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穿越男女比例1：50的世界，被當成肉便器預備役調教的我（下）
「呼呼……」
小雀斑抬著頭，她摸了摸下巴稍微掂量了一下圍牆的高度，又看了眼身後的夏生。
她微微撅起嘴唇，似乎在思考什麼。
「怎樣……？會不會很難辦？」夏生見她這幅模樣，心中也不免有些緊張。
雖然已經到逃跑的最後一步了，但畢竟上次逃跑便是在最後一步出的問題。
夏生此刻正流著冷汗不停左右環顧著，他的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生怕那個張阿姨又殺個回馬槍，或者這後院突然有其他人路過。
夏生的本意是以為小雀斑帶著自己翻牆不太方便。
而小雀斑聽見這話，那種被心上人質疑『你是不是不行』的憋屈感一下子竄了出來。
「怎，怎麼會難辦呢……！」
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少女一下爬上了桌子，她抬起頭看著上方，稍微算了算自己與牆頭的距離。
深吸了口氣，她腿膝一曲，隨後便如松鼠般猛地躍起。
少女感覺似乎可以夠到牆頭了，她便一下子伸出手，啪地穩穩地抓住了牆沿，隨後手一撐，腳一跨，便跨坐到了牆頭。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不僅沒有絲毫難度，反倒還挺輕鬆的樣子。
「哇哦……真厲害。」
牆下的夏生被這幕驚得嘆為觀止，若不是怕被人發現，他都想鼓掌喝彩了。
「哼哼～」聽見夏生的驚嘆聲，小雀斑叉起腰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而馬上她就意識到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反而最麻煩的環節這才要來。
收起心中小小的確幸，她俯下身，朝著夏生小聲道。
「餵——夏生，你上桌子我把你拉上來吧。」
「嗯，好……！」
小雀斑那套動作看得夏生也有些心潮澎湃，右腳腕傳來的絲絲刺痛清晰地提醒著他要冷靜。
「唔嗯……」
他小心將左腳踩上桌子，隨後一下子把重心壓在左腳上，把受傷的右腳帶了上來。
夏生保持了片刻半蹲姿勢，在小圓桌上小心地穩住了身體，隨後才扶著牆緩緩地站起身。
他那顫顫巍巍的動作看得小雀斑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直到看到他穩住了身形，她終於才放下心來，少女俯身趴在牆頭，隨即對夏生伸出了手。
「漂亮，接下來抓住我的手……夏生。」
「拜，拜託了……」
夏生緊張地在身上蹭了蹭手汗，盡力地向上遞出了手臂。
二人的手掌經過些微的調整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雖然自己也明白情景有些不合適，但握住夏生手掌時，小雀斑心中微微一暖。
這便是自己想要永遠緊握的人……
念已至此，小雀斑猛地一發勁抬起右手。
「嘿咻——！」
「唔，噫！？」
想要速戰速決的少女莽勁一上來，竟一下子把一百來斤的夏生直直提了起來，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夏生不禁尖叫出聲。
「哎，夏生你比我想像的輕呢……」意識到自己用大了勁，小雀斑一時也有些尷尬。
但勁用錯了的主要原因還是夏生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重。
「哈……哈哈，你的，力氣還挺大呢……」夏生晃蕩著還懸著空的雙腿，不安地尬笑了兩聲。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不僅是成年女人，哪怕就是少女的力氣都要遠在自己之上。
魅魔……真是恐怖如斯啊……
他在心裡小小的念叨著，同時更加地確定了自己日後『決不能與人起肉體衝突』的處世之道。
「嘿嘿，畢竟我有在教堂里幫忙幹活嘛～」
說著，小雀斑用另一隻手協助夏生爬上牆頭。
確定他坐穩後，少女轉了個身，晃了晃穿著運動褲的小腿，直接從三米高的牆頭躍下，穩穩地落到了一旁的小巷裡。
「下來吧，夏生，我接著你。」小雀斑轉過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她朝著還呆坐在牆頭的夏生招了招手。
「接著……我？」夏生見狀有些猶豫。
他明白自己的腿不能直接落地，都傷成這樣了還直接落地保不准就終身殘疾了，而且腿落地一個失誤還會踹到小雀斑。
但若不用腿落地，那也就只能側著身子用背落地了，如果接得住那就是公主抱。
但若是接不住直接摔地上，三米多高的距離直接著地，也足夠自己齜牙咧嘴一陣子了。
若是運氣再差些直接磕到後腦，那自己的人生就提前完結了。
夏生清楚自己的體質與運氣很糟糕，對於這種有一定風險而且馬上就會驗收結果的事情，他一向很慫包。
「吶？夏生？」見夏生遲遲不敢跳，小雀斑疑惑道。
「啊……啊，我，我來了，拜託了啊……」
畢竟是關鍵時刻，夏生也不敢耽擱太久，他側著身子，看著這種高度，他的心中還是很猶豫。
夠，夠了……！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
但想到再猶豫就得回去當肉便器了，他眼一閉心一橫，猛地一挪身子，直直地落下了牆頭。
「唔……！」
一陣子失重感襲來，他緊閉雙眼，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腦袋，而下一刻，一雙小手便穩穩地接住了他。
「嘿咻，夏生你真的很瘦呢……」
小雀斑關切的聲音傳入耳內，夏生紅著臉，在少女懷中長舒出一口氣，這一刻他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看起來反而更像一位少女。
「哈啊啊……或許，確實呢。」
「呼呼……以後夏生得多吃點才行，什麼都是別人的，身體是自己的嘛！這是葉，啊……」
話說道一半，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少女頓了片刻，沉著臉，默默將夏生放了下來。
夏生看了看周圍的風景，他這才知道這裡便是自己之前一直吃飯的小巷，原來這條巷子與自己平常住的地方只有一牆之隔。
這巷子大白天都沒什麼人，而這種晚上便更加沒人了。
那股被人軟禁的不適感終於是蕩然無存，他深吸了一口混合著小巷子霉味與冬夜刺骨寒風的自由空氣。
「所以，有下一步計劃嗎？」夏生低下頭，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終於是逃了出來，夏生的臉上久違地添上了幾分興奮。
但他一轉頭，看見的小雀斑卻是表情有些異樣，她站在那沉默不語。
夏生的心中驟然一凝，那副消失不見的手銬如閃電般在他腦內划過。
「那個……小，小雀斑？」他試探著問道。
「啊……夏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嗎？」聽見夏生的聲音，小雀斑才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
「那個……就是，你有下個計劃嗎？」
「啊啊……嗯——有的，轉兩個彎就能到最近的車站了，我們先去那邊吧。」
如夢初醒的少女笑了笑，她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看上去恢復了往日的元氣，但眼中卻多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黯然。
啊啊……葉神官也是過去式了嗎？就和之前孤兒院裡的大家一樣……
……就和夏生說的一樣呢，有時候根本就不存在雙贏……
能做的唯有取捨。
「來，夏生，我扶你過去吧……」說著，小雀斑自然地挽住夏生的胳膊。
「啊，啊……好的。」
感受到少女柔軟身體上的溫熱感，夏生卻不知怎的心中竟是一僵。
但看著小雀斑那明媚溫柔的笑臉，夏生搖了搖頭，他清楚小雀斑將自己救出來，自己於情於理都不該懷疑她。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那個床我又沒有徹底翻過，說是小雀斑隨手給手銬扔房間角落裡了也說不定……
夏生找了個勉強能讓自己安心的理由，順從地被小雀斑攙扶著，一步一步朝著小巷外面走去。
「啊……！」
但就在他看見外面的路人，要走出小巷時，夏生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下了身。
就在小雀斑疑惑夏生要幹什麼時，只見他連忙從口袋掏出口罩與墨鏡，隨後又為自己戴上一頂黑色的紡織帽。
「啊……哈哈哈，嘛啊，真神秘呢，夏生。」見他給自己裹成這幅模樣，小雀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也是為安全考慮嘛，你知道的……男人獨自在外面若是沒什麼偽裝，會有很多麻煩的……」夏生歪了歪頭，無奈道。
「嗯嗯，也是呢……好了，那我們接著出發吧？」
「嗯，拜託了，小雀斑。」
說罷，小雀斑便攙扶起夏生，二人一同進入街道，朝著遠處走去。
而到中途，小雀斑默默回過頭不舍地看了眼那自己住了五年的小教堂，又看了眼身旁全副武裝的夏生。
現在又從頭開始了呢……又什麼都沒有了。
但至少夏生在我身邊不是嗎，雖然我也只剩下他了……
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能問心無愧嗎？
這就是聽從自己內心想法的感覺……
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面思考著，小雀斑一面眯著眼睛盯著夏生，眼神中除了愛慕，繼續衍生出了些更深層次，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感情。
而此刻的夏生帶著墨鏡，小雀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少女忍不住抓緊了夏生的手臂，離開了一直以來的依靠，失去安全感的她忍不住想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
她下意識想起了褲兜里還晃蕩著的鐵手銬與那顆藥丸。
那時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就將這兩樣東西放進兜里，她騙自己只是想要留個紀念品。
到頭來，少女還是不敢直視自己內心中的真正想法，她知道，這些想法一旦出口，一旦被他所察覺，有些東西就真的沒辦法挽回了。
但即便如此，小雀斑卻依舊不願意扔掉象徵著自己那些骯髒念頭的手銬，她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的感情，但是……
小雀斑回過頭，看向冷清街道的對岸，她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將夏生抓得更緊。
夏生……
我們，真的是兩情相悅。
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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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街道冷得徹骨，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街道公交站的長椅上。
小雀斑哈著白氣，即便已沒有攙扶的必要，少女依然緊抓著夏生的手，與他依偎在一起。
周圍的道路空曠而冷清，偶爾有幾輛匆匆駛過的車輛突然打破這份寧靜，帶來一陣短暫而急促的喧囂，隨後又迅速歸於平靜。
夏生依靠在身後掛著『體力寶』牌補給液掛畫的GG牌上。
看了眼身旁緊抓自己手臂的少女，夏生心中無奈的同時又頗有幾分害羞。
「吶……有必要，抓這麼緊嗎？」
「……夏生你不冷嗎？唔唔……你身子本來就弱，要是再凍著就不好了……」
「咕，這樣嗎……謝謝。」
見小雀斑如此關心自己，夏生心裡一暖，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排斥她的話。
「哈啊……總感覺快要下雪了呢。」夏生抬起頭，默默地撇開話題。
夜色如墨，星光黯然，仿佛就連月亮都怕被這寒冷所吞噬，只敢散發出些微的光亮。
「是呢……冬天沒個地方住可不行呢。」
「啊啊……是啊。」
見周遭沒人，夏生默默取下眼睛，苦惱地揉了揉眉頭。
往後自己就不再是一個人了，需要考慮的也就更多，可是自己到現在在這世界唯一的收入便是賣內褲換來的一千塊。
對於靠這些錢能不能夠兩個人的吃穿住的問題，夏生持悲觀態度。
但也沒辦法……還是得找找有沒有適合男性的工作啊，不說什麼養家餬口……
至少也不能就眼睜睜看著我和她餓死啊……
但就在夏生苦惱之際，小雀斑充滿底氣的清脆聲音突然響起。
「今晚我們就先在酒店湊合一夜吧，明天我帶夏生你去租房子，聽說城南的房租挺便宜的，明天可以去那邊看看。」
見小雀斑這充滿底氣的賢內助模樣，夏生笑了笑。
他摸了摸自己懷中的一千塊，又覺得就這麼點錢實在是囊中羞澀，他低下頭幽幽開口。
「這，這樣啊，但是，我手上的錢不是很充裕哦……？」
小雀斑聞言扭過頭，睜著她那靈動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望著夏生。
「哎？當然是用我的錢啊，怎麼會用夏生你的錢呢？」她眨巴了幾下那雙大眼睛。
「哎……？這樣？啊啊……其實，你也不用勉強的……我身上的錢也暫時夠用……明天租房就用這……些吧？」
夏生以為小雀斑在逞強，在他眼裡一個半大丫頭能有什麼錢，殊不知對方的年齡其實也不比自己小多少。
夏生從懷中掏出那被保護得好好的十張紙鈔，顫顫巍巍地遞了出去。
事實上他心裡也是相當沒底，由於這個世界的物價與原本的世界差不多，所以他大概能猜得到，這一千塊錢在這座城市裡大概率連個茅房都租不到。
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先將就一段時間，至少把腿養得勉強能走路，隨後再試著出去碰運氣找找工作。
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又不可能委屈小雀斑跟自己一起流浪，所以到頭來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唔唔……這樣麼。」
小雀斑見夏生這副模樣，感嘆他真是個不錯的賢內助之餘，也莫名湧起了一股被愛人所輕視的鬱悶感。
帶著小小的炫耀心，她先是將夏生手中的錢推了回去，隨後在夏生疑惑的目光中，她敞開衛衣，從內袋掏出了自己準備已久的信封。
「還需要讓男朋友來替我們二人擔心將來……我真是個不合格的女友呢，不過還是謝謝你哦……？夏生。」
說著，她從信封中拿出了比夏生手中那疊紙鈔厚好幾倍的鈔票。
「這些錢……嗯，至少夠我們度過這個冬天吧，哼哼～」說罷，她抬起手，笑著捏了捏夏生那痴痴的臉蛋。
看著情況似乎一剎那倒反天罡了起來，夏生咳了一聲，紅著臉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中的一千塊。
「咳，啊……啊啊，這，這這樣啊，哈哈……小雀斑你比我想像中靠譜呢……」
「哼哼～夏生可以更多更多地依賴一下我哦……？」小雀斑得意叉起腰。
這八千塊錢可以說是自己的驕傲，畢竟在教堂的姐妹中，自己可是唯一一個攢下這麼多錢的人。
「啊，這樣啊……」
看著聽完自己的話，一臉受用的少女。
夏生這才突然意識到，似乎被包養的是她包養自己，而不是自己包養她……
「隆隆——」
就在二人聊天的間隙，一輛公交已緩緩進站，車門開啟，發出低沉而平穩的「嘶嘶」聲，就如同是在邀請二人上車般。
「啊……是去城南的車呢，我扶你上車吧，夏生。」
「嗯。」
小雀斑扶著夏生來到車門前，車內傳出的暖氣讓人身體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她投入幾個鋼鏰，挽住夏生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了車。
也許是為了節約油費，空無一人的車內並沒有沒有開燈，但好在路燈的光亮悄然滲過了車窗的縫隙照射而入，車廂里也談不上昏暗。
小雀斑扶著夏生來到後排，她讓夏生坐到車窗旁，而自己則是小心地將他護在了裡面。
公交啟動，微微的推背感傳了過來，機械的運轉聲在這隻有兩位乘客的車廂里構成一種無言的氛圍。
車外路燈的淡金色燈光斑駁地散入車廂里，隨後又隨著汽車的行駛而流轉變形直至消失。
夏生扭頭看著窗外的街景，窗外的流光照在他的臉頰上，而他只是半睜著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般一言不發。
這一幕在小雀斑眼中是那麼美麗。
少女痴痴盯著夏生削瘦的臉頰，她紅著臉緊擁住夏生的手臂，隨後悄悄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身上所有的事物都是那麼真實。
然而這一幕在少女眼中卻缺少實感，以至於她的心中不自覺地產生了幾分恐慌。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幾個小時前自己還是看守著他的修女，而現在自己卻與他私定終身亡命天涯。
一切都過於缺少實感。
小雀斑更加用力地抱緊夏生的肩膀，以求從他身上多獲得幾分的真實感，用於驅散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恐慌。
