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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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上是斜織的水痕,駛上高速後,雨勢越發凶了起來。

  即便輕柔的音樂聲從沒有停止過,車內氣氛也仍舊顯得格外沉悶。

  漸猛的雨聲下,狹窄空間裡充斥著陌生的香水味,南雪恩頭暈目眩地靠在江聿知身上,只覺得有些想吐。

  天氣和溫度都壓抑,可江聿知卻似乎心情大好。緩淌的樂聲里,她扣著南雪恩的手反覆把玩,指尖描畫著南雪恩腕上泛著淤青的整齊牙印。

  「真可愛。」她就這樣呢喃著,一邊輕聲哼著舒緩的小夜曲,一邊反覆端詳南雪恩那張不加妝容的臉,讚嘆似的說道,「怎麼會和我們家小雲那麼像呢?眼睛……嘴唇,聲音……」

  江聿知說著,就捏開了南雪恩的齒關端詳起她牙齒,笑著輕聲說道:「連牙口都一樣漂亮。」

  低低的語聲中,南雪恩毫不反抗地微張開嘴任由她打量,視線只是旁落在一邊。

  ——小雲是什麼,是貓、是狗,還是其他的什麼寵物,都根本不重要。

  江聿知並沒有把她當人看,南雪恩都知道。

  車窗外快速掠過的景象令人目眩,陰沉的天氣與眼前的人事都讓人絲毫提不起興趣。

  於是南雪恩就只是眯起眼,睏倦地被迫靠在江聿知身上,知覺與意識都斷續沉浮。

  衣服似乎被掀起又被放下,微涼的觸感揮之不去,可南雪恩實在過於睏倦,也就並沒有費神去在意。

  江聿知就這樣摟著她幾乎完全脫力的身體,數著她胸口與後背上幾顆細小的淺痣,指尖在她溫熱的皮膚上游移。

  無論什麼時候、從什麼角度去端詳,南雪恩都毫無疑問是漂亮的。

  而在那完美表象之下,她的內里更是幾乎全然空洞——江聿知知道,在被放逐出她那個所謂的「家」之後,南雪恩就不再會有任何想做的事,也不再會有目的或歸宿。

  可空洞卻能造就最佳的容器——江聿知時常會想到,如果能夠用自己的顏色一點點把她填滿,屆時的南雪恩又會是什麼樣子?

  除卻這近乎虛幻的完美表象外,她會不會再擁有一些別的東西?

  此時此刻南雪恩太過昏沉,連江聿知里里外外的動作都未曾察覺,更不用說觀察到她的細微表情。

  江聿知的目的、她未來的處境、又或是她還有沒有未來,一切都在渾渾噩噩中變得次要。

  不安穩的淺眠之中,她就只是覺得搖搖晃晃的動盪感持續難散。

  而在不知第幾個模糊的夢境都消散殆盡之際,她終於像是即將在滾燙的漩渦中溺亡似的,倏地在驚悸中醒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都潮濕。南雪恩好半晌只是輕輕地呼吸著,無法辨別自己的處境。「醒了嗎?好了的話,就準備走吧。」

  直到江聿知的聲音打斷了沉默,也打斷了南雪恩的迷惘:「出了這麼多汗……今天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說到這裡,江聿知就撥開了南雪恩頰邊的長髮,替她擦拭著頸側細碎的冷汗。……這是哪裡?

  冷與熱的感受一瞬交匯,讓南雪恩的思維都變得模糊。她先是無言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忽然注意到車門外的人影。

  是女人的身影,南雪恩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她隔著殘留了些許雨水痕跡的車窗看向對方深色的風衣,似乎在那不清晰的身影上找到了南世理的影子。

  在並無根基的眷戀與愛慕都變得傾頹不堪之後,眼前的這一幕只能讓她在天旋地轉中感到一陣恐懼與噁心。

  「醒了就下車吧。」然而身後,江聿知卻伸手按住了她的腰,似乎是要打開車門攬著她往外走。

  南雪恩極端抗拒地僵在原地,並不挪動身體。車門外的人是南世理嗎?還是白初吟?她不可控制地這樣想著,在恐懼之下發起了抖。

  「……那是誰?」南雪恩的聲音不再平穩,「外面是誰?」

  出去了又會面對什麼?

