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了生存而不斷揮舞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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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倒轉至更久之前,回到這個探險小隊剛剛被衝散的時候。

  科斯科掙扎著從一堆枯枝爛葉中爬起了身,身邊是靜到令人冷汗直冒的稠密叢林,身後是一面被樹影遮蔽的看不到頂的陡坡。

  剛剛他就是從這上面摔下來的。

  其實本來要摔下來的並不是他,在慌亂的撤逃中,他看到並跨過了那塊鬆動的岩石,但是他後面的那人卻踩了上去。

  他本可以不去救那人的,他們只是臨時組成的隊伍,沒有什麼生死與共的責任和義務,誰生誰死都只是各自的命數。

  可是他還是出手拉住了那人,把他拽回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自己掉下了深谷。

  好在,他沒什麼大礙。

  綁住灰色頭髮的發繩不見了蹤影,散開的頭髮讓他本就清秀的圓臉看起來更像個女人了,金色的眼神里並沒有看到任何後悔或是怨恨,反而依舊掛著他那副慣有的爽朗表情,專注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短衣長褲已經在下墜的過程中被岩石樹枝刮蹭地不成樣子了,不過幸運的是,他那瘦小的身板倒沒有出現一處致命的傷痕,白皙細膩的皮膚上的破口,雖深至骨頭卻只些泛著輕微血跡。

  他捏了捏那些破損的皮膚,把傷口擠壓在一起,遮住暴露在外的灰銀色骨頭和暗紅色血肉,破損的地方竟在這種方式下漸漸粘連並神奇地癒合了。

  臨時處理完傷口,他伸手摸了摸身後,似乎在找背包,可身後卻空空如也。

  不僅是背包,掛在背包上的那把應對危機的沉重雙刃斧,也一同不見了蹤跡。

  發現這兩樣東西的丟失終於讓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在這片綠色地獄中潛藏的東西棘手又危險,少了從羅蘭河莊園帶來的裝備和武器,無異於猛獸少了尖牙和利爪。

  他站起身,摸了摸瘦弱的後腰,好在掛在腰後的兩把短劍還在。

  這兩把武器是在途徑的最後一座城鎮裡額外購置的,材料只是普通的鐵,他是看鍛刀的工匠手法不錯才決定買下的,本只是想做個應急,並不想用它們頂大用,可現在只有他們可以用了。

  「一時衝動救了那個人類,這下我自己麻煩大了。」

  科斯科的嗓音倒是能聽出點男性的味道,他嘆了口氣,雖是在抱怨,但柔沉的語氣卻聽不出怨氣。

  周圍的叢林裡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令他瞬間警覺了起來。

  他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個能在狹窄密林中敏捷穿梭的恐怖獵手。

  他低估了它們,沒把它們當成威脅,從而放任它們一直暗中盯梢著自己所在的探險小隊。

  它們一路跟蹤、一路觀察、選中了恰當的時機從樹影編製成的綠色暗影中突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擊傷了身披甲冑的壯碩武士,只一下就撕開了他的護甲。

  隊伍瞬間被沖潰,嚇壞了的醫師和經驗不足的咒術師開始玩命地奔逃,他和蒂卡爾只得跟著一起,然後就是他為了救失足的武士而墜落山崖。

  枝椏折斷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暗中潛伏的追獵者終於顯出了它的身影:

  那是體型大到不可思議的蜈蚣怪蟲,目視所及能看到三條的蹤跡,多到數不清的利爪尖腿扒附在樹幹上,兩三人才能環抱的樹木在它們腳下就如同玩物。

  一對觸角耀武揚威般地抖動著,似乎在幫助它們藏在幾丁質甲殼之下的小眼睛觀察鎖定獵物。

  樹影斑駁中,兩顆從布滿密齒的大鄂中伸出的毒牙咔咔作響,閃爍著攝人心魄的暗紅色寒光,仿佛可以咬穿咬碎任何獵物的皮肉。

  「變異的怪物,傳聞里說的難不成就是你們?主控大姐頭,你真是給我安排了一件好差事呀。」

  科斯科抽出了掛在腰後的兩把短劍,擺好了架勢。只有手臂長度的刃身與面前體型碩大的披甲怪蟲相比,顯得無比纖細,仿佛不堪一擊。

  「算了,抱怨也沒用,誰讓你是老大呢。早知道就帶瓶殺蟲劑來了。手工打掃蟲子窩,這得講多少個故事才能幹得完呀。」

  他吹響了一聲口哨,咧出一副爽快的笑容,彎曲蓄力的膝蓋猛然蹬直,帶動著身體猛地沖向眼前最近的那隻怪蟲,動作敏捷地躲開了那一堆利爪尖腿的纏抱,繞到怪蟲身側揮刀,精準地捅進了幾丁質甲殼的縫隙之中。

  然而刀身只侵徹了三分之一的長度就再也無法挺進,像是甲殼之下還有另一側更堅硬的護甲。

  「那這次就選個刺激的故事來講吧,大出血哦!」

  怪蟲甩動起尾巴,把它帶著尖刺的尾部朝科斯科猛刺過來。

  科斯科看準了攻擊未至的空隙,靈巧地跳起,踩著那根致命的尾巴,借著力量騰空而起,目光鎖定著另外兩隻伺機待發的怪蟲。

  離得較近的那隻看準科斯科在空中單調的軌跡,竄動起密集的尖腿,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滑過半空,左右張開兩隻巨大的外鄂牙,想把那躍在空中的食物撲入口中。