她在害怕，害怕這只是場金色的幻夢罷了，就好像若自己放開他的手，他便會在剎那間如泡泡般被戳破。
當自己再次睜開眼後，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教堂房間的天花板，夏生這個人從來沒有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現過。
一切只是場過於美好的春夢。
她多麼希望夏生也可以緊緊擁抱她，隨後大力地親吻自己，以驅散自己心中的不安，將他身上的真實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
而夏生卻什麼都沒做，他依然是如一座石像般，淡然地望著窗外。
良久之後。
「說起來，這個線路的公交還真冷門啊。」夏生突然開口道。
看了眼過了好幾站卻依然只有兩名乘客的車廂，他索性摘下口罩，稍微透了透氣。
「……啊，嗯，城南相對荒涼嘛，最近天氣冷了，大晚上估計也沒什麼人願意出來到處跑了。」見夏生說話，小雀斑笑著，連忙回道。
「哎，這樣啊，荒涼麼，也難怪房價便宜啊。」
說著夏生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但事實上，他最想活動的是已經被抱得發麻了的左臂。
該說不說……小雀斑的勁確實有點大……以前咋沒注意到呢？
夏生在心中默默吐槽著。
「……抱歉。」
而聽見夏生的話，小雀斑卻突然沉下來臉道了個歉。
「哎？」見小雀斑道歉，夏生一懵。
他轉過頭，望向小雀斑。
「……怎，怎麼了，突然道什麼歉啊？」
「沒能讓夏生你住上繁華地帶的大房子……對不起……」小雀斑越說聲音越小。
在她看來，夏生這麼漂亮的男人能與之相配的唯有市中心的大別墅，而自己卻要帶他去破破爛爛的城中村定居。
至少現在，自己完全沒有能力給他那樣的生活。
而夏生聽了這話莞爾一笑，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小雀斑那亞麻色的秀髮。
「沒必要用這種事道歉啦……倒不如說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之前我可是一直在流浪哦，有個住所對我來說就很棒了……」
這是夏生的真心話，他受夠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將近一個月朝不保夕的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也降低了他對幸福的標準。
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能繼續保持現在的身體狀態，然後有個住處不用挨凍就已經稱得上幸福了。
若是還能吃飽飯，那就真的幸福得飛起來了。
「這，這樣嗎？」聽完夏生的話，小雀斑暗淡的眼睛亮了起來。
「嗯嗯……倒不如說我遇見小雀斑才是幸運呢。」夏生笑道，小雀斑聞言愣了片刻，隨即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啊啊，這，這樣啊……謝謝……喜，喜歡你，夏生，嘿嘿……最喜歡你了。」
少女的眼睛猶如兩個月牙，飽滿的蘋果肌與挺拔的鼻樑讓那還帶些嬰兒肥的臉格外有立體感。
她再度貼近了夏生，用臉輕蹭著夏生的肩膀。
「唔……嗯。」
夏生聽見少女那般熱情的告白，看見少女那樣可愛的笑容，而他卻依然只是笑而不語。
他也認為小雀斑除了粘人了些外，確實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甚至是自己打出生起遇見的女孩里最為可愛的那位，甚至還是陌生人里對自己最好的那位……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遇見她，肯定以為她是從二次元里走出來，那些承載了無數幻想與欲望的完美紙片。
夏生能猜到若是自己現在回上一句「我也喜歡你」，小雀斑一定會高興到恨不得跳起來。
但看著她那純潔無瑕的笑顏，夏生的嗓子就如同被堵住了般，說不出一句話。
一方面是對方的外貌看上去完完全全不合法，至少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那邊的法律。
對於這方面，自己心中始終有芥蒂。
而另一方面……
小雀斑緊貼著夏生，大腿口袋處那堅硬的觸感隔著衣物，清楚地傳導到了夏生身上。
他能感覺到那堅硬物品的形狀大概是個圓形。
儘管再怎麼告訴自己別往那個方向去想，再這麼告訴自己不應該懷疑小雀斑，但事實幾乎已經擺在眼前了。
那東西毫無疑問就是把手銬。
「……為什麼呢，必須要這樣才安心嗎，若是你不拿這個，我們完全……」夏生用不易察覺的低聲自言自語著。
此刻，即便小雀斑是幫助過自己的人，他亦無法對她產生百分百的信任了。
那副耿直，真誠的樣子是演出來的嗎……？
就和葉凌一樣？
「但男人就是男人，生來唯一的價值便是給女人操，所有的價值都只體現在那根肉棒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奶牛很像呢～」
葉凌對男性的看法依然在自己耳邊迴蕩，在她的眼裡男人就是奶牛，就是牲口……
而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主流思想……
對待牲口，即便用鐵索拴起來以限制它的自由也是合情合理……
夏生默默咽了口唾沫，想到她中午時輕描淡寫地踩傷自己腿的樣子，夏生現在心中依然還是一陣地發緊。
她一開始不也是嗎……對我那麼好，但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最後就……
不不不……小雀斑或許會不一樣的，她一直都知道我的真面目不是嗎？即便知道後她不是還一直對我……
…………
那她又為什麼要拿那把手銬呢……？
「夏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小雀斑有些疑惑。
「啊啊……沒什麼，沒。」
夏生看著小雀斑眼中幾乎滿溢而出的愛意，最終，他無言以對。
夏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她。
無視對自己表達著愛意的少女，對話就這樣僵硬地結束了，夏生轉而繼續望向窗外的街景。
白刃藏身，殺心自起。
對於現在的小雀斑，夏生已是不得不防了。
汽車依然開著，單調的轟鳴聲在車廂內迴蕩，二人間異樣的沉默還在延續著。
少女心頭的不安依然難耐，夏生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極度抓狂，她希望夏生就如自己愛他一般愛著自己。
但小雀斑能感覺到那完全是奢望。
若他心中的愛意真的如自己那般澎湃，他不可能忍住不將那副愛意用言語傾述出來。
她對夏生有些失望，但她轉念一想，或許夏生只是還沒來得及愛上自己。
畢竟自己到目前為止也沒做過什麼值得讓夏生喜歡的事，之前帶他逃跑那裡甚至有點逼著他的意思……
「唉……」小雀斑悲愴地嘆了口氣。
畢竟我是個躺在夏生床底，偷吃他自慰用紙巾的大變態，是個幾乎只會說大話的守護者……
就算帶他逃出來了，也給不了他像樣的生活。
夏生不喜歡我也是正常……
但是……
至少，以，以後我一定會變好的！
我要賺很多的錢，要長得很高，要帶夏生住進大房子，要將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直到，讓夏生他也喜歡上我……
在愛意的助燃下，少女心中澎湃著對未來的期望，她看了眼夏生那寂寥的側顏。
她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成長到與他相配。
想到這，為了拉進自己與他的距離，小雀斑主動打破沉默。
「吶，說起來……夏生你平常有什麼愛好嗎？」
「額？嗯，這個……」見是這個話題，夏生摸著下巴沉默了片刻。
愛好……？
刷手機算愛好嗎？
不不不，這說出去也太掉價了……
愛好愛好愛好，我這種沒錢的窮哥們能有什麼值得說出口的愛好啊……
……啊！
做飯……怎樣？說起來我做飯還行來著。
夏生回憶起自己小時候，自從父親走後，母親的工作便忙了起來，很多時候繁忙的她都來不及給自己做飯。
自從那時自己便開始試著做飯，從一開始基本的蛋炒飯都能炒糊，到後來可以一個人負責自己與母親兩個人的飯菜。
媽媽她似乎說過我的飯菜可以拿出去賣來著……
這麼說做飯也算是我的長處啊，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逗我開心……
畢竟我也只給她一個人做過飯……
「我挺喜歡做飯的，或許這算是愛好吧。」夏生歪了歪頭，笑著道。
「哎哎——做飯嗎？嘿嘿，真厲害啊，夏生！」小雀斑看上去頗為驚喜。
「我完全不會做飯來著，會家務的男孩子可是很少呢，夏生未來絕對會是一位好丈夫呢……唔唔，這不是讓我感覺自己更加配不上你麼……這，這麼說來，我以後可是有口福了？」說到後半，小雀斑的語氣有些怯怯的。
誇讚的同時也依然在明里暗裡地試探夏生的態度。
而夏生在小雀斑這一頓猛夸下有些飄飄然了。
「嘿嘿……嘛，口福什麼的，不太好說吧，畢竟我做的飯菜也只有我媽媽吃過，我不太清楚合不合你的胃口。」
「肯定會合適的！我很期待能吃上夏生親手做的飯菜哦！嘿嘿，嗯……說起來，這一點似乎一直被忽視了呢……夏生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小雀斑從夏生的話里提取出了關鍵，他在被迫出來流浪前似乎一直是和母親在一塊的。
而不同於一般家庭，這個母親不是他的妻子，畢竟夏生還是個處男，前不久自己剛剛聽葉神官談過這點。
不僅如此，夏生從前還上過學，而且直到二十多歲還沒有結婚，這說明他的家人沒有用他賺錢的打算，這從側面說明夏生從前的家庭大概率是個大戶人家。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了夏生現在無家可歸的處境。
夏生聽見小雀斑的話，他的臉色一凝，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難堪的樣子。
但看著小雀斑認真的表情，他無奈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
「嗯……唉，前不久的一天，我的母親出門後就再沒有回來，只留下一筆錢，無論是警察還是親戚都沒有她的消息，那筆錢用完後，我也只能出門一邊流浪一邊找她了……」
夏生沒有說出實情，而是將對葉凌說過的故事又對著小雀斑複述了一遍。
不是他不想說出實情，而是他的實情聽上去一點都不真實，小雀斑信不信是一說，可能還會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麼……夏生你一定很想你的母親吧？」
聽夏生講述的是個這麼沉重的故事，小雀斑的語氣也跟著沉了下來。
夏生聞言沉默了片刻，最終他將頭轉向了另一半，默默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夏生強壓下語氣中的顫抖道。
「嗯……是啊，我很想她，無時無刻……」
想到自己的母親，夏生心頭頗為傷感，自己無時無刻想回家的原因除了溫飽問題外，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擔心自己的母親。
他不敢想像當她從警察那聽見自己唯一的親人失蹤時的反應……
而理應在尋找回到原來世界辦法的自己，到頭來卻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更別談考慮未來的事。
自己唯一能做的努力便是在睡前祈禱片刻，祈禱自己明天清晨睜眼後便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回到母親身邊，為自己的不辭而別好好道歉……
「啊……這樣麼。」小雀斑聞言，心情更是低落。
夏生那表達著對親人思念的回答在她耳中卻變了味。
小雀斑努了努嘴，心中頗為吃醋。
果然夏生是喜歡著岳母大人的……
小雀斑不禁這樣想著。
畢竟一般的男性從小被教的便是順從自己的母親，而在特製的藥物與被刻意篩選的信息源雙重薰陶下，戀母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畢竟母親們希望的就是如此，從身體到精神完全地掌控自己的孩子。
而看見夏生到頭來也沒能免俗，小雀斑心中不經有些感謝他那突然離家出走的母親……
如果她還在的話，自己與夏生可能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正是因為她不在，所以自己才能乘虛而入吧。
「別，別擔心，夏生，以後我來養你……！」少女抓著夏生的手臂，突然給出一個沉重的承諾。
「好的好的……我很期待。」對於小雀斑的話，夏生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
夏生在心中嘆了口氣。
年輕就是好啊，可以不顧一切地給這些承諾……
「說起來有什麼適合男性的工作嗎？」夏生轉而問道。
比起他人虛無縹緲的承諾，夏生更願意相信靠自己的雙手換來的錢。
小雀斑聞言面色微微一凝，但想到或許他也想為家庭出一份力，少女也只能悶悶不樂地打開手機。
「夏生也想要工作嗎……我，我很高興哦……」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那語氣里卻沒有絲毫喜悅。
在小雀斑的構想里，夏生應該是做全職主夫的，只管在家裡帶娃做飯就可以了。
再說了，誰家心這麼大捨得讓自家男人出去工作啊……
都是女人的職場裡突然插上個如花似玉的男人，這誰能忍住不上去試一試啊。
若是夏生工作後眼界更大了，那我這種人豈不是就……
「夏生……不要出去工作嘛，我可以養你的……」小雀斑一邊減慢自己搜索問題的速度，一面悶悶不樂道。
「哈哈……人總是要自食其力的嘛，再說了不管做點什麼，都能補貼家用不是……？」
「唔唔，男人在外面工作可是很危險的……而且夏生你還這麼好看……」
說著說著，小雀斑已經想像出醉醺醺的夏生被幾個女同事帶到酒店房間內輪姦的場景了，她心中一緊。
雖然那場景只是自己的想像，但小雀斑清楚地明白夏生的魅力，如果是他，這種事就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這兩天基本上只要自己一不在，夏生就會馬上陷入快要被人強姦的險情之中。
事到如今，小雀斑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會讓夏生一個人出去工作了。
「陪酒，模特，秘書，拍攝助理兼演員，私人導遊，私家保姆，還有補給液原材料提供之類的……」
看著招聘軟體上那些性別被限定為男性的工作，小雀斑默默皺起眉頭。
少女咽了口唾沫，即便就以她淺薄的社會理解都能察覺到這些工作是一個賽一個的不正經。
雖然薪資看上去很優渥就是……
小雀斑默默將手機遞給夏生。
果不其然，夏生看見那誘惑力極強的薪資後先是一陣興奮，但待他看清職位後。
夏生的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最後，他只得無奈嘆了口氣，將手機還給了小雀斑。
「唉……怎麼都是這種工作……」夏生扶著額頭，心中頗為鬱悶。
「放，放心嘛，我會養夏生你的，夏生你在家裡吃吃玩玩，等工作完的我回家就可以了！」
見夏生打消了找工作的念頭，小雀斑看上去倒是頗為高興。
「啊啊……那你不嫌棄我是個家裡蹲嗎……」夏生低著頭，將心中的芥蒂說出口。
「！怎，怎麼會嫌棄夏生你呢！那不是什麼家裡蹲啦，那叫全職主夫哦！」
「這，這樣麼，小雀斑你對我還真寬容啊……」
夏生看著臉上堆滿驚喜與愛意的小雀斑，他的心態也在不自覺間柔軟了些。
面對這樣一位耿直的少女，雖然有點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夏生還是不禁對她的未來產生了些許擔憂。
「謝謝了，不過，你這樣很容易被別人騙哦？」
「嗯，我，我只對夏生你一個人這樣啦……」
又是一個毫不收斂的直球打了上來。
「哈哈……這樣麼，那你可……額，哈哈，我對你而言真的那麼……我的意思是，我似乎從來沒有幫上過你什麼……」
小雀斑的好意還是在無形中動搖了夏生，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至少大部分時間小雀斑都是一個充滿活力與責任感的女孩。
她雖然會如其他人般對自己抱有濃烈的欲望，但卻從來不像他人那般，將自己看做家養的牲口……
「不不不！夏生你幫過我很多哦……就比如說生活啊，心靈世界之類的，還，還有今天早上的談話哦！」想起了什麼，小雀斑抬起頭莞爾一笑。
「談話？」夏生疑惑地歪著頭。
他記得今天早上自己壓根沒見過小雀斑，第一次見她便是她來通知自己去見葉凌時的事情。
「嗯！談話……嘿嘿，遵從夏神夫您的教誨，那個少女，最後決定和肉犬一同逃走了……嘿嘿。」
小雀斑笑著，興奮地靠在夏生肩頭。
「啊……那，那個是，你？」
「嗯嗯！沒錯沒錯！我當時真的很迷茫呢……完全不清楚如何面對自己，而夏生你還是那麼溫柔地勸導了我，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哦……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我真正想要的選擇……」
「這……這樣啊……」
