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19～120
在鹿鷲車上度過了漫長如年的三日後，蕾拉、安德莉亞和秋葉終於回到了巨龍學園。
三個女孩子一下車後，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哈迪的工作室，想要把諾艾爾出走的消息告知與他。
然而令她們感到驚訝的是，哈迪並不在工作室內。
無奈之下，她們只得不停地在學院內來回打聽，想要得知哈迪的去向。可在接連詢問數名學生都無果之後，她們只能束手無策的干著急。
一方面她們擔心著諾艾爾，牽掛著離開後的她是否平安；另一方面，她們也不停地盤算著要如何對哈迪開口。
尤其是蕾拉，當初離開時她好好的帶著三位學妹外出，如今卻只有兩人隨著她一同歸來……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對諾艾爾如此寵溺與疼愛的哈迪得知消息後的表情，她就不禁心頭一陣陰雲瀰漫。
也就是這個時候，不知是幸運或是不幸，她們碰上了正從學園理事會區域回來的緹芙妮拉，這位嬌小的鍊金術老師也總算提供了她們如獲至寶的信息——大約一刻鐘前，哈迪前往了學園理事長布萊迪的洋館，只是……面色相當複雜。
來不及多想哈迪為何會有如此神態，三個女孩子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洋館，而她們一進黑曜石大門，就看到哈迪正站在門口與布萊迪交談。
只是，從哈迪的語氣和布萊迪的神色來看，兩人似乎都並不愉快，哈迪的眉宇之間甚至帶著些怒火。
顧不上眼前僵持的氣氛，蕾拉直接快步迎了上去來到哈迪的面前，緊接著便是單膝跪在他的面前，沉聲道：「老師，蕾拉無能，沒能將您的三位學生平安帶回。」
被突然出現的蕾拉打斷了與布萊迪交談的哈迪猛地一愣，轉過頭去看向了旁邊的安德莉亞和秋葉，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呆滯。
「……諾艾爾呢？諾艾爾……在哪裡？」他瞪大了眼睛，用微微發顫的聲音詢問道。
「諾艾爾她……獨自辭別了。」蕾拉輕咬著牙，滿臉愧疚的回答道，「我沒能阻止她，請老師責罰。」
哈迪沒有回應蕾拉的請罪，只是喃喃道：「辭別……她……辭別了……」
蕾拉深深地低下頭，說道：「諾艾爾她，讓我給老師帶三句話。第一句，她是德古拉·皮特斯的孩子；第二句，她永遠深愛著老師您；第三句……」
蕾拉頓了頓，閉上眼睛，面容痛苦的輕道：「她希望……老師忘記她，好好地活下去。」
哈迪怔怔的看著蕾拉，表情上看不出悲傷，也沒有絲毫的疑惑——他就只是這樣一言不發的呆立著。
明明洋館的門口站著足足五個人，空氣卻突然就這樣的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終於，當蕾拉想要打破這份令人焦躁的沉默，想要開口進一步向哈迪說明情況時，哈迪猛地轉過身，用她從未聽到過的嚴肅語氣向布萊迪質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打算遮遮掩掩嗎？我自己的推斷你能搪塞過去，可這是蕾拉親自帶來的諾艾爾的口信！到了這一步，你依舊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布萊迪垂下了眼帘，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蕾拉，又抬起頭，瞥了瞥邊上的安德莉亞和秋葉，開口道：「……那她們呢？你就不欠她們一個解釋？別的老師收內育的學生是什麼目的我不管，你自己是為何選擇了她們，你又和她們說過一絲一毫嗎？到今天都讓她們蒙在鼓裡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我的做法？」
布萊迪原以為她這番話說出來，哈迪怎麼也要退讓幾分，好讓她有進一步說服哈迪的餘裕。
可她沒想到的是，哈迪聽了她如此誅心之語，面色竟絲毫未變。
他直接一把拉起了跪著的蕾拉，又看向了安德莉亞和秋葉，光明磊落的說道：「你們三個聽好。我的本名，是哈迪·皮特斯。和諾艾爾一樣，我同樣是德古拉·皮特斯之子。我之所以會尋找資質特殊的魔法少女學生，是為了培養自己的私軍，以便有朝一日向他復仇。其間之事萬分兇險，稍有不慎就是殺身之禍。」
看著學生們驚愕的小臉，哈迪停了停，繼續道：「但是……如今我已經不再打算讓你們如此冒險。如若你們仍自願助我復仇，我自然感激不盡；而不願的話，我不會強求你們，也不會將你們逐出內育資格，你們仍是我最重要的學生，將安德莉亞和秋葉教導畢業之後，我會獨自前去尋仇，你們只管自己好好生活便是。」
說罷，哈迪看向了布萊迪，一副「看你還有何話好說」的模樣。
只是，還沒等他向布萊迪繼續發難，蕾拉先行一步開口道：「等……等一下，老師您未免也太自說自話了。您說您也是那位皮特斯大帝的子嗣？那，為什麼您反而會向他復仇？這和諾艾爾離開是不是也有關係？」
哈迪本不想多做解釋，可看到蕾拉那副關切的模樣，再想到布萊迪之前那句噎他的「你是不是也欠她們一個解釋」，只得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是我唐突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其實……」
「等一下！」就在哈迪想要吐露真相之時，布萊迪突然打斷了他。
看著哈迪不解的望著自己，布萊迪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打算和盤托出，那麼就別沒頭沒腦的，乾脆從最初的源頭開始說起好了。大家也都先別站著了，先跟著我進來吧。」
帶著哈迪以及三個女孩子來到了洋館的餐廳後，布萊迪讓大家都圍著餐廳的圓桌坐下，先是拿出了一些點心，接著沏了一壺新的紅茶，又給每一個人都沏上了一杯，這才坐了下來。
「……還是，先由我來說一下所有這些事的起因吧。」布萊迪揮了揮手，阻止了打算開口的哈迪，喝了一口紅茶緩緩地說道，「一切……都要從四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由於德古拉·皮特斯的出現，魔界的局勢逐漸趨向於穩定。靈界的長老會雖然著急，但是卻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說到底，我們也只是聽說過德古拉·皮特斯的存在。至於這位傳說中的魔界大帝究竟有多麼強大，我們卻沒有任何的線索或是頭緒。至少，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少女能夠見過德古拉·皮特斯後活下來，再回到靈界訴說她的見聞。」
「就在長老會心急如焚的時候，靈界出現了兩個千年不遇的魔法少女奇才。莉莉絲·菲特和莉莉婭·菲特，自從被學園錄取後就已被認定為S級候補，人稱「最強時空操控者」的雙胞胎姐妹。她們倆的主屬性，正是屬性中最為高等的時間和空間。」
「看到一絲希望的長老會立刻將菲特姐妹二人當做最重要的『種子學生』來進行培養。不僅為她們提供了全靈界最好的師資，甚至連一些封印多年的珍貴之物也給了她們。諾艾爾她現在所使用的白鳶尾法杖，就是長老會當初賜予姐姐莉莉絲的寶具。」
「老婆子極少誇獎學生，但是那兩個孩子……是真的很優秀。她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比起你們所有人加起來要厲害。」布萊迪看向三個女孩子，認真的說道。
「考慮到不能夠讓魔界繼續再發展下去，在兩姐妹畢業後，長老會一致決定，給予一切可提供的支持，希望菲特姐妹能夠潛入魔界，刺殺德古拉·皮特斯。菲特姐妹也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接受了這個S級任務。事關整個靈界的未來，她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臨行前，菲特姐妹將她們的靈魂水晶留在了學園內的密室，而我則是負責密切監視水晶變化的人。出於任務的重大性質，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探查一次靈魂水晶，以此來及時的獲取信息。自菲特姐妹離開靈界後，整整兩個星期過去，水晶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說到這裡，布萊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難得的露出悲傷的表情說道：「可就在兩個星期後的某一夜，只是短短數小時之內，菲特姐妹的靈魂水晶就變得完全漆黑……」
