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個渺小又悲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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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默放下書本,癱在椅子上。

  書本從手中慢慢滑落。

  最終,啪嚓落地。

  一雙黯然無光的眼,充斥迷茫與疲憊。

  「如果我也是超能力者,該有多好。」

  「全球通史之超能時代的起源?呵,沒想到我們老么兒還是個歷史學家。」

  一道粗獷渾厚的聲音,在李默的身後忽然響起,李默嚇得猛睜開眼,趕忙從椅子上爬起來站好。

  「馬,馬哥?!下午好馬哥!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一個留著長發,身材修長的男人,彎腰撿起書本,漫不經意翻了兩頁,嗤笑一聲,抬眼悠悠看向李默。

  那雙倒三角的小眼睛裡,沒有絲毫笑意。

  李默迅速瞥了眼他身後那四五名壯漢,感覺口乾舌燥,心跳有點快。

  「我到我的地盤來,怎麼,不行?」

  李默趕忙搖頭擺手,「不是不是,馬哥,我絕不是那個意思,對,對不起!我是說……是我說錯話了。」

  馬明雄隨手丟掉書本,走到李默面前,伸出手,慢慢抓住他的後頸。

  旋即,猛用力一扯,一張驚悚的刀疤臉驟然放大。

  「老么兒,你是高中剛畢業沒多久,還在懷念學生時代?」

  李默心頭一緊,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卻更不敢躲開。

  「馬,馬哥,我沒有……」

  「那你看什麼書呢,嗯?現在不應該是工作時間麼?」

  李默想解釋,馬明雄擺了擺手,直起腰,轉轉脖子,環視一圈工廠,眼神淡漠。

  「老么兒啊,你要喜歡讀書,那就該在上學的時候多看看。說不定你就考上名牌大學了不是?」

  「那樣一來……你也就用不著跟我們這種沒文化的流氓混了,我說的對不對?」

  李默趕忙搖頭,著急道:「馬哥,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真的!」

  馬明雄輕笑一聲,朝手下勾勾手指,黑皮包便遞到手中。

  「老么兒啊,有件事兒,我想問問你——我交代的事兒,你做好了嗎?」

  愣了片刻,李默似是想起什麼,立刻點點頭。

  「馬哥,你說的是收王老九的債的事吧?」

  馬明雄無聲注視他,沒答話。

  「馬哥,這件事你可以放心,前天我去找王老九談,他已經答應了下月一號還清所有債款,而且我還讓他立字據,印了指紋呢。馬哥,我記得我們律政老師說過,從今年開始,任何印有指紋的書文都將開始受到法律保護……」

  「所以,這玩意的確是你放在我辦公桌上的,是吧?」

  馬明雄仿佛都沒在聽他的,從包里拿出一張字據,夾在指尖,晃了晃。

  李默怔了一下,確認字據內容和署名無誤,點頭的瞬間,馬明雄的面色驟然陰沉。

  「砰」一聲響,馬明雄飛起一腳蹬在李默小腹。

  後者猝不及防,竟是誇張的倒飛出去,撞翻桌椅下巴先著地,門牙嗑碎了半顆。

  鑽心的劇痛不斷從腹部襲來,李默弓著背,蠕動著乾嘔了半天,卻只吐出來幾口血沫。

  馬明雄漠然俯視著,抽出一根煙叼上。

  待小弟點上火,他走過去,慢悠悠蹲下,扯起李默的頭髮,衝著臉吐了口煙。

  「真他媽日了狗了,你是智障嗎?我讓你去找王老九,是讓你去收債,知道收債什麼意思嗎?就是要錢,要錢懂不懂?」

  「可結果,你卻拿了一張廢紙給我?你還挺驕傲的?還有你剛剛說什麼?你們律政老師說這玩意受法律的保護?哈哈,操了,真是要笑死爺。」

  馬明雄漸漸湊近過去,臉上的笑容愈加猙獰。

  「老么兒,你睜大眼睛給我看清楚,好好看看,嗯?」

  「你看我這張臉,像是法律保護的對象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條划過整張臉的肉色刀疤,竟漸漸融化。