「嘿嘿……喜歡你，喜歡你哦……夏生，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隆隆的機械運轉聲中混雜著少女滿懷愛意的告白，小雀斑緊抓夏生的手臂，不停地向他傾述自己心頭滿溢而出的愛意。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被自己這所謂的守護者緊擁，夏生的身體卻在悄然顫抖。
他敷衍地回復著小雀斑，抬起頭望向窗外，夏生的瞳孔中流露的是難掩的恐懼。
我是……
肉犬……？
——————————
「嗶嗶——」隨著一聲鳴笛，公交揚長而去，捲起絲絲塵土。
「哈啊……夏生肯定累了吧，咱們先去找個賓館休息吧。」
「啊，嗯。」
小雀斑攙扶著夏生，走向那略顯髒亂的街道內。
但雖然髒亂，這裡的街道卻顯得比教堂那片更加有活力，至少從行人數量來看是如此。
二人頂著寒風走在街上，小雀斑在一個個花花綠綠的招牌中尋覓著，希望能找到一個相對好些的賓館。
但久尋無果後，由於擔心夏生的腿實在撐不住，小雀斑轉而將視線放向了身旁不遠處的便利店。
「吶，夏生，你口渴了嗎？」
聽見小雀斑的話，心不在焉的夏生將望向街邊的目光轉了回來。
「啊……有些吧。」
「那我去買瓶水，夏生你先在門口休息一下吧。」
她小心地將夏生扶到便利店門口的長凳上，又叮囑了一句不要亂跑不要和陌生人搭話後，她才放心離開。
進入便利店後，小雀斑直奔飲料區，給自己拿了瓶礦泉水，又給夏生從暖櫃中拿了瓶熱奶茶。
拿完飲料，小雀斑又看了看貨架上的用塑膠袋包起的廉價麵包。
「說起來，夏生似乎還沒吃晚飯來著……算了，先找到賓館，隨後我出來給他買盒飯吧，麵包沒什麼營養……」
小雀斑低聲盤算著，轉頭走向櫃檯。
「一共十塊錢。」
店員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但見客人來了，她還是很熟練地用袋子把商品包了起來，一面做著工作，她還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上播放的電視劇。
聽見十塊錢，小雀斑有些咋舌，但想起是給夏生花的錢，她還是低著頭認了。
看了看櫃檯後的貨架，她一眼看見了其中的一袋暖寶寶。
嗯……夏生剛才一直在發抖呢……
一定是天氣太冷了，他身上的毛衣又不夠厚，感冒了可不好呢……我會心疼的。
「那個暖寶寶怎麼賣啊？」小雀斑指向貨架後。
「十元一包，一包十片。」
「好，來一包吧。」
店員聞言轉過頭，拿起一包暖寶寶放入袋子裡。
「一共二十，可以掃這裡。」她指向身邊掃碼的小機器。
「現金。」
小雀斑拿出一百塊，放在櫃檯上。
店員見狀顯然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麼，打開收銀機默默開始換錢。
「找零八十塊，請您收好。」店員將錢與商品一起放入袋中。
「嗯。」
找零花了些時間，小雀斑提起袋子，扭過頭去，迫不及待地走向門外。
明明只是一會沒有見到夏生，而自己卻已經開始有些想他了。
「呼呼……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簡直就和白痴一樣呢。」她自嘲般譏諷了兩句自己，但一想到夏生，她卻又忍不住痴痴地笑了。
伴隨著便利店自動門的開關，一陣寒風襲來，小雀斑呼出一口白氣，「夏生，有奶茶哦，我還給你買了暖……哎？」
她望向一旁，然而本該有夏生在的長椅此刻空無一人。
看著那孤零零的長椅，小雀斑站在原地呆立住了。
「……夏生？」她下意識喃喃道。
夏生不見了……
少女就如同吃了定身咒般呆立著，唯有顫抖的嘴正在語無倫次著，「不……啊啊，怎會，夏，夏生不見了……」
或許只是暫時離開而已……馬上就會回來。
「吶，吶……不，不不，如果我不在身邊，的話，夏生肯定會……被別人給……」
會不會是，是想上廁所之類的，所以才一個人離開的？
「如果他沒回來的話……」
他會回來的，他是個溫柔會遷就別人的人不是嗎？是個那麼溫柔的人……
「那他，他他，他為什麼，一聲都不告訴我……？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讓對方安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
「……他根本不愛我……對嗎……」
………………
嗯，這才是真相，我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他只是遷就了我。
「所以，逃跑就……」
理所當然呢。
少女的嘴唇顫抖著，不知何時，原本提在手中的塑膠袋已掉在地上，商品散落身旁，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一切感覺都被集中在兜里的那把如同在發燙般的手銬上，那灼熱感穿越衣物，穿越皮膚，直抵神經之上。
簡直灼熱得就如同是在嘲笑她一般。
為什麼不早點用它，為什麼要相信所謂的真心換真心，為什麼不把他與自己鎖在一起，為什麼明知他的感情，卻依舊在心底對他抱著幻想……
「所以葉，神官……是對的……？……我錯了？」小雀斑痴痴地自言自語，往昔那靈動的漂亮眸子此刻只是無比呆滯地望著前方，其中的瞳孔不斷顫抖著。
我的好意被徹徹底底的利用了……嗎，被他。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我明明為了他放棄了一切啊……
啊啊……這樣，我真是大白痴啊，為了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周的人，居然……
我就應該一開始就把他抓住，對嗎……？
就像葉神官那樣……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樣嗎？
「呵，啊啊……你就這樣，回應我嗎。」
少女搖搖晃晃地退後了兩步，她不斷喘息著，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不再清明，那股熟悉的憤怒感再次攀上心頭。
如此激烈的感情兩次都是為了一個人而產生，而產生的理由卻大相逕庭。
少女那份沒有得到絲毫回饋的愛欲進一步扭曲了下去。
那隻尚能走路的腿……
我要徹底將他踩斷。
然後，把你永遠鎖在我身邊……
小雀斑猩紅著眼睛，她的身體不斷顫抖，心中那股憤怒如同野火般蔓延著。
而下一刻，一句略帶疑惑的聲音，如同一桶涼水般，澆在了那股憤怒之上。
「啊，小雀斑，買完出來了嗎？」
只見這時，如同沒事人一般的夏生靠著牆壁一瘸一拐的從一旁的小巷中鑽了出來。
見小雀斑正兩眼無神地在原地發呆，有些疑惑的他主動抬手打了個招呼。
「咕！？」
而一瞬間，一具嬌小的軀體便擁了上來，緊緊抱住了夏生。
「夏，夏生……？你剛才去哪了？」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夏生，她的身體發抖，眼中幾乎溢出淚水。
欣喜，憤怒，愛意，怨恨，恐慌，不舍……
太多感情一股腦湧上心頭。
一時間，除了本能性地緊緊抱著夏生外，少女不知還能作何反應。
「我……？我，上廁所去了嘛……旁邊巷子裡有公共廁所來著。」夏生指了指身旁的小巷，有些尷尬地說道。
距離找到合適的賓館不知還要多久，自己已經憋了半天尿了，但又實在不好意思去跟小雀斑說。
再加上這的公共廁所基本都沒有男廁，自己一般都是偷偷溜進女廁里方便的，只要自己跟小雀斑說了，想必小雀斑是要親自將自己護送入廁所里的。
夏生完全不敢想那樣的場景，那如同照料失能老人般的方式實在是有些過於尷尬了。
「唔嗯……」
看著身下緊擁著自己的小雀斑，他搞不懂為啥自己離開了兩分鐘就突然變成這情況了。
「怎麼了，小雀斑……？」
「啊……夏生，我好害怕啊……你，你……可以喜歡上我嗎？」
少女將頭埋在夏生胸口，提出了一個唐突的問題。
「哎？我，我……」夏生微張著嘴，沉默了片刻。
雖然問題跨度很大，但也算是在夏生的預料內。
他明白如何回答能對自己收益最大化，不管是直接欺騙她，告訴她「我一直都喜歡著你。」
還是吊著她，告訴她「那就看你以後的表現嘍」，都可以完美化解眼前的難題。
但即便知道答案，夏生依然沉默著，他無法輕率地做出這個會影響自己後半生的決定。
更無法欺騙自己心底的不安，簡單地給小雀斑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但夏生也清楚，若是自己要想和小雀斑繼續走下去，這個問題會無數次的再次被搬上堂前。
一昧地逃避絕對不是辦法，反而會埋下一枚隨時會引爆的暗雷。
但即便自己想接受她，二人間依舊有太多的芥蒂，就單論她兜里的手銬與藥物，那就是一座難以跨過的坎。
「我……我不知道，再給我一些思考的時間，好嗎……？」
夏生側過頭去，回答得依然是模稜兩可。
街上路過的人已經開始注意起這對摟摟抱抱的怪人組合，夏生低著頭，即便戴著口罩與墨鏡，但他的臉卻依舊不住地發燙。
「…………」小雀斑聞言沉默不語。
那股恐慌與不安再度在她的心頭環繞，身前被自己雙手緊擁的男人，明明他近在咫尺，但卻又如同遠在天邊。
明明就被自己緊擁在懷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
小雀斑不敢放手，她的心臟砰砰直跳，簡直是快要跳出來了。
無數的情緒在她的心中雜糅，恍惚間，她的心中不斷蔓延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那是夢即將清醒的前一瞬間那股異樣的恐慌感。
那感覺簡直讓小雀斑難受得想吐。
一想到那一勞永逸的良藥就在自己手中，兜里的手銬便如烙鐵般開始發熱，就像是在催促著自己去使用它。
少女猶豫著，她抬起頭，期望從夏生的表情中看出什麼，哪怕只是從他那得到一點點的安慰都可以讓少女暫時安心。
但那他臉上的口罩與墨鏡就如同給他附上了一層面具。
他冰冷冷的，將一切愛意與恐懼隔在了外面。
「小，小雀斑……」見少女一直不言不語，就是遲鈍如夏生也品出些味來。
看著犟得跟頭牛似的小雀斑，夏生無奈地耷拉著手，任由她發泄著情緒。
「嗯……我，同意你。」
良久之後，小雀斑終於是發出一聲微如蚊蠅的聲音。
「啊啊……謝謝。」夏生回應道。
他再次低下頭，在黑夜與墨鏡的濾鏡之下，他看不太清小雀斑臉上的表情。
但看著那模糊的臉，夏生的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發怵。
「……走吧，我帶夏生你去賓館……」
「……嗯。」
說罷，小雀斑撿起地上散落的商品，接著緊緊挽起夏生的手。
二人繼續朝著街道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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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在城中村的小巷中穿梭，帶來陣陣涼意，儘管空中還尚未飄灑雪花，但單是那份清冷感就足以讓人裹緊衣襟了。
二人站在一塊印著「雙流民宿」的招牌旁，招牌已略顯褪色，但上頭白底紅字的大字卻依舊清晰。
「單人間五十，雙人八十，電腦房八十，隔音大床房……」小雀斑摸著下巴默念著招牌上的價格表，當讀到大床房時，她微微停頓了片刻。
門內照射而出的暖光就如在邀請二人。
夏生抱著肩膀，外套下高領毛衣的領子已被他拉起，保暖的同時也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密不透風，但不幸的是，這些疊加起來也難以完全抵擋這苦寒的冬夜。
「哈啊……我感覺這家不錯吧……」哈了口氣，夏生有些顫抖地說著。
其實也不是感覺這家店相比其他有多好，夏生只是實在不想再待在外面挨凍了。
「那就這家好了，我們進去吧。」
小雀斑咽了口唾沫，有些強硬地拉著夏生進入了前堂。
小民宿的前堂迴蕩著電影的聲音，幾個女人嗯嗯啊啊地激烈叫喊著，期間還伴隨著一些槍聲。
房間的裝潢除了一個用半舊不舊的大電腦桌充當的前台，就只剩下幾把隨意擺放著，同樣半舊不舊的板凳了。
老闆娘是個看上去三十多的美婦，漆黑的長髮散亂灑下，身周瀰漫著一股洗髮水味，看上去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
她身上穿著的寬大毛衣完全難掩其下傲人的身材，胸前滿滿當當地鼓起，也許是因為房間中的暖氣足夠，她明明上半身是厚毛衣，下半身卻只意思意思地穿了件花短褲。
一眼望過去，兩條白花花的豐滿大腿大片大片地露在外面，夏生嘴角抽了抽，默默轉過頭去。
此刻的老闆娘正吊兒郎當地屈膝坐在躺椅上，全神貫注盯著電腦屏幕內播放的電影，就連自己店裡進了人都沒發現。
「咳，還有空房嗎？老闆。」
小雀斑輕咳了一聲，挽著夏生來到前台。
「！啊……有的有的，要開什麼房啊，靚妹！」
見店裡來客人了，老闆娘明顯是有些尷尬，她忙站起身，搓了搓手，熱情地說道。
「大，大床房還有嗎？」說話間，小雀斑有些臉紅。
「吼～」
老闆娘打量了著身前二人，她翹了翹眉頭，也沒多問什麼。
「大床房一夜八十九，有隔音有暖氣有獨立衛生間，還剩一間需要嗎？」
「好，好的。」小雀斑沉著嗓子應了一聲，隨後快速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鈔遞了過去。
夏生見此情此景心頭一緊，畢竟前不久自己還在另一個大床房裡差點被人勒死。
他下意識想開口阻止，但馬上他又意識到自己還有不能開口說話這個設定，對此他只能扯了扯小雀斑的衣角，而小雀斑卻如沒注意到一般無視了夏生的信號。
老闆娘收過錢，嫻熟地找了零，隨後將一串鑰匙遞到了小雀斑手裡。
「就在一樓走廊的盡頭哦。」
「嗯……」
小雀斑接過鑰匙，馬上拉著夏生向著走廊深處走去。
「……唔。」夏生沉著臉。
事到如今，即便再遲鈍，他也大概地明白了小雀斑的意思。
沒一會，二人便來到走廊深處的房間門口，小雀斑打開房門。
房門不算大，不足以讓二人一起進門。
小雀斑就先讓夏生進去，確認夏生進去後她也馬上鑽了進去，隨後猶如害怕他逃跑般馬上鎖上了門。
「咕……」
聽見了那鎖門聲，夏生渾身一顫，就如聽見了正午的鐘聲，簡直如同是決戰的邀請般讓人絕望。
燈被打開，房間中的裝潢是標準的城中村風格，一大堆風格不一的家具隨意地擺放著，看上去不算新但還算是乾淨。
最顯眼的便是一個兩米多大的鐵架子床，它被放在房間中心，上面鋪著純白的床單與厚棉被，兩個枕頭溫馨地靠在一起。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兩個枕頭靠在一起，但卻給人一種微妙的曖昧感。
「……哈啊，哈哈，終於可以休息了，真，真好啊。」
夏生脫下臉上的偽裝，將東西扔在一旁的桌上，僵硬地試圖撇開話題。
他紅著臉，搖搖晃晃地來到床邊坐下，順手拿起遙控器，將空調調到暖氣上。
小雀斑沒有回夏生的話，她默默走向夏生身旁，將手上的塑膠袋放在床頭櫃。
接著，她脫掉外套，那黑色衛衣掉落在地上，內袋的信封露在外面。
馬上，她又脫掉下面的毛衣，露出最裡面打底的襯衫。
一面脫衣服，她一面走到夏生身前，少女身上清甜的體香伴隨著絲絲的汗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青澀的淫靡。
她紅透了臉，默不作聲地坐下，靠在夏生的肩膀上。
「那，那個……我們，額，就是說……不如先，休息一下……？」見小雀斑竟如此主動，夏生同樣紅著臉，語無倫次地扯著些其他話題。
而少女聞言默不作聲，她只是緊擁住了夏生的手臂，用行動表達了心中的想法。
年輕女孩身上緊緻的綿軟感透過襯衫，貼在夏生的身上，那淡淡的體香就如同毒藥般誘惑。
此刻時間仿佛停止了，房間內只剩下空調嗡嗡的運轉聲以及二人淡淡的喘息聲。
「……吶，夏生，我，我來幫你脫衣服……如何？我想……和你貼在一起，想要聞到，你的氣味……」
此刻小雀斑的語氣緩慢，絲毫沒有往日那般清脆，反而是如喝醉了酒般渾濁。
夏生不敢往身邊看，明明小雀斑這種半大丫頭完全不在自己的好球區內，明明經過幾天的相處自己都快忘了她也是一位女性。
而此刻，她那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軀體正在發燙，散發著香氣以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那堪堪半熟的身體正拼命表現自己那微妙的成熟感，以及自己也是女性的事實。
少女用胸前微微的凸起蹭著夏生的衣袖，那半熟果實回饋而來觸電般的刺激感，進一步侵蝕著小雀斑的理性。
「啊，啊啊……」
不知為何，夏生被小雀斑抱著的那半身酥酥麻麻的，就如同被暖風吹著，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求求，你了……夏生，讓我安心，好不好？」
見夏生不做聲，她默默開始撫摸起夏生的腹部，那如青蛇般的靈巧小手將夏生外套的拉鏈緩緩落下。
一副若是今天沒有結果自己絕不罷休的樣子。
「夏生……求求你了，我……我只剩下你了啊……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以後會長高，會變好，會努力變得，和夏生你相稱，所以……今天，讓我安心好不好……？雖然是第一次，但我會努力的……吶，求求你……求求了。」
少女幾乎是用懇求的態度對待著夏生。
即便自己想要強行將夏生按在身下完全輕而易舉，但她依舊沒有選擇那樣做。
誠然，她渴望被身旁那副肉體渴望得要死，特別是二人獨處時，心底那股悸動簡直快讓她瘋掉了。
但縱使如此，每當她的心中湧出強行吞下那具肉體的欲望時。
另一個聲音便會在她的心間呼喚。
他的心，我也想要……
若是夏生不那麼溫柔，不那麼善良，自己還會喜歡到拋棄一切帶著他私奔嗎？
小雀斑清楚，若是只有那具皮囊，自己是絕對不會拋棄一切只為他的安危的。