「等一下，布萊迪姐姐，您說的靈魂水晶，究竟是什麼東西？」安德莉亞突然舉起了小手問道。
這次任務出行之前，哈迪就曾經提起過這件東西，只是當時並沒有細說。如今安德莉亞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自然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是魔法少女們的狀態監控裝置。」蕾拉率先回答道，「對於高級別的魔法少女來說，執行危險的任務肯定是難免的。而為了保證能夠知道魔法少女們在任務中是否依舊安全，每一個執行A級以上任務的魔法少女都會將一顆靈魂水晶與自己的靈核相連接，然後將這枚水晶放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由專門的人員來監控水晶的狀態。」
「只要水晶仍然清澈完好，那麼對應的魔法少女就一定是安全的。相對的，如果那名魔法少女不幸犧牲的話，靈魂水晶就會碎裂。而最壞的情況……是水晶變得渾濁。因為那就代表那名魔法少女，不管是在自願墮落還是被迫屈服的情況下，徹底落入了魔界的控制。」
「那剛才布萊迪姐姐說，那對姐妹的水晶變得漆黑……」安德莉亞倒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樣了。」布萊迪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而且根據水晶的渾濁程度，以及她們倆的實力來推測，能夠控制她們的，也只有德古拉·皮特斯了。」
「之後的事……你們就聽哈迪說吧。」布萊迪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了。
在場的三個女孩子們都轉頭看向了哈迪，哈迪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道：「莉莉絲·菲特……是我的母親。」
雖然根據剛才布萊迪說的話，幾個女孩子都已經知道哈迪必然和菲特姐妹有所關聯。
可直接從哈迪的口中得到確認，女孩子們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德古拉·皮特斯……是個非常殘忍冷血的傢伙。他不但行事作風極為暴虐，而且非常喜歡俘虜各種各樣的魔法少女，並以侵犯調教她們作為私人樂趣。」
「我的母親莉莉絲便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在剛被俘獲的一年裡，我的母親和小姨幾乎每一天都要被德古拉不斷地折磨。畢竟菲特姐妹對於他來說，算得上是『收藏品』里最為稀有和寶貴的一對。」
「在日復一日的凌辱和侵犯中，我母親很快便懷上了德古拉的孩子……那便是我了。不過即便懷孕，德古拉也依舊沒有對母親和小姨有過絲毫的憐憫或是照顧。因為在他眼裡，女人只不過是供他洩慾和征服的物件而已。」
「母親生下了我之後，就一直對我倍加疼愛。雖然她每一天都要經歷侵犯和凌辱，她卻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流下過一滴眼淚。只要是我所想要的，希望的，渴求的，她都會想盡一些辦法為我實現。哪怕有的時候不得不去主動央求德古拉，可只要是為了我，她便什麼都能做到。」
「我從小耳濡目染，一直以為男女之愛這種事，必定是以折磨蹂躪女性為主。可母親和小姨卻總是告訴我不同的觀點。她們告訴我，那個猶如牢籠般的宮殿並不是世界的全部。在遙遠的地方，有著許許多多非常善良的人，她們努力地守護著一個更為美好的世界，只為了不讓類似於德古拉一樣的傢伙將其破壞。」
「就在這樣充滿矛盾和希望的童年中，我不斷長大著，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逃離那個該死的宮殿。不但如此，我還同樣希望帶走母親和小姨，希望她們不再受到德古拉的折磨。所以自從三歲能夠識字起，我便開始學習宮殿內記載的知識，只要是我能看懂的書卷，我都會將其通讀直至透徹。」
「整整九年的學習和苦修，雖然我能感受到自己對於魔法的操控和研究在不斷變強，但是時間卻並不站在我一邊。」
「德古拉畢生都在追求著強大的力量。而隨著魔界的不斷壯大，他追求力量的手段越來越肆無忌憚。他通過翻閱各種禁忌的典籍，再經過長時間的研究，終於在我五歲那年，想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儀式——利用一個龐大複雜的血祭法陣，直接奪取十名主屬性各自不同的魔法少女的靈魂，來一口氣獲取對於全屬性魔力的操控權。」
「低階主屬性的魔法少女們十分好找，中階主屬性的較少一些，卻也不算難。而高階主屬性的魔法少女，那便是真的鳳毛麟角了。德古拉耗盡七年時光，也只勉強找到了一個魔力資質極差，卻有著幻影主屬性的少女。不願再繼續等待下去的德古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決定獻祭我的母親和小姨來獲取時間和空間屬性的掌控權。」
「到了儀式的那一晚。德古拉召集了所有的親信，帶著十名魔法少女們，前往了魔界的淫瘴祭壇。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他站在祭壇的法陣中央，將其完全啟動。血月在那一瞬間便立刻降臨，紫色的光柱筆直的衝上了天空。」
「眼見著自己的母親和小姨便要被他奪去生命，我再也忍耐不住，跑上祭壇，想要將母親和小姨拉出法陣。當時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德古拉還未能反應過來，儀式便在我仍在法陣內的情況下發動了。」
「母親知道一旦儀式結束，我一定會被德古拉所殺。她當機立斷，燃燒了自己的靈核，強行釋放出了時間靜止魔法……按照道理來說，當時已經完全被德古拉控制的她，根本沒有可能施展出那樣強大的法術，可是母親為了救我卻做到了……施展完法術的她後變得極為虛弱，她拉著我的手，耗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告訴我要逃得遠遠地。如果我一直背離著宮殿正門的方向逃跑的話，就能前往一個叫做靈界的地方。而到了那裡，只要見到一個名叫『布萊迪·斯特洛奇斯』的女性，就能夠徹底的安全。」
「明白這是母親最後心愿，我開始發了瘋的開始逃跑。雖然逃跑的過程中，我曾經數度被德古拉的屬下所阻攔，但是從儀式中獲取的全屬性操控力，加上從小就一直學習和研究的魔法知識，使得我有了戰勝他們的資本。」
「我也記不得自己逃亡了多久，只記得終於有一天，自己來到了靈界。出乎意料，我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布萊迪。向著布萊迪說明身份後，她幾乎是立刻就收留了我。而當我二十二歲成年之後，她便讓我在學園裡任職作為魔法少女們的老師。」
哈迪說完，安德莉亞和秋葉都張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師，這位深居於靈界魔法少女學園之人，居然能在魔界有著這麼一段悲傷而又瘋狂的往事。
蕾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壓制著心中的震撼說道：「雖然以前就知道老師不是普通人，不過今天總算是徹底了解老師您的過去了……真的是對不起，讓您說出這些令人痛苦的回憶……」
哈迪卻只是笑了笑，說道：「蕾拉倒也沒必要道歉。其實……這些事情總有一天也是要告訴你們的……只是，原本我是打算在離開你們，前去復仇之前再告知你們。現在說了，也只是早與晚的區別而已。」
「那麼，」他轉過臉，看向了布萊迪，「諾艾爾到底在哪裡？」
哈迪這話一出，三個女孩子都愣住了。
「老師您的意思是，布萊迪姐姐知道諾艾爾在哪裡？！」安德莉亞急道。
「……先前你們來之前，我就和哈迪說了諾艾爾會離開他這件事。」沒等哈迪回答，布萊迪就先行解釋道，「那時候我就告訴他，我雖然知道諾艾爾現在身處何處，卻並不打算告訴他……不過，他應該是見到你們回來之後才真的信了我的。」
這下，蕾拉、安德莉亞和秋葉都傻了。
她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牽掛的信息，布萊迪居然早就知道。
不過，蕾拉第一個反應過來，而且一下子表情輕鬆了很多：「既然理事長您知道諾艾爾的去向，就代表現在的她應該是安全的吧？」
布萊迪沉默了一下，模稜兩可的答道：「……至少，目前是這樣。」
這話一說，蕾拉的表情又緊張了起來：「目前……目前是什麼意思？」
