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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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霧氣瀰漫,陽光照在人身上仍覺得冷。

  昨日請了大夫喝了藥,美玉身體有所好轉,今晨拖著病體起了個大早,幫陳鐸打點好行禮。

  一家人吃過送別飯,親自送陳鐸出門,馬車早已拉著行禮細軟去了碼頭。

  陳鐸先是和老太太、大夫人告別,又和大哥大嫂告別,大哥語重心長,「不管事情辦得如何,你的命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陳鐸無奈一笑,「大哥派了這麼多管家護衛跟著我,出不了什麼事的,大哥放心。」陳鋒從懷中取出一枚翡翠,正是他賭沒的那顆翡翠鴛鴦鎖,他俯身將它掛在陳鐸腰間,「沒心沒肺,別弄丟了。」

  陳鐸臉上一紅,以為陳鋒把他賭沒的鴛鴦鎖贖了回來,趕緊點頭。

  其實這個鴛鴦鎖是陳鋒又讓之前的匠人打造的,但那樣好的翡翠料子可遇不可求,這塊翡翠略次於之前的,除非頂尖行家來看,否則能以假亂真。

  陳鐸擺弄著腰間的鴛鴦鎖,來到美玉面前,美玉腰間也掛著相配的鴛鴦鎖,倒是相映成趣。

  他聲音低了下去,「你,好好養病。」

  美玉乖巧點頭,「二少爺路上小心。」

  陳鐸退了一步,要走非走,又轉了回來,眸光清潤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勞累了,刺繡就等身體好了再練習吧,不急於一時。」

  「知道了。」美玉微黃的小臉上浮現出笑意,想了想還是道:「昨兒我說的難為情的話,是我燒糊塗了,你別當真。」

  陳鐸溫和一笑,眉宇間有點大哥寬容的影子。他轉頭離開,飛身上馬,晨光熹微中少年身姿挺拔,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著碼頭去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美玉驚覺自己的心居然空落落的,和受到冷遇時候的落寞是不一樣的感覺。

  外面有點冷,孫露和大夫人先陪著老太太回屋了,陳鋒和美玉看著人群都沒了影才起身往屋裡走。

  看著美玉心神不寧的樣子,陳鋒寬慰道:「這次讓阿鐸去青州運生絲是輕便活,你放心。」

  「大哥,我聽大嫂說我們在浣南就有桑田和蠶坊,為什麼去青州運生絲?」陳鋒不是孫露,怎麼能找他閒聊呢,而且還是商業上的事情。

  美玉剛問完,就覺得有些不妥,拍了拍嘴,「對不起大哥,我不該多問的。」

  「沒事。」陳鋒搖頭,「陳家以絲綢起家發跡,你能主動去了解這些很好,以後你要做陳鐸的賢內助,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呢。」

  美玉有些慚愧,前世她對這些不理不問。

  二人並肩而行,陳鋒將前因後果說得明白。

  今年又到了十年一度的皇商遴選,陳鋒、陳鐸亡故的父親生前最期盼的就是陳家能入選皇商,因此不管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還是讓陳家更上一層樓,陳鋒都要在這次遴選中全力以赴。

  朝廷要從盛產絲綢的冀州選出兩個專供絲綢的商人,浣南要先從此地四個絲綢大戶中挑選出一個,再去冀州州府參加遴選。

  陳鋒用了百般手段結交,都不及梅家要送給新知府王長守一個女兒為妾。

  本來王長守和梅家定下婚事後,有意直接選自己未來的岳父梅裕安去冀州。

  宮裡的貴妃娘娘卻派出自己的心腹太監王煥親自下來遴選,截斷了王長守的安排,前些日子王煥叫四個商戶去知府府邸會面,直言不諱就是要挑最好的絲綢商供給皇宮,這和誰的女兒是知府的小妾沒關係。

  當時梅裕安的臉都綠了。

  「那他豈不是賠了女兒又折兵了。」美玉問。

  「女兒是賠定了,折兵還稱不上,梅家與我們祖上同時發跡,他家的生絲織出的絲綢與我家的品質不相上下,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陳鋒答。

  美玉見他提也不提另兩戶,看來能當上競爭對手的應該只有梅家。

  如果大太監只看絲綢的品質,那麼生絲就是關鍵,既然現在兩家生絲差不多,那青州的生絲一定有過人之處。

  美玉盈盈一笑,「大哥,我明白了。」

  陳鋒低眉一笑,覺得孺子可教。

  青州的地和蠶坊都是陳鋒親自開闢出來的路,到了收割的時候他卻讓陳鐸去做。

  陳鐸站在陳家的商船上眺望越來越遠的碼頭,他知道大哥對自己寄予厚望,這次運生絲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正在他思緒萬千之際,突然聽見一個嬌俏的女聲,「請問熱水去哪裡取啊?」他回眸不禁愕然,站在低層船艙門口和船夫詢問的倩影,正是他的心上人孟優曇。