小雀斑不想強行逼迫夏生去那樣做，她享受自己現在與夏生的關係，她不想用任何方式去破壞這段關係。
但她又難以抵抗身體中欲望的悸動，那是些對於安全感與肉體渴望的複雜感情。
「唔唔……」那隻小手已侵入夏生的外套之內，他微微顫抖著，不自覺發出幾聲悶哼。
「夏生……喜歡你……」
少女用軟糯的腔調低吟著，她櫻唇微張，靈動的大眼睛上泛著水汽，此刻的她絲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欲望。
但夏生依舊沉默著，他的腦內正在急速思考現在的解法。
自己也不是討厭小雀斑，相反自己曾一度很喜歡她，至少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是這樣沒錯。
但若一下要將對方作為相處一生的對象，情況就不一樣了，更別談她口袋中那堅硬的手銬依然緊貼在自己身上，瘋狂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夏生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完全相信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這時，少女身上突然傳來一陣有規律的震動感，原本好好的曖昧氣氛突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嗡嗡聲打破。
「是，電話嗎？」
「嘖……」小雀斑不悅地掏出手機，待她看清手機上的來電名後，她下意識一僵。
夏生見狀也默默湊過頭去，當看見手機上「葉神官」的名字，夏生身體亦是一緊。
他下意識看向痴痴拿著手機的小雀斑，少女呆坐著，沒有接通也沒有掛斷。
手機依然嗡嗡作響著，隔著手機夏生都能感覺到對面的憤怒，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觀察著小雀斑的反應。
但她依然是一動不動，二人就這樣呆坐著，直到手機再次歸於平靜。
隨著手機的平靜，房間中的氣氛也變得冷冽且尷尬。
「……啊，那個。」看著依然沉默的小雀斑，夏生開口試探地問道。
「夏生，你先去洗澡吧，我猜你肯定也累了……」小雀斑放下手機，看上去有些混混僵僵的。
「……嗯。」夏生無言以對，面對這樣的小雀斑，他的心中莫名有些愧疚。
搖了搖頭，夏生有些晃悠地站起身。
「啊，需不需要我幫忙？搓背之類的，如果在浴室摔倒的話就不好了……」看見搖搖擺擺的夏生，小雀斑關切地開口。
即便自己的問題還沒解決，當看見夏生的問題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先幫助他。
「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夏生背過身去，黑著臉回道。
「……嗯，如果摔倒了記得要叫我……」
小雀斑也沒過於糾纏，她恍惚地回過頭，又忍不住打開手機，盯著手機上葉神官的未接來電，她不禁陷入了掙扎。
「嗯……」
夏生艱難進入浴室，現在終於是有了點自己的時間。
浴室是比較老式的那種，地上是一個微微有些發黃地蹲廁，花灑與熱水器看上去也是身經百戰，發白的標籤看起來頗具年代感。
他有些蹩腳地脫下衣服扔入一旁放衣服的籃子裡，衣服別到受傷的腳踝，夏生還是忍不住一陣地咋舌。
「哈啊……唔！？」
打開花灑，突然快速噴出的冷水嚇了他一跳，夏生連忙跳開。
看來這花灑老是老，但是水壓還是很足的……
等了片刻，水流熱了起來，夏生見狀索性靠著牆坐到了地上，閉著眼睛，任由花灑噴出的小小水柱撒到他身上。
一面是不想站著洗澡壓迫到受傷的腳踝，另一面也是真沒力氣再站著了。
他靠著牆，慢慢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嘿……今天可真是，有些過於受歡迎了……」
一天不知陷入了多少次危機，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這一天的傳奇性。
堪稱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窟，剛出狼窟又入蛇洞，剛出蛇洞又入獅巢，剛出獅巢又……
總之就是一天都驚喜不斷，超級危險，超級累，也超級不想再來一次。
「哈啊……呸，呸呸。」
而想到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結束，夏生不禁打了個哈欠，卻不小心喝到了洗澡水。
又揉了揉自己被水淋得亂糟糟的頭髮，夏生堪稱是身心俱疲。
唉……
那樣就像是某種開關被打開了的小雀斑，真讓人受不了啊……
……但她也挺可憐的呢，過去的人際關係，歸處，這些全都沒有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我一樣麼……
兩個境遇差不多的人抱團取暖，哈啊……老套且浪漫不是嗎？
…………哎。
夏生苦惱地揉著頭髮，封閉的浴室內只剩下水流的嘩嘩聲，霧氣升騰著，讓人看不清周圍，水流拍打在身上讓人很暖和。
夏生突然發現這種洗澡的方式讓人意外的有安全感，他索性閉起眼睛開始思考起自己與小雀斑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不過老實說……我也不討厭小雀斑就是，相反還有些喜歡她……
有個這麼可愛還關心人的女友不是很好嗎？
不管是作為初戀還是相處一生的對象……
但她又偷偷帶手銬和藥出來……還比喻我是，肉犬……
…………
啊……！煩死了！
乾脆直接跟她提出來算了，二人一起生活可以，只要不強迫我吃藥就行了。
行就行，不行大不了就散夥分行李吧！
我回我的高老莊，她回她的花果山算了！
…………
等等。
小雀斑，她好像回不去啊……為了我，她已經……
哈啊……哎，大恩如大仇啊……
還是去和她好好談談吧，她也不是那種聽不進話的孩子……
或許早該把問題這麼提出來了吧。
念已至此，帶著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夏生搖搖晃晃站起身。
關上花灑，他深吸了口氣，拿起浴室里自帶的新毛巾開始擦拭身子。
擦拭完畢，他默默穿上自己來時的T恤，雖然穿了一天，衣服沾著不少汗味，但畢竟也不能光著身子出去。
「呼……好了，夏生，去結束這些吧。」夏生深吸了口氣，拉開了浴室的門。
「……哎？」
而開門的那一刻他便愣住了，眼前的場景可以說讓他的呼吸直接停了幾秒。
只見小雀斑光著身子，直直地站在自己跟前。
那柔順的馬尾辮被解開，散發的造型新鮮的同時更帶著些淫靡的氣息，雪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贅肉，很具有少女特色的小巧胸部害羞地挺立著，平坦的小腹帶著漂亮的馬甲線。
再往下那有些微微凸起的陰部帶著點點水光，稀稀疏疏的陰毛似乎在倔強彰顯著自己成熟的痕跡。
「小雀斑……你，你？」夏生語無倫次，小雀斑此舉完全脫離了他的任何預期。
對如此脫線的情況，夏生自然也沒有預案，先前想好的方案也一下變得亂七八糟。
小雀斑看著還熱氣騰騰的夏生，她伸出右手，手掌上放著的是一枚粉色的『糖果』。
「夏生，請你吃下它吧……之後的一切，我，我會全部負責的……」
——————————
「啪！」
浴室的門被關上，小雀斑依然對著手機發呆，看著葉神官的未接來電，她進入葉凌的聯繫人界面，那個顯眼的拉黑按鍵就在眼前。
小雀斑猶豫著，明明當時熱血一上頭，自己便已決定拋棄一切，但到頭來自己卻遠沒有想像的那麼決絕。
少女嘆了口氣，最終沒有選擇刪掉葉凌，而是給手機關了機。
「覆水難收……麼。」
她往後一躺倒在床上，默默閉上了雙眼。
房間中除了空調運轉聲外又多了浴室中的水流聲。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少女心頭那份恐慌隱隱再度被點燃，她忍不住站起身來到浴室的玻璃門前。
說起來也不知道浴室里有沒有那種能讓人逃跑的小窗子……
早知道我先看一圈再讓夏生進去洗了，實在不行兩個人一起洗也可以啊。
夏生他……應該不會逃跑吧……？
小雀斑咽了口唾沫，心中那份恐慌沒有一絲減退。
她抬起手，想要敲門確認夏生是否還在其中，但她對此又有些猶豫。
那樣是否過於粘人了……？
是不是會影響夏生對我的印象，我感覺夏生對我不冷不熱的……
他是不是討厭我啊……
…………
唉……至少確定他還在我身邊吧，在身邊才能談印象啊……
「哈啊……呸，呸呸。」
就在小雀斑準備抬起手敲門時，門裡突然傳來夏生的聲音。
啊……在裡面呢。
雖然不知道夏生在幹啥，但見夏生沒有逃跑的意思，小雀斑也是勉強放下了心。
她又退後兩步，退回床邊坐下。
「夏生……」
小雀斑有些後悔讓夏生一個人去洗澡了，即便確定夏生就在浴室里。
但片刻沒看見夏生的樣子，就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夏生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一切依舊沒有實感。
「如果……夏生現在就可以，愛上我的話……」她不禁喃喃著。
一開始想起他，那把手銬便又開始微微發燙，小雀斑不禁從口袋中翻出了手銬。
但手銬出來的同時，也順便從口袋中帶出了一枚粉紅色的糖果。
「啊……」
那枚『糖果』是自己順帶捎上的，阿月經常說如果要和男人搞的話，這個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小雀斑將糖果湊近自己的面前。
「讓他真正愛上你……真正，愛上……」
小雀斑默念著糖果包裝袋之上的字，她眉目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少女明白若是自己用上這個，自己便可以永遠對夏生放下心來。
他永遠都會在我身邊……不用再這麼膽戰心驚。
「哈啊……永遠的，愛……」
望向床頭櫃袋中夏生未喝完的奶茶，她的瞳孔在顫抖著，心臟砰砰直跳，那股恐慌感在驅使著她的身體。
去把藥放進去，隨後他就永遠是我的了……
「但是，那樣的話……我和葉神官又有什麼區別呢……」少女自言自語著。
她緊握糖果，心中又有些掙扎。
一樣的強迫，一樣的不把他當人……
…………不，我可以給夏生更好的將來……我和她不一樣。
夏生不會作為神夫被壓榨，他在我的照顧下會過得健健康康的。
他如果和我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就會知道我有多好……我這是為了他好啊，外面的人可不會像我一樣。
夏生他即便逃跑了也不會有好下場的，缺少了我的保護，他只會被其他人更多的傷害。
我只不過是加速一些我兩的關係，讓這一切能儘快開始罷了……！
這對我們二人來說都不是壞事……
念已至此，她把目光從那瓶奶茶上收回。
我和葉神官不一樣……
我，我不會強迫他，我會聽取他的意見……
這也是，為了他好……
——————————
夏生看著身前已紅透了臉的少女，看著她放於手中的藥物，夏生揉了揉太陽穴，冷靜下來後他的心中又頗為無奈。
果然啊……這份耿直，小雀斑一直都沒變呢。
謝謝你，小雀斑，你至少沒想著直接下藥或者使用暴力……
「嘿……」
他苦笑了一聲，看了眼床上那散落的衣物，又看了看身前為自己拋棄了一切的少女。
夏生緊握的拳頭不禁鬆開，最終，他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小雀斑……」夏生低聲喚了一聲小雀斑的名字。
「嗯。」少女輕應，眉眼中對於夏生的渴望與懇求溢於言表。
夏生無視少女手中的藥，輕撫住她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去。
即便夏生的接吻技巧相當糟糕，但面對一個全無抵抗的少女，夏生的舌頭還是成功進入了她的口腔中。
「……唔！？」
糖果掉落在地上，小雀斑眼中猛然睜大，其中儘是驚訝，二人就這樣保持了一會，她才捋清楚情況。
剎那間，她心中的興奮與欲望混雜在一起湧上心頭。
小雀斑馬上積極地回應起夏生。
二人的舌頭交纏著，發出熱烈的水聲，夏生帶著小雀斑緩緩後退，直至來到床邊。
少女跌坐在床上，二人短暫分開了片刻。
而僅僅是離開了片刻，還沉浸在那個吻之中的少女，連忙下意識對著夏生抬起雙手，不舍他的片刻分離。
「夏，夏生……哈，哈啊，再多親親我吧……？更多，我們，更多地……」少女意亂情迷的呢喃著那些不加修飾的欲望。
夏生看著床上渾身赤裸還做出迎接姿勢的少女，儼然也是面紅耳赤。
而他也並沒有拒絕少女，而是腿一跨，將她壓在了自己身下。
少女那輕盈而柔軟的軀體隔著一層衣物清楚地傳導到了夏生身上，再順著神經轉換到夏生的腦海中。
夏生默默地緊握住了她的左手，再度吻了上去。
「唔嗯……夏生啊啊……」
少女的這次主動出擊，與夏生的舌頭緊緊糾纏在一起，拼命的吮吸夏生那如蜜汁一般的唾液。
此刻的她簡直幸福得想哭，夏生的氣味，重量，二人十指緊扣的左手，都無一不撫慰著少女心中的不安。
但明明如此幸福，她卻覺得這現實更加缺少實感，幸福到沒有實感。
「唔，咕……夏，啊啊……」
時間似乎放慢了腳步，所有的煩惱與喧囂都被隔絕在了外面，夏生的心跳透過他薄薄的衣物傳來，二人的心跳似乎都逐漸合拍。
構成了一曲只有二人的淫靡旋律。
她堅信，或許這刻便是自己這輩子最為幸福的瞬間。
小雀斑不禁希望，這個吻可以更加長久，讓這個瞬間永遠印在自己心中……
「咔嚓——」
這時，一道金屬聲突兀地在房間中響起。
手銬被搭上扣了。
少女恍惚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左手手腕處突然傳來一絲金屬的冰冷，而就是那剎那的恍惚，身上的重量感消失不見，夏生直接於自己的身前消失。
那強烈的喪失感就如一瞬間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哎……？」
小雀斑疑惑地向一旁望去，只見夏生有些狼狽地癱坐在一旁的地上喘著粗氣。
「夏，生……？」
她下意識站起身，但那隻手銬卻嚴重限制了她的行動範圍，她認得那把手銬，那便是自己從教堂中帶出來的那把，而再看看被自己隨意扔在床上的褲子。
或許夏生早就敲定了這個機會。
少女再度望向剛才與自己那般濃情蜜意的夏生，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抱歉，事實上我不討厭你，我們只不過……小雀斑，到底，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說罷，他便站起身，將手中的手銬鑰匙扔到了一個小雀斑不可能碰得到的地方，隨後小心貼著牆邊進入浴室開始更衣。
「啊……？啊，什麼，什麼意思啊！吶，餵……喂！夏生，你在騙我對不對……？夏生！求，求求你別這樣……告訴我這只是玩笑吧……求求你了……！夏生……」
…………
小雀斑悽苦的叫聲在門外迴蕩著，而夏生閉著眼睛，聞言只是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再次來到門外，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口罩與墨鏡戴上，小雀斑看見這一幕更是心急如焚。
她盡力地扯了扯手銬，而那張大床似乎是裝修時被固定到了地上了，無論怎麼扯都是紋絲不動。
「咕！夏生……你不能這麼……不能……這樣，我到底怎麼，才能讓你滿意啊……」
即便想憑藉喊聲吸引來其他人，但這間隔音房卻漏不出一絲聲音。
夏生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看著地上，小雀斑外套中露出的信封，他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嘆了口氣，拿起了外套，將其扔給了還在掙扎的小雀斑。
「小心別讓外人占了便宜。」
說罷，他轉過頭，準備離開。
「夏生……！我，我真的……什麼都不剩了……求求你，求求你……別走……」
聽著身後的慘叫，他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那位被自己所蠱惑的少女，夏生咽了口唾沫，決絕地打開了門。
「小雀斑……自私就自私吧，誰又不是自私的呢？」
夏生低吟著自己曾經對小雀斑說出過的話。
只是現在這話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小雀斑，他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框！」
關門聲猶如炸雷般震碎了小雀斑的夢。
「夏生……？夏……」少女依舊痴痴地念著。
她腳下一軟癱回床上，沒有夏生的房間安靜得可怕。
手銬冷得徹骨，對未來的擔憂感讓人發瘋，明明是在有暖氣的房間裡，但那一切卻都讓人發寒。
在他離開之後，似乎一切都有了實感。
那個夢的載體消失了，剩下的那些痛苦是那麼真實，真實到讓人想要將胃裡的一切都嘔吐出來。
少女呆坐在床頭，望著被關上的門，淚水從眼眶滑落。
——————————
夏生繞開正呼呼大睡的老闆娘，打開門，又回到了街頭。
風就像是無家可歸的旅人，在狹窄的街角巷弄間穿梭，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低沉的嗚咽聲，捲起地面上散落的枯葉和廢紙，挾著它們在空中盤旋幾圈後，又無情將其甩在冰冷的地面上。
夏生打了個哆嗦，他扶著牆，晃晃悠悠地朝遠方走去。
「嗯？」察覺到頭頂突然微微一涼。
他伸出手，偶然間，一朵小雪花落到他的手上，雪花漸漸融化，帶來微微的涼意。
緊接著，稀碎的雪花開始從空中灑下，起初只是零星幾點，但很快它們就聚集起來織出了一張白色的網，為夜空染上一道銀白。
「哈啊……」夏生呼出一口白氣。