這次布萊迪卻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看向了哈迪。
哈迪毫不退讓的對視著她，又問了一遍：「諾艾爾到底在哪裡？」
布萊迪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真的了解那個孩子嗎？」
「不……一點都不……不如說，我對她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哈迪搖頭道，「但是，這不妨礙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即便她是德古拉的孩子？」
「即便她是德古拉的孩子。」
布萊迪盯著哈迪，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尋找動搖或是違心的痕跡，但她看了很久，也沒能發現哈迪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她輕輕抿了一口紅茶，問道：「……倘若有朝一日面對德古拉時，你與諾艾爾兩人之間只有一個能夠活下來，你……」
「自然是她活。」沒等她問完，哈迪就毫不猶豫的回答。
看著哈迪那副毅然決然的模樣，布萊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麼……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在完成對德古拉德的復仇與保全諾艾爾的性命之間你還是只能選擇一個……你怎麼選？」
哈迪的臉色剎那間如遭雷擊一般，他猛地站起身來退後了兩步。
「你是什麼意思？」他顫抖著聲音向布萊迪問道。
「就是字面上意思而已。」布萊迪的表情靜如止水的答道。
哈迪張了張嘴，像是想繼續問些什麼，但還沒開口，他就又狠狠地咬住牙，握緊了雙拳。
布萊迪看著哈迪掙扎的模樣，也不去催促他，只是小口的喝著紅茶，等待著他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餐廳里的沉默已經久到快讓人感到窒息的時候，哈迪終於開口了。
「只要她能活著，我可以放棄一切復仇的機會。」
說出這番話的哈迪像是放下了什麼重要的負擔一樣，表情瞬間變得輕鬆了起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大概明白為什麼諾艾爾會來找我了……或者說，為什麼你會把諾艾爾安排到我的身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不只是德古拉的女兒那麼簡單吧？雖然她向來吝嗇提及自己的過去和身世，但隻言片語之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還是能讓人猜到不少的。」
「按照她當初描述過的內容，德古拉恐怕是想把她變成自己的禁臠。性方面的調整也好，特殊的體質也罷，她應該是德古拉後宮裡培養出來的一個相當特殊的孩子。而她母親多半也是不忍心看到她年紀幼小就被德古拉染指糟蹋，才會試圖帶著她逃離……」
「而在她的母親犧牲性命送她來到靈界後，你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她，並且讓她來到我的身邊，也是想著讓我照顧她……畢竟，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料，殺了諾艾爾母親的人，恐怕也是德古拉……她與我，應當是背負著一模一樣的血仇。」
「至於為什麼你和諾艾爾一直對我隱瞞著她的身世，大概是你們認定了我與德古拉不共戴天，會恨屋及烏，遷怒於她……」
「可事到如今，這已經是絕無可能的事情。我心中對諾艾爾的感情，只有疼愛和憐惜，別說是讓我親手傷害她，任何想要對她染指的傢伙，我都絕對不會放過。」
「我活了二十八年……到了今天，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母親、小姨、葉妮絲、莉迪亞……」哈迪用溫柔的令自己都感到吃驚的語氣說道，「時至今日，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失去諾艾爾了……她是……諾艾爾是，我想要窮盡一生守護之人。」
布萊迪怔怔的看了哈迪好一會兒，才輕笑了一聲道：「你……猜對了一半。」
哈迪頓時眉頭皺了起來：「一半？一半是指……」
布萊迪沒有接過他的問題，而是重重的，滿是感慨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真是……你與那孩子，簡直一模一樣……我該說，真不愧都是菲特倆丫頭的孩子嗎？」
剎那間，哈迪瞪大了眼睛，像是傻了一般的看著布萊迪。
「你……你說……你是指……」一時間太過震驚的他竟語無倫次起來，「諾艾爾的母親是……是……」
沒等他緩過神兒來，餐廳里就想起了他最為魂牽夢繞之人的聲音。
「哥哥真笨……諾爾艾的媽媽……就是莉莉婭·菲特呀。」
聞言轉身的哈迪直接當場呆立在原地。
在他眼前的，是不知何時起就已來到餐廳，雙眼哭的紅腫如桃的諾艾爾。
……
斯洛城，正南方大門。
蕾米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忍不住伸了伸懶腰，她最近的站崗執勤的排班稍微多了些，巡邏任務又偏少，難免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喂喂，小蕾米，想偷懶的話可不行哦？」她身邊的奈奈前輩輕輕敲了一下她身上的銀色龍紋盔甲，半開玩笑的提醒道。
「才不會偷懶啦！還有，奈奈前輩不要和柯奈爾老師一樣叫我小蕾米呀！」蕾米嘟了嘟嘴巴，輕聲埋怨了一句後，就繼續開始檢查面前排隊等待進城的人們，確保他們的身份無誤。
就在這時，一組有些奇怪的人引起了蕾米的注意。
這是一支有四個魔法少女組成的小隊，一個人是長槍士，一個人是巨錘士，另外兩個則是法杖使。
四個人的魔法少女信息卡都沒有什麼問題，但讓蕾米感到不自然的，是她們四個人之間的組合。
首先，這四個女孩子之間的年齡跨度稍有些大，最大的已經有十八歲，最小的卻才剛剛滿十三歲。
其次，她們四個人竟分別來自四個完全不同的學園，其中兩個人所隸屬的不死鳥學園與獨角獸學園更是位居靈界相反的兩端。
最後，也是最讓蕾米感到疑惑的，是她們的魔法屬性——這四名魔法少女，居然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火焰屬性的！
年齡和學園混雜的魔法少女小隊雖然不常見，卻也並非完全沒有，可不同屬性的成員搭配幾乎是組成魔法少女小隊的鐵則之一，原因也很簡單，單一屬性的小隊很容易被特定克制屬性的魔物團滅。
但，儘管感到疑惑，四個人的身份證明的確沒有什麼問題，蕾米自然也不好將她們拒之門外。
「嗯……歡迎來到斯特洛奇斯城。」將信息卡還給女孩子們後，蕾米說道。
「謝謝。」為首那名年長的女孩子接過卡片後，抬起臉用艷紫色的眼眸看了一眼蕾米後，就頭也不回的朝著城內走去，甚至沒有招呼身後幾個年紀較小的隊友。
蕾米望著四個女孩子離開的方向，一時間若有所思。
「……怎麼又在發呆啦，才和你說了不要偷懶的哦？」看到蕾米的模樣，奈奈這次的語氣就有些嚴肅了。
「啊……不是……我只是……」蕾米回過頭來，搖了搖手解釋道，「……那四個女孩子，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隊伍的組合太過詭異，而且……氛圍上也沒有隊友的樣子。但具體哪裡不對，我也說不上來……也許只是錯覺吧……」
聽到蕾米這麼說，奈奈頓時表情凝重了起來。
雖然她們今天的任務只是駐守城門，檢查入城的過客，但她們同樣也是斯洛城的銀龍軍團，保護城都的安全是她們的職責所在。
「……真的在意的話，就跟上去吧。」 奈奈看著表情糾結的蕾米，點了點頭道。
「誒？可是……」蕾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奈奈。
「你向來直覺很好，我一直和你說過，讓你多相信一點自己的判斷。」 奈奈認真答道，「去吧，城門這邊的工作我會負責的。」
奈奈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了一句：「要是她們真的有什麼問題，能防範於未然的你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如果到最後是虛驚一場的話……你就準備好老老實實在床上被我玩弄一頓吧。」