  李默的雙眼逐漸瞪圓,充滿震驚。

  刀疤融化,破裂,逐漸冒出絲絲青煙。

  六角形猩紅色鱗片,泛著詭異的光澤,密密麻麻的將刀疤覆蓋。

  「感……感染者?!」『』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馬明雄的目光驟然陰冷。

  下一刻,馬明雄扯著頭髮將李默整個人猛甩出去,人重重砸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寂靜的工廠里,迴蕩著李默夾著哭腔的呻吟。

  「讓那小子起來,別趴地上裝死了。」

  兩個手下過去,提著後領就給李默拽起來,照屁股直接一腳,踉蹌幾步沒站穩,摔趴在馬明雄腳下。

  不等馬明雄說話,李默顧不上疼痛,趕緊爬起來跪好,渾身劇烈顫抖,涕淚橫流。

  「馬,馬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不懂規矩,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對不起……」

  馬明雄抽著煙,無聲望著他。

  他早就看出來,這是一張過於幼稚的臉。

  現在這雙眼中,除了恐懼,就只剩下無處可去的迷茫。

  馬明雄深吸口煙,挑挑眉,頭微微側向身邊的光頭。

  「李瘸子還在號子裡?」

  光頭怔了怔,遲疑的點了點頭,「是的老大,他要十月份才能出來。」

  「他不是有個兒子嗎,幹不了活兒?」

  「這個……那小子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爸是幹嘛的。」

  「是麼,那就沒辦法了。」

  馬明雄嘴角一扯,伸出手,朝身後一個角落指了指。

  「老大,你的意思是……」

  見馬明雄微微頷首,光頭看看李默,神色猶豫。

  「老大,這小子雖然沒用,但他是王小東帶過來的,你看是不是……」

  馬明雄轉過頭,口氣淡漠,「王小東?他是你爹?」

  「這個……不是。」

  「那他就是我爹了?」

  「……對不起,老大,我現在就去準備。」

  馬明雄沉默的看著光頭的背影,片刻後收回視線,扯下皮筋,一邊兒重新束著頭髮,一邊看向李默。

  「老么兒啊,這三個月來,你一共收上來多少錢,記得不?」

  「馬,馬哥……我,我,我……」

  「說吧,多少錢,放心我不打你。」

  李默低下頭去,小聲道:「一共……1260米拉。」

  馬明雄嗤笑一聲,綁好頭髮,在他面前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臉蛋。

  「呵呵……臭小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來混什麼黑道。」

  馬明雄看看他,用手指一推他的腦門兒,「老么兒,你來的時候我是不是就說過,這行不適合你干,現在信了?」

  李默看他一眼,黯然低下頭。

  「對不起……馬哥,是我太沒用,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兒,實話告訴你吧,一開始我也沒期待你能幹出什麼名堂。」

  馬明雄拿出一根煙,晃了晃,「來,抽一根,我給你點上。」

  李默有些訝異,受寵若驚般接過。

  馬明雄看他一會兒,忽然一笑,拉著他站起來,抱住他的肩膀。

  「來,老么兒,咱們出去抽根煙,說說話。你來了……快三個月了吧?我還沒和你小子好好聊過呢。」

  「啊對了,武子,小凱,你們兩個到庫房裡把下個月要出的貨點一點。」

  「馬,馬哥,貨我之前點過了,一共是176箱。」

  聞言,李默趕緊說了一句。

  「還站著幹嘛呢?沒聽到?」

  「……是,老大。」

  兩人對視一眼,徑直走向庫房。

  「呵呵,走吧,出去抽菸。」

  七月正午的陽光,暖洋洋的,曬得人渾身舒適,工廠外空曠一片,周遭廢車和垃圾堆隨處可見。

  李默兩手聚在身前,時不時抬頭偷瞄,心裡七上八下的,安穩不下來。

  馬明雄眯著眼睛,深吸口煙,緩緩吐出。

  「也就是說,因為你是私生子,你小媽看你礙眼,所以全家搬到布法羅的時候,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了。」