寒冷的街道上已然空無一人，吸了口冷得刺骨的空氣，他的心底不禁冒出些許茫然與幾分微妙的自由感。
「接下來去幹什麼呢……嗯，總之……」
「先去買個大瓶礦泉水吧……」夏生仍舊自言自語地分散著自己的注意，為了讓腳腕的疼痛不那麼明顯。
看見這降在城中村的初雪，他的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唉……」
嘆了口氣，緊了緊身上淡薄的衣物，夏生接著朝遠方走去。
小雀斑抬著頭，她摸了摸下巴稍微掂量了一下圍牆的高度，又看了眼身後的夏生。
她微微撅起嘴唇，似乎在思考什麼。
「怎樣……？會不會很難辦？」夏生見她這幅模樣，心中也不免有些緊張。
雖然已經到逃跑的最後一步了，但畢竟上次逃跑便是在最後一步出的問題。
夏生此刻正流著冷汗不停左右環顧著，他的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生怕那個張阿姨又殺個回馬槍，或者這後院突然有其他人路過。
夏生的本意是以為小雀斑帶著自己翻牆不太方便。
而小雀斑聽見這話，那種被心上人質疑『你是不是不行』的憋屈感一下子竄了出來。
「怎，怎麼會難辦呢……！」
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少女一下爬上了桌子，她抬起頭看著上方，稍微算了算自己與牆頭的距離。
深吸了口氣，她腿膝一曲，隨後便如松鼠般猛地躍起。
少女感覺似乎可以夠到牆頭了，她便一下子伸出手，啪地穩穩地抓住了牆沿，隨後手一撐，腳一跨，便跨坐到了牆頭。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不僅沒有絲毫難度，反倒還挺輕鬆的樣子。
「哇哦……真厲害。」
牆下的夏生被這幕驚得嘆為觀止，若不是怕被人發現，他都想鼓掌喝彩了。
「哼哼～」聽見夏生的驚嘆聲，小雀斑叉起腰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而馬上她就意識到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反而最麻煩的環節這才要來。
收起心中小小的確幸，她俯下身，朝著夏生小聲道。
「餵——夏生，你上桌子我把你拉上來吧。」
「嗯，好……！」
小雀斑那套動作看得夏生也有些心潮澎湃，右腳腕傳來的絲絲刺痛清晰地提醒著他要冷靜。
「唔嗯……」
他小心將左腳踩上桌子，隨後一下子把重心壓在左腳上，把受傷的右腳帶了上來。
夏生保持了片刻半蹲姿勢，在小圓桌上小心地穩住了身體，隨後才扶著牆緩緩地站起身。
他那顫顫巍巍的動作看得小雀斑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直到看到他穩住了身形，她終於才放下心來，少女俯身趴在牆頭，隨即對夏生伸出了手。
「漂亮，接下來抓住我的手……夏生。」
「拜，拜託了……」
夏生緊張地在身上蹭了蹭手汗，盡力地向上遞出了手臂。
二人的手掌經過些微的調整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雖然自己也明白情景有些不合適，但握住夏生手掌時，小雀斑心中微微一暖。
這便是自己想要永遠緊握的人……
念已至此，小雀斑猛地一發勁抬起右手。
「嘿咻——！」
「唔，噫！？」
想要速戰速決的少女莽勁一上來，竟一下子把一百來斤的夏生直直提了起來，那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夏生不禁尖叫出聲。
「哎，夏生你比我想像的輕呢……」意識到自己用大了勁，小雀斑一時也有些尷尬。
但勁用錯了的主要原因還是夏生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重。
「哈……哈哈，你的，力氣還挺大呢……」夏生晃蕩著還懸著空的雙腿，不安地尬笑了兩聲。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不僅是成年女人，哪怕就是少女的力氣都要遠在自己之上。
魅魔……真是恐怖如斯啊……
他在心裡小小的念叨著，同時更加地確定了自己日後『決不能與人起肉體衝突』的處世之道。
「嘿嘿，畢竟我有在教堂里幫忙幹活嘛～」
說著，小雀斑用另一隻手協助夏生爬上牆頭。
確定他坐穩後，少女轉了個身，晃了晃穿著運動褲的小腿，直接從三米高的牆頭躍下，穩穩地落到了一旁的小巷裡。
「下來吧，夏生，我接著你。」小雀斑轉過頭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她朝著還呆坐在牆頭的夏生招了招手。
「接著……我？」夏生見狀有些猶豫。
他明白自己的腿不能直接落地，都傷成這樣了還直接落地保不准就終身殘疾了，而且腿落地一個失誤還會踹到小雀斑。
但若不用腿落地，那也就只能側著身子用背落地了，如果接得住那就是公主抱。
但若是接不住直接摔地上，三米多高的距離直接著地，也足夠自己齜牙咧嘴一陣子了。
若是運氣再差些直接磕到後腦，那自己的人生就提前完結了。
夏生清楚自己的體質與運氣很糟糕，對於這種有一定風險而且馬上就會驗收結果的事情，他一向很慫包。
「吶？夏生？」見夏生遲遲不敢跳，小雀斑疑惑道。
「啊……啊，我，我來了，拜託了啊……」
畢竟是關鍵時刻，夏生也不敢耽擱太久，他側著身子，看著這種高度，他的心中還是很猶豫。
夠，夠了……！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
但想到再猶豫就得回去當肉便器了，他眼一閉心一橫，猛地一挪身子，直直地落下了牆頭。
「唔……！」
一陣子失重感襲來，他緊閉雙眼，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腦袋，而下一刻，一雙小手便穩穩地接住了他。
「嘿咻，夏生你真的很瘦呢……」
小雀斑關切的聲音傳入耳內，夏生紅著臉，在少女懷中長舒出一口氣，這一刻他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看起來反而更像一位少女。
「哈啊啊……或許，確實呢。」
「呼呼……以後夏生得多吃點才行，什麼都是別人的，身體是自己的嘛！這是葉，啊……」
話說道一半，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少女頓了片刻，沉著臉，默默將夏生放了下來。
夏生看了看周圍的風景，他這才知道這裡便是自己之前一直吃飯的小巷，原來這條巷子與自己平常住的地方只有一牆之隔。
這巷子大白天都沒什麼人，而這種晚上便更加沒人了。
那股被人軟禁的不適感終於是蕩然無存，他深吸了一口混合著小巷子霉味與冬夜刺骨寒風的自由空氣。
「所以，有下一步計劃嗎？」夏生低下頭，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終於是逃了出來，夏生的臉上久違地添上了幾分興奮。
但他一轉頭，看見的小雀斑卻是表情有些異樣，她站在那沉默不語。
夏生的心中驟然一凝，那副消失不見的手銬如閃電般在他腦內划過。
「那個……小，小雀斑？」他試探著問道。
「啊……夏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嗎？」聽見夏生的聲音，小雀斑才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
「那個……就是，你有下個計劃嗎？」
「啊啊……嗯——有的，轉兩個彎就能到最近的車站了，我們先去那邊吧。」
如夢初醒的少女笑了笑，她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看上去恢復了往日的元氣，但眼中卻多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黯然。
啊啊……葉神官也是過去式了嗎？就和之前孤兒院裡的大家一樣……
……就和夏生說的一樣呢，有時候根本就不存在雙贏……
能做的唯有取捨。
「來，夏生，我扶你過去吧……」說著，小雀斑自然地挽住夏生的胳膊。
「啊，啊……好的。」
感受到少女柔軟身體上的溫熱感，夏生卻不知怎的心中竟是一僵。
但看著小雀斑那明媚溫柔的笑臉，夏生搖了搖頭，他清楚小雀斑將自己救出來，自己於情於理都不該懷疑她。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那個床我又沒有徹底翻過，說是小雀斑隨手給手銬扔房間角落裡了也說不定……
夏生找了個勉強能讓自己安心的理由，順從地被小雀斑攙扶著，一步一步朝著小巷外面走去。
「啊……！」
但就在他看見外面的路人，要走出小巷時，夏生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下了身。
就在小雀斑疑惑夏生要幹什麼時，只見他連忙從口袋掏出口罩與墨鏡，隨後又為自己戴上一頂黑色的紡織帽。
「啊……哈哈哈，嘛啊，真神秘呢，夏生。」見他給自己裹成這幅模樣，小雀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也是為安全考慮嘛，你知道的……男人獨自在外面若是沒什麼偽裝，會有很多麻煩的……」夏生歪了歪頭，無奈道。
「嗯嗯，也是呢……好了，那我們接著出發吧？」
「嗯，拜託了，小雀斑。」
說罷，小雀斑便攙扶起夏生，二人一同進入街道，朝著遠處走去。
而到中途，小雀斑默默回過頭不舍地看了眼那自己住了五年的小教堂，又看了眼身旁全副武裝的夏生。
現在又從頭開始了呢……又什麼都沒有了。
但至少夏生在我身邊不是嗎，雖然我也只剩下他了……
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能問心無愧嗎？
這就是聽從自己內心想法的感覺……
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面思考著，小雀斑一面眯著眼睛盯著夏生，眼神中除了愛慕，繼續衍生出了些更深層次，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感情。
而此刻的夏生帶著墨鏡，小雀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少女忍不住抓緊了夏生的手臂，離開了一直以來的依靠，失去安全感的她忍不住想要抓住能抓住的一切。
她下意識想起了褲兜里還晃蕩著的鐵手銬與那顆藥丸。
那時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就將這兩樣東西放進兜里，她騙自己只是想要留個紀念品。
到頭來，少女還是不敢直視自己內心中的真正想法，她知道，這些想法一旦出口，一旦被他所察覺，有些東西就真的沒辦法挽回了。
但即便如此，小雀斑卻依舊不願意扔掉象徵著自己那些骯髒念頭的手銬，她知道自己不該懷疑他的感情，但是……
小雀斑回過頭，看向冷清街道的對岸，她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將夏生抓得更緊。
夏生……
我們，真的是兩情相悅。
對嗎……？
——————————
冬夜的街道冷得徹骨，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街道公交站的長椅上。
小雀斑哈著白氣，即便已沒有攙扶的必要，少女依然緊抓著夏生的手，與他依偎在一起。
周圍的道路空曠而冷清，偶爾有幾輛匆匆駛過的車輛突然打破這份寧靜，帶來一陣短暫而急促的喧囂，隨後又迅速歸於平靜。
夏生依靠在身後掛著『體力寶』牌補給液掛畫的GG牌上。
看了眼身旁緊抓自己手臂的少女，夏生心中無奈的同時又頗有幾分害羞。
「吶……有必要，抓這麼緊嗎？」
「……夏生你不冷嗎？唔唔……你身子本來就弱，要是再凍著就不好了……」
「咕，這樣嗎……謝謝。」
見小雀斑如此關心自己，夏生心裡一暖，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排斥她的話。
「哈啊……總感覺快要下雪了呢。」夏生抬起頭，默默地撇開話題。
夜色如墨，星光黯然，仿佛就連月亮都怕被這寒冷所吞噬，只敢散發出些微的光亮。
「是呢……冬天沒個地方住可不行呢。」
「啊啊……是啊。」
見周遭沒人，夏生默默取下眼睛，苦惱地揉了揉眉頭。
往後自己就不再是一個人了，需要考慮的也就更多，可是自己到現在在這世界唯一的收入便是賣內褲換來的一千塊。
對於靠這些錢能不能夠兩個人的吃穿住的問題，夏生持悲觀態度。
但也沒辦法……還是得找找有沒有適合男性的工作啊，不說什麼養家餬口……
至少也不能就眼睜睜看著我和她餓死啊……
但就在夏生苦惱之際，小雀斑充滿底氣的清脆聲音突然響起。
「今晚我們就先在酒店湊合一夜吧，明天我帶夏生你去租房子，聽說城南的房租挺便宜的，明天可以去那邊看看。」
見小雀斑這充滿底氣的賢內助模樣，夏生笑了笑。
他摸了摸自己懷中的一千塊，又覺得就這麼點錢實在是囊中羞澀，他低下頭幽幽開口。
「這，這樣啊，但是，我手上的錢不是很充裕哦……？」
小雀斑聞言扭過頭，睜著她那靈動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望著夏生。
「哎？當然是用我的錢啊，怎麼會用夏生你的錢呢？」她眨巴了幾下那雙大眼睛。
「哎……？這樣？啊啊……其實，你也不用勉強的……我身上的錢也暫時夠用……明天租房就用這……些吧？」
夏生以為小雀斑在逞強，在他眼裡一個半大丫頭能有什麼錢，殊不知對方的年齡其實也不比自己小多少。
夏生從懷中掏出那被保護得好好的十張紙鈔，顫顫巍巍地遞了出去。
事實上他心裡也是相當沒底，由於這個世界的物價與原本的世界差不多，所以他大概能猜得到，這一千塊錢在這座城市裡大概率連個茅房都租不到。
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先將就一段時間，至少把腿養得勉強能走路，隨後再試著出去碰運氣找找工作。
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又不可能委屈小雀斑跟自己一起流浪，所以到頭來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唔唔……這樣麼。」
小雀斑見夏生這副模樣，感嘆他真是個不錯的賢內助之餘，也莫名湧起了一股被愛人所輕視的鬱悶感。
帶著小小的炫耀心，她先是將夏生手中的錢推了回去，隨後在夏生疑惑的目光中，她敞開衛衣，從內袋掏出了自己準備已久的信封。
「還需要讓男朋友來替我們二人擔心將來……我真是個不合格的女友呢，不過還是謝謝你哦……？夏生。」
說著，她從信封中拿出了比夏生手中那疊紙鈔厚好幾倍的鈔票。
「這些錢……嗯，至少夠我們度過這個冬天吧，哼哼～」說罷，她抬起手，笑著捏了捏夏生那痴痴的臉蛋。
看著情況似乎一剎那倒反天罡了起來，夏生咳了一聲，紅著臉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中的一千塊。
「咳，啊……啊啊，這，這這樣啊，哈哈……小雀斑你比我想像中靠譜呢……」
「哼哼～夏生可以更多更多地依賴一下我哦……？」小雀斑得意叉起腰。
這八千塊錢可以說是自己的驕傲，畢竟在教堂的姐妹中，自己可是唯一一個攢下這麼多錢的人。
「啊，這樣啊……」
看著聽完自己的話，一臉受用的少女。
夏生這才突然意識到，似乎被包養的是她包養自己，而不是自己包養她……
「隆隆——」
就在二人聊天的間隙，一輛公交已緩緩進站，車門開啟，發出低沉而平穩的「嘶嘶」聲，就如同是在邀請二人上車般。
「啊……是去城南的車呢，我扶你上車吧，夏生。」
「嗯。」
小雀斑扶著夏生來到車門前，車內傳出的暖氣讓人身體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她投入幾個鋼鏰，挽住夏生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了車。
也許是為了節約油費，空無一人的車內並沒有沒有開燈，但好在路燈的光亮悄然滲過了車窗的縫隙照射而入，車廂里也談不上昏暗。
小雀斑扶著夏生來到後排，她讓夏生坐到車窗旁，而自己則是小心地將他護在了裡面。
公交啟動，微微的推背感傳了過來，機械的運轉聲在這隻有兩位乘客的車廂里構成一種無言的氛圍。
車外路燈的淡金色燈光斑駁地散入車廂里，隨後又隨著汽車的行駛而流轉變形直至消失。
夏生扭頭看著窗外的街景，窗外的流光照在他的臉頰上，而他只是半睜著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般一言不發。
這一幕在小雀斑眼中是那麼美麗。
少女痴痴盯著夏生削瘦的臉頰，她紅著臉緊擁住夏生的手臂，隨後悄悄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身上所有的事物都是那麼真實。
然而這一幕在少女眼中卻缺少實感，以至於她的心中不自覺地產生了幾分恐慌。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幾個小時前自己還是看守著他的修女，而現在自己卻與他私定終身亡命天涯。
一切都過於缺少實感。
小雀斑更加用力地抱緊夏生的肩膀，以求從他身上多獲得幾分的真實感，用於驅散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恐慌。
她在害怕，害怕這只是場金色的幻夢罷了，就好像若自己放開他的手，他便會在剎那間如泡泡般被戳破。