蕾米呆了呆，然後羞紅著小臉對著奈奈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著四個女孩子追了過去。
……
「你這丫頭，不是說好了先乖乖藏著，等我給你信號時才可以出來的嘛。」看到諾艾爾出現後，布萊迪面露懊惱，有些不滿的責怪道。
「對不起，布萊迪姐姐……」諾艾爾擦了兩下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回答道，「可是……諾艾爾一聽到哥哥說，寧可放棄復仇也要保護諾艾爾……」
「……罷了。」布萊迪搖了搖頭道，「既然都出來了，就先坐下吧。」
說完，她站起身為諾艾爾也倒了一杯紅茶，又拿過一塊毛巾浸濕後遞給了這隻滿臉哭花了的小東西。
諾艾爾對著布萊迪道了一聲謝之後，才接過毛巾胡亂的抹了抹小臉，然後朝對面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表情或是激動，或是安心的夥伴笑了笑，只是……表情裡帶著不少的愧疚。
「你……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剛才說，你的母親……」哈迪看著諾艾爾，滿臉的難以置信。
雖然臉上仍然帶著些許淚痕，諾艾爾還是努力地做出一個笑容，拉著哈迪坐了下來。
真真切切的、實實在在的體會到最愛之人小小手心的溫暖，哈迪這才意識到，諾艾爾的的確確回到了他的身邊，他鼻尖抽了抽，沒能忍住心頭的衝動，一把將她抱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緊緊的摟在了懷裡，下巴也磕在了諾艾爾的小腦袋上。
諾艾爾並沒有掙扎，只是扶著哈迪的大手，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緩緩的說道：「哥哥沒有聽錯哦。諾艾爾的媽媽，真的就是莉莉婭·菲特。」
哈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蕾拉、秋葉和安德莉亞的表情里更是充斥著驚訝、震撼和疑惑。
看見大家的反應這麼大，哈迪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諾艾爾立刻搖了搖小手道：「不過話雖然這麼說，諾艾爾其實並不是個正常的女孩子。」
「不是正常……什麼意思？」哈迪又將她摟緊了些，不解道，「你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實在太多，你指的又是哪部分……」
諾艾爾聞言，無奈的笑了一下，抓過哈迪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兩隻小手交叉著抱住，示意哈迪安心後，回答道：「這還要接著哥哥剛才說的部分繼續往下講，才能夠解釋清楚。」
「當初哥哥驚擾了儀式之後，莉莉絲大姨施展的時間靜止魔法就已經將血祭儀式破壞了。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的儀式雖然產生了全屬性的操控能力，但是儀式持續的時間太過短暫，而且吸收的魔力量也極度不足，所以實際產生的操控程度非常的有限，至少與德古拉·皮特斯所期望的相去甚遠。不過正因為儀式被中斷，作為祭品的女孩子們才活了下來。只是她們的魔力大多都已經徹底被壓榨殆盡，不可能再一次作為祭品了。」
「儀式所產生的全屬性操控力被德古拉和哥哥分別所吸收，但德古拉所取得的操控程度非常微弱，頂多也只是施放一些小型魔法的程度。他推測，應當是因為當時哥哥跑進了法陣，而法陣內同時有兩位魔法少女與哥哥有著血緣關係，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所以法陣最後的流向被篡改，所產生的操控全屬性的能力大部分都被哥哥給奪走了。」
「自己花上數年，耗盡心血的準備換來的卻是這種半吊子結果，德古拉自然暴跳如雷。但是當初大姨施展的時間靜止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之久，所以等到他從魔法中脫離，弄清情況後，哥哥早就已經完全逃走了。」
「雖然也想過要將哥哥抓回去，可德古拉畢竟是一界之主，他不能夠擅自離開帝位，因此只好派人捉拿哥哥。但魔界那麼大，搜尋本就要花上許多的時間，而等到找到哥哥後，那些軟腳蝦一樣的貨色又完全不是哥哥的對手。所以等到真正厲害的傢伙出動的時候，哥哥早就已經來到靈界成功避難了。」
「不過德古拉雖然失敗了，但他的野心卻不會就此結束。他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操控全屬性的潛力，所需要的只不過是更加精純的魔力作為引導。在這樣的情況下，德古拉又耗費了三年時光，傾盡四族之力打造了一個特殊的結界。」
「他在結界中注入了自己的血脈，並派遣自己的皇家親衛隊，獵殺了無數魔法少女，奪取她們的靈核投入結界。數以百計的靈核與獨一無二的血脈相互輔助催化，最終孕育出一個獨一無二的胚體。」
「這個胚體本身不含有任何的魔力屬性，而且體內還被銘刻下了極為精密的改良融魔法陣，使其不但擁有極限的魔力吸收能力，甚至還能將魔力中的強大特性也一併攝取。這樣一來，德古拉就能利用這個胚體來收集他想要的魔力，再進而轉為己用，以此進一步增強實力。」
「當胚體的第一階段在結界中生長完成後，德古拉便將這個胚體植入了一名魔法少女體內，轉而進行人體苗床孕育。」
「這個魔法少女，就是莉莉婭·菲特。而在她體內逐漸靠著她的魔力成長，最後誕生於世的女孩子，就是諾艾爾了。」
「所以，你實際上是個人造生命體？！」哈迪驚訝道。
諾艾爾點了點頭：「是呀。哥哥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諾艾爾反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這麼一來，就說的通了。」哈迪揉了揉諾艾爾的胸口說道，「無論是你那逆天的魔力吸收速度，還是本身就具有的無屬性魔力，以及能夠吸收不同精液中的各種特性，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解釋明白了。」
可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如此一來，他所需要的一切魔力全都在你身上，那麼豈不是……」
「嗯……」諾艾爾小聲的承認道，「按照原本的計劃，德古拉會在諾艾爾十五歲的時候，通過性侵的方式將諾艾爾體內所有的魔力全部奪走。之後，諾艾爾就會成為他專屬的性奴。」
「這個雜種！」哈迪另一隻手猛地錘了一下桌子，臉上的表情滿是扭曲。
諾艾爾拉過哈迪有些疼痛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後，接著說道：「諾艾爾的媽媽一開始並不明白德古拉的意圖。她是直到諾艾爾出生一年後，機緣巧合之下才了解到了整個計劃的全貌。如果她早些知道的話，恐怕當初德古拉要以她為胚體苗床的時候，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吧。」
「只是，那個時候諾艾爾已經出生了，所以德古拉的野心可以說已經成功了一大半。雖然媽媽也無數次的想過，只要殺掉諾艾爾，德古拉的計劃就會失敗，但是要對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下殺手，媽媽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所以媽媽選擇了另一個可以破壞計劃的方法——帶著諾艾爾逃跑，逃得遠遠的、只要行蹤不定，不讓德拉古找到的話，他的計劃就永遠不可能真的完成。」
「當初施展全屬性儀式的時候，媽媽因為被吸取了太多的魔力，所以德古拉對媽媽的控制就放寬鬆了一些，畢竟當時他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追捕哥哥身上。媽媽她則一直將逃跑的心思藏得很好，即使德古拉派去監視的人變少了，她也一直顯得百依百順，以此來麻痹德古拉的警戒心。就這樣，媽媽耐心的等了很久，總算等到某一天，在德古拉出去和四族首領密談的時候，帶著諾艾爾逃出了宮殿。」
「後來的事……哥哥大多都知道了。諾艾爾一邊慢慢的長大，一邊和媽媽不斷地東躲西藏。雖然媽媽的實力遠不如以前，但是僅僅是施展空間魔法進行遠距離傳送的話，三天一次還是能夠勉強做得到的。所以憑藉著媽媽的魔法，諾艾爾一直也還算是安全。可是諾艾爾不希望只被媽媽保護，也希望保護媽媽。媽媽抵不過諾艾爾一直求她，就帶著諾艾爾向著靈界跑。可這樣一來，德古拉很快就掌握了諾艾爾的行蹤。」
