股不似剛才那女人身上的香氣傳入鼻尖,很清新,充滿活力,淡雅無雙,熟悉之極。

  我感覺自己被小手的主人擁著,擁在懷裡,背後那兩坨柔軟擠壓著我的脊背。

  我想扭動身子,卻動彈不得,我想開口說話,卻無法發聲,我感覺自己像被縛在繭里,束手束腳。

  又或許被石化,無言無語。

  直到深紫色的天空雷聲大作,密密麻麻的雷蛇攢動著,匯涌到一起,聚成一個雷窩,倏然間,直劈而下,對此,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砸到我的頭頂,我本以為小手的主人會迅速離去,然而,她擁得更緊了,我慌亂躁動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平靜。

  紫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帶著無匹的勁風自上而下壓砸下來,周邊的草枝全部平攤在地,緊貼著地面如一條條交織疊錯的死蛇,瞳孔中的紫芒不斷放大,直至身體被整個吞噬。

  我猛然睜開雙眼,有些起皮的天花板灰濛濛的呈現在眼前。我用手扶了一下額頭,上面沁了一片細密的汗珠,像是被水泡過似的。

  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掃了眼寢室,還是只有我一人。

  我裂開嘴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扭動著有些僵硬的脖頸,這一覺睡得真累,那個荒誕古怪離奇不已的夢讓人猜不透,隨著夢醒,關於夢中的一切記憶在逐漸的消散。

  印象里只有女人男人和那雙緊握的小手,其他的印象則像是一團被風吹散的棉絮,不知消弭於何處,不見蹤影。

  我坐在上鋪的床沿邊,腳蹬著床梯,看著窗外那一成不變的景色,蔚藍的天空帶給我一絲安慰和無比的真實感。

  對面寢室樓的陽台。

  偶有一兩人站在那裡,或是俯視樓下,或是抽菸遠眺。

  樸實無華的大學生做著樸實無華的事,讓看在眼裡的我感到無比的心安。

  下了床,隨手摁開了電腦,無線網的網速比之平常快了好些,這得益於那些早已不在學校的同窗們。

  少了那些聯網開黑偷偷下片的侵占網速的操作,無線網速得以重返巔峰,以至於邊下片邊玩網遊的操作都絲毫不卡頓絲滑異常,這或許是臨畢業前住在宿舍的一個小小的好處了。

  我的電腦上都沒有下載多少遊戲,只有一個《英雄聯盟》圖標孤單呆在屏幕右上側,唯一與之相陪伴的是花了十幾大洋從網絡二道販子手中購得的皮膚盒子,我依然記得二道販子多麼信誓旦旦的保證該軟體是多麼多麼的好,官方檢測不出更不會封號,美其名曰為輔助軟體,和外掛兩字毫不相關。

  不管他隔著屏幕怎麼吹,真正用過後才知道孬好。

  所幸,或許是官方現在並不如何重視此種換膚軟體,又或許真如賣家所言其中有些技術含量,所以直到現在還能正常的使用。

  對於《英雄聯盟》這款早已在10、11年左右就已呈現大火勢頭的技術性對抗遊戲,我其實也是淺嘗輒止,並沒有像學校門口網吧里的各年級各專業的大神一樣,懷著極其認真的科研態度和永不放棄的職業精神,辛勤奮鬥在技術對抗第一線,一連就是苦心鏖戰數個日日夜夜。

  以至於一度出現了強者的象徵——凌亂油膩泛著亮光緊貼頭皮的頭髮、半睜半合間恍惚中透著堅定的無神又稍顯麻木的雙眸、如亂草根般拉里拉碴的胡茬、油光漬漬肌肉僵硬面無表情的強者臉容、以及周圍飄蕩的菸草仙氣和鍵盤旁如菊花般綻放的菸灰缸。

  學校周圍的網吧網咖里,其中大多都是同校的校友,網吧總是會有各種優惠之極的充值活動和偶爾幾個網吧間聯合舉辦的比賽,來吸引眾多兢兢業業的學子,投入到網絡競技的事業中去。

  對於《英雄聯盟》我說不好對與錯好與壞,它就像整個網路遊戲界的縮影,透露著百態的人生。

  有人沉浸於此,有人用此獲得名與利,有人為此改變人生,利弊之間考驗的是人自身的本性。

  校外通宵不閉的網吧里,有學生徹夜的奮戰,校內燈光不滅的長明教室內,有學生灼灼不歇的學習。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同一身份,不同作為。

  人生百態,百態人生,此間而已。

  我通常只在湊夠幾人數後才堪堪點開那個大寫L的圖標,在我這裡它更像是一個與兄弟朋友間的互動工具,一把遊戲的勝與負倒不如一起開黑時的彼此的戲弄互動。

  更多時間,《英雄聯盟》在我心裡只是《星際爭霸》和《Dota》的延續,我似乎再也找不到曾經在網吧,幾個人合兌一台機子國在一起,看著解析度不高卻讓人沉浸其中的那種快樂。

  曾經的蟲族人族和神族也漸漸地消散在時間的過往中,也再不會出現討論人性獸性與神性的道德設定準則和種種玩法策略的可能性,曾經的老舊網吧早已不在,那些玩伴也早已各奔東西。

  直到我用著1080P的液晶屏,看著新穎的遊戲登錄頁面,我才猛然間意識到我懷念的不是遊戲,而是逝去的青春。

  有些東西在小的時候總是那麼的美好,長大後它卻漸行遠去,記憶似乎是大部分美好事物的容器。

  每臨畢業我總是有股落失感,這次也不例外,而且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就像被人挖走了心尖上的一塊肉,老是感覺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即將失去。

  這其實也證明我是一個得失心很重的人。越是在意什麼,越會失去什麼,這讓我想起了老早前就看到過的一個詞——墨菲定律。

  無聊的看著顯示屏,我竟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現在的我早已失去曾經那股目標明確開機只為遊戲的直衝勁頭,淡漠之間興趣乏乏的盯著遊戲圖標,雖然圖標不會生灰,但它靜默的呆在那裡無人問津許久。

  那遊戲更新提示不止在提醒我更新遊戲,又在是提醒我它的存在。

  但我最後還是機械的點開了那個許久未曾觸及的圖標,不出意外的意料之中的是,幾百M的更新提示框如約而至,這在以前或許是個耗時的工程,但現在每秒幾M的網速讓進度條的進度變得肉眼可見起來。

  不多時那令人振奮耳熟的戰歌響起,我的心被這猛然響起的音樂震了一下,那種慌動感使我下意識的按下一連串字母數字,直到最後點下登陸」倆字才穩住了心神。

  進入遊戲大廳,最顯眼的是前一個多個月才出的新英雄疾風劍豪,他腰間別著一把武士刀,三分之一的臉部隱藏在衣領之中,形象上妥妥的江戶時代的日本浪人形象,原型上應該是參考了日本戰國時代的宮本武藏。

  這位與佐佐木小次郎決戰而一絕成名,出仕於細川家的劍術家和兵法家聞名遐邇,以至於到處都流傳著關於此獠的傳說,武士與刀是其身上最大的兩塊牌子,魯恩·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中積極地展現了日本的刀與武士的象徵傳承概念。

  如此典型的日本人物形象和不羈劍客的名頭讓此英雄一時間占據風頭,幾乎每把總能碰到,要麼是對面,要麼是自家這邊,或者兩邊都有,在峽谷的中路展開一場廝殺。

  這種出場率可媲美數月前重做前的劍聖和剛上線的諾克薩斯之手,可惜的是那要求過高的上手難度,讓此英雄一度成為十上九坑的代表,划來划去的樂趣頂著託兒所的名頭在峽谷中逞凶一時。

  對於亞索我偶然間搶到過幾把,拳頭的設計理念讓每個英雄擁有自己的玩法,我只能說自己並不適應這種過於靈活的英雄,此時網上還未出現關於亞索的獨特玩法創造,一切暫處於慢慢摸索階段。

  其實相對於遊戲,我更感興趣的是它的人物形象背景相關的信息。那句朗朗上口的「死亡如風,常伴吾身。'有些中二有些洗腦,這句話上了多少裝逼少年的個性簽名,以此突出自己卓爾不群的性格。他有兩句話說的很少但我很喜歡-一仁義道德,也是一種「奢侈」和「正義」,好個「冠冕堂皇之詞。」

  有些台詞總是不像出自一部遊戲應該有的,這大膽深刻的不羈之語,是如此的現實跳脫,讓人不得不懷疑此間人物的真實經歷。

  點開符文頁看了眼符文配備,還是一如既往,兩個免費的符文頁籠統的概括了AD與AP。

  我倒是沒啥多餘的資金在多開一個符文頁,不論是專業程度還是技術高度都不允許我有如此細緻的操作,作為一個偶爾娛樂的工具軟體,消遣般的放鬆才是它真正的用途。

  打了兩把匹配我便喪失了對此遊戲的興致,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衝動一下子被榨乾。

  興致缺缺的關上了《英雄聯盟》的界面,這種疲態老成的心理不知何時占據我的軀體,本應對著麥克大呼小喊的年輕人變得如此自穩沉默。

  我有時甚至在考慮是否卸載了這占據不小內存的遊戲,但彼時的我考慮到將來或許會和二逼們再度組隊征戰,就將此當作吉祥物般放置在桌面的一邊。

  我突然想到有的東西或是人就像《星際爭霸》一樣,雖然一時占據潮流但終將被時代所拋棄,而有的則可以緊跟時代的步伐,改變自我成為新的潮流。

  時代的遺老最終只能孤獨地封存在記憶之中,曾經的輝煌也逐漸的凋零,當承載的載體逝去之時,它們終將被遺忘,或許也只有在歷史的書冊上被提上兩筆。

  遊戲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就像是網吧打夜市,往往是還沒打上幾把就已天亮,而晚上去上課卻總是盯著時間看,一份一秒的時間像是被無限的拉長,這或許就是愛因斯坦相對論的最好解釋。

  兩把遊戲過後,瞅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多了,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被拉滅,潑墨般的灰黑渲染了天空這張宣紙。

  晚上韓佳瑤和她的室友出去吃飯,而我當然就被放了假,難得的空閒下來。

  雖然中午吃了不少,但到點了腹中的五臟廟還是會按時的報點,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作為當代腦子正常的大學生,按時按點的吃飯積極性是必不可少的。

  正當我打算去食堂隨便混上一頓,趙康突然發來了邀約:【老喬,晚上有活動沒?】

  【啥活動?晚上給宿舍呆著哪也不去。】

  【操,那你吃飯沒?難得,大忙人今兒個閒了一回。】

  【沒啊,咋了,想請我吃飯啊?你要這麼說我可不跟你客氣啊。】

  那邊沒有立刻回答,停了兩分鐘,那邊才回道:【我靠,你真有臉啊,天天跟對象在外邊花天酒地的,老子天天吃食堂,要請也是該你請,別有了對象忘了兄弟,來見色忘義那一套,順便讓兄弟我改善改善伙食。】

  【日,一說吃你可就兄弟起來,還天天花天酒地,說的老子像個有錢敗家的富二代。咋了,晚上不去自習室了?】

  【不去了,今兒個擱圖書館待了一天,頭他媽的有點漲,晚上吃個飯回寢室歇歇,俗話說得好,勞逸結合同男女搭配一樣,都是解決問題的必要且有效的手段。】

  【這話說的有道理,我舉雙手贊成,早應該這樣了,我看你最近成天成宿的不是圖書館就是自習室,早晚得出問題,生產隊的驢都趕不上你。】

  【操,你當然舉雙手贊成,你雞巴成天男女搭配,老子只能勞逸結合,靠,越說越氣,不行,今兒晚上這頓必須你請,告慰一下兄弟受傷的心靈。】

  【行,不就一頓飯嘛,還受傷的心靈,你那心靈能被一頓飯治好也著實強得很。】

  【瞎幾把說,那也得分人了,有的人就算想天天請我飯我也不代鳥他的,有的人就算偶爾請一頓那可就是靈丹妙藥。】

  【就你雞巴道理多,你說說誰他媽閒的成天想請你吃飯。】

  【比方,比方懂嗎?就那麼個意思。】

  【說吧,去哪吃啊,別給我領到學校食堂里了。】

  【我又不傻,你請客還去個吊食堂,我也不宰你,就咱學校東門口的自助小火鍋,不過先說好,晚上整兩瓶喝點。】

  我還以為這小子能蹦出個啥屁,原來是東門口那家小火鍋,不過說來價格確實不責,每人35,算這小子有點良心,現在想來,自從談了戀愛,很少跟室友一塊出去吃過飯,晚上又無事,喝點確實沒啥問題。