當自己再次睜開眼後，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教堂房間的天花板，夏生這個人從來沒有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現過。
一切只是場過於美好的春夢。
她多麼希望夏生也可以緊緊擁抱她，隨後大力地親吻自己，以驅散自己心中的不安，將他身上的真實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
而夏生卻什麼都沒做，他依然是如一座石像般，淡然地望著窗外。
良久之後。
「說起來，這個線路的公交還真冷門啊。」夏生突然開口道。
看了眼過了好幾站卻依然只有兩名乘客的車廂，他索性摘下口罩，稍微透了透氣。
「……啊，嗯，城南相對荒涼嘛，最近天氣冷了，大晚上估計也沒什麼人願意出來到處跑了。」見夏生說話，小雀斑笑著，連忙回道。
「哎，這樣啊，荒涼麼，也難怪房價便宜啊。」
說著夏生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但事實上，他最想活動的是已經被抱得發麻了的左臂。
該說不說……小雀斑的勁確實有點大……以前咋沒注意到呢？
夏生在心中默默吐槽著。
「……抱歉。」
而聽見夏生的話，小雀斑卻突然沉下來臉道了個歉。
「哎？」見小雀斑道歉，夏生一懵。
他轉過頭，望向小雀斑。
「……怎，怎麼了，突然道什麼歉啊？」
「沒能讓夏生你住上繁華地帶的大房子……對不起……」小雀斑越說聲音越小。
在她看來，夏生這麼漂亮的男人能與之相配的唯有市中心的大別墅，而自己卻要帶他去破破爛爛的城中村定居。
至少現在，自己完全沒有能力給他那樣的生活。
而夏生聽了這話莞爾一笑，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小雀斑那亞麻色的秀髮。
「沒必要用這種事道歉啦……倒不如說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之前我可是一直在流浪哦，有個住所對我來說就很棒了……」
這是夏生的真心話，他受夠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將近一個月朝不保夕的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也降低了他對幸福的標準。
現在的他只覺得自己能繼續保持現在的身體狀態，然後有個住處不用挨凍就已經稱得上幸福了。
若是還能吃飽飯，那就真的幸福得飛起來了。
「這，這樣嗎？」聽完夏生的話，小雀斑暗淡的眼睛亮了起來。
「嗯嗯……倒不如說我遇見小雀斑才是幸運呢。」夏生笑道，小雀斑聞言愣了片刻，隨即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啊啊，這，這樣啊……謝謝……喜，喜歡你，夏生，嘿嘿……最喜歡你了。」
少女的眼睛猶如兩個月牙，飽滿的蘋果肌與挺拔的鼻樑讓那還帶些嬰兒肥的臉格外有立體感。
她再度貼近了夏生，用臉輕蹭著夏生的肩膀。
「唔……嗯。」
夏生聽見少女那般熱情的告白，看見少女那樣可愛的笑容，而他卻依然只是笑而不語。
他也認為小雀斑除了粘人了些外，確實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甚至是自己打出生起遇見的女孩里最為可愛的那位，甚至還是陌生人里對自己最好的那位……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遇見她，肯定以為她是從二次元里走出來，那些承載了無數幻想與欲望的完美紙片。
夏生能猜到若是自己現在回上一句「我也喜歡你」，小雀斑一定會高興到恨不得跳起來。
但看著她那純潔無瑕的笑顏，夏生的嗓子就如同被堵住了般，說不出一句話。
一方面是對方的外貌看上去完完全全不合法，至少完全不符合自己的那邊的法律。
對於這方面，自己心中始終有芥蒂。
而另一方面……
小雀斑緊貼著夏生，大腿口袋處那堅硬的觸感隔著衣物，清楚地傳導到了夏生身上。
他能感覺到那堅硬物品的形狀大概是個圓形。
儘管再怎麼告訴自己別往那個方向去想，再這麼告訴自己不應該懷疑小雀斑，但事實幾乎已經擺在眼前了。
那東西毫無疑問就是把手銬。
「……為什麼呢，必須要這樣才安心嗎，若是你不拿這個，我們完全……」夏生用不易察覺的低聲自言自語著。
此刻，即便小雀斑是幫助過自己的人，他亦無法對她產生百分百的信任了。
那副耿直，真誠的樣子是演出來的嗎……？
就和葉凌一樣？
「但男人就是男人，生來唯一的價值便是給女人操，所有的價值都只體現在那根肉棒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奶牛很像呢～」
葉凌對男性的看法依然在自己耳邊迴蕩，在她的眼裡男人就是奶牛，就是牲口……
而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主流思想……
對待牲口，即便用鐵索拴起來以限制它的自由也是合情合理……
夏生默默咽了口唾沫，想到她中午時輕描淡寫地踩傷自己腿的樣子，夏生現在心中依然還是一陣地發緊。
她一開始不也是嗎……對我那麼好，但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最後就……
不不不……小雀斑或許會不一樣的，她一直都知道我的真面目不是嗎？即便知道後她不是還一直對我……
…………
那她又為什麼要拿那把手銬呢……？
「夏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小雀斑有些疑惑。
「啊啊……沒什麼，沒。」
夏生看著小雀斑眼中幾乎滿溢而出的愛意，最終，他無言以對。
夏生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她。
無視對自己表達著愛意的少女，對話就這樣僵硬地結束了，夏生轉而繼續望向窗外的街景。
白刃藏身，殺心自起。
對於現在的小雀斑，夏生已是不得不防了。
汽車依然開著，單調的轟鳴聲在車廂內迴蕩，二人間異樣的沉默還在延續著。
少女心頭的不安依然難耐，夏生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極度抓狂，她希望夏生就如自己愛他一般愛著自己。
但小雀斑能感覺到那完全是奢望。
若他心中的愛意真的如自己那般澎湃，他不可能忍住不將那副愛意用言語傾述出來。
她對夏生有些失望，但她轉念一想，或許夏生只是還沒來得及愛上自己。
畢竟自己到目前為止也沒做過什麼值得讓夏生喜歡的事，之前帶他逃跑那裡甚至有點逼著他的意思……
「唉……」小雀斑悲愴地嘆了口氣。
畢竟我是個躺在夏生床底，偷吃他自慰用紙巾的大變態，是個幾乎只會說大話的守護者……
就算帶他逃出來了，也給不了他像樣的生活。
夏生不喜歡我也是正常……
但是……
至少，以，以後我一定會變好的！
我要賺很多的錢，要長得很高，要帶夏生住進大房子，要將自己變得越來越好……
直到，讓夏生他也喜歡上我……
在愛意的助燃下，少女心中澎湃著對未來的期望，她看了眼夏生那寂寥的側顏。
她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成長到與他相配。
想到這，為了拉進自己與他的距離，小雀斑主動打破沉默。
「吶，說起來……夏生你平常有什麼愛好嗎？」
「額？嗯，這個……」見是這個話題，夏生摸著下巴沉默了片刻。
愛好……？
刷手機算愛好嗎？
不不不，這說出去也太掉價了……
愛好愛好愛好，我這種沒錢的窮哥們能有什麼值得說出口的愛好啊……
……啊！
做飯……怎樣？說起來我做飯還行來著。
夏生回憶起自己小時候，自從父親走後，母親的工作便忙了起來，很多時候繁忙的她都來不及給自己做飯。
自從那時自己便開始試著做飯，從一開始基本的蛋炒飯都能炒糊，到後來可以一個人負責自己與母親兩個人的飯菜。
媽媽她似乎說過我的飯菜可以拿出去賣來著……
這麼說做飯也算是我的長處啊，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逗我開心……
畢竟我也只給她一個人做過飯……
「我挺喜歡做飯的，或許這算是愛好吧。」夏生歪了歪頭，笑著道。
「哎哎——做飯嗎？嘿嘿，真厲害啊，夏生！」小雀斑看上去頗為驚喜。
「我完全不會做飯來著，會家務的男孩子可是很少呢，夏生未來絕對會是一位好丈夫呢……唔唔，這不是讓我感覺自己更加配不上你麼……這，這麼說來，我以後可是有口福了？」說到後半，小雀斑的語氣有些怯怯的。
誇讚的同時也依然在明里暗裡地試探夏生的態度。
而夏生在小雀斑這一頓猛夸下有些飄飄然了。
「嘿嘿……嘛，口福什麼的，不太好說吧，畢竟我做的飯菜也只有我媽媽吃過，我不太清楚合不合你的胃口。」
「肯定會合適的！我很期待能吃上夏生親手做的飯菜哦！嘿嘿，嗯……說起來，這一點似乎一直被忽視了呢……夏生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小雀斑從夏生的話里提取出了關鍵，他在被迫出來流浪前似乎一直是和母親在一塊的。
而不同於一般家庭，這個母親不是他的妻子，畢竟夏生還是個處男，前不久自己剛剛聽葉神官談過這點。
不僅如此，夏生從前還上過學，而且直到二十多歲還沒有結婚，這說明他的家人沒有用他賺錢的打算，這從側面說明夏生從前的家庭大概率是個大戶人家。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了夏生現在無家可歸的處境。
夏生聽見小雀斑的話，他的臉色一凝，嘴角抽了抽，似乎有些難堪的樣子。
但看著小雀斑認真的表情，他無奈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
「嗯……唉，前不久的一天，我的母親出門後就再沒有回來，只留下一筆錢，無論是警察還是親戚都沒有她的消息，那筆錢用完後，我也只能出門一邊流浪一邊找她了……」
夏生沒有說出實情，而是將對葉凌說過的故事又對著小雀斑複述了一遍。
不是他不想說出實情，而是他的實情聽上去一點都不真實，小雀斑信不信是一說，可能還會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麼……夏生你一定很想你的母親吧？」
聽夏生講述的是個這麼沉重的故事，小雀斑的語氣也跟著沉了下來。
夏生聞言沉默了片刻，最終他將頭轉向了另一半，默默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夏生強壓下語氣中的顫抖道。
「嗯……是啊，我很想她，無時無刻……」
想到自己的母親，夏生心頭頗為傷感，自己無時無刻想回家的原因除了溫飽問題外，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擔心自己的母親。
他不敢想像當她從警察那聽見自己唯一的親人失蹤時的反應……
而理應在尋找回到原來世界辦法的自己，到頭來卻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更別談考慮未來的事。
自己唯一能做的努力便是在睡前祈禱片刻，祈禱自己明天清晨睜眼後便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回到母親身邊，為自己的不辭而別好好道歉……
「啊……這樣麼。」小雀斑聞言，心情更是低落。
夏生那表達著對親人思念的回答在她耳中卻變了味。
小雀斑努了努嘴，心中頗為吃醋。
果然夏生是喜歡著岳母大人的……
小雀斑不禁這樣想著。
畢竟一般的男性從小被教的便是順從自己的母親，而在特製的藥物與被刻意篩選的信息源雙重薰陶下，戀母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畢竟母親們希望的就是如此，從身體到精神完全地掌控自己的孩子。
而看見夏生到頭來也沒能免俗，小雀斑心中不經有些感謝他那突然離家出走的母親……
如果她還在的話，自己與夏生可能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正是因為她不在，所以自己才能乘虛而入吧。
「別，別擔心，夏生，以後我來養你……！」少女抓著夏生的手臂，突然給出一個沉重的承諾。
「好的好的……我很期待。」對於小雀斑的話，夏生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
夏生在心中嘆了口氣。
年輕就是好啊，可以不顧一切地給這些承諾……
「說起來有什麼適合男性的工作嗎？」夏生轉而問道。
比起他人虛無縹緲的承諾，夏生更願意相信靠自己的雙手換來的錢。
小雀斑聞言面色微微一凝，但想到或許他也想為家庭出一份力，少女也只能悶悶不樂地打開手機。
「夏生也想要工作嗎……我，我很高興哦……」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那語氣里卻沒有絲毫喜悅。
在小雀斑的構想里，夏生應該是做全職主夫的，只管在家裡帶娃做飯就可以了。
再說了，誰家心這麼大捨得讓自家男人出去工作啊……
都是女人的職場裡突然插上個如花似玉的男人，這誰能忍住不上去試一試啊。
若是夏生工作後眼界更大了，那我這種人豈不是就……
「夏生……不要出去工作嘛，我可以養你的……」小雀斑一邊減慢自己搜索問題的速度，一面悶悶不樂道。
「哈哈……人總是要自食其力的嘛，再說了不管做點什麼，都能補貼家用不是……？」
「唔唔，男人在外面工作可是很危險的……而且夏生你還這麼好看……」
說著說著，小雀斑已經想像出醉醺醺的夏生被幾個女同事帶到酒店房間內輪姦的場景了，她心中一緊。
雖然那場景只是自己的想像，但小雀斑清楚地明白夏生的魅力，如果是他，這種事就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
畢竟這兩天基本上只要自己一不在，夏生就會馬上陷入快要被人強姦的險情之中。
事到如今，小雀斑就是心再大，也不可能會讓夏生一個人出去工作了。
「陪酒，模特，秘書，拍攝助理兼演員，私人導遊，私家保姆，還有補給液原材料提供之類的……」
看著招聘軟體上那些性別被限定為男性的工作，小雀斑默默皺起眉頭。
少女咽了口唾沫，即便就以她淺薄的社會理解都能察覺到這些工作是一個賽一個的不正經。
雖然薪資看上去很優渥就是……
小雀斑默默將手機遞給夏生。
果不其然，夏生看見那誘惑力極強的薪資後先是一陣興奮，但待他看清職位後。
夏生的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最後，他只得無奈嘆了口氣，將手機還給了小雀斑。
「唉……怎麼都是這種工作……」夏生扶著額頭，心中頗為鬱悶。
「放，放心嘛，我會養夏生你的，夏生你在家裡吃吃玩玩，等工作完的我回家就可以了！」
見夏生打消了找工作的念頭，小雀斑看上去倒是頗為高興。
「啊啊……那你不嫌棄我是個家裡蹲嗎……」夏生低著頭，將心中的芥蒂說出口。
「！怎，怎麼會嫌棄夏生你呢！那不是什麼家裡蹲啦，那叫全職主夫哦！」
「這，這樣麼，小雀斑你對我還真寬容啊……」
夏生看著臉上堆滿驚喜與愛意的小雀斑，他的心態也在不自覺間柔軟了些。
面對這樣一位耿直的少女，雖然有點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夏生還是不禁對她的未來產生了些許擔憂。
「謝謝了，不過，你這樣很容易被別人騙哦？」
「嗯，我，我只對夏生你一個人這樣啦……」
又是一個毫不收斂的直球打了上來。
「哈哈……這樣麼，那你可……額，哈哈，我對你而言真的那麼……我的意思是，我似乎從來沒有幫上過你什麼……」
小雀斑的好意還是在無形中動搖了夏生，回想起這幾天的經歷，至少大部分時間小雀斑都是一個充滿活力與責任感的女孩。
她雖然會如其他人般對自己抱有濃烈的欲望，但卻從來不像他人那般，將自己看做家養的牲口……
「不不不！夏生你幫過我很多哦……就比如說生活啊，心靈世界之類的，還，還有今天早上的談話哦！」想起了什麼，小雀斑抬起頭莞爾一笑。
「談話？」夏生疑惑地歪著頭。
他記得今天早上自己壓根沒見過小雀斑，第一次見她便是她來通知自己去見葉凌時的事情。
「嗯！談話……嘿嘿，遵從夏神夫您的教誨，那個少女，最後決定和肉犬一同逃走了……嘿嘿。」
小雀斑笑著，興奮地靠在夏生肩頭。
「啊……那，那個是，你？」
「嗯嗯！沒錯沒錯！我當時真的很迷茫呢……完全不清楚如何面對自己，而夏生你還是那麼溫柔地勸導了我，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哦……這就是我心中的想法，我真正想要的選擇……」
「這……這樣啊……」
「嘿嘿……喜歡你，喜歡你哦……夏生，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隆隆的機械運轉聲中混雜著少女滿懷愛意的告白，小雀斑緊抓夏生的手臂，不停地向他傾述自己心頭滿溢而出的愛意。
而她沒注意到的是，被自己這所謂的守護者緊擁，夏生的身體卻在悄然顫抖。
他敷衍地回復著小雀斑，抬起頭望向窗外，夏生的瞳孔中流露的是難掩的恐懼。
我是……
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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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嗶——」隨著一聲鳴笛，公交揚長而去，捲起絲絲塵土。
「哈啊……夏生肯定累了吧，咱們先去找個賓館休息吧。」
「啊，嗯。」
小雀斑攙扶著夏生，走向那略顯髒亂的街道內。