  「是的,馬哥。」

  「那你現在和家裡就不聯繫了唄?」

  李默點點頭,眼神黯然。

  「馬哥,所以,所以我很感謝你,要不是你收留我,我真不知道該去……」

  「媽的,多好的條件啊。狗日的死瘸子……你他媽要沒被抓進去,這得是多少錢呢,嘖。」

  李默聽到這番話,不禁愣了一下。

  「馬哥,我有點沒聽懂,什麼意思啊?」

  馬明雄擺擺手,將菸頭踩滅,「啊,沒事沒事,我自言自語而已,你繼續說。」

  「呃,我基本都說完了馬哥,之後的事你也知道的,就是我跟著東子來投靠你,直到現在。」

  就在這時,光頭從工廠里走出來,手裡抱著個200L的廢鐵桶。

  「老大,都準備好了。」

  馬明雄嗯了一聲,左右看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拿出煙盒敲了敲。

  李默趕忙跑過去拿出火機遞火,擠出諂媚的笑。

  馬明雄看看他,側頭接過。

  「你說你小媽也挺狠心的哈?雖然你已經高中畢業,是成年人了,但也不能就這麼把你一個人扔在南迪夫嘛,是吧?」

  李默強笑著附和了兩句,但注意力卻全放在了那200L廢棄化工桶上。

  一種不祥的預感,逐漸變得強烈。

  馬明雄看看他,忽然將廢鐵桶一腳踹翻,裡面裝著的東西倒垃圾似的全翻了出來。

  「高強,鋪塑膠袋吧,來,老么兒,過來,別妨礙你強哥幹活兒。」

  「啊?哎,好嘞……不過馬哥,這,這是要幹什麼呀?」

  「呵呵……放心,不用害怕,沒事兒的。」

  馬明雄摟著李默的脖子,翹著二郎抽著煙,感覺到有視線盯著自己,轉過頭,便看到那雙不安的眼睛。

  「怎麼,幹嘛盯著我看,哦,你是好奇這個?」

  馬明雄從臉上扣下一塊兒猩紅的鱗片,塞給李默。

  緩緩攤開手掌,李默看著那指甲蓋大小的鱗片,上面還沾著血,嘴唇都有些發白。

  「這就是大蛇使用能力後會出現的蛇鱗,就算像這樣摘掉,照樣還會長出新的,是不是很神奇?」

  「馬,馬哥,你原來是感染……超能力者啊,我,我都不知道來著……還以為你是一般人。」

  馬明雄從褲兜里拿出手機擺弄著,抽了口煙。

  「老么兒,讓我告訴你一件事——你把感染者叫做超能力者,等同於在挑釁。所以以後見到感染者,就叫大蛇,別用此外的任何稱呼,懂?」

  「對,對不起馬哥!我,我不知道是這樣的!真的很對不起!」

  馬明雄看看他,遞過手機。

  「知道你爸電話號吧?來,給他打個視頻。」

  「啊?」

  光頭抬頭看他一眼,鋪好塑膠袋,提起兩個油桶,放在李默的腳邊。

  馬明雄鼓勵似的拍拍他的背,「咱們華人圈,不是有句老話,叫可憐天下父母心嗎?你爸雖然沒帶著你一起走,但他要知道兒子快掛了,肯定不會不管。」

  忽然,馬明雄扯住他的頭髮,猛用力一甩。

  李默痛呼一聲,摔倒在鋪好的塑料布上。

  馬明雄拎起一個油桶,打開蓋子,頓時濃郁的汽油味瀰漫周圍。

  「快,打視頻吧,你爸是做礦石生意的是吧?礦佬沒幾個缺錢的,老么兒,你命不錯哦,得虧你有個有錢的爹,還算有點兒利用價值。」

  李默看著馬明雄那殘忍的獰笑,慌張的環視一圈周圍。

  不知何時,幾個手下已全部聚集在周圍,手握器械。

  一種極端的恐懼瘋狂躥上心頭,李默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馬,馬哥——!!是我錯了!!求求你,求求你饒我一命吧!求求你了!!對了!!我,我,我現在就去找王老九拼命!!一定把錢收上來!!」