  就是昨晚才跟韓佳瑤在盧記吃過火鍋,今晚又吃火鍋,難免會上火,那就點清湯鍋不吃辣。

  我手指快速的在鍵盤上輸入著:【Ojbk,那就小火鍋,你在東門口或是直接去店裡等我,我現在就走。】

  【不急,我在大轉盤這等你,正好順路,到時候一塊。】

  【行,那你擱那等著,馬上到。】合上電腦,揣上鑰匙,隨著一聲有力的關門聲,伴著急促的腳步我朝著樓下奔去。

  這個點多數學生都去上課了,從六樓到一樓燈光昏暗人聲稀疏,因此我快速奔走在樓梯間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大,帶著陣陣顫動呼嘯著急奔而下,樓梯間走廊里的聲控燈一個個對著我行著注目禮,從六樓一路亮到一樓,再一樓樓的熄滅,頗具儀式感。

  到一樓出口處,坐在門口宿管室的宿管阿姨,披著棉襖雙手捧著水杯,抬頭看著從她面前一經而過的男生,老花鏡中習慣似的淡漠目光一閃而過,轉而什麼都沒發生般低頭繼續看著攤在桌上的報紙。

  二月將過,三月未至,氣溫依舊寒冷,尤其是身處北方,這種乾燥的寒冷使人不得不躲在室內,路上三兩可見的行人緊裹著禦寒服跌跌撞撞的往前沖,他們大多全身上下包裹嚴實,遠看如行動遲緩的狗熊,僅捨得露出小半張臉指導著行動的方向。

  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作為一隻正在覓食的狗熊,當然是全神貫注和行動迅捷,那乾燥刺骨的冷風依舊不能阻擋我向前的腳步,路燈下急走的身影一閃而過,身後被拉長的投影鍥而不捨的緊追著我的步伐,冬夜中不再煢煢孑立。

  道路兩旁只剩枝幹的楊樹在黑夜中顯得異常猙獰,它們張牙舞爪的注視著路上經過的每一個人。

  學校內種的樹有一半以上是楊樹,冬天這種樹格外的應景,發黃乾枯的樹葉接連的飄落而下,只留下光禿禿的枝幹無力的杵在那裡,這時若是吹過一陣風,那蕭瑟枯敗的寂景將成為攝影愛好者眼中美好的天然素材,每年都有校內外的攝影愛好者來桐城大學校內采景,這似乎是對桐城大學校內環境的側面肯定。

  本人有幸曾與一攝影家交流一二,他形象的將這疲軟敗落的楊樹群景象稱之為「楊痿」,美其名日病態之美,這種極其形象的比喻給彼時的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也就沒幾分鐘的功夫,我便走到了大轉盤處,這是一個花壇圍成的大圓盤,周圍是地磚鋪就的寬闊道路。

  這花壇最外圍種著一圈綠色的灌木,往裡種著紅白牡丹,最中央處立著一個標準的長方體大石塊,外表呈暗紅色,它的上面偉人微笑招手的雕像佇立著,威嚴氣派中透著和藹慈祥。

  只見一個戴著眼鏡微胖的狗熊抬著一條腿踩在花壇沿上,雙手插兜,肩上背著個書包,嘴裡叼著根煙,渾身一抖一抖的站在那裡,煙心一閃一滅的,煙霧在路燈下升騰起來,倒是有那麼一絲獨特的冬夜意境。

  「老趙!」我離著還有二十幾米的距離大喝一聲。

  只見狗熊緩緩地扭過頭來,目光直直的盯了過來,那是五隻眼睛,倆原裝真眼倆樹脂鏡片,還有一個叼在嘴裡時明時暗的火眼兒,齊齊的看來顯得莊重又滑稽,讓人看了不得不感慨這是一個有文化的狗熊。

  「操,挺快啊,我也才剛到。」這貨終於從兜里拔出一隻手夾起叼在嘴裡的煙,大聲的喊道,同時帶出一嘴的煙霧。

  「你菸癮咋真大?還沒一會兒了就抽上了。」我走到了他的跟前說道。

  「誰知道你咋真快就到了,我還想著估計還得一會兒了。」他又嘬了一口,顛了顛身上的書包說道。

  我倆一邊朝著東門口走去一邊說著話,原本已經戒了幾年的煙,這幾天不知不覺中又抽上了。

  大概是自從談了戀愛後,逐漸的就斷了菸癮,那個過程雖然漫長一點,但終究是順利的戒掉了,然而再次復吸卻只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夾著煙點燃,再吸一口,幾年來的戒菸大業就霎時間崩塌,這倒不至於說是毀於一旦,自己對菸草的把控力還是很有信心,偶爾的幾次是出於無聊的消遣。

  有些東西就像是吸菸和戒菸一樣,戒和吸只在一念之間,一個需要長期的堅持,這個過程充斥著艱難,一個則只在隨意間,輕鬆自然。

  那些長期堅守的東西,破碎改變或許只在一瞬間。

  到了東門口,出了大門,對面是五顏六色的霓虹招牌,一個挨著一個閃閃發光,其中出入的大多是本校的學生,他們三三兩兩的成一隊,五五六六的成一群,遊逛於其中,即使是現在晚上上課的這個點照樣阻擋不了那些逃課的學生。

  一陣陣誘人撲鼻的飯香從對面眾多的門店裡傳來,如脫光了衣服的妖艷賤貨,勾引著每一位從校門口出來和路過的人,是如此的赤裸裸。

  路邊一側有幾輛停靠在花壇邊上的麵包車和小卡,他們滿載著貨物如妓院的妓女般等待著每個口袋裡有錢的人臨幸,有的一旁放著來回循環重複的大喇叭,一遍一遍的提醒著路人什麼是可遇不可求,什麼是過了這村沒這店,雖然其中有些老面孔總是隔三差五的能看到,也只有城管巡邏時他們才會放低姿態收斂許多。

  這種在校門口拉一車貨賣的小販總是魚龍混雜,有的是常駐於校門口附近自成一個流動攤位,有的是來過一兩次後從此銷聲匿跡。

  他們賣的東西雖說要比學校里要便宜,但缺斤短兩以次充好的現象時常發生,讓那些上當的學生老是措手不及,為此還發生過流血事件。

  學生與不良小販大打出手,雙方都動了火氣,學生叫來氣血旺盛的同窗,小販則動了刀子,最後驚動了幾輛救護車,黑夜中紅藍交替閃爍的警示燈和響徹整條長街的嘶鳴聲是那麼的揪人心魄。

  本人那次碰巧經過,有幸目睹了這壯觀的一面。

  整條馬路都堵得嚴嚴實實,人就更不必說,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如開演唱會般擁擠,那次也只是遠遠的望了幾眼,事後才從別人嘴裡知道是本校學生與門口賣貨的小販發生了肢體衝突,所幸那次並沒有出人命,幾個學生被小販捅傷,那小販就更慘,聽說被打的進了醫院ICU,差點去了極樂世界做生意。

  事後經過學校和派出所的調解處理,事件被定性為互毆,考慮到事發的原因和學生天然的弱勢群體因素,最後各打五十大板,學生只是被記過外加通報批評,而私下裡的賠償就不得而知了。

  通過此次事件後,學校黨委等領導緊急開會研究,對以前默允小販在校門口做生意的綏靖政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做法進行更正,各年級各專業的學生都被告知了切勿在校門口流動小販購買東西的提示,學校保安在路邊放立禁止停車的警示牌,同時用喇叭重複的提醒著路過的每一個學生。

  桐城市市場監督管理局聯合城市管理行政執法局在桐城大學設立常駐點,城管的小車如驅魔符般經常性的停在校門口,一身制服的城管站在里,令周遭想要擺攤的小販聞風喪膽。

  從此以後,校門口隔三差五的停著一輛城管部門的皮卡,如定海神針般佇立在那裡。

  但時間稍長些,風頭一過,那些流動小販也見縫插針,趁著城管不在時,低調悄沒聲的偷偷做起了生意,拉貨的車也停在了距離校門口稍遠的位置,以此不被學校的保安打擾。

  他們總能在城管來臨前收起攤子,車屁股黑煙一冒呼吸間消失不見。

  正如現在眼前,那些停靠在路邊叫賣的小販,如火如荼間奮力吶喊。

  小火鍋店在學校東門口的往南的位置,大概兩三百米的距離,不多時我倆就到了此店門前,對於吃飯覓食的積極性我們總是不謀而合的,行走的速度自然的很有默契的快,數分鐘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小店不大不小,亮著光的霓虹招牌即醒目又簡單,就叫自助小火鍋,只不過那個自助的「助」字不知何種原因熄滅了,變成自X小火鍋」,這被趙康形象的稱為「自慰小火鍋」,對此他的解釋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肚子,這不比以前那個吊名高大上有深度。」

  推開被霧珠附著模糊的玻璃門,一股子火鍋的香味辣味竄入鼻腔,與此同時小腹興奮的配合著這一場景叫了一聲,發出認可的聲音。

  店裡人不多也不少,興許是過了學生的飯點,興許是學生都在上課,興許是小店位置有些偏,在寒冷的夜晚,來此的顧客也沒能填充滿整個小店。

  找了個小包間,要了兩個清湯鍋,對此我有些意外,本以為這貨會吃辣,沒想到口味變淡了。

  對於我的疑惑趙康表示最近壓力大又經常熬夜,吃點清淡的解解乏。

  當我問喝點啥酒時,這貨表示隨便,說是反正是我請客讓我看著來,只要別太次就行。

  對於這種合理的要求我當然不會拒絕,要了瓶紅盒白瓶的瀘州老窖,又點了四瓶青島啤酒。

  趙康看著老闆娘抱著幾瓶酒放到桌上,說道:「操,今兒是準備不醉不歸了?」

  「一瓶白的四瓶啤的就不醉不歸了?啥雞巴酒量。」

  他擺弄著鑲在桌子裡的火鍋加熱器頭也不抬的說道:「啥雞巴酒量?你這摻著喝那酒量也得退一半,不過,咱倆炫幾瓶酒還是沒啥懸念。」

  「那你剛激動個啥。」

  「我這不是太長時間沒喝過這麼些,猛的給我上來這幾瓶子,有點自然反應不很正常。」

  「你這幾天不天天擱自習室待著,喝點酒解解壓,你別壓力太大給自己整神經了。」

  這時候老闆娘拿著托盤進了包間將我倆的清湯鍋端了上來,老闆娘年紀不大,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長得一般但頗為那耐看,她的身材不錯,店裡開著暖氣,沒有厚厚的棉服遮蓋,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修身的毛衣襯托下很是凸顯,她嘴唇塗得很紅,額頭上被水蒸氣熏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很是熱情,就如這鍋里沸騰的清湯一樣,她說道:「哎呀,愛學習是好,但別老成天學,得勞逸結合,這天兒冷,吃個火鍋喝個酒最帶勁兒了。」她的口音帶著點東北味,似是來這邊的東北人。

  趙康滿臉堆笑對著老闆娘說道:「聽姐姐這口音是東北人吧?咋來桐城發展了,姐姐長得真漂亮,在這邊成家了沒啊?」

  我看著這貨滿臉媚笑的同老闆娘說笑的樣子有些像以前鄰居家養的哈巴狗,張著嘴吐著熱氣。

  老闆娘對於這有些唐突的調笑並不生氣,反而咧著那張艷紅反光的嘴唇咯咯的笑道:「我娃娃都上小學了,你說嘞。」

  「嘿,還真看不出來,你不說我還以為是學校哪個學生擱這開個店了。」

  老闆娘胳膊夾著托盤,畫了眼線的眼睛笑的彎成了一條線,露出潔白的兩排牙,笑的花枝亂顫,她說道:「現在這學生嘴真甜,看把姐誇得。」

  她頓了頓有咯咯兩聲說道:「我那口是這邊的,我就跟著來這邊了。」

  趙康從盒裡將那瓶瀘州老窖拿出來,一邊開酒瓶一邊對著老闆娘說道:「姐姐那口子是做啥的?能拐到這麼個大美女。」

  「我家那口開大車拉貨的,成天在外頭跑,一月下來摸不著幾回家門……」

  正當她準備在說些什麼,外面有人喊著什麼老闆在不在,她急忙的回頭高聲撂了一嗓子,然後對我倆快速地說道:「你們先吃著,有啥需要的去前台找我。」說完她就匆匆的退了出去。