但雖然髒亂，這裡的街道卻顯得比教堂那片更加有活力，至少從行人數量來看是如此。
二人頂著寒風走在街上，小雀斑在一個個花花綠綠的招牌中尋覓著，希望能找到一個相對好些的賓館。
但久尋無果後，由於擔心夏生的腿實在撐不住，小雀斑轉而將視線放向了身旁不遠處的便利店。
「吶，夏生，你口渴了嗎？」
聽見小雀斑的話，心不在焉的夏生將望向街邊的目光轉了回來。
「啊……有些吧。」
「那我去買瓶水，夏生你先在門口休息一下吧。」
她小心地將夏生扶到便利店門口的長凳上，又叮囑了一句不要亂跑不要和陌生人搭話後，她才放心離開。
進入便利店後，小雀斑直奔飲料區，給自己拿了瓶礦泉水，又給夏生從暖櫃中拿了瓶熱奶茶。
拿完飲料，小雀斑又看了看貨架上的用塑膠袋包起的廉價麵包。
「說起來，夏生似乎還沒吃晚飯來著……算了，先找到賓館，隨後我出來給他買盒飯吧，麵包沒什麼營養……」
小雀斑低聲盤算著，轉頭走向櫃檯。
「一共十塊錢。」
店員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但見客人來了，她還是很熟練地用袋子把商品包了起來，一面做著工作，她還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上播放的電視劇。
聽見十塊錢，小雀斑有些咋舌，但想起是給夏生花的錢，她還是低著頭認了。
看了看櫃檯後的貨架，她一眼看見了其中的一袋暖寶寶。
嗯……夏生剛才一直在發抖呢……
一定是天氣太冷了，他身上的毛衣又不夠厚，感冒了可不好呢……我會心疼的。
「那個暖寶寶怎麼賣啊？」小雀斑指向貨架後。
「十元一包，一包十片。」
「好，來一包吧。」
店員聞言轉過頭，拿起一包暖寶寶放入袋子裡。
「一共二十，可以掃這裡。」她指向身邊掃碼的小機器。
「現金。」
小雀斑拿出一百塊，放在櫃檯上。
店員見狀顯然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麼，打開收銀機默默開始換錢。
「找零八十塊，請您收好。」店員將錢與商品一起放入袋中。
「嗯。」
找零花了些時間，小雀斑提起袋子，扭過頭去，迫不及待地走向門外。
明明只是一會沒有見到夏生，而自己卻已經開始有些想他了。
「呼呼……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簡直就和白痴一樣呢。」她自嘲般譏諷了兩句自己，但一想到夏生，她卻又忍不住痴痴地笑了。
伴隨著便利店自動門的開關，一陣寒風襲來，小雀斑呼出一口白氣，「夏生，有奶茶哦，我還給你買了暖……哎？」
她望向一旁，然而本該有夏生在的長椅此刻空無一人。
看著那孤零零的長椅，小雀斑站在原地呆立住了。
「……夏生？」她下意識喃喃道。
夏生不見了……
少女就如同吃了定身咒般呆立著，唯有顫抖的嘴正在語無倫次著，「不……啊啊，怎會，夏，夏生不見了……」
或許只是暫時離開而已……馬上就會回來。
「吶，吶……不，不不，如果我不在身邊，的話，夏生肯定會……被別人給……」
會不會是，是想上廁所之類的，所以才一個人離開的？
「如果他沒回來的話……」
他會回來的，他是個溫柔會遷就別人的人不是嗎？是個那麼溫柔的人……
「那他，他他，他為什麼，一聲都不告訴我……？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讓對方安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
「……他根本不愛我……對嗎……」
………………
嗯，這才是真相，我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他只是遷就了我。
「所以，逃跑就……」
理所當然呢。
少女的嘴唇顫抖著，不知何時，原本提在手中的塑膠袋已掉在地上，商品散落身旁，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一切感覺都被集中在兜里的那把如同在發燙般的手銬上，那灼熱感穿越衣物，穿越皮膚，直抵神經之上。
簡直灼熱得就如同是在嘲笑她一般。
為什麼不早點用它，為什麼要相信所謂的真心換真心，為什麼不把他與自己鎖在一起，為什麼明知他的感情，卻依舊在心底對他抱著幻想……
「所以葉，神官……是對的……？……我錯了？」小雀斑痴痴地自言自語，往昔那靈動的漂亮眸子此刻只是無比呆滯地望著前方，其中的瞳孔不斷顫抖著。
我的好意被徹徹底底的利用了……嗎，被他。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我明明為了他放棄了一切啊……
啊啊……這樣，我真是大白痴啊，為了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周的人，居然……
我就應該一開始就把他抓住，對嗎……？
就像葉神官那樣……就像其他所有人那樣嗎？
「呵，啊啊……你就這樣，回應我嗎。」
少女搖搖晃晃地退後了兩步，她不斷喘息著，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不再清明，那股熟悉的憤怒感再次攀上心頭。
如此激烈的感情兩次都是為了一個人而產生，而產生的理由卻大相逕庭。
少女那份沒有得到絲毫回饋的愛欲進一步扭曲了下去。
那隻尚能走路的腿……
我要徹底將他踩斷。
然後，把你永遠鎖在我身邊……
小雀斑猩紅著眼睛，她的身體不斷顫抖，心中那股憤怒如同野火般蔓延著。
而下一刻，一句略帶疑惑的聲音，如同一桶涼水般，澆在了那股憤怒之上。
「啊，小雀斑，買完出來了嗎？」
只見這時，如同沒事人一般的夏生靠著牆壁一瘸一拐的從一旁的小巷中鑽了出來。
見小雀斑正兩眼無神地在原地發呆，有些疑惑的他主動抬手打了個招呼。
「咕！？」
而一瞬間，一具嬌小的軀體便擁了上來，緊緊抱住了夏生。
「夏，夏生……？你剛才去哪了？」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夏生，她的身體發抖，眼中幾乎溢出淚水。
欣喜，憤怒，愛意，怨恨，恐慌，不舍……
太多感情一股腦湧上心頭。
一時間，除了本能性地緊緊抱著夏生外，少女不知還能作何反應。
「我……？我，上廁所去了嘛……旁邊巷子裡有公共廁所來著。」夏生指了指身旁的小巷，有些尷尬地說道。
距離找到合適的賓館不知還要多久，自己已經憋了半天尿了，但又實在不好意思去跟小雀斑說。
再加上這的公共廁所基本都沒有男廁，自己一般都是偷偷溜進女廁里方便的，只要自己跟小雀斑說了，想必小雀斑是要親自將自己護送入廁所里的。
夏生完全不敢想那樣的場景，那如同照料失能老人般的方式實在是有些過於尷尬了。
「唔嗯……」
看著身下緊擁著自己的小雀斑，他搞不懂為啥自己離開了兩分鐘就突然變成這情況了。
「怎麼了，小雀斑……？」
「啊……夏生，我好害怕啊……你，你……可以喜歡上我嗎？」
少女將頭埋在夏生胸口，提出了一個唐突的問題。
「哎？我，我……」夏生微張著嘴，沉默了片刻。
雖然問題跨度很大，但也算是在夏生的預料內。
他明白如何回答能對自己收益最大化，不管是直接欺騙她，告訴她「我一直都喜歡著你。」
還是吊著她，告訴她「那就看你以後的表現嘍」，都可以完美化解眼前的難題。
但即便知道答案，夏生依然沉默著，他無法輕率地做出這個會影響自己後半生的決定。
更無法欺騙自己心底的不安，簡單地給小雀斑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但夏生也清楚，若是自己要想和小雀斑繼續走下去，這個問題會無數次的再次被搬上堂前。
一昧地逃避絕對不是辦法，反而會埋下一枚隨時會引爆的暗雷。
但即便自己想接受她，二人間依舊有太多的芥蒂，就單論她兜里的手銬與藥物，那就是一座難以跨過的坎。
「我……我不知道，再給我一些思考的時間，好嗎……？」
夏生側過頭去，回答得依然是模稜兩可。
街上路過的人已經開始注意起這對摟摟抱抱的怪人組合，夏生低著頭，即便戴著口罩與墨鏡，但他的臉卻依舊不住地發燙。
「…………」小雀斑聞言沉默不語。
那股恐慌與不安再度在她的心頭環繞，身前被自己雙手緊擁的男人，明明他近在咫尺，但卻又如同遠在天邊。
明明就被自己緊擁在懷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
小雀斑不敢放手，她的心臟砰砰直跳，簡直是快要跳出來了。
無數的情緒在她的心中雜糅，恍惚間，她的心中不斷蔓延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那是夢即將清醒的前一瞬間那股異樣的恐慌感。
那感覺簡直讓小雀斑難受得想吐。
一想到那一勞永逸的良藥就在自己手中，兜里的手銬便如烙鐵般開始發熱，就像是在催促著自己去使用它。
少女猶豫著，她抬起頭，期望從夏生的表情中看出什麼，哪怕只是從他那得到一點點的安慰都可以讓少女暫時安心。
但那他臉上的口罩與墨鏡就如同給他附上了一層面具。
他冰冷冷的，將一切愛意與恐懼隔在了外面。
「小，小雀斑……」見少女一直不言不語，就是遲鈍如夏生也品出些味來。
看著犟得跟頭牛似的小雀斑，夏生無奈地耷拉著手，任由她發泄著情緒。
「嗯……我，同意你。」
良久之後，小雀斑終於是發出一聲微如蚊蠅的聲音。
「啊啊……謝謝。」夏生回應道。
他再次低下頭，在黑夜與墨鏡的濾鏡之下，他看不太清小雀斑臉上的表情。
但看著那模糊的臉，夏生的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發怵。
「……走吧，我帶夏生你去賓館……」
「……嗯。」
說罷，小雀斑撿起地上散落的商品，接著緊緊挽起夏生的手。
二人繼續朝著街道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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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在城中村的小巷中穿梭，帶來陣陣涼意，儘管空中還尚未飄灑雪花，但單是那份清冷感就足以讓人裹緊衣襟了。
二人站在一塊印著「雙流民宿」的招牌旁，招牌已略顯褪色，但上頭白底紅字的大字卻依舊清晰。
「單人間五十，雙人八十，電腦房八十，隔音大床房……」小雀斑摸著下巴默念著招牌上的價格表，當讀到大床房時，她微微停頓了片刻。
門內照射而出的暖光就如在邀請二人。
夏生抱著肩膀，外套下高領毛衣的領子已被他拉起，保暖的同時也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密不透風，但不幸的是，這些疊加起來也難以完全抵擋這苦寒的冬夜。
「哈啊……我感覺這家不錯吧……」哈了口氣，夏生有些顫抖地說著。
其實也不是感覺這家店相比其他有多好，夏生只是實在不想再待在外面挨凍了。
「那就這家好了，我們進去吧。」
小雀斑咽了口唾沫，有些強硬地拉著夏生進入了前堂。
小民宿的前堂迴蕩著電影的聲音，幾個女人嗯嗯啊啊地激烈叫喊著，期間還伴隨著一些槍聲。
房間的裝潢除了一個用半舊不舊的大電腦桌充當的前台，就只剩下幾把隨意擺放著，同樣半舊不舊的板凳了。
老闆娘是個看上去三十多的美婦，漆黑的長髮散亂灑下，身周瀰漫著一股洗髮水味，看上去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
她身上穿著的寬大毛衣完全難掩其下傲人的身材，胸前滿滿當當地鼓起，也許是因為房間中的暖氣足夠，她明明上半身是厚毛衣，下半身卻只意思意思地穿了件花短褲。
一眼望過去，兩條白花花的豐滿大腿大片大片地露在外面，夏生嘴角抽了抽，默默轉過頭去。
此刻的老闆娘正吊兒郎當地屈膝坐在躺椅上，全神貫注盯著電腦屏幕內播放的電影，就連自己店裡進了人都沒發現。
「咳，還有空房嗎？老闆。」
小雀斑輕咳了一聲，挽著夏生來到前台。
「！啊……有的有的，要開什麼房啊，靚妹！」
見店裡來客人了，老闆娘明顯是有些尷尬，她忙站起身，搓了搓手，熱情地說道。
「大，大床房還有嗎？」說話間，小雀斑有些臉紅。
「吼～」
老闆娘打量了著身前二人，她翹了翹眉頭，也沒多問什麼。
「大床房一夜八十九，有隔音有暖氣有獨立衛生間，還剩一間需要嗎？」
「好，好的。」小雀斑沉著嗓子應了一聲，隨後快速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鈔遞了過去。
夏生見此情此景心頭一緊，畢竟前不久自己還在另一個大床房裡差點被人勒死。
他下意識想開口阻止，但馬上他又意識到自己還有不能開口說話這個設定，對此他只能扯了扯小雀斑的衣角，而小雀斑卻如沒注意到一般無視了夏生的信號。
老闆娘收過錢，嫻熟地找了零，隨後將一串鑰匙遞到了小雀斑手裡。
「就在一樓走廊的盡頭哦。」
「嗯……」
小雀斑接過鑰匙，馬上拉著夏生向著走廊深處走去。
「……唔。」夏生沉著臉。
事到如今，即便再遲鈍，他也大概地明白了小雀斑的意思。
沒一會，二人便來到走廊深處的房間門口，小雀斑打開房門。
房門不算大，不足以讓二人一起進門。
小雀斑就先讓夏生進去，確認夏生進去後她也馬上鑽了進去，隨後猶如害怕他逃跑般馬上鎖上了門。
「咕……」
聽見了那鎖門聲，夏生渾身一顫，就如聽見了正午的鐘聲，簡直如同是決戰的邀請般讓人絕望。
燈被打開，房間中的裝潢是標準的城中村風格，一大堆風格不一的家具隨意地擺放著，看上去不算新但還算是乾淨。
最顯眼的便是一個兩米多大的鐵架子床，它被放在房間中心，上面鋪著純白的床單與厚棉被，兩個枕頭溫馨地靠在一起。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兩個枕頭靠在一起，但卻給人一種微妙的曖昧感。
「……哈啊，哈哈，終於可以休息了，真，真好啊。」
夏生脫下臉上的偽裝，將東西扔在一旁的桌上，僵硬地試圖撇開話題。
他紅著臉，搖搖晃晃地來到床邊坐下，順手拿起遙控器，將空調調到暖氣上。
小雀斑沒有回夏生的話，她默默走向夏生身旁，將手上的塑膠袋放在床頭櫃。
接著，她脫掉外套，那黑色衛衣掉落在地上，內袋的信封露在外面。
馬上，她又脫掉下面的毛衣，露出最裡面打底的襯衫。
一面脫衣服，她一面走到夏生身前，少女身上清甜的體香伴隨著絲絲的汗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青澀的淫靡。
她紅透了臉，默不作聲地坐下，靠在夏生的肩膀上。
「那，那個……我們，額，就是說……不如先，休息一下……？」見小雀斑竟如此主動，夏生同樣紅著臉，語無倫次地扯著些其他話題。
而少女聞言默不作聲，她只是緊擁住了夏生的手臂，用行動表達了心中的想法。
年輕女孩身上緊緻的綿軟感透過襯衫，貼在夏生的身上，那淡淡的體香就如同毒藥般誘惑。
此刻時間仿佛停止了，房間內只剩下空調嗡嗡的運轉聲以及二人淡淡的喘息聲。
「……吶，夏生，我，我來幫你脫衣服……如何？我想……和你貼在一起，想要聞到，你的氣味……」
此刻小雀斑的語氣緩慢，絲毫沒有往日那般清脆，反而是如喝醉了酒般渾濁。
夏生不敢往身邊看，明明小雀斑這種半大丫頭完全不在自己的好球區內，明明經過幾天的相處自己都快忘了她也是一位女性。
而此刻，她那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軀體正在發燙，散發著香氣以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那堪堪半熟的身體正拼命表現自己那微妙的成熟感，以及自己也是女性的事實。
少女用胸前微微的凸起蹭著夏生的衣袖，那半熟果實回饋而來觸電般的刺激感，進一步侵蝕著小雀斑的理性。
「啊，啊啊……」
不知為何，夏生被小雀斑抱著的那半身酥酥麻麻的，就如同被暖風吹著，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求求，你了……夏生，讓我安心，好不好？」
見夏生不做聲，她默默開始撫摸起夏生的腹部，那如青蛇般的靈巧小手將夏生外套的拉鏈緩緩落下。
一副若是今天沒有結果自己絕不罷休的樣子。
「夏生……求求你了，我……我只剩下你了啊……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以後會長高，會變好，會努力變得，和夏生你相稱，所以……今天，讓我安心好不好……？雖然是第一次，但我會努力的……吶，求求你……求求了。」
少女幾乎是用懇求的態度對待著夏生。
即便自己想要強行將夏生按在身下完全輕而易舉，但她依舊沒有選擇那樣做。
誠然，她渴望被身旁那副肉體渴望得要死，特別是二人獨處時，心底那股悸動簡直快讓她瘋掉了。
但縱使如此，每當她的心中湧出強行吞下那具肉體的欲望時。
另一個聲音便會在她的心間呼喚。
他的心，我也想要……
若是夏生不那麼溫柔，不那麼善良，自己還會喜歡到拋棄一切帶著他私奔嗎？
小雀斑清楚，若是只有那具皮囊，自己是絕對不會拋棄一切只為他的安危的。
小雀斑不想強行逼迫夏生去那樣做，她享受自己現在與夏生的關係，她不想用任何方式去破壞這段關係。
但她又難以抵抗身體中欲望的悸動，那是些對於安全感與肉體渴望的複雜感情。
「唔唔……」那隻小手已侵入夏生的外套之內，他微微顫抖著，不自覺發出幾聲悶哼。
「夏生……喜歡你……」
少女用軟糯的腔調低吟著，她櫻唇微張，靈動的大眼睛上泛著水汽，此刻的她絲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欲望。
但夏生依舊沉默著，他的腦內正在急速思考現在的解法。
自己也不是討厭小雀斑，相反自己曾一度很喜歡她，至少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是這樣沒錯。