  李默急忙要爬起來,可兩腿發軟,好幾次接連趴坐在地上,竟站都站不起來。

  馬明雄嗤笑一聲,目光冷冽。

  「老么兒,煙也抽了,心也談了,我看你是個不錯的小伙兒,所以才給你機會。」

  馬明雄晃了晃手機,「現在給你爸打視頻,只要錢到位,你就可以走人。念在你在我手下做過事,年紀也小,就不讓你剁指割耳的了。」

  「但是,如果錢不到位,你就等著被做成人彘,活活燒死吧。」

  李默幾乎要哭破了嗓子:「馬哥!!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的電話號!!我長這麼大,他從來沒給我打過一次電話,給過我一分錢!我,嗚呃……嗚呃,我所有的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賺的,學費也是,我只是住在那個家裡,真的只是這樣啊馬哥!!求求你相信我吧求求你了!!他根本不會在乎我的死活的嗚嗚……」

  李默急忙從兜里拿出錢包,顫抖著把現金和銀行卡全部掏出來,幾乎是爬到了馬明雄腳下。

  「馬,馬哥……嗚嗚,這是現金,這個是銀行卡,裡面還有兩千多米拉,嗚嗚……馬哥,這些全都給你,求求你饒我一命吧,求求你,求求……噗呃!」

  李默眼前忽然一黑,感覺天旋地轉,許久後才漸漸回過神來,右邊臉卻徹底沒了知覺。

  光頭走去提著李默的後領將他撿回來,重新丟在塑料布上。

  馬明雄咬著煙,緩緩蹲在李默面前,用力拍拍那高高腫起淤血的臉蛋,晃晃手機。

  「老么兒,別挑戰我的耐性,我最後再和你重複一次。打視頻,讓你爸掏錢贖你,你就活,不打,你就死,懂?給你。」

  李默看著手機,升起濃濃的絕望。

  「可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手機……」

  李默忽然一怔,腦海中閃過了一道人影。

  「小默,這3000米拉你先省著花,等姐姐到那邊安定下來,找到工作了就再給你匯一些錢。」

  「對不起……小默,姐姐沒能說服爸媽,讓他們也帶著你一起走……以後,你一個人過,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好好吃飯,不要生病,知道嗎?」

  「對了還有,如果你遇到什麼難處,可以給這個人打電話,他是我二叔,平時最疼我,肯定不會不管你的。」

  在全家搬離南迪夫,前往布法羅的那個凌晨,大姐李幽蘭背著父母,在卡車後面偷偷給他塞了三千米拉。

  這十八年來,在那個毫無溫度的家裡,唯獨不把他當成空氣的,只有大姐。

  「馬,馬哥!!等一下,我雖然不知道我爸的電話,但我應該有辦法問到!!」

  「哎,這就對了。」

  馬明雄將油桶交給小弟,再次坐回椅子。

  然後,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分鐘,讓你爸打視頻過來。」

  李默咽了口唾沫,試了好幾次才輸對了電話號,撥通後,將手機慢慢貼在耳邊。

  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求求你,姐,接電話吧求求你……!!

  等待撥號的時間是那麼漫長,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忽然,咔嚓一聲響,電話通了。

  「您好,哪位?」

  「姐,姐姐!我是小默!」

  「咦?小默?你換電話號了嗎?」

  「不是的,姐,那個……別的我以後和你解釋,現在你能不能把爸爸的手機號告訴我?」

  「爸爸的手機號?怎麼了小默,你有什麼事嗎?你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啊?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李默顫抖著說:「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姐,你只要把爸爸的手機號告訴我就可以了,求求你了,幫我一下,好嗎?」

  對面遲疑片刻,下一句話讓李默徹底絕望。

  「可是,爸爸上周到國外出差去了,我現在也沒法兒聯繫上他。」

  「那,那不能問問媽媽嗎?不能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吧?姐姐,求你了,幫幫我!」