  我倆也一前一後的出去拿菜,回來後我問趙康,是不是認識這老闆娘,這逼一邊往鍋里下著菜一邊搖晃著腦袋。

  「你不認識,上來就開玩笑啊。」

  「你不懂,這東北女人九成都是豪放性子,你說啥人家都不介意,這在人家那稀鬆平常,再說了,哥也沒說啥賴話吧?有啥的。」

  他拿著筷子捅了捅鍋里的菜,熱氣把他的鏡片蒙上一層薄霧,他又說道:「你信不信等跟這老闆娘聊熟了,我開黃腔她都不介意。」

  我倆相對而坐,面前蒸騰的火鍋飄散著徐徐熱氣,明明是在室內可這蒸氣還是如煙霧般迷濛,透過蒸氣我有些看不清對面的臉。

  我問道:「這你說的就有點過了,再熟也不能對著放黃腔吧?」

  這逼嘿嘿一笑沒有言語,只是將拿來的兩個杯子擺開,將白酒續滿,然後拿起其中的一杯舉在半空中,我只見透過蒸氣伸過來半隻手臂,那人影似乎隱藏在幕後,時隱時現。

  我自然也舉起那另一杯酒,緊跟著在清脆聲中碰了一個,少許酒液如珍珠般溢灑出,濺到手上落到桌面墜入鍋中。

  入口是辛辣和冰涼,一個是味道一個是溫度,酒香停留在口腔中,細膩醇厚,食道內像是吞了一道火焰,一直灼到腹中,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身上每一個毛孔。

  「爽!」對面短喝了一聲,這逼砸吧砸吧了嘴,說道:「你看這老闆娘平時自己一人看著店,她孩子上學了,老公又經常在外面跑車不在身邊……」

  說著他嘖了一聲,頭向前伸了伸,壓低聲音,用一種我說不出的語氣說道:「像她這樣生過孩子的少婦,啊,這身材。」說著他手舞足蹈起來,兩隻手在半空中比劃著名,像是畫了一個葫蘆形狀。

  「我跟你說啊,這種老公不在身邊,或是那種老公不頂用的已婚婦女,內心深處最寂寞了,尤其是,啊,這個有了孩子,快到中年或已至中年的女人,最騷動不已,開黃腔算啥,這種女人啊,騷得很,外面容易有人。」說完他又自顧自的抿了一口酒。

  我不置可否,只是撈著面前鍋里的菜,咕嘟咕嘟的沸湯兇猛的燉著菜,我臉頰上湧出道道汗水,它提醒著我將火關小一點。

  之前進來時早已將外套脫下,可還是吃的渾身是汗。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跟你說啊,雖然不是所有女人都這樣,但至少是絕大多數,有的只是精神上有那意向,身體上沒做出行動罷了。」

  汗水最終還是一滴滴的從下巴流了下去,在臉上留下一道道如車轍般的痕跡,不知為何我有些急躁,扯著桌子上的紙開始擦拭起來,這種劣質的捲紙擦在臉上有些剌,但卻是很吸汗。

  「你啥時候成情感專家了?還擱這分析得頭頭是道,操,照你這說法不早就亂套了。」我語氣有些直衝僵硬的說道。

  趙康也用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混不在意的說:「這都是平時看的些雜書影視劇上說的,再加上本人二十來年的閱歷,稍加總結分析就得出這麼個結論。」

  我叨菜的手一抖,一個魚丸從筷子間滑落,帶著點點湯汁油汁落到桌面上,劃出一道淡淡的紅油痕跡,還沒來得及反應,魚丸就滑過桌子邊緣落在了地上。

  「我說你咋平時挺用功的,一到考試就不行了,原來是淨看些騷書啊。」我無暇他顧,又從鍋里小心翼翼的撈出菜來,放在面前的料碗裡蘸動起來。

  「靠,你懂個屁,這都是沒事的時候看的閒書,咋,我不信你沒看過。」

  他像待食的公豬一樣哼哼著。

  說起來以前上初中的時候,的確看過那種街上發的情感宣傳本,外表看起來像是某雜誌,裡面淨是些胡編亂鄒的故事,帶著點擦邊的黃色文學,看到最後才知道是某某醫院的宣傳冊,裡面種種露骨的話語成了彼時的我手淫的絕佳材料,也是開啟我對色情文學大門的第一把鑰匙。

  當時正處青春期,對性的衝動使我一發不可收拾,於是我頻頻流連學校門口、舊書市場和橋洞下的地攤書,盜版黃色印刷差封皮露骨的書籍陪伴我走過了初中三年,那時我只敢將這些地攤上按斤淘來的書,撕掉封皮一本本的藏在床底下。

  直到初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母親有一天突然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馬上就上高中了收收心,少看些不三不四的書」,對此我當時臉就漲得通紅。

  第二天藉口收拾自己的屋子,將以前學校的舊書混雜著淘來的性教育刊物,一股腦的賣給了那個老在周遭轉悠的收廢品老頭,按斤買按斤賣,其中少了的價值是那被我吸收的性教育知識。

  之後過了段時間,偶然再見到那個蹬著三輪,扯著嗓子吆喝的收廢品老頭,我發現以前賣掉的色情書籍竟然還在他的手中,那熟悉的被扯掉封皮的書是如此的熟悉。

  我記不清曾經多少個夜晚,點著小夜燈趴在被窩裡觀賞過,記不清曾經為此使用掉多少衛生紙。

  那老頭戴著老花鏡坐在小板凳上認真觀摩的樣子,還真他媽的像研究學問的老學究,凸顯著老不修的本色。

  火鍋的咕噥聲伴著菜香在小包間內此起彼伏,包間雖然關著門,但外面大廳里嘈雜的人聲和老闆娘豪放的笑聲還是不經意間透過木門傳了進來,不加選擇的鑽進了我的耳朵中。

  我不自覺的端起酒杯狠灌了一口,想讓那有些浮躁的心情沉靜下來,汗水依舊沒有停過,時不時的冒出,浸透了我的前胸後背,汗涔涔的。

  明明吃的是清湯鍋卻還是吃的大汗淋漓,我真懷疑第二天我會不會因此上火。

  不知出去拿了幾回菜,鍋里添了幾回湯,碰了幾回酒杯,吃的有些醉醺醺的,屋內熱氣氤氳,感覺整個人似乎要化了一般,最後我甚至連衛衣都脫了下來,可還是抵擋不住汗水簌簌的往下流。

  一瓶白的四瓶啤的也在剛剛配著鴨血喝掉了最後一口,熱氣的薰陶加上酒精的作用使我感覺渾身輕飄飄的,我腦子裡莫名的冒出了下午做的那個夢,纖細的腰肢,豐滿的屁股,豐腴的身材,如黑瀑般的長髮,娉婷婀娜的身姿,一股腦的冒了出來,如下雨前池塘里突然鑽出水面的魚,那樣的突然。

  這次火鍋吃的很是暢快淋漓,暢快可能說不上幾分,但淋漓確實真的淋漓。

  這副落湯雞樣讓我突然想到了《讓子彈飛》里葛優扮演的縣長和馮小剛扮演的師爺,在火車上邊吃火鍋邊唱歌的得意昂揚,與火車被掀翻時葛優落入水中的模樣。

  縣長被姜文扮演的麻匪所劫,不但咬牙屏氣的獻出了自己的夫人,甚至連縣長這一身份都要拱手相讓,世事難料盡現於此,事情發生的前一刻與後一刻只在一瞬之間。

  當然了,我既不是葛優所演的縣長,坐在對面的逼也不是馮小剛演的師爺,更沒有馬匹拉就的火車,我們所在之地還只是那個東北女人開的火鍋小店,似乎為了證明這一點,包間外大廳里老闆娘那爽朗的東北口音再次傳來,將我從呆愣的狀態中拽出。

  我下意識的去拽紙盒裡的紙,摸了半天發現什麼都沒拽到,低頭一看,原來是裡面的紙不知何時用完了,我扶著桌子搖晃的站起身,走到門前拉開門走到大廳,大廳里吃飯的人似乎變得更多了,嘰嘰喳喳的,聽在此時的我的耳中是如此的嘈雜聒噪。

  老闆娘坐在櫃檯後面,大腿壓著二腿交疊在一起,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興致勃勃的看著擺在前方的電腦顯示器,不時地從那紅艷艷的嘴裡吐出嗑完的瓜子殼。

  我走過去站在櫃檯前,「咋了?」她輕啟紅唇問道,但聲音卻不小,我盯著她穿在身上的圍裙,上面那江小白的標誌格外的顯眼,這個牌子不知為啥最近在網上溫度變高,有流行開來的趨勢。

  我咽了咽口水,舔了舔有些油漬的嘴唇,說道:「那啥,桌上的紙用完了,我來拿點。」

  她噢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瓜子,站起身來扭頭打開身後的櫃門,那裡堆放著一袋袋的小捲紙,顏色如女人的胴體般潔白。

  我趁機偷瞄了一眼顯示器,上面播放著半個多月前才上映的電視劇——《父母愛情》。

  這個最近大火的電視劇,讓眾多的年輕人著實羨慕了一把以前那代人的愛情,除了梅婷和郭濤的演技可圈可點外,其他角色的生動真實性更是不可多得,是近幾年小新肉大當其道來,為數不多的數得過來的好作品之一。

  當時第一次看的時候梅婷的形象讓我眼前一亮,這個1975年出生的女人扮演著二十幾歲的姑娘顯得遊刃有餘,比之早期在《綠蘿花》中的形象,除了多了一絲成熟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讓人感嘆歲月不敗美人。

  但電視劇終究是電視劇,那經過藝術鏡頭美化處理後的愛情顯得是那麼的虛假美好,現實的殘酷一直被迴避,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魔幻現實主義,畢竟是供人娛樂消遣的產物,它的使命僅此而已。

  很快,老闆娘就遞過來兩捲紙,是的,我不知道她為啥會給我兩卷,或許是看著我滿臉紅光汗水涔涔的樣子做出的決定。

  我接過紙,那一瞬間,我觸碰到了老闆娘的手,火熱火熱的,但又感覺涼涼的,那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指甲留的有些長有些鋒利,滑過我的手指犁進我皮膚,帶著點溫潤與一絲滑膩。

  我若無其事的轉身向包間走去,機械的扭動著門把手,在關門的那一刻我不經意的瞟向坐在櫃檯後面的老闆娘,她一如剛才那樣,直起腰盯著面前的顯示屏嗑著瓜子,我想她被櫃檯遮住的下半身一定也是雙腿交疊在一起,燈光下,那火紅的嘴唇和不時與之接觸的紅色指甲,顯得異常的妖艷,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那一剎那,我感覺身上的毛孔都受到了刺激汗毛倒豎,一粒粒雞皮疙瘩凸起,直到我關上包間的門,坐到位子上才緩了一口氣。

  手中攥著的兩捲紙,表面被手汗打濕,原本摸著有些剌手粗糙的紙面變得綿軟。

  我將其中一卷塞入紙盒,將另一卷展開分給趙康,用剩下的則直接丟進了桌子一旁的垃圾桶里。

  擦完汗我把火鍋加熱器關掉,鍋中冒著氣泡的湯汁逐漸變小變少,直至平復下來,這鍋涮完菜的湯汁比之剛端上來時更加濃郁,顏色更深,表面覆著一層油汁。

  看著這鍋高湯,燈光的反射下映出了我模糊的一張臉,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者說所有人不過是一鍋火鍋湯,剛端上來時清澈單純,後來經過各種食材的亂燉,融入了各種顏色和味道,雖然味道更加的豐富,顏色看起來更加的醇厚,但也永遠也回不到那個最初的樣子,那單一純潔的味道只復曾經。

  「你不吃了?吃飽了?不再來點?」看著我面前不在亮燈的加熱器趙康問道。

  「不吃了,有點撐。」說罷我還即興打了個長嗝,關掉的火鍋不再兇猛的往外冒著熱氣。

  我清楚的看著對面那張臉,他面色潮紅,不知是酒精上頭還是被熱氣熏得,亦或是兩者都有,嘴唇竟也像塗了口紅般又油又紅,頭髮泛著油光無力的趴在頭皮上,那鍋里還在沸騰著,一旁是堆在一起的各種食材。

  這逼胃口頗好,不停的拾掇著鍋里的菜,一筷的往嘴裡塞,那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也水漬漬的,油的發亮,整個人像是剛從油鍋里池水裡撈出來似的,又油又濕,這讓我想到了《千與千尋》中女主的父親,坐在那裡狂吃不已,最終變成一頭任人宰割的肥豬,我不知道對面

  這逼會不會變成豬,但那漸胖的體型似乎在慢慢的接近。

  「操,你還雞巴吃啊,你這單論飯量別說研究生了,最起碼是博士後級別。」我看著他將一旁的菜消滅乾淨,起身端起空盤還要去拿菜,不由得調侃道。

  「你這啥飯量,才吃多少就不行了,我跟你說,這開自助的老闆就喜歡你這樣的,剛扒拉兩口就飽了。」

  他有些大著舌頭的說道。

  「咋,你還準備吃回本?」

  「吃不回本也得吃飽吧。」說罷他拉開門走出了包間,不一會兒大廳再次傳來了東北女人的大嗓門和大笑聲,隱隱的還有趙康大著舌頭的嬉笑話語聲,不一會兒這逼就托著一個盤子推門走了進來,盤子裡堆滿了菜,紅的綠的紫的白的一大坨,像一個小山,同時還帶著滿面的春光。