「上一次哥哥逃走的時候，德古拉沒有自己出手，結果讓哥哥成功逃脫。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直接親自出馬來抓諾艾爾回去。可他沒算到，媽媽做了和莉莉絲大姨一樣的事情。在最後關頭，媽媽燃燒了靈核犧牲了自己，並利用空間魔法將諾艾爾直接傳送到了靈界的邊緣。」
「諾艾爾在靈界邊緣走了沒多遠，就發現了約克城。當時的諾艾爾又累又餓，進了約克城沒有多久就暈倒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是米娜女士收留了自己。之後的一年，諾艾爾就一直作為米娜女士的養女生活著。直到有一天『灰掃帚』經過約克城，進行一年一度的例行招生，諾艾爾才得以入學……」
「然後……經過了一年學前班的學習，諾艾爾在十二歲的時候成為了學園的學生。也就是那個時候，布萊迪姐姐知道了諾艾爾的存在，並且動用了一些長老會的關係，讓諾艾爾得以來到這個學園就讀……」
她握住哈迪的大手，抬起再次滿是淚痕的小臉，努力露出了那份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笑容：「也就是那時候，諾艾爾終於見到了哥哥……」
三個女孩子一下車後，就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哈迪的工作室，想要把諾艾爾出走的消息告知與他。
然而令她們感到驚訝的是，哈迪並不在工作室內。
無奈之下，她們只得不停地在學院內來回打聽，想要得知哈迪的去向。可在接連詢問數名學生都無果之後，她們只能束手無策的干著急。
一方面她們擔心著諾艾爾，牽掛著離開後的她是否平安；另一方面，她們也不停地盤算著要如何對哈迪開口。
尤其是蕾拉，當初離開時她好好的帶著三位學妹外出，如今卻只有兩人隨著她一同歸來……只是稍微想像了一下對諾艾爾如此寵溺與疼愛的哈迪得知消息後的表情，她就不禁心頭一陣陰雲瀰漫。
也就是這個時候，不知是幸運或是不幸，她們碰上了正從學園理事會區域回來的緹芙妮拉，這位嬌小的鍊金術老師也總算提供了她們如獲至寶的信息——大約一刻鐘前，哈迪前往了學園理事長布萊迪的洋館，只是……面色相當複雜。
來不及多想哈迪為何會有如此神態，三個女孩子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洋館，而她們一進黑曜石大門，就看到哈迪正站在門口與布萊迪交談。
只是，從哈迪的語氣和布萊迪的神色來看，兩人似乎都並不愉快，哈迪的眉宇之間甚至帶著些怒火。
顧不上眼前僵持的氣氛，蕾拉直接快步迎了上去來到哈迪的面前，緊接著便是單膝跪在他的面前，沉聲道：「老師，蕾拉無能，沒能將您的三位學生平安帶回。」
被突然出現的蕾拉打斷了與布萊迪交談的哈迪猛地一愣，轉過頭去看向了旁邊的安德莉亞和秋葉，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呆滯。
「……諾艾爾呢？諾艾爾……在哪裡？」他瞪大了眼睛，用微微發顫的聲音詢問道。
「諾艾爾她……獨自辭別了。」蕾拉輕咬著牙，滿臉愧疚的回答道，「我沒能阻止她，請老師責罰。」
哈迪沒有回應蕾拉的請罪，只是喃喃道：「辭別……她……辭別了……」
蕾拉深深地低下頭，說道：「諾艾爾她，讓我給老師帶三句話。第一句，她是德古拉·皮特斯的孩子；第二句，她永遠深愛著老師您；第三句……」
蕾拉頓了頓，閉上眼睛，面容痛苦的輕道：「她希望……老師忘記她，好好地活下去。」
哈迪怔怔的看著蕾拉，表情上看不出悲傷，也沒有絲毫的疑惑——他就只是這樣一言不發的呆立著。
明明洋館的門口站著足足五個人，空氣卻突然就這樣的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終於，當蕾拉想要打破這份令人焦躁的沉默，想要開口進一步向哈迪說明情況時，哈迪猛地轉過身，用她從未聽到過的嚴肅語氣向布萊迪質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打算遮遮掩掩嗎？我自己的推斷你能搪塞過去，可這是蕾拉親自帶來的諾艾爾的口信！到了這一步，你依舊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布萊迪垂下了眼帘，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蕾拉，又抬起頭，瞥了瞥邊上的安德莉亞和秋葉，開口道：「……那她們呢？你就不欠她們一個解釋？別的老師收內育的學生是什麼目的我不管，你自己是為何選擇了她們，你又和她們說過一絲一毫嗎？到今天都讓她們蒙在鼓裡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疑我的做法？」
布萊迪原以為她這番話說出來，哈迪怎麼也要退讓幾分，好讓她有進一步說服哈迪的餘裕。
可她沒想到的是，哈迪聽了她如此誅心之語，面色竟絲毫未變。
他直接一把拉起了跪著的蕾拉，又看向了安德莉亞和秋葉，光明磊落的說道：「你們三個聽好。我的本名，是哈迪·皮特斯。和諾艾爾一樣，我同樣是德古拉·皮特斯之子。我之所以會尋找資質特殊的魔法少女學生，是為了培養自己的私軍，以便有朝一日向他復仇。其間之事萬分兇險，稍有不慎就是殺身之禍。」
看著學生們驚愕的小臉，哈迪停了停，繼續道：「但是……如今我已經不再打算讓你們如此冒險。如若你們仍自願助我復仇，我自然感激不盡；而不願的話，我不會強求你們，也不會將你們逐出內育資格，你們仍是我最重要的學生，將安德莉亞和秋葉教導畢業之後，我會獨自前去尋仇，你們只管自己好好生活便是。」
說罷，哈迪看向了布萊迪，一副「看你還有何話好說」的模樣。
只是，還沒等他向布萊迪繼續發難，蕾拉先行一步開口道：「等……等一下，老師您未免也太自說自話了。您說您也是那位皮特斯大帝的子嗣？那，為什麼您反而會向他復仇？這和諾艾爾離開是不是也有關係？」
哈迪本不想多做解釋，可看到蕾拉那副關切的模樣，再想到布萊迪之前那句噎他的「你是不是也欠她們一個解釋」，只得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是我唐突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其實……」
「等一下！」就在哈迪想要吐露真相之時，布萊迪突然打斷了他。
看著哈迪不解的望著自己，布萊迪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打算和盤托出，那麼就別沒頭沒腦的，乾脆從最初的源頭開始說起好了。大家也都先別站著了，先跟著我進來吧。」
帶著哈迪以及三個女孩子來到了洋館的餐廳後，布萊迪讓大家都圍著餐廳的圓桌坐下，先是拿出了一些點心，接著沏了一壺新的紅茶，又給每一個人都沏上了一杯，這才坐了下來。
「……還是，先由我來說一下所有這些事的起因吧。」布萊迪揮了揮手，阻止了打算開口的哈迪，喝了一口紅茶緩緩地說道，「一切……都要從四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由於德古拉·皮特斯的出現，魔界的局勢逐漸趨向於穩定。靈界的長老會雖然著急，但是卻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說到底，我們也只是聽說過德古拉·皮特斯的存在。至於這位傳說中的魔界大帝究竟有多麼強大，我們卻沒有任何的線索或是頭緒。至少，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少女能夠見過德古拉·皮特斯後活下來，再回到靈界訴說她的見聞。」
「就在長老會心急如焚的時候，靈界出現了兩個千年不遇的魔法少女奇才。莉莉絲·菲特和莉莉婭·菲特，自從被學園錄取後就已被認定為S級候補，人稱「最強時空操控者」的雙胞胎姐妹。她們倆的主屬性，正是屬性中最為高等的時間和空間。」
「看到一絲希望的長老會立刻將菲特姐妹二人當做最重要的『種子學生』來進行培養。不僅為她們提供了全靈界最好的師資，甚至連一些封印多年的珍貴之物也給了她們。諾艾爾她現在所使用的白鳶尾法杖，就是長老會當初賜予姐姐莉莉絲的寶具。」
「老婆子極少誇獎學生，但是那兩個孩子……是真的很優秀。她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比起你們所有人加起來要厲害。」布萊迪看向三個女孩子，認真的說道。