  「小默你別急,你先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姐姐肯定不會不管你的,好嗎?」

  李默正要說話,手機卻被一把搶走。

  「餵美女,你是老么兒的姐姐是吧?」

  「老么兒?請問你是誰呀?」

  「美女,我給你打視頻,記得接哦。」

  片刻後,手機畫面亮起,從屏幕中,李默看到了李幽蘭那熟悉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米色OL制服,一頭青絲束成馬尾,整個人充滿透明感,透出一種嫻靜溫柔的美。

  看通話的背景,似乎是在公司走廊。

  「哎呀操,居然還是個極品,奶子真不小,哈哈……」

  馬明雄怪笑兩聲,蹲在李默身邊,勾住他的脖子,按下攝像頭翻轉。

  「……!!天吶!小默?!你,你怎麼受傷了!你,我這……請問你究竟是誰啊?!」

  「美女,五百萬米拉,現在你能拿出來麼?」

  「五百萬?!」

  聞言,李默瞬間驚叫出聲。

  「五百……你,你是綁架犯嗎?你……等一下,你臉上那是……感染者?你是感染者?!」

  「是啊,怎麼,愛上我了?那你現在過來給我玩三天,我給你打個九八折。」

  「你,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按照銀河聯盟的最高指令,你這種感染者犯法是有可能判死刑的!」

  馬明雄漸漸收起笑容,眼中寒光閃爍。

  「操你媽的賤人,一口一個感染者,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下一刻,他抽出腰間小刀,唰一下划過李默的臉。

  「呃啊啊啊——!!!」

  「小默——!!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要傷害他!!」

  看著李默滿臉的血跡,李幽蘭癱坐在地,驚恐的大聲尖叫,引得路過的同事紛紛側目。

  馬明雄冷哼一聲,將刀刃緩緩貼在李默脖子上。

  「賤人,你聽好了,五百萬現金,三十分鐘內打過來,他就不會有事。」

  「你拿不出來,就找你爸要。你也不用跟我廢話,他的家庭背景我都打聽清楚了,五百萬絕對拿得出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你湊到錢了,再給我打電話。」

  看著李幽蘭死死捂住嘴巴,淚流滿面的模樣,馬明雄怪笑了兩聲。

  「你記住了,就三十分鐘,過了這個時間,每超時十分鐘,我就切他一個身體部位,直到把他做成人彘,懂了?對了,那個九八折約定,依舊有效哦,哈哈……」

  馬明雄收起電話起身,看著滿眼驚恐的李默,嘴角一扯。

  「……」

  「……」

  「……」

  下午四點鐘,天際一角染上紫紅色的晚霞,落日的餘暉妖艷異常。

  李默躺在地上,影子被拉得很長。

  在他周圍,散落著零碎的肉塊,塑料布上的血跡已乾涸,呈黑褐色。

  馬明雄看看手機,點了根煙,朝李默努努下巴。

  光頭拖著李默,將他拖到台上,這次放上去的,是左手。

  李默的右臂,在下午兩點整被全部切除。

  先翹掉指甲,再砍掉手指,然後是手掌,前半臂,後半臂,肩關節。

  三點整,左腿到大腿根部為止,被全部切除。

  依舊是從腳指甲開始翹掉,然後是腳趾,腳掌……

  李默現在已發不出任何聲音,精神恍惚,分不清身上,究竟是哪裡痛。

  他的眼睛熱熱的,腦子暈暈的,嘴裡反覆念著媽媽。

  下午一點,當他的兩隻耳朵被切掉後,父親打來了視頻。

  屏幕里,除了嚇傻的父親,還有黑著臉的小媽,和一個陌生男人。

  「我是銀河聯盟第四特殊調查組組長宮本勝雄!」

  「感染者,聯盟已經針對你發布了緊急通緝令,勸你快快束手就擒,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保證人質的安全,也是在保住你自己的命!」