  「最後一盤啊,嗝——」他剛說完就打了一個震天的響嗝,連飄在他面前的蒸氣都被吹散了,這逼拍拍肚皮,嘿嘿一笑,手伸到下面,不知從哪摸索出兩瓶易拉罐可樂,伸手遞過來一瓶。

  「老闆娘送的,看我喝的有點多,讓我醒醒酒,給。」

  我接過可樂,有點涼,應該是從冰箱裡才拿出來的,看著易拉罐瓶那大紅色的瓶身,我又想起了老闆娘的紅唇和美甲,我只能將可樂放在一旁,看著對面的逼大口的猛灌著。

  「你不喝?咋,嫌涼?」

  「喝不下,吃太撐了,你要想喝,把這瓶也給炫了。」

  「操,也行。」說完他往嘴裡塞了個丸子,鼻翼翕動著吸著氣,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這吃不多喝不多的,以後別吃自助了,吃點別的啥。」

  「這不是你選的地?」我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了,這自助又不衝著吃回本來的,吃的是菜的種類樣式,誰像你雞巴個吃法。」

  趙康舉起可樂咕咚咕咚一口氣悶完,手一捏嘎嘣嘎嘣作響,隨手就將捏變形的可樂瓶扔進桌下的垃圾桶里。

  「沒辦法,嗝一一,誰叫哥飯量大呢。」他一句話被嗝分成前段和後段,滑稽不已。

  最後他往自己的鍋內打了兩個雞蛋,笑呵呵的說道:「最後吃兩蛋,吃哪補哪啊。」

  最後隨著一聲滴的按鍵聲,對面的仁兄終於是結束了進食,心滿意足的將第二瓶可樂的最後一口灌下,極為滿足的砸了咂嘴。

  「咋樣,吃飽沒?」我問道。

  「真要說啊,還能再炫點。」我靠了一聲,以此表達我對其食量的敬意。

  出了店門,寒冷的冬風吹過街道,帶著點蕭索的意味,看了看表,已然是晚上八點多了,因為有的學生晚上只有一節課,所以這個點附近的學生比之我們剛出來時要多一些,熙熙攘攘的,五彩斑斕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透著不一樣的神采。

  路上,那些拉車叫賣的小販一時間全部消失,校門口不遠出一輛拉著警示燈,車身上印有城市管理的皮卡停在那裡,注視著周圍四方。

  顯然,我倆回去的速度要比過來的速度要慢,畢竟肚子裡裝著貨不能和空車相比,吃飽飯的人們總是那麼的悠閒,沒有了覓食的急切,所以這世上很多閒事和多餘的事,都是那些吃飽了撐的搞出來的,這老是讓我想到那張印著老院士袁隆平被人配上「我讓你吃太飽」字樣的網圖,搞笑中帶著譏諷的調侃。

  身上的汗,在路上走了一段時間後漸漸消退,衣服有些濕,即使是穿上外套被風一吹還是有些涼意,這種冰火兩重天的劇烈變化著實有些刺激。

  趙康一手提著書包,一手插兜,悠哉悠哉的的走著,他棉襖敞開著,還在散發著多餘的熱量。

  「來根。」他舉著煙盒如是說道,那紅塔山三個紅字有些灼人眼球,但我還是從中抽了一根出來,打火機的火苗在風中搖擺著,搖搖晃晃似掛在空調外機上的紅色布緞。

  吐出一口煙霧,菸草的獨特味道熏過那剛進過食的味蕾和食道,仿佛能給身體帶來熱量般。

  我似乎已經適應了這7快錢的味道,沖鼻的味道和刺嗓子的勁道也變成不錯的體驗,黑夜裡,兩點明黃色的亮光交替閃爍著,直到菸捲燃盡,呼出的煙霧帶著溫熱的哈氣瀰漫在周身。

  「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這逼哈哈的笑著,如一頭無憂無慮的肥袍子。

  不多時,那股縈繞在我心頭的焦躁感才漸漸的消去。

  走進校門,迎頭而來並肩而去的學生成群結隊的,說笑吵鬧聲在周圍此起彼伏,路上的路燈似乎更亮了,我倆不由的同時打了個口哨,引得從身旁路過的兩個女生一陣的嬉笑。

  回到寢室,冷清的宿舍帶來一絲身體上的暖意,拿出手機給韓佳瑤說了幾句話,酒精帶來的倦意便襲了上來,作為當代大學生睡覺和吃飯每一樣都是必不可少。

  不可否認,下午的那頓午覺睡得著實有些累,以至於精神上總有種疲憊感。

  而趙康倒是精神奕奕,這種出了自習室後獲得短暫解放的狀態倒是格外的真實,曾經的我也是親身體會過。

  洗漱過後我們默契的統統上了床,為了防止再下床關燈這種不必要的行為出現,提前關上了幾個大燈,亮起的是夾在床頭的小夜燈。

  像這九點多就上床的事兒,在我的回憶里還是極少發生的,那不成文的標準上床時間似乎往往在11點過後。

  所謂的夜生活也深深地埋入在當代大學生的基因里。

  「咋,這就睡了?這才幾點,咋真瞌睡啊?下午沒睡?」趙康躺在床上一邊刷著手機一邊嗷嗷道。

  手機屏幕那冷色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把那張肥臉照成阿凡達的模樣,鏡片反著光看不清他的眼睛。

  「喝點酒,有點上頭,乏得很。」我閉著眼幽幽的說著。

  「操,有對象就是不一樣,天天睡都能這麼瞌睡」說完他又打了一個又長又響的嗝,隔著老遠我似乎都能聞到一股子火鍋夾雜著酒精的味道,發酵的是如此的醇厚綿長。

  我知道這逼肯定是在逛貼吧論壇,這幾乎是我們每個大學生都喜歡幹的事兒,那裡總有很多吊人吊事怪誕奇葩,那裡也是所謂的真相揭露地,一些平時不能說的社會和政治上的鳥事,在此總是被廣大神奇的吧友壇友扒開那遮羞的底褲,露出那醜陋又意料之中的私處。

  就比如曾經在貼吧論壇上,吐槽學校硬體垃圾的廣大同窗前輩們,面對官方的屏蔽和圍追堵截,廣大吧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種種露骨的貼子不知是用了何種辦法,在一次次篩查檢測中,成為漏網之魚,嘲笑著官方的無能與現實的黑暗。

  或許是曾經有段時間各大網友在網路上的行為過於猖狂,那次桐城市市政府聯合市公安局開展了一次大規模的本地淨網行動,刪除了大量的所謂的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的貼子和留言,以至於當時桐城市本地IP在網上發帖留言的審核通過率低的可怕,所有敏感性的關鍵詞一經發現統統屏蔽,一時間,桐城市又成了網上一片乾淨,人民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

  寢室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自稱為貼吧三劍客,時常的要在網上進行一番華山論劍,當然了,不止是華山論劍,各種派別宗門湧現而出,自那次大蕭條後,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局面,死寂的貼吧論壇再次活躍起來,在這片土地上無法根除的野草,在火焰燒過之後再次發芽生長,雖然網控的力度加大,但面對如此龐大的基數,總歸是阻擋不了奇人異事各路消息的披露,自由的氣息再次蔓延,貼吧論壇再次成為了人們發泄和尋找安慰的空間,在網絡這個一畝三分地上肆無忌憚的發言。

  也許是這幾年經濟發展勢頭兇猛,經濟水平得到了巨大的改善,人們的注意力也漸漸被分離,網上的環境不再像前些年那樣充斥著憤人的戾氣。

  但總歸來說,線上的網絡一直都是人們尋找新聞趣事的重要選擇,這也是眾多貼吧論壇經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就像此時的趙康,依然在網上論劍說道,一副鍵盤在手天下我有的自信樣子,一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雄偉氣概,那一刻仿佛戴上了神冕,直叫眾生在鍵盤下瑟瑟發抖,成為了隔著屏幕的神。

  貼吧論壇不免的成為論道場,眾神在此論道比武。這也是大部分當代大學生活躍之地,成神得道之地。

  後來我在這逼「我操」、「牛逼」、「我日'等眾多自我感嘆語氣助詞中朦朦朧朧的睡去。

  翌日清晨,我如約的醒來,帶著一絲放鬆與愜意,昨夜無夢,一覺沉眠到天亮。

  我拿著放在枕頭旁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014年3月4日上午9點43分。

  這一覺睡下來似是全身的細胞都重新得到了新生,新陳代謝促使著酒精的消化,疲憊感消失不見,聽著窗外偶爾的鳥鳴聲與學生的談笑聲,仿佛昨天一整天是一場悠久的夢。

  撐起身子,掃視著宿舍,發現趙康這逼早已不見,除了那凌亂的被褥和空氣中淡淡的菸草氣息外,已然沒了任何蹤跡。

  我有些腹誹這逼一大早在宿舍抽菸的傻逼行為,不由得鄙視一番。

  陽光從半拉著的窗簾口溜進來,在黑暗的屋子裡帶出一圈光暈,點點細小的微塵漂浮,在陽光穿過的房間形成的光柱里,在光柱的邊緣折射出一層光環,陽光那灼熱生塵的味道似乎將屋內淡淡的菸草味驅散,那一場悠久的夢才在這一刻醒來,顯得如此的真實。

  點開QQ,韓佳瑤早在一個小時之前發來了消息,原來是告訴我今天上午她要回家的事,手指在鍵盤上點動著,回了她幾句。

  很快,手機的提示音響起,韓佳瑤很快的回了消息:【呦,終於醒了,我還想著你到中午吃飯才起來。】

  我伸手撓了撓雞窩般雜亂的頭髮,放在鼻孔下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頭油味充斥著鼻腔。

  【昨晚跟老趙出去喝了點,早上起的有點晚。咋,你回家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通知你幹啥,睡的這麼死。】

  我嘿嘿的一笑說道:【通知我跟你一塊回家,見見我岳父岳母。】

  【切,想得美。昨天的酒咋還沒醒,要不你再睡會。】

  【你到家了沒?】

  【快了,馬上到。】

  【行,那你到了給我說一聲。】

  【OK,你趕緊起來洗洗,再過一會兒就吃午飯了。】

  回了最後一句話後,我也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衣櫃,看著貼在櫃門裡側鏡子中的自己,那稍顯邋遢的形象倒映著一個男人酒後的不羈,下巴處那略微冒出的胡茬一片灰色,摸著有些扎手,亂糟糟貼在下顎,就像一片剛剛長出的野草。

  再揪起身上的衣服聞了聞,火鍋和汗水的混雜味道直衝鼻腔,看來真得好好洗洗了。

  澡堂距離宿舍不遠,前兩年學校出資才翻修過,整體來說勉強達到了學生平時的需求。

  平時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的大廳此時只有三兩人,頭頂的白熾燈灑下的冷光,鋪灑在這空曠的地板上。

  將飯卡放在讀卡機上滴的刷了一下,這聲滴異常的清脆有力,似乎還帶著點點的回音。

  只有一個三十來歲的湖南女人在前台值班,安靜的大廳里除了女人手機里傳出的消消樂聲,就是女人嘎嘣的嗑瓜子聲,拿著手機的手指戴著一個碩大的鑽戒,異常的奪目,不知真假。

  女人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微微點動一下腦袋,以示自便。

  一樓是女澡堂,男澡堂在二樓和三樓,有大堂和單間,平時人多的時候,都在大堂洗。

  對於我這個北方人來說,從小去澡堂洗深都是共浴式,所以也就沒啥不可接受的,倒是有些男生寧願不洗也要等單間的做法讓我有些意外,那感覺就像是扭扭捏捏的娘們一樣,不太利索。

  流水聲格外的響亮,原本霧氣氤氳的澡堂里變得特別清晰,本應溫暖的大堂倒有點涼颼颼的,就像是人氣一樣少得可憐。

  這個時候學生多數都在上課,能像我上午出來悠閒地洗浴的都是閒人。

  不過倒也不是就我一人獨享這裡,還有三三倆倆的學生再此洗浴,一邊洗一邊忘情的哼唱著,不時地模彷著某歌星的特殊嗓調,鼓起的腮幫子一收一縮,跟得到歐陽鋒蛤蟆功真傳一樣,還一顫一顫的甚是喜人,聽得旁邊那個和他一起來的逼,直叫操。

  浴池裡的水比較清,因為上午洗的人少,它還沒有被玷污,曾經我晚上十點來洗,僅僅半米多深的浴池便不可見底,上面飄著一層從身上搓下來的泥灰和不知那個部位掉落的捲曲毛髮,那一池清白浴水被玷污的徹徹底底。

