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青竹新任兩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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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廚娘上了幾碟家常菜和一盤甜糕。

  姬秋雨令其他女使退下,就留了柳青竹一個在旁伺候。

  柳青竹大難不死,自是賣力討好,端茶送水,著手布菜,一番噓寒問暖。

  姬秋雨未有表露,只是教她一同坐下吃飯。

  柳青竹食慾不佳,吃了幾口便放筷了。

  姬秋雨淡淡道:「桌上還有盤甜糕。」柳青竹瞥了一眼那甜膩膩的白糕,不知想起些什麼,眼底流過一縷幽幽的暗芒,旋即笑道:「我不愛吃甜食。」

  姬秋雨筷子頓了頓,未有追問。

  時光荏苒,如流水靜淌。柳青竹垂下眼睫,袖中的手攥緊了,她又想起三姐瀕死前的模樣了。

  「雨停、雨停,不要哭……」三姐姐說。

  她那時哭了嗎?

  她早已不記得了。

  沾血的手輕撫著她的面龐,三姐姐顫抖著,從胸前取出塊糕餅,塞進她的嘴裡,馥郁香甜的桂花香在嘴中化開,隨之而來還有一股腥氣,她一時未動,任由這股腥氣在口裡蔓延。

  直到獻血淌了滿身,三姐姐的身子在她懷中變冷、變僵,她才驟然醒悟,方才那塊糕餅,沾了三姐姐的血。

  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她後知後覺發起抖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卻什麼也吐不出。

  那味腥甜永遠在枯黃的記憶中揮之不去,成為一卷翻來復去的舊書。

  突然一隻手復住她的手背,將她從過往的漩渦中扯了出來,柳青竹掀起眼皮,對上長公主平淡的目光,姬秋雨輕聲道:「你的手很涼。」

  柳青竹斂起思緒,熟稔地露出一抹笑,道:「我已習慣了。」

  姬秋雨不語,將手收回,然後斟了盞熱茶,讓她捧在懷裡暖手。柳青竹接過茶盞,溫熱傳到她的手心,只可惜手背依舊是冷的。

  柳青竹突然問:「殿下,您府上為何有把尚方寶劍?」

  姬秋雨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答道:「這劍不是我府上的。」

  「不是您府上的?」

  姬秋雨吃畢,喝了口茶,道:「靈隱公主府的前身是薛國公府,這尚方寶劍,本是先帝賜給薛國公和夫人的。」

  柳青竹追問道:「那為何這寶劍留在這?」

  姬秋雨淡淡道:「因為世間已沒有薛國公府了。」

  柳青竹一愣,問道:「這是何意?」

  姬秋雨放下茶杯,目光所及之處,是高懸在殿牆上的青銅古劍。

  「薛國公和夫人戰死在了塞外。」

  柳青竹不知說些什麼,便將頭垂下了。忽而殿外傳來一聲貓叫,柳青竹聞聲望去,只見一隻白貓跳過門檻,進入了殿內。

  「玉清,玉清……」外頭女孩輕喚著白貓的名字,視線猝不及防與殿內的兩人的對上,嘴上瞬間沒了聲。

  「我不是說過不要將貓帶進殿內嗎?」姬秋雨眉頭微蹙,聲音也帶上了些許的嚴厲。

  薛秒語連忙垂下頭,手腳有些侷促,她彎腰將白貓抱起,抬腳就要跑。

  姬秋雨喊住了她:「阿秒,過來。」

  聞言,薛秒語頓在原地,只好戀戀不捨地將玉清放走,低著頭進來。

  她在長公主身前站定,姬秋雨要她坐下,她便順從地跪坐下來。

  柳青竹見狀,起身要挪位置,姬秋雨卻抬手摁住了她。

  長公主問道:「功課如何?夫子布下的詩都背了嗎?」

  薛秒語耷拉著腦袋,悶聲道:「都背了。」

  姬秋雨冷下臉來,拽住她的手,展開她的手心,道:「那你告訴我,你既然背了,夫子為何還要打你板子?」

  小郡主的手心上,赫然有幾道紅印,那是戒尺打出來的痕跡。謊言被戳破,薛秒語咬住下唇,將頭埋得更低。

  姬秋雨看著她,嘆了口氣,將她手放下,柔聲哄道:「以後不能說謊,知道麼?」薛秒語將手背回身後,一言未發。

  姬秋雨很鐵不成剛,便道:「惰性是學者大忌,我得找個人來督促你。」薛秒語心生膽怯,手指蜷了蜷。

  她自小怕生人,姬秋雨又不是不知道,但她卻不敢忤逆長公主的命令。

  姬秋雨思忖片刻,問道:「讓青竹姐姐陪你身邊,行不行?」

  「啊?」被點到的柳青竹猛然抬起頭。

  薛秒語面色一動,悄咪咪地看了柳青竹一眼。

  那日她便發現了,這個身披綠衫的女人,眉眼間竟和長公主有七八分的相似,轉而她又想起昨夜清寒軒中那驚鴻一瞥,剎那紅了臉。

  姬秋雨莞爾,身子一傾,撩撥柳青竹的髮絲,在她耳畔輕聲道:「那樣,我隨時都可見你。」

  熱氣撒在脖頸上,柳青竹不自在地摸了摸,嘴角抿出一個笑,道:「殿下想見我,不是隨時可以麼?」

  薛秒語的目光流轉在兩人之間,她眨巴著眼,想到昨夜蒙蒙水霧中的兩具纏綿的軀體,臉霎時紅得滴血。

  姬秋雨察覺到她的異常,就要伸手過來摸她的臉,這一回,薛秒語躲掉了,姬秋雨覺著有些奇怪,還未開口,小郡主便頂著酡紅的臉落荒而逃了。

  柳青竹憶起那團蜷縮在寒石後偷窺的身影,心知肚明她為何羞憤,她既知道,長公主豈會不知?

  下一瞬,姬秋雨便自言自語道:「看來阿秒是長大了。」

  柳青竹問道:「那殿下方才的話,還作數嗎?」

  她不摸准姬秋雨方才是一時興起還是順水推舟。姬秋雨面色不該,反問道:「為何不作數?」

  柳青竹眼珠轉了轉,隨後近身,雙臂纏住她的脖子,笑問道:「府上有四等女使,敢問殿下,青竹現在算哪等了?」

  姬秋雨微微側首,垂眸看著她,嘴角噙著笑,道:「本宮為你單列一等?」柳青竹兩眼彎彎,嬌柔媚態盡顯,道:「若殿下想這麼做,那青竹也只好……」未等她說完,姬秋雨面上的笑容煙消雲散,她扯開柳青竹的手,冷冷道:「你想的倒是美。」

  柳青竹尷尬地咳嗽兩聲,自覺與長公主隔開些距離。姬秋雨拿起手邊的玉簫,抬起柳青竹的臉,道:「除此之外,我還要分給你一件差事。」

  柳青竹收起矯揉造作的姿態,端坐起來,問道:「什麼差事?」

  姬秋雨回答道:「將你的獨門絕學教給府上的陪床女使。」

  柳青竹一頭霧水,追問道:「什麼獨門絕學?」

  姬秋雨彎唇,用玉簫拍了拍她的臉,道:「如何討我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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