「考慮到不能夠讓魔界繼續再發展下去，在兩姐妹畢業後，長老會一致決定，給予一切可提供的支持，希望菲特姐妹能夠潛入魔界，刺殺德古拉·皮特斯。菲特姐妹也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接受了這個S級任務。事關整個靈界的未來，她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臨行前，菲特姐妹將她們的靈魂水晶留在了學園內的密室，而我則是負責密切監視水晶變化的人。出於任務的重大性質，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探查一次靈魂水晶，以此來及時的獲取信息。自菲特姐妹離開靈界後，整整兩個星期過去，水晶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說到這裡，布萊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難得的露出悲傷的表情說道：「可就在兩個星期後的某一夜，只是短短數小時之內，菲特姐妹的靈魂水晶就變得完全漆黑……」
「等一下，布萊迪姐姐，您說的靈魂水晶，究竟是什麼東西？」安德莉亞突然舉起了小手問道。
這次任務出行之前，哈迪就曾經提起過這件東西，只是當時並沒有細說。如今安德莉亞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自然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是魔法少女們的狀態監控裝置。」蕾拉率先回答道，「對於高級別的魔法少女來說，執行危險的任務肯定是難免的。而為了保證能夠知道魔法少女們在任務中是否依舊安全，每一個執行A級以上任務的魔法少女都會將一顆靈魂水晶與自己的靈核相連接，然後將這枚水晶放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由專門的人員來監控水晶的狀態。」
「只要水晶仍然清澈完好，那麼對應的魔法少女就一定是安全的。相對的，如果那名魔法少女不幸犧牲的話，靈魂水晶就會碎裂。而最壞的情況……是水晶變得渾濁。因為那就代表那名魔法少女，不管是在自願墮落還是被迫屈服的情況下，徹底落入了魔界的控制。」
「那剛才布萊迪姐姐說，那對姐妹的水晶變得漆黑……」安德莉亞倒吸了一口氣。
「就是這樣了。」布萊迪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而且根據水晶的渾濁程度，以及她們倆的實力來推測，能夠控制她們的，也只有德古拉·皮特斯了。」
「之後的事……你們就聽哈迪說吧。」布萊迪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了。
在場的三個女孩子們都轉頭看向了哈迪，哈迪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道：「莉莉絲·菲特……是我的母親。」
雖然根據剛才布萊迪說的話，幾個女孩子都已經知道哈迪必然和菲特姐妹有所關聯。
可直接從哈迪的口中得到確認，女孩子們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德古拉·皮特斯……是個非常殘忍冷血的傢伙。他不但行事作風極為暴虐，而且非常喜歡俘虜各種各樣的魔法少女，並以侵犯調教她們作為私人樂趣。」
「我的母親莉莉絲便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在剛被俘獲的一年裡，我的母親和小姨幾乎每一天都要被德古拉不斷地折磨。畢竟菲特姐妹對於他來說，算得上是『收藏品』里最為稀有和寶貴的一對。」
「在日復一日的凌辱和侵犯中，我母親很快便懷上了德古拉的孩子……那便是我了。不過即便懷孕，德古拉也依舊沒有對母親和小姨有過絲毫的憐憫或是照顧。因為在他眼裡，女人只不過是供他洩慾和征服的物件而已。」
「母親生下了我之後，就一直對我倍加疼愛。雖然她每一天都要經歷侵犯和凌辱，她卻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流下過一滴眼淚。只要是我所想要的，希望的，渴求的，她都會想盡一些辦法為我實現。哪怕有的時候不得不去主動央求德古拉，可只要是為了我，她便什麼都能做到。」
「我從小耳濡目染，一直以為男女之愛這種事，必定是以折磨蹂躪女性為主。可母親和小姨卻總是告訴我不同的觀點。她們告訴我，那個猶如牢籠般的宮殿並不是世界的全部。在遙遠的地方，有著許許多多非常善良的人，她們努力地守護著一個更為美好的世界，只為了不讓類似於德古拉一樣的傢伙將其破壞。」
「就在這樣充滿矛盾和希望的童年中，我不斷長大著，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夠逃離那個該死的宮殿。不但如此，我還同樣希望帶走母親和小姨，希望她們不再受到德古拉的折磨。所以自從三歲能夠識字起，我便開始學習宮殿內記載的知識，只要是我能看懂的書卷，我都會將其通讀直至透徹。」
「整整九年的學習和苦修，雖然我能感受到自己對於魔法的操控和研究在不斷變強，但是時間卻並不站在我一邊。」
「德古拉畢生都在追求著強大的力量。而隨著魔界的不斷壯大，他追求力量的手段越來越肆無忌憚。他通過翻閱各種禁忌的典籍，再經過長時間的研究，終於在我五歲那年，想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儀式——利用一個龐大複雜的血祭法陣，直接奪取十名主屬性各自不同的魔法少女的靈魂，來一口氣獲取對於全屬性魔力的操控權。」
「低階主屬性的魔法少女們十分好找，中階主屬性的較少一些，卻也不算難。而高階主屬性的魔法少女，那便是真的鳳毛麟角了。德古拉耗盡七年時光，也只勉強找到了一個魔力資質極差，卻有著幻影主屬性的少女。不願再繼續等待下去的德古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決定獻祭我的母親和小姨來獲取時間和空間屬性的掌控權。」
「到了儀式的那一晚。德古拉召集了所有的親信，帶著十名魔法少女們，前往了魔界的淫瘴祭壇。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他站在祭壇的法陣中央，將其完全啟動。血月在那一瞬間便立刻降臨，紫色的光柱筆直的衝上了天空。」
「眼見著自己的母親和小姨便要被他奪去生命，我再也忍耐不住，跑上祭壇，想要將母親和小姨拉出法陣。當時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德古拉還未能反應過來，儀式便在我仍在法陣內的情況下發動了。」
「母親知道一旦儀式結束，我一定會被德古拉所殺。她當機立斷，燃燒了自己的靈核，強行釋放出了時間靜止魔法……按照道理來說，當時已經完全被德古拉控制的她，根本沒有可能施展出那樣強大的法術，可是母親為了救我卻做到了……施展完法術的她後變得極為虛弱，她拉著我的手，耗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告訴我要逃得遠遠地。如果我一直背離著宮殿正門的方向逃跑的話，就能前往一個叫做靈界的地方。而到了那裡，只要見到一個名叫『布萊迪·斯特洛奇斯』的女性，就能夠徹底的安全。」
「明白這是母親最後心愿，我開始發了瘋的開始逃跑。雖然逃跑的過程中，我曾經數度被德古拉的屬下所阻攔，但是從儀式中獲取的全屬性操控力，加上從小就一直學習和研究的魔法知識，使得我有了戰勝他們的資本。」
「我也記不得自己逃亡了多久，只記得終於有一天，自己來到了靈界。出乎意料，我沒有花多大的力氣就找到了布萊迪。向著布萊迪說明身份後，她幾乎是立刻就收留了我。而當我二十二歲成年之後，她便讓我在學園裡任職作為魔法少女們的老師。」
哈迪說完，安德莉亞和秋葉都張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師，這位深居於靈界魔法少女學園之人，居然能在魔界有著這麼一段悲傷而又瘋狂的往事。
蕾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壓制著心中的震撼說道：「雖然以前就知道老師不是普通人，不過今天總算是徹底了解老師您的過去了……真的是對不起，讓您說出這些令人痛苦的回憶……」
哈迪卻只是笑了笑，說道：「蕾拉倒也沒必要道歉。其實……這些事情總有一天也是要告訴你們的……只是，原本我是打算在離開你們，前去復仇之前再告知你們。現在說了，也只是早與晚的區別而已。」
「那麼，」他轉過臉，看向了布萊迪，「諾艾爾到底在哪裡？」