  我泡在水池中,溫度適宜,不高不低,滾滾升騰而起的熱氣拂過面頰,潮濕又氤氳。

  男生洗澡總愛比看誰的吊長誰的吊粗,而女生洗澡則是比誰的胸大誰的腰細。這是一種原始自然的探討,充斥著生殖的秘密。

  不一會兒離我不遠的地方噗通噗通的下來倆人,倆逼一胖一瘦一高一低跟他媽說相聲似的蛄蛹在水裡,由於人少,倆人的對話就像蒼蠅般往我的耳朵里鑽。

  「操,體院那幫人身材練得不錯,就是球打的一般般,光他媽顧著自己身體素質不錯瞎雞巴沖,沒點技術。」胖逼如是說道。

  「瞎打的就那樣,說實話,要不是那群逼速度快勁兒大,玩對抗也不行。雞巴投籃次的很,動作怪標準,淨他媽在女的面前裝逼耍帥了,操。」瘦逼一臉憤憤不平的鄙視模樣,齜牙咧嘴的說道。

  胖逼嘿嘿的猥瑣一笑,咕嚕嚕的,跟嘴裡悶了一口痰一樣,他壓低嗓門低聲道;「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說,體院那群逼,本院的女生少不夠分,他們就去其他院勾引不經事兒的女生,有的那好看的都叫他們勾走了。」

  胖逼信誓旦旦的說著,仿佛在講什麼世間真理一樣。

  「靠,那他媽女的都瞎了眼,跟著那群逼走。」瘦逼有些激動,扯著嗓子吆喝了一句,像一隻拔光了毛的鴨子,嘎嘎叫著。

  「現在的女的不都這樣,你以為是過去啊,什麼情啊愛啊的,虛的一逼。現在都一個個都現實的很,喜歡長得帥的有錢的,只要你有條件,妹子啥的隨便把日。」胖逼一副說教的模樣,那諄諄教誨的神態頗讓人

  敬仰。

  「那走體育路子的,哪個家裡沒有仨鋪五子的,學習好嘍能走體育生?」

  「所以嘛,人家有倆錢長得也還行,那妞還不是隨便泡,而且一—」說到這兒,胖逼一頓閉上了嘴。

  「操,而且啥,你雞巴崩屁也崩不全溜。」

  「還能啥,就下面,雞巴夠大唄。」瘦逼又操了一聲,兩人哈哈的大笑起來,如兩頭拉磨的騾子,恩昂恩昂個沒完。

  「你還別說,體院那群逼,也不知道是喝激素了吃壯陽藥了還是怎麼長得,雞巴長得都挺大,那回在那邊那個洗澡的時候見了,一個個的,跟他媽下面跟栓個棍似的晃蕩著。」說完胖逼「嗬的一聲吸了下嗓子,然後「噗」的一聲朝著浴池外吐了口濃痰,吐得有點遠,跟射精一樣。

  瘦逼笑了一聲,來了句咱也不小啊啥的,然後他雙手沒入池子內,看那樣子應該是在搓自己的老二。

  我感覺莫名的噁心,嘩啦一下從水裡站起身,走出浴池去沖洗淋浴。

  我的額頭上點點水珠附著在上面,不知是汗還是水,被水沖了馬上就又起了一層,頗為神奇。

  男人洗澡總是很快,不像女人那般磨磨唧唧。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半個小時之內往往就能解決戰鬥,打下一次完美的戰役。

  今兒個洗澡心情還是不錯的,歸根到底可能是遇見兩個講相聲的二逼。那兩個逼當然還在裡面叨逼,互相傳授著泡妞心得,滿臉得意。

  這種屌逼脫了衣服和穿上衣服是兩種人,脫光了就是下流無恥猥瑣的象徵,穿上衣服就是陽光正直的代表,當然了,以那兩位仁兄的樣貌,還稱不上道貌岸然,只能說是人長狗樣。

  而脫光衣服,除了在澡堂子裡,就是和女人上床的時候。

  洗完澡我感覺不但是身上乾淨了,似乎連靈魂都得到了淨化,渾身舒爽不已,寒風拂面也淡雅不已。

  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一點,食堂這個點已經陸陸續續的將中午的飯菜做了出來,原本想要打道回府的我停了下來,方向一轉向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少數的學生已經提溜著裝滿飯的塑膠袋從食堂門口出來,還有向著食堂走去的學生,其中就包括我。

  學校分東西區,東區相比西區占地面積要小,有一個三層的食堂樓。

  而西區除了一個主食堂樓外,還有兩個小的補充式的副食堂樓,主食堂樓都是三層,而那兩個副食堂樓都是兩層。

  除了食堂外,像澡堂開水房等基礎的設施東西兩區都是各自單獨設立,介於東區人數要少於西區的人數,所以像澡堂等地方的面積規模都是西區要大上一些,以滿足數量較多的學生使用。

  進入食堂大門,陣陣的飯香已經隔著玻璃窗口飄了出來,大廳里多數都是空座,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生稀稀拉拉的分坐在東西南北,售飯窗口內則是相反,戴著口罩帽子的大媽大叔正熱火朝天的從後廚端出一盆盆一盤盤一桶桶冒著熱氣的飯菜,倒入正對著窗口長方形的大金屬盤子中,氤氳的熱氣將玻璃窗口熏得霧蒙蒙的,熱氣帶著香氣從下方遞飯空出的長口中飄散而出,瀰漫在一起,形成各種味道。

  我走到一處賣蓋澆飯的窗口前,要了兩葷一素的菜,一旁讀卡機被按出飯菜的價格,我從褲兜里掏出磨得有些泛白的飯卡,隨著滴滴聲,卡中便被划走十塊大洋,盛飯的阿姨將熱氣騰騰的飯菜遞給了我,那股子菜香更加的濃郁了。

  總的來說,食堂的味道還說得過去,盛飯阿姨盛飯的勺子也不會太顛,相對於價格與味道能算得上是物美價廉。

  我提溜著飯菜拉著拖鞋走出了食堂,對於在學校食堂就餐,有一個通理,那就是避過高峰期,要麼早去要麼晚去,否則洶湧不絕的人流與座無虛席的座位,將會大大的拖延破壞廣大學子的覓食時間與就餐體驗。

  對於曾經被裹挾在吃飯大軍中的我記憶尤深,那深深的體會和難忘的體驗猶在眼前。

  趙康這小子上午發了消息,說是今天一天都不回寢室,我除了對此精神表示敬佩外並無他言。

  晃悠到宿舍,將換下的舊衣泡在洗衣粉水裡,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將飯菜放入不鏽鋼飯碗中,飯香陣陣很快將這個小屋子填充滿,飯香伴著那熟悉的電腦開機聲,它們似乎成一對,如此的相得益彰。

  軟體推送的頁面自動彈開,一些最近的新聞種種映入眼前。

  「今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召開第一次會議。十八屆三中全會確定的改革任務……」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XXX在北京主持召開座談會,專題聽取京津冀協同發展工作匯報……」

  「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經表決通過了兩個決定,將9月3日確定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將12月13日確定為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此目的是為了牢記歷史、不忘過去……」

  「3月1日雲南昆明火車站發生暴恐案件……」

  「2月22日,烏克蘭議會宣布總統亞努科維奇自動喪失職權。這是自去年11月以來,烏克蘭因政府決定暫停與歐盟簽署聯繫國協定而爆發危機,政局持續動盪……」

  「2月,伊波拉病毒疫情在西非爆發,引起全世界恐慌……」

  「2月12日,于田縣發生7……3級地震,和田地區、喀什地區……暫無人員傷亡報告。」

  「3月1日,位於山西省晉城市澤州縣的晉濟高速公路山西晉城段岩後隧道內,兩輛運輸甲醇的鉸接列車追尾相撞,前車甲醇泄漏起火燃燒,隧道內滯留的另外兩輛危險化學品運輸車和31輛煤炭運輸車等車輛被引燃引爆,造成40人死亡、12人受傷和42輛車燒毀,直接經濟損失8197萬元。」

  「香港老戲骨午馬的追悼會……」

  「關於邵逸夫先生的生平事跡……」

  「韓劇《來自星星的你》中的男主角金秀賢……」眾多新聞事件如當面澆來的水,呼啦啦的一股腦的灌進我的視網膜中,不管怎麼樣,地球總是一刻不停的在轉,每時每刻都發生著各種事,但每件事,不管大小,都阻擋不了時間的流逝,不管少了誰,地球依舊不停地在轉。

  對於這些國際大事,我總有一種距離感,會不自覺的疏遠,不然離得近了,除了無力與無奈外別無他感。

  所以,我便自然的點開了桐城市與平成市本地的新聞,或許是身處於兩個城市間,算是有種熟悉的親近感。

  「3月1日,建於桐城市東新區碧波湖的湖畔大酒店開業,據報導這是桐城市第五家五星級酒店,桐城市副市長趙學軍、東新區區長邱建河等一眾領導參加開業典禮……」

  3月2日,桐城市本地企業家,嶺南省傑出企業家稱號獲得者,桐城市改革先鋒、市級改革開放35周年傑出代表、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桐城市年度影響力企業領袖、耀光集團董事長宋耀鵬先生現身平成市,宣布設立閃耀未來企業發展基金。據透露該基金旨在幫助小微企業發展中資金不足的問題和資助表彰經濟發展中的先進個人,為有潛力的良性小微企業提供低息或免息貸款。該基金的設立有利於社會主義經濟事業的建設,為小微企業提供了一定程度的良好發展環境,對平成市的經濟建設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平成市市政府領導和各商界人士參加了此次基金成立發布會。」

  「耀光集團旗下的耀光地產宣布將斥資數十億將在平成市開發旅遊產業項目……」

  「截止到上個月底,由省政府、省公安廳、省掃黑辦等單位部門聯合開展的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工作取得了階段性勝利,認真貫徹落實好中央、省、市、縣關於推進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決策部署,徹底剷除重大治安隱患,著力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打掉了數十個盤踞在社會上多年危害人民群眾的黑惡毒瘤,數百個小型黑惡團體,成績卓著……」

  「平成市發改委副主任董曉軍透露:平成市有望在未來五年內新增三條高鐵線路和兩條貫穿北部山區的高速公路,這對平成市的旅遊產業和經濟發展具有重大意義…第九屆國際商業產品展覽會將在3月5日和3月6日在桐城市國際會展中心舉辦,眾多歐美、日韓等國際品牌將……」

  屏幕里五花八門各行各業的新聞繚亂著人們的眼球,我慣性的往嘴裡送著飯,一勺一勺的吞入肚中,就像這些撲面而來漫天紛飛的新聞鑽入我的腦袋,只是其中能消化多少就是天意了。

  蓋澆飯的味道還不錯,菜下面滿登登的白米飯是盛飯阿姨的誠意,我扒拉著碗,發出金屬碰撞的摩擦聲,忍不住張嘴對著亮起的顯示屏打個又狠又長的嗝,頓時肉香菜味沿著食道直衝鼻腔,仿佛再一次回味了一遍。

  突然,一旁的手機發出陣陣嘶鳴,震動著桌面,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被食物的香味吸引的急不可耐。

  我瞟了一眼亮起的屏幕,那極為熟悉的號碼映入眼中,同時心中出現了一個女性的形象。

  稍微在紙上抹了一把手,我並不想手機也品嘗蓋澆飯的味道。

  「喂,媽。」

  「昊昊吃飯沒?」母親那溫婉又清脆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了出來,聽著手機里傳出的電音人聲,我都能猜到母親此時的神態表情。

  「正吃著了,媽,你吃了沒?」

  「我啊,還沒嘞,我想著你沒吃的話,等著一會兒跟你一塊吃。」

  「一塊?媽,你來桐城了?」說實話我有些驚訝,雖然平成離桐城並不遠,但對於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母親還是感到有點突兀,當然還有些許的驚喜。

  「媽,你咋來桐城了?我記得你半月前不是才來這兒進貨,咋,這麼快就賣完了?」

  對於母親上次來進貨的事我還記憶尤新,那時候我才剛開學沒幾天,母親給我帶了幾袋子吃的,除了一些平成特產外,大多數都是新鮮水果和零食。

  我記得當時詫異的問母親咋買這麼些零食,母親表示不能吃獨食,讓室友和同學也嘗嘗。

  聽到母親的回答我還沒反應過來,再當我看到母親眼中閃爍的笑意的亮光我才意識到什麼。

  畢竟我早就告訴過母親大四的情況,絕大多數人早已離校,哪裡還來的室友和同學,不用問這些個零食和水果肯定是給韓佳瑤帶的,只是照顧我的面子沒有直說。

  那我當然也是順著杆子往上爬,應了一聲裝作渾然不知的樣子,只是那偽裝的模樣在母親眼中顯得那麼的簡陋,她微微上翹的嘴角早已說明了一切。

  想著這些我不僅疑惑母親為啥又來桐城了。

  「這回來,不是進貨來的。來見一個老同學,聽她說桐城這兩天有一個國際商業展,我順便來看看。」

  「老同學?啥老同學啊,我見沒見過,男的女的。」我下意識的脫口問道。

  「切,管得多。媽的同學多了,哪能都讓你見過。」她的聲音有些活潑,帶這些狡黠。

  接著她又說道:「是你一個阿姨,跟媽當時是一個寢室的,上學的時候關係還行,只是畢業後很多年沒聯繫了,前段時間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是要聚聚,我沒應,後來幾天又聯繫我,我推辭不過,這不聽說這邊有個展覽會,趁著這個機會過來看看。」