但若一下要將對方作為相處一生的對象，情況就不一樣了，更別談她口袋中那堅硬的手銬依然緊貼在自己身上，瘋狂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夏生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完全相信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這時，少女身上突然傳來一陣有規律的震動感，原本好好的曖昧氣氛突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嗡嗡聲打破。
「是，電話嗎？」
「嘖……」小雀斑不悅地掏出手機，待她看清手機上的來電名後，她下意識一僵。
夏生見狀也默默湊過頭去，當看見手機上「葉神官」的名字，夏生身體亦是一緊。
他下意識看向痴痴拿著手機的小雀斑，少女呆坐著，沒有接通也沒有掛斷。
手機依然嗡嗡作響著，隔著手機夏生都能感覺到對面的憤怒，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觀察著小雀斑的反應。
但她依然是一動不動，二人就這樣呆坐著，直到手機再次歸於平靜。
隨著手機的平靜，房間中的氣氛也變得冷冽且尷尬。
「……啊，那個。」看著依然沉默的小雀斑，夏生開口試探地問道。
「夏生，你先去洗澡吧，我猜你肯定也累了……」小雀斑放下手機，看上去有些混混僵僵的。
「……嗯。」夏生無言以對，面對這樣的小雀斑，他的心中莫名有些愧疚。
搖了搖頭，夏生有些晃悠地站起身。
「啊，需不需要我幫忙？搓背之類的，如果在浴室摔倒的話就不好了……」看見搖搖擺擺的夏生，小雀斑關切地開口。
即便自己的問題還沒解決，當看見夏生的問題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先幫助他。
「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夏生背過身去，黑著臉回道。
「……嗯，如果摔倒了記得要叫我……」
小雀斑也沒過於糾纏，她恍惚地回過頭，又忍不住打開手機，盯著手機上葉神官的未接來電，她不禁陷入了掙扎。
「嗯……」
夏生艱難進入浴室，現在終於是有了點自己的時間。
浴室是比較老式的那種，地上是一個微微有些發黃地蹲廁，花灑與熱水器看上去也是身經百戰，發白的標籤看起來頗具年代感。
他有些蹩腳地脫下衣服扔入一旁放衣服的籃子裡，衣服別到受傷的腳踝，夏生還是忍不住一陣地咋舌。
「哈啊……唔！？」
打開花灑，突然快速噴出的冷水嚇了他一跳，夏生連忙跳開。
看來這花灑老是老，但是水壓還是很足的……
等了片刻，水流熱了起來，夏生見狀索性靠著牆坐到了地上，閉著眼睛，任由花灑噴出的小小水柱撒到他身上。
一面是不想站著洗澡壓迫到受傷的腳踝，另一面也是真沒力氣再站著了。
他靠著牆，慢慢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嘿……今天可真是，有些過於受歡迎了……」
一天不知陷入了多少次危機，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這一天的傳奇性。
堪稱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窟，剛出狼窟又入蛇洞，剛出蛇洞又入獅巢，剛出獅巢又……
總之就是一天都驚喜不斷，超級危險，超級累，也超級不想再來一次。
「哈啊……呸，呸呸。」
而想到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結束，夏生不禁打了個哈欠，卻不小心喝到了洗澡水。
又揉了揉自己被水淋得亂糟糟的頭髮，夏生堪稱是身心俱疲。
唉……
那樣就像是某種開關被打開了的小雀斑，真讓人受不了啊……
……但她也挺可憐的呢，過去的人際關係，歸處，這些全都沒有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和我一樣麼……
兩個境遇差不多的人抱團取暖，哈啊……老套且浪漫不是嗎？
…………哎。
夏生苦惱地揉著頭髮，封閉的浴室內只剩下水流的嘩嘩聲，霧氣升騰著，讓人看不清周圍，水流拍打在身上讓人很暖和。
夏生突然發現這種洗澡的方式讓人意外的有安全感，他索性閉起眼睛開始思考起自己與小雀斑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不過老實說……我也不討厭小雀斑就是，相反還有些喜歡她……
有個這麼可愛還關心人的女友不是很好嗎？
不管是作為初戀還是相處一生的對象……
但她又偷偷帶手銬和藥出來……還比喻我是，肉犬……
…………
啊……！煩死了！
乾脆直接跟她提出來算了，二人一起生活可以，只要不強迫我吃藥就行了。
行就行，不行大不了就散夥分行李吧！
我回我的高老莊，她回她的花果山算了！
…………
等等。
小雀斑，她好像回不去啊……為了我，她已經……
哈啊……哎，大恩如大仇啊……
還是去和她好好談談吧，她也不是那種聽不進話的孩子……
或許早該把問題這麼提出來了吧。
念已至此，帶著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夏生搖搖晃晃站起身。
關上花灑，他深吸了口氣，拿起浴室里自帶的新毛巾開始擦拭身子。
擦拭完畢，他默默穿上自己來時的T恤，雖然穿了一天，衣服沾著不少汗味，但畢竟也不能光著身子出去。
「呼……好了，夏生，去結束這些吧。」夏生深吸了口氣，拉開了浴室的門。
「……哎？」
而開門的那一刻他便愣住了，眼前的場景可以說讓他的呼吸直接停了幾秒。
只見小雀斑光著身子，直直地站在自己跟前。
那柔順的馬尾辮被解開，散發的造型新鮮的同時更帶著些淫靡的氣息，雪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贅肉，很具有少女特色的小巧胸部害羞地挺立著，平坦的小腹帶著漂亮的馬甲線。
再往下那有些微微凸起的陰部帶著點點水光，稀稀疏疏的陰毛似乎在倔強彰顯著自己成熟的痕跡。
「小雀斑……你，你？」夏生語無倫次，小雀斑此舉完全脫離了他的任何預期。
對如此脫線的情況，夏生自然也沒有預案，先前想好的方案也一下變得亂七八糟。
小雀斑看著還熱氣騰騰的夏生，她伸出右手，手掌上放著的是一枚粉色的『糖果』。
「夏生，請你吃下它吧……之後的一切，我，我會全部負責的……」
——————————
「啪！」
浴室的門被關上，小雀斑依然對著手機發呆，看著葉神官的未接來電，她進入葉凌的聯繫人界面，那個顯眼的拉黑按鍵就在眼前。
小雀斑猶豫著，明明當時熱血一上頭，自己便已決定拋棄一切，但到頭來自己卻遠沒有想像的那麼決絕。
少女嘆了口氣，最終沒有選擇刪掉葉凌，而是給手機關了機。
「覆水難收……麼。」
她往後一躺倒在床上，默默閉上了雙眼。
房間中除了空調運轉聲外又多了浴室中的水流聲。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少女心頭那份恐慌隱隱再度被點燃，她忍不住站起身來到浴室的玻璃門前。
說起來也不知道浴室里有沒有那種能讓人逃跑的小窗子……
早知道我先看一圈再讓夏生進去洗了，實在不行兩個人一起洗也可以啊。
夏生他……應該不會逃跑吧……？
小雀斑咽了口唾沫，心中那份恐慌沒有一絲減退。
她抬起手，想要敲門確認夏生是否還在其中，但她對此又有些猶豫。
那樣是否過於粘人了……？
是不是會影響夏生對我的印象，我感覺夏生對我不冷不熱的……
他是不是討厭我啊……
…………
唉……至少確定他還在我身邊吧，在身邊才能談印象啊……
「哈啊……呸，呸呸。」
就在小雀斑準備抬起手敲門時，門裡突然傳來夏生的聲音。
啊……在裡面呢。
雖然不知道夏生在幹啥，但見夏生沒有逃跑的意思，小雀斑也是勉強放下了心。
她又退後兩步，退回床邊坐下。
「夏生……」
小雀斑有些後悔讓夏生一個人去洗澡了，即便確定夏生就在浴室里。
但片刻沒看見夏生的樣子，就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夏生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人。
一切依舊沒有實感。
「如果……夏生現在就可以，愛上我的話……」她不禁喃喃著。
一開始想起他，那把手銬便又開始微微發燙，小雀斑不禁從口袋中翻出了手銬。
但手銬出來的同時，也順便從口袋中帶出了一枚粉紅色的糖果。
「啊……」
那枚『糖果』是自己順帶捎上的，阿月經常說如果要和男人搞的話，這個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小雀斑將糖果湊近自己的面前。
「讓他真正愛上你……真正，愛上……」
小雀斑默念著糖果包裝袋之上的字，她眉目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少女明白若是自己用上這個，自己便可以永遠對夏生放下心來。
他永遠都會在我身邊……不用再這麼膽戰心驚。
「哈啊……永遠的，愛……」
望向床頭櫃袋中夏生未喝完的奶茶，她的瞳孔在顫抖著，心臟砰砰直跳，那股恐慌感在驅使著她的身體。
去把藥放進去，隨後他就永遠是我的了……
「但是，那樣的話……我和葉神官又有什麼區別呢……」少女自言自語著。
她緊握糖果，心中又有些掙扎。
一樣的強迫，一樣的不把他當人……
…………不，我可以給夏生更好的將來……我和她不一樣。
夏生不會作為神夫被壓榨，他在我的照顧下會過得健健康康的。
他如果和我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就會知道我有多好……我這是為了他好啊，外面的人可不會像我一樣。
夏生他即便逃跑了也不會有好下場的，缺少了我的保護，他只會被其他人更多的傷害。
我只不過是加速一些我兩的關係，讓這一切能儘快開始罷了……！
這對我們二人來說都不是壞事……
念已至此，她把目光從那瓶奶茶上收回。
我和葉神官不一樣……
我，我不會強迫他，我會聽取他的意見……
這也是，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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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看著身前已紅透了臉的少女，看著她放於手中的藥物，夏生揉了揉太陽穴，冷靜下來後他的心中又頗為無奈。
果然啊……這份耿直，小雀斑一直都沒變呢。
謝謝你，小雀斑，你至少沒想著直接下藥或者使用暴力……
「嘿……」
他苦笑了一聲，看了眼床上那散落的衣物，又看了看身前為自己拋棄了一切的少女。
夏生緊握的拳頭不禁鬆開，最終，他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小雀斑……」夏生低聲喚了一聲小雀斑的名字。
「嗯。」少女輕應，眉眼中對於夏生的渴望與懇求溢於言表。
夏生無視少女手中的藥，輕撫住她的後腦勺，直接吻了上去。
即便夏生的接吻技巧相當糟糕，但面對一個全無抵抗的少女，夏生的舌頭還是成功進入了她的口腔中。
「……唔！？」
糖果掉落在地上，小雀斑眼中猛然睜大，其中儘是驚訝，二人就這樣保持了一會，她才捋清楚情況。
剎那間，她心中的興奮與欲望混雜在一起湧上心頭。
小雀斑馬上積極地回應起夏生。
二人的舌頭交纏著，發出熱烈的水聲，夏生帶著小雀斑緩緩後退，直至來到床邊。
少女跌坐在床上，二人短暫分開了片刻。
而僅僅是離開了片刻，還沉浸在那個吻之中的少女，連忙下意識對著夏生抬起雙手，不舍他的片刻分離。
「夏，夏生……哈，哈啊，再多親親我吧……？更多，我們，更多地……」少女意亂情迷的呢喃著那些不加修飾的欲望。
夏生看著床上渾身赤裸還做出迎接姿勢的少女，儼然也是面紅耳赤。
而他也並沒有拒絕少女，而是腿一跨，將她壓在了自己身下。
少女那輕盈而柔軟的軀體隔著一層衣物清楚地傳導到了夏生身上，再順著神經轉換到夏生的腦海中。
夏生默默地緊握住了她的左手，再度吻了上去。
「唔嗯……夏生啊啊……」
少女的這次主動出擊，與夏生的舌頭緊緊糾纏在一起，拼命的吮吸夏生那如蜜汁一般的唾液。
此刻的她簡直幸福得想哭，夏生的氣味，重量，二人十指緊扣的左手，都無一不撫慰著少女心中的不安。
但明明如此幸福，她卻覺得這現實更加缺少實感，幸福到沒有實感。
「唔，咕……夏，啊啊……」
時間似乎放慢了腳步，所有的煩惱與喧囂都被隔絕在了外面，夏生的心跳透過他薄薄的衣物傳來，二人的心跳似乎都逐漸合拍。
構成了一曲只有二人的淫靡旋律。
她堅信，或許這刻便是自己這輩子最為幸福的瞬間。
小雀斑不禁希望，這個吻可以更加長久，讓這個瞬間永遠印在自己心中……
「咔嚓——」
這時，一道金屬聲突兀地在房間中響起。
手銬被搭上扣了。
少女恍惚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左手手腕處突然傳來一絲金屬的冰冷，而就是那剎那的恍惚，身上的重量感消失不見，夏生直接於自己的身前消失。
那強烈的喪失感就如一瞬間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哎……？」
小雀斑疑惑地向一旁望去，只見夏生有些狼狽地癱坐在一旁的地上喘著粗氣。
「夏，生……？」
她下意識站起身，但那隻手銬卻嚴重限制了她的行動範圍，她認得那把手銬，那便是自己從教堂中帶出來的那把，而再看看被自己隨意扔在床上的褲子。
或許夏生早就敲定了這個機會。
少女再度望向剛才與自己那般濃情蜜意的夏生，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抱歉，事實上我不討厭你，我們只不過……小雀斑，到底，我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說罷，他便站起身，將手中的手銬鑰匙扔到了一個小雀斑不可能碰得到的地方，隨後小心貼著牆邊進入浴室開始更衣。
「啊……？啊，什麼，什麼意思啊！吶，餵……喂！夏生，你在騙我對不對……？夏生！求，求求你別這樣……告訴我這只是玩笑吧……求求你了……！夏生……」
…………
小雀斑悽苦的叫聲在門外迴蕩著，而夏生閉著眼睛，聞言只是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再次來到門外，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口罩與墨鏡戴上，小雀斑看見這一幕更是心急如焚。
她盡力地扯了扯手銬，而那張大床似乎是裝修時被固定到了地上了，無論怎麼扯都是紋絲不動。
「咕！夏生……你不能這麼……不能……這樣，我到底怎麼，才能讓你滿意啊……」
即便想憑藉喊聲吸引來其他人，但這間隔音房卻漏不出一絲聲音。
夏生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看著地上，小雀斑外套中露出的信封，他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嘆了口氣，拿起了外套，將其扔給了還在掙扎的小雀斑。
「小心別讓外人占了便宜。」
說罷，他轉過頭，準備離開。
「夏生……！我，我真的……什麼都不剩了……求求你，求求你……別走……」
聽著身後的慘叫，他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那位被自己所蠱惑的少女，夏生咽了口唾沫，決絕地打開了門。
「小雀斑……自私就自私吧，誰又不是自私的呢？」
夏生低吟著自己曾經對小雀斑說出過的話。
只是現在這話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小雀斑，他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框！」
關門聲猶如炸雷般震碎了小雀斑的夢。
「夏生……？夏……」少女依舊痴痴地念著。
她腳下一軟癱回床上，沒有夏生的房間安靜得可怕。
手銬冷得徹骨，對未來的擔憂感讓人發瘋，明明是在有暖氣的房間裡，但那一切卻都讓人發寒。
在他離開之後，似乎一切都有了實感。
那個夢的載體消失了，剩下的那些痛苦是那麼真實，真實到讓人想要將胃裡的一切都嘔吐出來。
少女呆坐在床頭，望著被關上的門，淚水從眼眶滑落。
——————————
夏生繞開正呼呼大睡的老闆娘，打開門，又回到了街頭。
風就像是無家可歸的旅人，在狹窄的街角巷弄間穿梭，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低沉的嗚咽聲，捲起地面上散落的枯葉和廢紙，挾著它們在空中盤旋幾圈後，又無情將其甩在冰冷的地面上。
夏生打了個哆嗦，他扶著牆，晃晃悠悠地朝遠方走去。
「嗯？」察覺到頭頂突然微微一涼。
他伸出手，偶然間，一朵小雪花落到他的手上，雪花漸漸融化，帶來微微的涼意。
緊接著，稀碎的雪花開始從空中灑下，起初只是零星幾點，但很快它們就聚集起來織出了一張白色的網，為夜空染上一道銀白。
「哈啊……」夏生呼出一口白氣。
寒冷的街道上已然空無一人，吸了口冷得刺骨的空氣，他的心底不禁冒出些許茫然與幾分微妙的自由感。
「接下來去幹什麼呢……嗯，總之……」
「先去買個大瓶礦泉水吧……」夏生仍舊自言自語地分散著自己的注意，為了讓腳腕的疼痛不那麼明顯。
看見這降在城中村的初雪，他的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唉……」
嘆了口氣，緊了緊身上淡薄的衣物，夏生接著朝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