  然後,他看到馬明雄沖自己露出一抹陰笑,不忙不慌的拽起他的手,放到屏幕前。

  李默的右手手指,手背,和前臂上,零散的覆蓋著一些猩紅色的鱗片。

  那是馬明雄生生用手指,按進他的皮膚里的。

  「天,天吶,這,這,這……宮本先生!我,我兒子身上的那是什麼?不,不會是……」

  「你眼瞎啊!看不到嗎!那是鱗片!是感染者那種臭蟲身上才會長的東西!」

  「怎麼可能!小默他不可能是感染者啊!」

  隨後,李默就隱約聽到,那個男人和爸爸解釋說,按照銀河聯盟制定的條律,未在聯盟登記的感染者,不屬於是聯盟的保護對象,所以他愛莫能助。

  李默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惜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聲帶,早就被馬明雄割掉。

  一陣爭吵聲過後,他看到小媽奪過手機,大聲哭喊著,歇斯底里的將他罵了一通。

  「李默啊李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把自己是感染者的事情隱瞞了這麼久,藏得這麼深!!這十多年,你從來沒喊過我一聲媽媽,沒當我是你的母親,可我柳慧有虧待過你什麼嗎!!有因為你是那個賤人的孩子就虐待過你嗎!!作為一個母親,我已經盡到了自己所有的職責!我問心無愧!可是……嗚嗚,可是你就這麼回報我?回報這個家嗎?!你是感染者的事情一旦公布出去的話……你知不知道我們全家都會受到你的牽連!!」

  「李默……你也不要怪我們絕情,五百萬米拉……我們家拿不出來,我沒有騙你。而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十分鐘後,他的牙被拔到第八顆時,姐姐打來了電話。

  姐姐說今天之內,一定會湊上錢過來贖他。

  她在屏幕里跪下,哭著喊著給馬明雄磕頭,求他不要再繼續傷害自己。

  馬明雄滿口答應。掛掉電話後,轉身一拳打碎了李默嘴裡所有的牙。

  「既然你姐要來,那就有更多的錢可以賺了。老么兒,看在有你一份功勞的份兒上,我就不殺你了,只做成人彘。」

  「啊對了,如果你姐來的夠快,或許你的小鳥兒可以留下來哦?因為我會在最後才把它切掉,哈哈……」

  黑暗,冰冷,疼痛。

  它們仿佛地獄三頭犬的三顆腦袋,瘋狂撕咬李默的身心。

  恍惚中,當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隻蝴蝶,要飄向那黑暗的盡頭時。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驟然傳來。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傷害他——!!!小默!小默!!姐姐來了,姐姐來了!!」

  李默目眥欲裂的瞪著自己的下體,打牆眼用的電鑽,正在攪碎他的股間,鮮血肉沫四濺。

  映入眼中的,還有馬明雄那殘忍至極的笑臉。

  「真遺憾,你姐來晚了。哪怕她早來一分鐘,你的小鳥都保住了啊,老么兒。」

  「嗚嗚嗚……你這個騙子……騙子!!!你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小默的!!你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嗚嗚嗚……小默,小默你怎麼了啊,嗚嗚……你振作一些啊小默,嗚嗚……你看看姐姐,姐姐來救你了……嗚嗚……」

  是天已經黑了嗎?

  今夜和往日相比似乎格外的黑,黑的讓他甚至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姐姐。

  這時,李默看到天上有一道燦爛的金光一閃而過。

  那是流星嗎?

  可為什麼是數字8的形狀?

  形狀?

  為什麼遙在天邊的流星,他能用肉眼看清形狀?