  他正疑心自己看錯了,身邊的小童已經先出個聲,「優曇姐姐!」

  優曇聞音看來,瓜子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最後定格在一個笑容上,走上前來打招呼,「陳二少,好久不見啊。」

  哪有好久不見,明明前幾天還見過,他還告訴她,自己要出遠門,只是沒說要去哪。

  沒想到她也要出遠門,但什麼都沒和自己說,他不禁有點懊惱。

  見陳鐸臉色不對,優曇訕笑:「我爹生病了,他在青州有個朋友開了醫館,我們去看病順便訪友。」頓了一下,解釋道:「我可不是不和你說,真的是昨天臨時決定的。」

  陳鐸面色緩和下來,優曇鬆了口氣,摸了摸小童的發頂,暗道這人是一位真正的大少爺,他倆交朋友,從來都是他來找自己,自己哪敢去陳家這高門大戶找他。

  但若是說了實話,這人肯定要說:「誰攔著你了?誰敢攔著你。」在他那裡仿佛只要是做正確的事,哪管流言蜚語滿天飛。

  想到去青州的幾天路程都能和優曇相伴,陳鐸眼中有了光彩和笑意,二人說起話來忘了時辰,還是小童提醒道:「優曇姐姐,你剛才不是要熱水嗎?」

  優曇一拍腦門,怎麼把這事忘了,也不和陳鐸說話了,轉頭找熱水去了。

  陳鐸叫來船夫一問,優曇和她父親住的是最便宜的低層船艙,讓人給他們安排一個上等的船艙。

  按理說陳鐸應該去拜見,但優曇的父親孟雲一向冷漠,人都說要是沒有優曇,誰都不會衝著他的冷臉去吃餛飩。

  孟雲對陳鐸冷漠更甚,每每陳鐸去找優曇,他都會躲進屋子裡,因此陳鐸也不多事。

  本來船上遇上友人是很開心的事情,優曇笑著打回熱水,見馱著背的父親坐在椅子上面色鐵青,臉上的笑馬上就沒了,「阿爹,你不高興?」

  「剛才有船夫說讓我們搬到十兩銀子一晚上的船艙,說是陳家二少爺讓的。」孟雲低垂著脖頸,蒼老的面容上看不清表情。

  優曇以為陳鐸的好意刺傷了父親的自尊心,連忙解釋道:「阿爹,陳鐸是好心,一會兒我去和他說,我們在這住得很好不用搬走。」

  「這幾年,他常常來找你,你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好了。浣南多少兒郎來向你表白,都被你以我的名義拒絕了,以後他向你表白了,阿爹就不用擔這種虛名了。」孟雲悶聲說完,也不去看優曇表情,繼續道:「你選他是極好的,他家裡有錢又喜歡你,就是做妾,也不會委屈你的。恭喜你,跟我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巨大的委屈和不解襲上心頭,孟優曇極力忍耐,淚水還是奪眶而出,她強壓著喉頭的哽咽,「阿爹冤枉我。」

  孟雲面無表情的臉上唯有眼睛還活泛些,終於看向了孟優曇,那個他從小養大的姑娘臉上滿上決絕堅定,紅著眼眶看著他道:「我是有喜歡的人,可惜不是陳鐸。」

  船艙外端著果盒的陳鐸如遭雷擊,其實他早已有所預料,優曇對他總是親近有餘、親熱不足,他將果盒塞到小童手中,獨自往船頭走去,微風吹起他的披風。

  他眺望去路,只見海天一色,苦海航行辨不清終點。

  陳鐸走後幾日,美玉的病徹底好了,孫露囑咐廚房給她慢慢進補,務必補回病前的珠圓玉潤。

  想著她正是每日埋頭在屋子裡刺繡才會生病,如今陳鐸一走,她肯定更悶。

  孫露便在看美玉的時候,提出要帶她出去交際交際,總是待在屋子裡可不行。

  美玉很想去,但心裡有點發怵,前世孫露也說帶她出去交際,她心裡只掛著陳鐸,因此沒什麼心思。

  後面歸家,母親也說要帶她出去交際,她剛一出去就暗地裡被人嘲諷,從此如同未長成的雛燕一直龜縮在母親的羽翼下。

  母親死後,失去庇護的她便無力存活。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過那樣縮頭烏龜一樣的生活了,因此即使心裡有點害怕,還是斬釘截鐵,「我去!」

  活像是逼上梁山,把孫露逗笑了,她捏了捏美玉的小臉蛋,「好妹妹,別怕。其實也沒什麼人,都是浣南商戶和知府幾位大人的家眷,你平日裡謹慎溫柔,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美玉在孫露的安慰下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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