  「噢,這樣啊。」聽到是母親曾經的室友,不知為何我心裡鬆弛了一下。

  「噢,噢,噢個頭啊噢,你這阿姨現在也是做生意的,聽說還開了公司,媽這是想去取取經,看人家是咋把生意做這麼大。」

  「這麼說這阿姨還是個女強人,媽,這可是不錯的人脈資源,說不定能拓寬咱家服裝銷售的路子。」

  「人脈不人脈的倒沒啥,畢竟當年的關係也就那樣,再加上這麼些年沒見了,總不能一見面就要求人家啥吧,就當是老同學相聚敘敘情,我倒是不奢求人家能對咱家的生意有啥幫助。」

  「這倒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就當老朋友見面敘敘曾經的同窗情了。」

  「哼,你倒是能看的清,不像你爸。」母親嗔怪的說道,說道最後聲音愈發的小了。

  「我爸?我爸咋了?」我納悶的問道。

  只聽電話那頭母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咂了下嘴,才有些無奈有些忿忿的說道:「你爸呀,知道我這老同學生意做得大,不管三七二十一,非得叫我買點貴重的禮物去巴結人家,這不是自個降自個的個嘛,你媽我,可沒那臉趕著往上貼。」

  「哎,我爸那也是想讓咱家過的更好,他就那樣的人,媽你別往心裡去。」我訕訕的說道。

  「嘖,還用你說,媽心裡有數。媽馬上就到你們學校門口了,你吃飽沒,沒吃飽的話出來陪媽再吃點。」

  看著碗裡扒了剩一半的蓋澆飯,我壓下將要打出的嗝,砸吧砸吧嘴說道:「正好,我還沒吃飽,剛墊了墊,我現在就過去。」

  我剛準備掛電話,那頭母親快速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昊昊,你叫上韓佳瑤,你倆,一塊啊。」這回母親是真的記住了韓佳瑤的名字。

  「媽,佳瑤今兒正好回家了,上午才走。」今天倒是趕巧,不然的話兩人的第一面中午就見上了。

  「真的假的?你可別騙媽,媽早就想見見這小姑娘了,一直沒有機會。」我能想像到母親那蹙起細眉懷疑的表情。

  「真的媽,要不一會兒我給她打電話,當面給你說。」我信誓旦旦的說道。

  母親切了一聲,說道:「那等下次吧,今兒個媽就請你一人了。」我應了一聲,又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俏皮話便掛斷了電話。

  穿上衣服帶著那包吃了一半的蓋澆飯走出了寢室,今兒個要當一回浪費可恥的罪人了。

  這個點正值飯點高峰期,烏壓壓的學生如奔向花蕊的採花蜂,成群結隊,嗡嗡的鬧個不停。

  原本還空曠的校園突然間被充滿了,如瞬間注了水的氣球般,鼓鼓囊囊。

  我穿過成百上千的過莘莘學子,一步步走到了學校的東門口,對於熟悉我在東區居住的母親來說,學校門口就是默認的東區門口。

  原本以為母親還要過一會兒才到的我,猛然間瞥見了那輛停靠在路邊的白色本田雅閣,它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那裡,似乎在嘲笑遲遲到來的我,不用看那熟悉的平成號牌,就能在看到其的一瞬間認出那是母親的座駕。

  我不清楚母親是否還在車上,那深茶色的單面玻璃再加上有些強烈的太陽光,讓我看到的是一片灰濛濛的深色,如一塊擦得相當乾淨的黑板,讓人看不透。

  或許母親此時正坐在駕駛位上,扶著方向盤遙遙的望著我,也許她的臉上還帶著點點的微笑。

  我如無其事的向著白色雅閣走去,步伐輕盈鬆快,在外人看來我一定認定了車內坐著什麼人。

  我站在車門前,很自然的伸手去拉白色的車門,令人失望的是車門緊緊的粘合在車身上,分毫未動,對此我下意識的輕敲了兩下玻璃窗,「梆梆」的清脆打擊聲如動人的打擊樂器,但似乎打動不了車內的人。

  我這才稍微認真了起來,心裡有些跳動的起伏,當我雙手捧在臉兩側弓著腰準備一窺車內的究竟時,啪的一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很輕很快,似樹上掉落下的小果子砸到我般,我心想哪個系的,哪個專業的,哪個熟人熟人這麼巧,卻唯獨沒有想到是白色轎車的主人。

  知道我通過深茶色的車玻璃才發現那是中午要請我吃飯的人——我的母親杜秋荷。

  我並沒有看穿這深色的玻璃,而是通過其光滑表面的反射看到了那個站在我身後的中年婦女。

  畢竟不是鏡子,只能看出個大概的身形,她的臉顯得有些模糊看不透,說實話,不知怎麼的,一時間我有些發愣,呆呆的沒有立刻轉過身,可能是害怕我和她都認錯了人。

  隨著一句熟悉的聲音,一切才有了定數。

  她說的是:「吳昊,咋了?發啥楞,媽沒在車裡。」我能感受到她話語中帶著少許的將笑未笑的意味,也許未笑,但足夠的鬆弛。

  正對著一輛小車犯暈的我,被人喚醒,回頭一位香噴噴的Lady正衝著我笑:「傻樣,往哪看?咋對著車發半天呆。」她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始終堅信,如果尚有一種美能在不經意間滲透萬物,那就是母親的笑了。

  這回不再是模糊的發射投影,陽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身上,我能看到她那光潔的額頭上的點點香汗,連挺翹的睫毛都瞧的根根分明。

  那雙熟悉的桃花眼春水微恙,由於剛剛運動過,眼周泛起醉人的紅暈,只有眼角那幾絲細密的魚尾紋在訴說著女人已不再年輕。

  我最喜歡母親豐潤飽滿的雙唇,微微上翹的唇角帶著說不出的風情。

  下面是小巧多肉的瓊鼻,雖然不像電視裡的明星那樣,經過刀子的改造後無比挺立,但是可愛無比——這麼多年來,她們像是一成未變。

  我還記得,那天母親認真仔細的化了點淡妝,皮膚依舊白皙緊緻,豐腴的鵝蛋臉上泛著柔美的光澤。

  母親今年過了生日就四十四了,雖然已不再年輕,但歲月除了帶走屬於少女的青春,也留下了成熟的風韻。

  母親並不是那種特別驚艷的相貌,不會給人第一眼的那種驚喜,但是特別耐看,精緻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好像就是讓人一遍遍的去推敲,看的越多越入迷。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來,我最看不煩的就是母親這張柔美白潔的臉,她總是滿懷疼愛的看著我,這也是我從小就比較粘著母親的原因之一。

  我傻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這位漂亮美麗的女士,她的眼眸在陽光下格外的明亮,豐沛充盈又圓潤溫暖,眼波流轉間周遭一切都仿佛寂靜無聲。

  「走吧,先吃飯。」她挽上我的胳膊,扭身就走,這時,我才反應過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媽。

  「跟那個老阿姨同學約好了?」撲鼻一股清香,我覺得自己有些僵硬。

  「啥老阿姨同學,淨瞎起外號。」說完她也噗嗤的笑了出來。

  「約好了,不過今兒中午就咱娘倆。」她頓了頓又說道:「阿姨就阿姨,可別說老,女人最忌諱這個字。當著媽的面可以隨便說……」

  母親剛想說教兩句就被我無情的打斷了。

  「哎,知道了媽,我又不傻,見啥說啥話。」

  母親撇了撇嘴「不傻?不傻能對著空車面壁思過半天?」說完咯咯的輕笑起來。

  看著母親眼角幾絲不易察覺的淡淡魚尾,我這才意識到剛剛說的話不僅是衝著那個所謂的老同學,還捎帶著與其同為同學的母親。

  母親大約一米六八,在女性里屬偏高的一類,但又沒有突破審美的上限。

  她此刻穿著一雙黑色的短高跟,步伐不大,腳步輕快。

  憑藉我一米八的個頭,竟有些跟不上母親的步伐。

  「去哪吃?」母親脫下栗色的加厚毛呢風衣,說實話今兒的氣溫確實不像冬天,即使是中午太陽發毒的時候也不應有如此的高溫,這就是所謂的溫室效應?

  因為上午出去洗澡的緣故,我明智的只在外面套了件薄衛衣,而趁早趕來的母親就沒這麼有先見之明了。

  我接過母親的風衣和坤包,做著一個紳士應該做的。她今天梳著偏分頭,腦後高高挽起一個髮髻,簡約幹練又端莊優雅。

  我倆走在挨著校園的道路上,正值人流高峰期,來來往往去去回回,我能感到周遭射來的目光。

  「隨便——咦,咋,你的地盤你問我?」母親用手肘搗了搗我的肋骨,微微側仰著臉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母親外出時總會散發出一種活潑的氣息,或者說淘氣、可愛,和家裡面那個溫柔賢淑、嚴肅認真的老媽子迥然不同。

  我微側臉就看到她晶瑩的耳垂、雪白的脖頸,以及豐隆的胸部曲線,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意亂。

  陸續走了幾家飯店都人滿為患,沒辦法,正值飯點,校門口的多數飯店都被包了圓,我和母親不得不向著遠離學校的方向走去,聽著高跟鞋吧嗒吧嗒輕叩地面的聲音,節奏明快規律鮮明,不知不覺我們沿著大學城蜿蜒小徑走到了一處稍微偏僻的路口,路口一側有一家開在地下的家樂福超市,那地下入口處一個身體臃腫的婦女低頭摳弄著手機,旁不知道跟她什麼關係的四五歲的小屁孩,半脫著褲子,蹲在那裡尿尿,尿液從那小到難以發現的小雞雞中滋出,順著台階如快乾涸的小溪流,一階一階的往下流,不時地小屁孩還笑著拍手叫起好來。

  沒由來的,我突然想起了以前鎮子裡走街串巷吆喝著收購童子尿的小販,那來自數年前的喊聲仿佛至今仍在耳畔迴蕩著。

  家樂福對面有一家川菜館不錯,以前曾路過這裡,來此的食客絡繹不絕,也曾聽學校的同學提起過,只是一直未有機會親自嘗試一番。

  這時候,看門口停的車三三兩兩的,人也不多,我們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闆娘是個自來熟,忙來招呼,誇我從哪裡拐來個漂亮姐姐。

  母親在一旁直樂,也不戳破。最後點了個招牌菜水煮魚和麻婆豆腐,一盤涼拌紅薯葉,兩碗大米飯。

  「挺熟的,經常在這吃啊?」母親從我手裡接過小坤包,從裡面掏出一包心相印遞了過來。

  「沒有啊,我也是頭一次來,以前聽不少人說過這兒。」

  母親哦了一聲,轉而說道:「早知道吃川菜,媽就自個挑個地方了。」

  咋了,你不是挺能吃辣的?」母親沒有說話,而是盯著我伸出素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光潔的下巴。

  我這才意識到我左下巴處起了個痘,應該是上火所致,果然還是被我猜中,這是昨天陪著趙康吃火鍋自助的生成物。

  我笑呵呵的抹著那顆痘,說道:「天干有點上火,多喝點水就好了。」如此牽強的語氣我自個都能聽得出來。

  「還摸,跟你說多少回了,起痘別摸它,咋記不住。」她有些認真的說道,這一刻仿佛又變成了那個站在講台上諄諄教導的老師。

  「一會兒多吃點紅薯葉,專門給你點的,敗敗火。」

  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菜還沒上,我們坐在位子上,我這才得空仔細的打量母親。

  她上身穿著米色開叉針織長衫,是小V領,露出一截修長的粉頸。

  下身是一條淺灰條紋休閒褲,版型較為寬鬆,褲腿和褲腳比較寬大,坐下來時露出一小段白亮的腳踝,這是最近流行的款式。

  母親是典型的溜肩細腰寬豐臂,上身短下身長,過去買成衣很不好買,不是腰粗就是胯窄,而現在要好得多,各類版型各種類型款式的衣服,網上線下眾多的購買渠道,解決了衣服不合身的問題,何況母親本身就是開服裝店的,這些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當然了,相對於成衣,母親還是喜歡定製的衣服,就比如在老陳裁縫店定製的那幾套成衣,就格外的打動母親的心意。