  她想起曾經許多次被拽出車門後面對的一切,那些強加於她的羞辱和疼痛,那些莫名其妙卻只能承受的慘澹經歷——今天又會是一次新的遭遇嗎?

  「……可不可以不出去?」於是南雪恩的語氣變得黯淡,像是走投無路似的開始一再懇求,「對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不要讓我出去……我很抱歉。」

  低熱讓意識變得沉重模糊,也讓她的措辭變得混亂起來。

  南雪恩不再如往常一樣總是說敬語,更不願意離開這個在她認知中狹小卻安全的空間。

  她恐懼會在下一秒見到南世理或是白初吟,便退而求其次地緊緊靠在江聿知身上,半點也不願意離開。

  「外面的人你不喜歡嗎?」即便江聿知並不知道她的這些想法,見狀卻也還是伸出手,在車內用指關節敲了敲車窗,揮手示意外面站著的司機離開。

  揮開司機後,她就很輕地順了順南雪恩的脊背,扳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車窗外:「好了,她走了。怎麼樣?可以下去了嗎?」

  南雪恩聞言並沒有抬起頭。

  或許是並沒有回答的力氣,她此刻除卻微亂的呼吸聲外連一點其他的聲音都沒有,只是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出於不信任仍舊不願意離開。

  她這樣子實在可憐。江聿知見她仍在微微發著抖,就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裹住南雪恩的身體,隨後試探著打開車門,半抱著她下了車。

  這一瞬間,冷空氣撲面而來。

  南雪恩眯起眼看向四周,發覺眼前是全然陌生的私家車庫——這不是南家本宅,不是任何一個南家別苑,也似乎並不是白初吟的房產。

  眼下穿著昨日赴約時的那雙高跟鞋,她下車後根本沒有辦法站穩,只能趔趄著靠在江聿知身側,仍舊抗拒著下一步動作。

  「……這是哪裡?」只是說了這麼幾個字而已,南雪恩就忍不住伸手捂了捂疼痛不已的眼眶,這會兒她只有微微彎著腰才能呼吸得稍微通暢些,狀態相當狼狽,「要帶我……去見誰?」

  她的問題過於多了,可江聿知卻意料之外地仍舊保有耐心:「這是我們家。雪恩,我們不去見誰。回家吧,你需要休息。」

  ……家?

  南雪恩不明白這個詞出現在此時的含義。她無法理解地眯起眼看了看四周,隨後被江聿知半抱著帶進了室內。

  空曠的廳房裡漂浮著淺淡柚香,的確寂靜得不像有人在。

  南雪恩靠坐在矮凳上,意識不甚清晰地看著江聿知替她脫下高跟鞋,隨後又任由對方卡著她的腰,動作很輕地把她抱起來。

  於是恍惚中,她再一次躺在了又一張陌生的床上。

  房間上方的吊頂裝飾雕紋拳曲,出於疼痛與精神上的疲倦,南雪恩沒有辦法判斷自己的處境,視線只是虛浮地落在四周,就不得不重新闔上眼。

  此刻她仍舊無法確認自己的安全,卻又沒有了保持緊繃的力氣,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早已拿不定主意,只能任由擺布。

  當指節上傳來冰涼的溫度時,她已經在疲倦的驅使下幾乎再無法睜開雙眼了。

  身旁江聿知的聲音入耳顯得分外模糊,卻仍舊像是兩人第一次見時那樣輕柔,一如戀人間的低語——即便這絕非她真意。

  「你是我的了。」江聿知只是靠坐在床邊牽起南雪恩的手,把那枚小小的訂婚戒指推上南雪恩仍舊殘留著咬痕的指節,重複道,「……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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