哈迪這話一出，三個女孩子都愣住了。
「老師您的意思是，布萊迪姐姐知道諾艾爾在哪裡？！」安德莉亞急道。
「……先前你們來之前，我就和哈迪說了諾艾爾會離開他這件事。」沒等哈迪回答，布萊迪就先行解釋道，「那時候我就告訴他，我雖然知道諾艾爾現在身處何處，卻並不打算告訴他……不過，他應該是見到你們回來之後才真的信了我的。」
這下，蕾拉、安德莉亞和秋葉都傻了。
她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牽掛的信息，布萊迪居然早就知道。
不過，蕾拉第一個反應過來，而且一下子表情輕鬆了很多：「既然理事長您知道諾艾爾的去向，就代表現在的她應該是安全的吧？」
布萊迪沉默了一下，模稜兩可的答道：「……至少，目前是這樣。」
這話一說，蕾拉的表情又緊張了起來：「目前……目前是什麼意思？」
這次布萊迪卻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看向了哈迪。
哈迪毫不退讓的對視著她，又問了一遍：「諾艾爾到底在哪裡？」
布萊迪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真的了解那個孩子嗎？」
「不……一點都不……不如說，我對她簡直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哈迪搖頭道，「但是，這不妨礙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即便她是德古拉的孩子？」
「即便她是德古拉的孩子。」
布萊迪盯著哈迪，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尋找動搖或是違心的痕跡，但她看了很久，也沒能發現哈迪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她輕輕抿了一口紅茶，問道：「……倘若有朝一日面對德古拉時，你與諾艾爾兩人之間只有一個能夠活下來，你……」
「自然是她活。」沒等她問完，哈迪就毫不猶豫的回答。
看著哈迪那副毅然決然的模樣，布萊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麼……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在完成對德古拉德的復仇與保全諾艾爾的性命之間你還是只能選擇一個……你怎麼選？」
哈迪的臉色剎那間如遭雷擊一般，他猛地站起身來退後了兩步。
「你是什麼意思？」他顫抖著聲音向布萊迪問道。
「就是字面上意思而已。」布萊迪的表情靜如止水的答道。
哈迪張了張嘴，像是想繼續問些什麼，但還沒開口，他就又狠狠地咬住牙，握緊了雙拳。
布萊迪看著哈迪掙扎的模樣，也不去催促他，只是小口的喝著紅茶，等待著他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餐廳里的沉默已經久到快讓人感到窒息的時候，哈迪終於開口了。
「只要她能活著，我可以放棄一切復仇的機會。」
說出這番話的哈迪像是放下了什麼重要的負擔一樣，表情瞬間變得輕鬆了起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大概明白為什麼諾艾爾會來找我了……或者說，為什麼你會把諾艾爾安排到我的身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不只是德古拉的女兒那麼簡單吧？雖然她向來吝嗇提及自己的過去和身世，但隻言片語之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還是能讓人猜到不少的。」
「按照她當初描述過的內容，德古拉恐怕是想把她變成自己的禁臠。性方面的調整也好，特殊的體質也罷，她應該是德古拉後宮裡培養出來的一個相當特殊的孩子。而她母親多半也是不忍心看到她年紀幼小就被德古拉染指糟蹋，才會試圖帶著她逃離……」
「而在她的母親犧牲性命送她來到靈界後，你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她，並且讓她來到我的身邊，也是想著讓我照顧她……畢竟，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料，殺了諾艾爾母親的人，恐怕也是德古拉……她與我，應當是背負著一模一樣的血仇。」
「至於為什麼你和諾艾爾一直對我隱瞞著她的身世，大概是你們認定了我與德古拉不共戴天，會恨屋及烏，遷怒於她……」
「可事到如今，這已經是絕無可能的事情。我心中對諾艾爾的感情，只有疼愛和憐惜，別說是讓我親手傷害她，任何想要對她染指的傢伙，我都絕對不會放過。」
「我活了二十八年……到了今天，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母親、小姨、葉妮絲、莉迪亞……」哈迪用溫柔的令自己都感到吃驚的語氣說道，「時至今日，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失去諾艾爾了……她是……諾艾爾是，我想要窮盡一生守護之人。」
布萊迪怔怔的看了哈迪好一會兒，才輕笑了一聲道：「你……猜對了一半。」
哈迪頓時眉頭皺了起來：「一半？一半是指……」
布萊迪沒有接過他的問題，而是重重的，滿是感慨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苦笑道：「……真是……你與那孩子，簡直一模一樣……我該說，真不愧都是菲特倆丫頭的孩子嗎？」
剎那間，哈迪瞪大了眼睛，像是傻了一般的看著布萊迪。
「你……你說……你是指……」一時間太過震驚的他竟語無倫次起來，「諾艾爾的母親是……是……」
沒等他緩過神兒來，餐廳里就想起了他最為魂牽夢繞之人的聲音。
「哥哥真笨……諾爾艾的媽媽……就是莉莉婭·菲特呀。」
聞言轉身的哈迪直接當場呆立在原地。
在他眼前的，是不知何時起就已來到餐廳，雙眼哭的紅腫如桃的諾艾爾。
……
斯洛城，正南方大門。
蕾米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忍不住伸了伸懶腰，她最近的站崗執勤的排班稍微多了些，巡邏任務又偏少，難免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喂喂，小蕾米，想偷懶的話可不行哦？」她身邊的奈奈前輩輕輕敲了一下她身上的銀色龍紋盔甲，半開玩笑的提醒道。
「才不會偷懶啦！還有，奈奈前輩不要和柯奈爾老師一樣叫我小蕾米呀！」蕾米嘟了嘟嘴巴，輕聲埋怨了一句後，就繼續開始檢查面前排隊等待進城的人們，確保他們的身份無誤。
就在這時，一組有些奇怪的人引起了蕾米的注意。
這是一支有四個魔法少女組成的小隊，一個人是長槍士，一個人是巨錘士，另外兩個則是法杖使。
四個人的魔法少女信息卡都沒有什麼問題，但讓蕾米感到不自然的，是她們四個人之間的組合。
首先，這四個女孩子之間的年齡跨度稍有些大，最大的已經有十八歲，最小的卻才剛剛滿十三歲。
其次，她們四個人竟分別來自四個完全不同的學園，其中兩個人所隸屬的不死鳥學園與獨角獸學園更是位居靈界相反的兩端。
最後，也是最讓蕾米感到疑惑的，是她們的魔法屬性——這四名魔法少女，居然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火焰屬性的！
年齡和學園混雜的魔法少女小隊雖然不常見，卻也並非完全沒有，可不同屬性的成員搭配幾乎是組成魔法少女小隊的鐵則之一，原因也很簡單，單一屬性的小隊很容易被特定克制屬性的魔物團滅。
但，儘管感到疑惑，四個人的身份證明的確沒有什麼問題，蕾米自然也不好將她們拒之門外。
「嗯……歡迎來到斯特洛奇斯城。」將信息卡還給女孩子們後，蕾米說道。
「謝謝。」為首那名年長的女孩子接過卡片後，抬起臉用艷紫色的眼眸看了一眼蕾米後，就頭也不回的朝著城內走去，甚至沒有招呼身後幾個年紀較小的隊友。
蕾米望著四個女孩子離開的方向，一時間若有所思。
「……怎麼又在發呆啦，才和你說了不要偷懶的哦？」看到蕾米的模樣，奈奈這次的語氣就有些嚴肅了。
「啊……不是……我只是……」蕾米回過頭來，搖了搖手解釋道，「……那四個女孩子，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隊伍的組合太過詭異，而且……氛圍上也沒有隊友的樣子。但具體哪裡不對，我也說不上來……也許只是錯覺吧……」
聽到蕾米這麼說，奈奈頓時表情凝重了起來。