  這種成衣定製的裁縫店在社會大背景的起伏下命運坎坷,五十年代合作化一度銷聲匿跡,八十年代改革開放重新開張,經過一小段爆火,步入九十年代中後期生意愈發慘澹,店鋪越來越少,逐漸的凋零。

  當時手工被認為是落後的象徵,機械化生產是先進的證明,再加上一眾國外服裝企業的忽悠宣傳,定製成衣遭到慘重的打擊。

  直到後來人們見識開闊,認識到定製成衣的好處,這種成衣裁縫店才伴著新世紀的曙光再度熠熠生輝,甚至是掛上了高端上檔次的招牌。

  不一會兒的功夫,老闆娘將一盤盤菜端了上來。我卻呆呆地看著前方,沒聽到老闆娘說的啥。

  「咦,你發什麼愣?」母親歪頭看了看桌下的腳,狐疑地跺了跺。

  「沒啥。」母親把筷子扒了包裝紙遞給我而一雙,又熟練地用水涮了涮杯子,倒了兩杯菊花茶水。

  「對了,你考研成績出來沒?考的咋樣啊?」母親用勺子挖過一小口媽麻婆豆腐,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兩下,在送入那微微張開的檀口前隨意的問道。

  「筆試出來了,後面還有面試。」我拿起筷子夾起一大塊水煮魚放在堆如墳丘的米飯上,毫無波瀾的說道。

  「出來了?那咋樣啊?」她眼睛一亮,表情停止了下來,咀嚼的動作也滯住,滿懷期望的盯著我,似乎在等待什麼稀世珍寶的出世。

  我細心的看到了那雙握著小瓷勺的素手,潔白修長,幾根青色的經絡透過白皙的皮膚在微微的跳動,她的手在使勁。

  「還行吧。」我有心故意的要戲弄一下母親,口齒不清的模糊回道,極其的隨意,像是再說飯好不好吃。

  「啥還行啊?都大學快畢業了,咋問你個話還含含糊糊的。朗力點,好就是好,不行就不行,可別把你爸那一套說話性子學會了。」她挖了一大口米飯就著豆腐,不露齒不出聲的嚼著,動作頗為優雅。

  「還行就是面試隨便考,有成績就能上。還行就是上了學校的考研榮譽榜。」

  「哎呦,你可就在這逗你媽玩吧,考的這麼好還——,故意的吧。」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柳眉一彎明眸微閉露出一個春風和煦般的笑容,被油漬塗抹的紅唇亮晶晶的,正往上翹著。

  「你呀,就好戲弄你媽這個老太婆,都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兒一樣。」

  「這不是有驚才有喜,要是第一時間就那麼說了,你能有這麼高興?」

  「就你懂得多,媽跟你這未來的研究生可比不了。」她加菜的動作輕盈了不少,一小口一下口的往嘴裡送,很活潑,我感覺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的陽光都明媚了不少。

  「那,那個韓佳瑤也考上了?」

  「嗯,算是吧,她保研。」

  「看你這口氣,媽咋覺得這研究生這麼不值錢。」

  「哎,都是啥時代了,博士都不稀罕了,還研究生。」

  「呦,那是媽落後了,媽那會兒,本科生稀罕的不得了……」

  「得得,媽,你都說多少遍了。」母親剛說了一半被我打斷。

  「哎呦呦,這就不耐煩了?媽還沒老呢,就開始嫌媽絮叨了?」

  「不是,這都說了多少回了,耳朵都起繭了。」

  母親哼了一聲忿忿不平的說道:「媽當年要不是因為一一,就也是研究生了。」說著她瞪了我一眼。

  「因為啥啊?」母親低垂著眼臉不吭聲,默默的夾著菜。

  「是不是因為跟我爸結婚的事?嗯?」我故作不在意的問道。

  她抬起吃辣後紅彤彤的臉,似笑非笑的嗔怪道:「因為啊,生了你這個小白眼狼。

  「我這才意識到什麼,心裡似是被猛地撕了一下,有些揪痛。我張了張嘴想說點啥又不知道說點啥,只能低頭扒拉著碗裡的飯,加了一大塊水煮魚放到了母親的碗中。

  她切了一聲,緊跟著撲哧笑了出來,如雪花消融。

  「媽當年的志向能在兒子身上實現也不錯。」我有點羞愧的緊繃著身子,猶如那大碗裡裝的被剝了皮的水煮魚,火辣辣的,顎下的那顆痘隱隱作痛。

  說實話這頓飯大部分都進了母親的肚子,倒不是我的飯量比母親小,更不是菜做的不可口,屬實是吃不下去了,那被我扔掉的半袋子蓋澆飯是最好的證明。

  川菜吃的人滿頭大汗的,即使是好辣的母親也是如此,她到衛生間補妝。

  老闆娘過來收拾桌子,看著桌子上所剩不多的飯菜,她嬌笑的直誇我們不浪費糧食,是啥光碟行動的啥。

  其實要是吃辣的話,母親的飯量會比平時要大一些,雖然她平時的飯量說實話也不算小。

  可能是體質的問題,再加上平時經常鍛鍊,母親的體重一直控制在一個區間內,身材不像其他中年婦女那樣雍臃腫腫的,又或者說,肉都長在該長得地方。

  從川菜館出來已經一點多了,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的雲朵,陽光直烤大地,帶來異樣的溫暖。

  這一路也沒說幾句話就到了校門口,過了飯點人少多了,蜜蜂都回巢了。

  我們走回那輛白色雅閣旁,隨著滴滴兩聲母親拉開後備箱,映入眼帘的是幾個大袋子和並排而放的兩個箱子。

  幾個袋子放在後備箱的中央,緊挨在一起,那兩個箱子是靠邊放置。

  那兩箱子是兩箱蒙牛純牛奶,袋子是兩個硬皮長方形的紙袋和兩個透明塑膠袋,整體來說比起上次大包小包的,東西真不算多。

  「媽這次過來沒拿多少東西,怕你拎不動。」她說著就要彎下身子去拿。

  我趕緊欺上身去主動的伸手去拿。

  她也沒跟我爭,往一旁退了一步讓出了地方。

  我看到兩個透明袋子裡裝的都是水果,有蘋果、草莓、香蕉和橘子啥的。

  兩個硬皮紙袋裡分別裝著一條圍巾和一袋子炸好的油香,裝油香的紙袋裡還襯著一個朔料袋。

  「媽給你打了條圍巾,天冷,你到時候戴上。那油香是今兒早才炸的,用袋子封著口還脆著了,你不吃的時候記得把袋子口紮上,不然放皮了就沒法吃了。那水果和牛奶記得每天吃點,尤其是水果多吃點敗火,這天兒冷,水果吃得慢的話放你們寢室那陽台外邊,壞的慢……」母親一邊看著我將東西一個個拎到地上一邊叮囑著。

  我默默的拎著東西靜靜地聽著她說。

  突然,我看到在後備箱極裡面角落的地方放著幾個黑色袋子,由於光線問題,它們險些與黑暗融為一體,以至於逃過我的眼睛。

  透過袋子的形狀,我能看到那袋子裡裝的是幾個立方體盒子,它們寂靜的躺在那裡,不吭一聲。

  「那是啥?」

  「啥呀?」

  「就那幾個黑色的袋子裡裝的啥?」我伸手指著。

  母親向前走了兩小步,微弓著腰伸著螓首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

  「噢,那個呀。」她直起了身子,捋了捋頭髮,說道:「這不是去見你那阿姨,就是媽的老同學,總不能空著手吧,給她帶點咱平成的特產。」她如是說道,只是那雙靈動的眸子看著一側,眼皮眨了幾眨。

  我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母親將後備箱合上,然後拉開自己的小皮包從裡面掏出一個深紫色的錢包,接著從裡面抽出數張百元大鈔,速度很快,幾乎就在眨眼間。

  母親將這些錢折了一下,伸到了我的面前。

  「拿著。」聲音很輕但不容拒絕。我看著那摺疊在一起的鈔票愣了愣,一時間沒伸手去接。

  「咋,發啥呆啊。這回沒給你帶多少東西,想

  吃啥自己買點。」

  「哦,額,那個,那個啥媽,我還有錢,用不著這麼多,這月打的生活費還沒使完了。」這陽光不知為啥這麼刺眼,我的額頭都冒出了點點的汗珠。

  「切,給你就拿著,生活費是生活費,媽又不是天天來桐城,平時跟女朋友出去吃飯啥的,總不能老讓人家女生掏錢吧。」

  我抹了把額上的汗,最終還是收了下來。

  「這錢別亂花,別瞎買胡買的知道嗎?」我嗯嗯的應了兩聲。

  這個時候母親的手機鈴聲響了,鈴聲是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中截取選段:「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目標推遠,讓理想永遠在前面。路縱崎嶇,亦不怕受磨練。願一生中苦痛快樂也體驗。愉快悲哀在身邊轉又轉。風中賞雪,霧裡賞花,快樂迴旋。毋用計較。快欣賞身邊美麗每一天。還願確信美景良辰在腳邊。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發現。

  母親瞥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猶豫了幾秒,往一邊退了幾步便接了起來,我只聽母親「嗯嗯嗯」的回答著,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誰啊?」

  「還能有誰,媽的那個老同學唄。」聽著意料之中的回答我默不作聲。

  我雙手拎著這些東西,剛好能拎住,我想再多一點都帶不走了。

  母親拉開駕駛室的門,我站在母親對面,心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母親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我環顧四周,讓母親開車慢一點注意安全。

  母親笑著說:「啊呀呀,咱昊昊快上研究生了就是不一樣,是真的長大了。」

  由於雙手都占滿了,我無法給母親一個擁抱只能少年老成的苦笑一聲,笑完後感到自己更加蒼老了。

  我想即使是我雙手空空也不會給她一個離別的擁抱,這顯得過於矯情,老外玩的那一套擱這裡有點水土不服。

  兩人就這麼站著,相顧無言。

  一旁賣饢的維族小哥饒有興趣地吹起了口哨。

  母親抱起栗色的風衣,臉上掛著恬淡的笑,緞子般的秀髮在陽光下越發黑亮。那兩汪清潭水波盈盈,我能看到印在潭水中自己的倒影。

  「媽——嗯。」我想說的話卡在喉嚨眼裡怎麼也吐不出,猶如難產的孕婦似的,憋得難受。

  母親笑了一下,如沐春風,她又拍拍我的肩膀,溫柔的說道:「吳昊,媽走了啊,有事兒打電話,這兩天媽就在桐城。」

  「那你晚上住哪?」

  「操心媽這麼大的人了,還怕沒地方住啊。」

  她用手指虛點了幾下我的額頭,淡淡的香氣充盈我的鼻腔。

  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她俯身鑽進了駕駛室內,一瞬間,針織衫後擺飄起,露出休閒褲包裹著的渾圓肥臀,碩大飽滿,豐熟肉感。

  我感到嗓子眼直發癢,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幾個袋子。

  母親關上了門,放下了深茶色的車窗,隨著發動機一聲嘶鳴,轎車點燃了火,她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向窗外的我揮舞著。

  「再見,媽!」我大聲呼喊著,似要把這發動機的轟鳴聲比下去。

  母親調轉了車頭,她的車技很好,老早就考了駕照,操作上熟練地並不像是女司機。

  她將另一邊的車窗也放了下來,我看到的是她挺直著身子坐在那裡,安全帶從豐滿高聳的雙峰間斜穿過,曲線說不出的優雅動人。

  她朝我這邊扭過臉,臉上已經戴著一副墨黑的太陽鏡,她張嘴大喊著什麼,同時一邊揮著手,我將右手拎著的袋子和牛奶箱子放到腳邊,也朝她揮了揮手,她點了點頭。

  白色的本田雅閣噴出一股青灰色的煙,揚長而去。

  她剛剛的話有些小,但我還是隱隱約約的聽清了,她說的是「晚上早點休息,別熬夜,多喝水,吃飯清淡點,有啥事兒一定跟她說。」

  望著逐漸遠去的小車,心裡沒由來的一股子惆悵,這麼些年,一直是母親在奮力著支撐著這個家,父親雖也管事,但總在關鍵時刻撐不起來,多數時候都要依靠著母親,不說是支柱,但也是這個家的粘合劑,是家裡不可或缺的存在,我也總是從母親的身上尋找和學會堅強。

  到了寢室,依然意料之中的空無一人,一切還是走時的模樣。

  放下手中的拎著的東西,在給手機充電時,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韓佳瑤兩個多小時前發來的已到家的訊息,我告訴她收到了,並解釋中午母親的到來使我沒有及時的回覆。