  忽然,那金光卻變得異常耀眼,幫他驅散了黑暗。

  李默的眼中,整個空間似乎都染上了金色。

  被做成人彘的他,正被姐姐緊緊抱在懷中。

  姐姐的淚水滾燙,鹹濕。

  熟悉的味道,讓李默忽然想起了高一夏天的那個夜晚。

  在濕冷的草地上,他撬開姐姐的嘴唇,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貪婪的索取口中的蜜液,與香舌攪拌在一起。

  姐姐的雙臂,雙腿,緊緊抱著他,哭喊著,呻吟著,不斷在耳邊喊著他的名字,要他帶自己離開,到一個再沒人認識他們兩人的地方。

  這時,金光忽然消失,那麼突兀,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夜,如地獄般漆黑,冰冷。

  看著站在姐姐背後的馬明雄,李默拼盡所有的力氣,發出了最後的嘶吼。

  「姐姐——!!快跑——!!快跑——!!」

  「砰。」

  李默躺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姐姐無力的倒下,鮮血順著她的額頭,緩緩流下,深入土地。

  「老么兒,這賤人,她是你馬子,對吧?」

  看著李默就像一條鮮紅的蛆,在地上瘋狂蠕動,馬明雄哈哈大笑,隨手丟掉錘子,一把提起李幽蘭,埋頭在頸間深深吸了一口。

  「跟自己親姐亂倫是吧,玩的夠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馬明雄直接撕開襯衫,一手用力揉捏著雪白飽滿的豐乳,一手將褲子和內褲一把扯下,再將李幽蘭丟在地上。

  胡亂塗抹的鮮血,在如雪般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妖艷。

  「放心,我不會殺了她的,等我玩夠了,就告訴你爸拿一千萬米拉來贖人,到時候她就能回家了。」

  馬明雄正要脫褲子時,忽然扭頭看向了李默。

  「你說我是操她的騷屄,還是屁眼?」

  「馬明雄我操你媽啊啊啊啊啊——!!!」

  「叫,用力叫,你越叫我越興奮,哈哈!」

  李默目眥欲裂的瞪著眼前那噬心的一幕,眼珠通紅,幾乎要淌出血。

  耳邊傳來的姐姐微弱而痛苦的呻吟,讓他撕心裂肺的痛。

  「馬明雄我操你血媽!!!你他媽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你個狗娘養的畜生,殺千刀的王八蛋——!!!」

  「你他媽放開李幽蘭!!!放開!!!我操你媽——!!!我做鬼都他媽不會放過你個狗畜生——!!!」

  「啊啊啊啊啊——!!!老子要把你全家殺光,老子要你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

  「老子……」

  「咔嚓。」

  忽然,李默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漆黑堅硬的金屬槍管,死死頂住了他的喉頭。

  馬明雄淡漠的望著他,低頭看看油光水滑的二弟,不屑的冷笑一聲。

  「罵來罵去就那麼幾句,剛開始還覺得挺助興,現在沒意思了。你還是去死吧。」

  然而,正當馬明雄要扣動扳機時,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

  「大哥,大哥……我隨便你怎麼樣……都可以,你想怎麼玩,我都願意……求求你……不要殺了他……好嗎……?求求你,求求你大哥……」

  馬明雄挑挑眉,吹了個口哨。

  「好一對苦命鴛鴦,真他媽是一出精彩的苦情戲。」

  「對了,告訴你們一件事。」

  「我這輩子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當我面叫我感染者的。」

  「另一種,就是秀恩愛的。」

  「你們兩個傻逼,偏偏都占了,」

  下一刻,馬明雄猙獰一笑,扣動扳機。

  「砰!」

  一聲巨響之後,李默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他確定自己是在下沉。

  墜落感是這麼清晰,徹骨的冰冷則讓他感覺處於無盡的深海。

  如果,高中時代他有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會不會是另一種命運。

  如果,他放下沒用的自尊,死皮賴臉的求爸爸的話,自己那懦弱的爸爸,會不會也堅強一次,違背小媽的命令,帶他一起離開。

  如果,王小東戴著大金表,開著轎車到校門口來找自己玩時,他沒有輕信王小東吹的牛逼,決定加入黑幫,他和姐姐是否就不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如果……

  人生,總是有太多如果。

  可從來沒人能知道,如果之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因為人生,從來都是一張單程票。

  「原來,人死之後……還會有這麼多想法。」

  李默自嘲的笑了笑。

  旋即,緩緩閉上了眼。

  「真是渺小……又悲哀的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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