  「今天要講的故事,叫作《潛伏的恐懼》。超級應景的。」

  察覺到危險的科斯科在空中轉了半個圈,以分毫只差躲過了猛然咬合的尖銳外鄂牙,踩著包裹鄂牙的甲殼,迎著衝擊的力量,把手中的短劍插進了怪蟲那六個幽紅頂凸的眼睛中的兩個。

  覆蓋眼睛的透明幾丁質脆弱易碎,鋼鐵的刀刃輕而易舉地捅進了怪蟲的頭顱,雖然深度不足以致命,但是這精準狠辣的刺擊也讓這隻龐大怪蟲的不知結構的腦子裡,刻下了恐懼的疼痛記憶。

  它瘋狂甩動那由幾大節幾丁質甲殼組成的上半身,想把頭上那個東西甩下去,科斯科也順著力量,跳到了最近的一支枝椏上。

  「『那個投下恐怖得足以破壞大腦的影子的東西——當我顫抖著思考它的實體時,知道自己終於觸及了超越這個世界的恐怖的一個末端』。」

  尖腳爬動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另一隻怪蟲正順著大樹的枝幹飛速爬來。

  有力的外鄂牙輕而易舉地啃碎了擋在它行進路線上的所有東西,科斯科扭身躲過了那張深淵巨口,揮起雙刀接著下墜的力量砍向了怪蟲的背甲。

  刀刃在堅硬的幾丁質上勉強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傷痕,沒能造成更多的傷害。

  科斯科咂了一聲嘴巴,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我和亞瑟·芒羅已經把這個被襲毀的村莊仔細翻查了二十次,甚至更多次,隨著失望的情緒,我們心中產生了一種模糊而全修的恐懼』。二十次,你們可真大膽呀,這種破事我干一次就不想再干下一次了。」

  輕盈翻滾著落地的科斯科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就瞥眼掃見一個黑影快速襲來。

  他屈膝跳躍躲閃想避開,可這次的動作卻慢了分毫,這讓他只得抬手架刀嘗試阻擋,然而這次的攻擊不是這兩把短劍就能招架得了的,靠前的一把應著衝擊的聲音碎裂,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地迅速扭頭,飛濺的碎刃必將扎進他的腦袋。

  怪蟲甩起長長的尾節掃過地面,重重地打中了從樹上落地的獵物,把他像團破布一樣甩向這塊狹小空地的另一角。

  「『亞瑟·芒羅已經死了。在他被啃咬、扣挖得不成樣子的腦袋上,沒有任何還可以被稱為臉的部分留下』。」

  在空中劃出一道直線的身體狠狠地砸向了堅硬的樹幹,撞擊的力量之大連粗壯的巨木都為止震顫。

  若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在這一擊中昏厥了過去,但是科斯科並沒有,即使被砸飛,他還在警覺地鎖定著那三隻怪蟲的身影,甚至連口中那叨叨不停的講述都沒有暫停一下。

  他爬起身子,交換了一下右手的殘刃和左手的短劍,重新擺好了迎敵的架勢。

  三隻怪蟲沒有沒受到多少傷害,依然包圍著他,就連那隻瞎了兩隻眼睛的都任對他抱有強烈的捕食慾望。

  「『在紫色閃電照耀的天空下,赤紅而粘稠的奔流之影尖叫著、奔跑著,癲狂地一個接一個互相追逐,穿過無盡的、被鮮血染紅的通道』,這就和現在一模一樣呀!」

  現在情形不容他陷入被動,他猛然竄出身子沖向怪蟲的腦袋。

  指望手中的武器幹掉三隻全身覆甲的大蟲子並不現實,只能嘗試再次攻擊它們脆弱的眼部以換取逃脫的機會。

  怪蟲們顯然沒有料到眼中的獵物會主動向自己發起攻擊,一時間不知該是進攻還是防禦,科斯科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寶貴的空隙,饒過了密集的尖腿陣,竄上了一隻怪蟲的身子,來到頭部,衝著幽紅頂凸的眼睛揮下刀刃。

  「『當我向那隻落在最後的不可名狀的生物開槍後,在手電的光芒下看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單純了。以至於我用了將近一分鐘才明白過來、陷入譫妄』。」

  幾丁質甲殼無情地截斷了僅剩的那把短劍。

  科斯科愣了一下,旋即被怪蟲甩下了身子。

  這次他沒有再次優美地在空中保持住身體的平衡,而是踉蹌著摔倒了身子。

  當他掙扎著爬起身時,最後抬眼看見的只有迫近眼前的密集牙齒和血盆大口,之後就是嘎吱作響的無盡黑暗,口中叨念著的故事也終於沒了聲音。

  「科斯科求救。主控,不好意思呀,烏曼王國的任務我失敗了,現在在一隻變異大蜈蚣的肚子裡,有點慘。身體主要結構完好,各個部件機能正常,但皮膚肌肉結構有不少破損。現在時間是鬱金孟冬月二十四日夕午時後刻。重新評估任務難度,建議派遣兩名或兩名以上護衛使共同行動參與營救及繼續完成任務。蒂卡爾與我走散,下落不明。我目前的坐標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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