  韓佳瑤對母親的到來也有些訝異,並表示如果不是要回家,也要和阿姨見上一面。

  對此種說法,我不敢苟同,或許是一種事後諸葛的表現,但正有了她這句話,下次她將失去推辭的理由。

  看著躺在地上的一堆東西,心裡莫名的一陣安定,就如母親所說,我將那些水果擺在了陽台的小桌上。

  油香一層落著一層,大概裝了有二三十張,即使還未打開裡面襯的塑膠袋,那股子熟悉的香味便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直衝味蕾。

  最後,從紙袋中將那條圍巾拿了出來,它被疊的整整齊齊的放置在那裡,隨之而出的是陣陣的芬芳,這是洗衣液的味道,聞著有點像是薰衣草,不用說,定是母親打好後,泡在洗衣液中洗滌過,這是母親的習慣,不管是新打好的衣服還是買的新衣,過一遍水總是必不可免的,我曾經覺得這是一種潔癖,直到有一次因為穿新衣而起了一片紅疹時,我才意識到母親的先見之明。

  這條圍巾很長,大概有一米八,直攆我的身高,顏色並不艷,淺藍灰,看著挺高級,上面並沒有啥裝飾圖案,比起小時候母親給我打的帶有各種卡通形狀圖案的圍巾,要簡潔的多,當然,現在的我對那種花里胡哨並不感冒。

  圍巾兩頭帶著又密又長的流蘇,這是此圍巾唯一的裝飾性物什,同時也是母親一直以來織圍巾的一個習慣,我從小到大這些年,她織了不知多少條圍巾,幾乎每條都帶著長長的流蘇,這是來自她的獨特審美。

  下午睡了一覺,或許是吃的太飽了,總感覺在夢裡都在打著嗝,滿滿的辣椒味,大概睡了兩個多小時,將近四點從床上爬了起來。

  第一時間向著廁所衝去,有時候吃得太多就是這樣,拉屎的時間周期都被縮短了大半,你不得不清空一下過於鼓囊囊的腸胃。

  吃辣太多的另一個缺點就是拉屎時的痛苦,猶如拉刀子一般,火辣辣的,小刀子拉屁眼,邊疼邊開眼。

  十幾分鐘後我終於結束了這短暫的痛苦歷程,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我真的是上火了,下巴上的那顆痘也適時的發起疼來,它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通過洗漱間的鏡子我看到了那顆紅彤彤的痘子,獨自貼在下巴處,跟長出的紅痣一般,長在臉上尤為的滑稽。

  窗外,陽光大好,似乎今天一整天都是艷陽高照,鳥鳴聲淅淅瀝瀝的從樹上悠悠的傳來,嘰嘰喳喳的活潑至極,這似乎預示著春天不久後即將到來。

  我也不願辜負這美好時光,總是一個人貓在寢室頗為無聊,身體內又一股勁兒無處釋放,這寢室也成了禁錮的牢籠。

  換上運動鞋和運動褲,從桌子下面將那個用了兩年多的籃球抱了出來,上面那個單手持球扣籃的喬丹logo詮釋著每一個打球人的夢想。

  嘗試著拍了兩下,依舊是彈力十足,不只是我,每個拿到籃球的人都是不可控制的要拍上幾拍,這是一種人們對籃球的自然反應,是無可厚非的條件反射。

  籃球場在學校的西區,這並不是說東區沒有,而是東區的球場小不說,還時不時地有人占著場地打羽毛球,這比那些占著球場跳廣場舞的行為好不了多少。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東區球場太過破舊,僅僅有四個籃筐,籃筐經過風雨日夜的摧打,再加上長久失修,早已七歪八扭的,固定在上面的螺絲鬆動不已,每次籃球與籃筐親密接觸時總要發出吱呀呀的摩擦聲,酸的掉牙。

  每每都讓人不得不懷疑下一刻籃球與籃筐會同時掉下。

  老早就有人向學校反饋過這事兒,得到的是敷衍的回覆和無人問津的作為。

  久而久之,很少再有人在東區這個屁大點的場地內打球,多數來這裡打球的不是才入學沒多久的新生就是一些還沒上大學的小孩兒。

  西區因為占地比東區要大得多,教學樓學生宿舍樓等建築也多得多,人數自更不必說,所以運動場地自然大的不像話,以前必修的體育課目都是來西區上的。

  西區的籃球場集中在一起,和羽毛球場挨著,四周都用五六米的鐵柵欄圍著,這跟現在很多的露天籃球館差不多,密密麻麻的籃球架兩兩相對著,一個挨著一個,放眼望去球場內全是蹦蹦跳跳的學生和飛來飛去的籃球,如穿花蝴蝶般,讓人眼花繚亂。

  場地和球架都是近兩年翻新過的,用起來順的很,不得不說,這和東區的籃球場相比,誰是親兒子就一目了之了。

  這個點打球的人不多不少,高峰期在五六點鐘,照常拿著球在場地上運球投籃,做個熱身運動,好些天沒有鍛鍊,身子顯得有些沉,四肢的協作也達不到理想的程度,所幸,但命中率還是不錯的。

  我倒沒有啥大驚小怪的,這是頗為正常的想像,時間一長,打著打著慢慢就打開了,手感逐漸回歸,打的越來越順。

  還沒打多久,身上的熱氣散發,慢慢的沁出一些汗珠,雖然早在上場時就脫掉了較厚的外套,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衛衣,難免的還要被汗水打濕。

  打了一會兒,隔著一球場的一個小子突然對著我這邊喊話,我望了望才確認他是在和我說話,他說的是「哥們兒六缺一,來不來?」對此,我當然欣然接受,籃球這東西當然還是多人一起更有意思,這也是籃球上的常態,不管認不認識,能湊夠人數就好。

  這五個人有三個長得黑黑瘦瘦的,但頗為精練,都穿著籃球服,似是球場的常客,另外倆則普通的多,一個看著白白的一個胖胖的,像是偶爾來球場打上一番。

  在我大一和大二的時候,經常活躍於籃球場上,那時候可能比較閒,經常約著同學和一些打球認識的學生,在球場上馳騁。

  「先說好,我不咋會打。」那個胖一點的如是說道。

  「沒事兒,就是瞎胡玩玩。」其中一個黑瘦的傢伙說道。

  分組,那兩個不大會打的自然一組一個,剩下的我跟那三個就隨意分了。

  打的是半場,倒是沒有啥計分規則,累了歇一會兒,歇完繼續打,一直到結束為止。

  剛開始跳球,我憑著身高優勢再加上不俗的彈跳力,獲得了球權。

  可能是那穿著籃球服的哥們兒蹦的有些早,讓我占得了先機。

  對此他也呵了一聲,似乎也沒想到球被我摟走。

  這幾個籃球服哥們速度都相當的快,特別的靈活,跟撒了野的兔子似的,緊緊地防著自己負責的人。

  當然,我也不虛,手感上來後,越打越順,連用幾個假動作晃騙,投籃的命中率高的出奇,不說十投九中,那也最起碼要進七八個,一時間打的火熱。

  兩個不太會玩的哥們兒主要是防人、傳球、搶籃板,倒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三個籃球服體力都不錯,在球場上上躥下跳的,其中一個留著小辮子的籃球服喜歡上籃,也許是他覺著自己投球的命中率太差,也許是想炫一下過人的球技,順便秀一下敏捷的身姿,我真害怕他那腦袋後面被皮筋束起來的一小撮毛散掉。

  為此,我不得不給他一記大帽讓他放緩下上籃的腳步。

  被帽後他操了一聲,有些不服氣,此後像粘了502一樣,貼在我屁股後面,那雙大手不時地往我的懷裡撈上一撈。

  論力氣,我自認不次於他,只是他的那雙手像猴子一樣,有點防不勝防,那種偷桃的把戲著實讓人有點難受。

  我只好用幾個完美的上籃來回敬他對我一絲不苟防守的堅韌意志。

  打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鐘,都累的慌,於是一致的停球休息。

  「行啊,哥們兒,打得真不賴,練過?」其中一個籃球服用球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喘著氣說道。

  「還行吧,也沒啥練過,就是以前沒事兒經常打,手熟點。」我彎著腰雙手撐膝說道。

  那個白白的傢伙似乎是真的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笑著說道:「嘿,這就是無他唯手熟爾。」

  可能是說的有些急了,他劇烈的咳嗽了兩下,臉上紅彤彤的。

  「你們仨體力真不錯,看著也是經常打吧?」我問道。

  那個一直沒吭聲的小辮子嗬的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都是體院的,沒點體力會行?」他的嗓音有點沙啞,這應該是吸入涼氣過猛的一種反應。

  「體院的?那怪不得,光看體格就像是練過。」那個胖胖的傢伙兒蹲在那兒,邊兩手撥弄著球邊說道。

  慢慢的球場熱鬧起來,場地一個個被占據,周圍到處都是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啪啪的,像是肉體做出的某種動作發出的碰撞聲。

  年輕活力的喊叫聲不絕於耳,「操」和「靠」起起伏伏的一聲接著一聲,男性的荷爾矇混雜著腎上腺素在空氣中飛揚著,舊的汗水灑落在場地上,揮發後,新的汗珠再次烙下印記。

  球場周圍不少女生隔著鐵柵網看著球場上那些飛馳的英姿,有的三三兩兩,有的三五成群,她們一邊談笑著一邊望著球場內,甚至不乏有膽大的,用手指著某個正在揮汗奔馳的傢伙,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一番。

  而球場內的雄性們,也渴望被那些異性所觀望,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表現著自己,不時地做無所謂狀,擺出一些自認為瀟灑不羈的姿勢,當然還有一種不太要臉的,故意將球擲出鐵柵網外,以幫忙撿球的名義和圍觀的女生套近乎。

  對此,我當然是持著鄙視的態度去觀望。

  不過,這種球場上的相遇也是眾多緣分中的一種,陌生的男女在球場上看對眼索要聯繫方式的事情,雖不是常有發生,但也是見怪不怪了。

  在這個開放的年代,男女間主動的搭訕仿佛變成了一種潮流,在這方面,有些女生甚至比男生更加的開放。

  本人有幸見過幾次女生主動索要電話的場景,伴隨著周圍人的哇哇起鬨聲,在女生的羞澀與男生的微笑中完成了號碼的交換。

  這似乎是每個打球人最渴望的奇遇。

  只要不是放假,西區的籃球場幾乎一直是人滿為患的狀態,有時想要打球不得不提前占地。

  早上伴著太陽的升起,傍晚伴著日落西山,啪啪啪的皮球落地生飄飄蕩蕩在偌大的場地上。

  「坤兒今兒咋沒來打球?」其中一個籃球服向另一個籃球服問道。

  「你說老宋啊,他這兩天好像出去了,不在學校。好像有雞巴啥事兒吧。」

  「啥屌事兒啊?他不是天天都來打兩場,我還想著跟他斗兩把。」

  「操,你問我,我雞巴問誰。」他頓了頓又說道:「可能是又跟哪個小妹妹約會了吧,擦,人家那女朋友換的勤著了。」

  「哈哈,瞧你那酸樣,人家公子哥,啊,哪是咱能比的,趕緊的,歇好沒,再打一會兒。」

  「日啊。」兩個人坐在籃球架下面說著,聲音不小,我離著好幾米都能聽見。

  打到快七點,攤子才散,天已黑,場地內的照明燈統統亮起,人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球場上的熱度依然未減,一般晚上得到八九點左右,打球的人才逐漸的離場。

  我肩上搭著外套,渾身汗津津的,拖著籃球回到了寢室。

  一路上,不知為何,我的心裡空落落的,有些沉悶,更準確的說是一種無形的缺失感,遊蕩在心間。

  或許是我腦子抽了還是太閒了,我還是帶著韓佳瑤去參加了那個所謂的「不忘同窗情,難訴離別意。」的畢業聯歡會。

  原本像這種畢業性質的晚會,最起碼要等到拍過畢業照或發過畢業證後再辦,奈何絕大多數大四學生那個時候早已在外實習,還有那些複習考研的更不必說,哪有心情去參加這種所謂的聯歡會,不得已的提前了個把月,就這也只有一半多的學生到場而已。

  晚會現場倒是布置的有模有樣,在文學院後面的草坪上,弄了一塊大的投影幕布,投影儀在上線投著一些校園和同學們的攝影照片。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時間就像流水般,看似緩慢,卻在不知不覺中流過。轉眼間已到六月。

  我毫不意外的被嶺南大學錄取,從此還要在桐城度過三年的研究生時光。

  這期間我回過幾次家,一切如常,母親的服裝生意好像越來越好了,短短的半年內不僅將原來的三個店盤活了,還在附近的錦藝城內盤下了兩個店鋪,這次母親不再請力親為而是聘請了專業的管理人員做店長,似乎店多了但沒有以前那麼的操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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