雖然她們今天的任務只是駐守城門，檢查入城的過客，但她們同樣也是斯洛城的銀龍軍團，保護城都的安全是她們的職責所在。
「……真的在意的話，就跟上去吧。」 奈奈看著表情糾結的蕾米，點了點頭道。
「誒？可是……」蕾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奈奈。
「你向來直覺很好，我一直和你說過，讓你多相信一點自己的判斷。」 奈奈認真答道，「去吧，城門這邊的工作我會負責的。」
奈奈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了一句：「要是她們真的有什麼問題，能防範於未然的你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如果到最後是虛驚一場的話……你就準備好老老實實在床上被我玩弄一頓吧。」
蕾米呆了呆，然後羞紅著小臉對著奈奈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著四個女孩子追了過去。
……
「你這丫頭，不是說好了先乖乖藏著，等我給你信號時才可以出來的嘛。」看到諾艾爾出現後，布萊迪面露懊惱，有些不滿的責怪道。
「對不起，布萊迪姐姐……」諾艾爾擦了兩下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回答道，「可是……諾艾爾一聽到哥哥說，寧可放棄復仇也要保護諾艾爾……」
「……罷了。」布萊迪搖了搖頭道，「既然都出來了，就先坐下吧。」
說完，她站起身為諾艾爾也倒了一杯紅茶，又拿過一塊毛巾浸濕後遞給了這隻滿臉哭花了的小東西。
諾艾爾對著布萊迪道了一聲謝之後，才接過毛巾胡亂的抹了抹小臉，然後朝對面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表情或是激動，或是安心的夥伴笑了笑，只是……表情裡帶著不少的愧疚。
「你……你怎麼在這裡……還有，你剛才說，你的母親……」哈迪看著諾艾爾，滿臉的難以置信。
雖然臉上仍然帶著些許淚痕，諾艾爾還是努力地做出一個笑容，拉著哈迪坐了下來。
真真切切的、實實在在的體會到最愛之人小小手心的溫暖，哈迪這才意識到，諾艾爾的的確確回到了他的身邊，他鼻尖抽了抽，沒能忍住心頭的衝動，一把將她抱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緊緊的摟在了懷裡，下巴也磕在了諾艾爾的小腦袋上。
諾艾爾並沒有掙扎，只是扶著哈迪的大手，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緩緩的說道：「哥哥沒有聽錯哦。諾艾爾的媽媽，真的就是莉莉婭·菲特。」
哈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蕾拉、秋葉和安德莉亞的表情里更是充斥著驚訝、震撼和疑惑。
看見大家的反應這麼大，哈迪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諾艾爾立刻搖了搖小手道：「不過話雖然這麼說，諾艾爾其實並不是個正常的女孩子。」
「不是正常……什麼意思？」哈迪又將她摟緊了些，不解道，「你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實在太多，你指的又是哪部分……」
諾艾爾聞言，無奈的笑了一下，抓過哈迪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兩隻小手交叉著抱住，示意哈迪安心後，回答道：「這還要接著哥哥剛才說的部分繼續往下講，才能夠解釋清楚。」
「當初哥哥驚擾了儀式之後，莉莉絲大姨施展的時間靜止魔法就已經將血祭儀式破壞了。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的儀式雖然產生了全屬性的操控能力，但是儀式持續的時間太過短暫，而且吸收的魔力量也極度不足，所以實際產生的操控程度非常的有限，至少與德古拉·皮特斯所期望的相去甚遠。不過正因為儀式被中斷，作為祭品的女孩子們才活了下來。只是她們的魔力大多都已經徹底被壓榨殆盡，不可能再一次作為祭品了。」
「儀式所產生的全屬性操控力被德古拉和哥哥分別所吸收，但德古拉所取得的操控程度非常微弱，頂多也只是施放一些小型魔法的程度。他推測，應當是因為當時哥哥跑進了法陣，而法陣內同時有兩位魔法少女與哥哥有著血緣關係，甚至包括他自己也是，所以法陣最後的流向被篡改，所產生的操控全屬性的能力大部分都被哥哥給奪走了。」
「自己花上數年，耗盡心血的準備換來的卻是這種半吊子結果，德古拉自然暴跳如雷。但是當初大姨施展的時間靜止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之久，所以等到他從魔法中脫離，弄清情況後，哥哥早就已經完全逃走了。」
「雖然也想過要將哥哥抓回去，可德古拉畢竟是一界之主，他不能夠擅自離開帝位，因此只好派人捉拿哥哥。但魔界那麼大，搜尋本就要花上許多的時間，而等到找到哥哥後，那些軟腳蝦一樣的貨色又完全不是哥哥的對手。所以等到真正厲害的傢伙出動的時候，哥哥早就已經來到靈界成功避難了。」
「不過德古拉雖然失敗了，但他的野心卻不會就此結束。他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操控全屬性的潛力，所需要的只不過是更加精純的魔力作為引導。在這樣的情況下，德古拉又耗費了三年時光，傾盡四族之力打造了一個特殊的結界。」
「他在結界中注入了自己的血脈，並派遣自己的皇家親衛隊，獵殺了無數魔法少女，奪取她們的靈核投入結界。數以百計的靈核與獨一無二的血脈相互輔助催化，最終孕育出一個獨一無二的胚體。」
「這個胚體本身不含有任何的魔力屬性，而且體內還被銘刻下了極為精密的改良融魔法陣，使其不但擁有極限的魔力吸收能力，甚至還能將魔力中的強大特性也一併攝取。這樣一來，德古拉就能利用這個胚體來收集他想要的魔力，再進而轉為己用，以此進一步增強實力。」
「當胚體的第一階段在結界中生長完成後，德古拉便將這個胚體植入了一名魔法少女體內，轉而進行人體苗床孕育。」
「這個魔法少女，就是莉莉婭·菲特。而在她體內逐漸靠著她的魔力成長，最後誕生於世的女孩子，就是諾艾爾了。」
「所以，你實際上是個人造生命體？！」哈迪驚訝道。
諾艾爾點了點頭：「是呀。哥哥居然一直沒有發現這一點，諾艾爾反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這麼一來，就說的通了。」哈迪揉了揉諾艾爾的胸口說道，「無論是你那逆天的魔力吸收速度，還是本身就具有的無屬性魔力，以及能夠吸收不同精液中的各種特性，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解釋明白了。」
可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如此一來，他所需要的一切魔力全都在你身上，那麼豈不是……」
「嗯……」諾艾爾小聲的承認道，「按照原本的計劃，德古拉會在諾艾爾十五歲的時候，通過性侵的方式將諾艾爾體內所有的魔力全部奪走。之後，諾艾爾就會成為他專屬的性奴。」
「這個雜種！」哈迪另一隻手猛地錘了一下桌子，臉上的表情滿是扭曲。
諾艾爾拉過哈迪有些疼痛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後，接著說道：「諾艾爾的媽媽一開始並不明白德古拉的意圖。她是直到諾艾爾出生一年後，機緣巧合之下才了解到了整個計劃的全貌。如果她早些知道的話，恐怕當初德古拉要以她為胚體苗床的時候，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吧。」
「只是，那個時候諾艾爾已經出生了，所以德古拉的野心可以說已經成功了一大半。雖然媽媽也無數次的想過，只要殺掉諾艾爾，德古拉的計劃就會失敗，但是要對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下殺手，媽媽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所以媽媽選擇了另一個可以破壞計劃的方法——帶著諾艾爾逃跑，逃得遠遠的、只要行蹤不定，不讓德拉古找到的話，他的計劃就永遠不可能真的完成。」
「當初施展全屬性儀式的時候，媽媽因為被吸取了太多的魔力，所以德古拉對媽媽的控制就放寬鬆了一些，畢竟當時他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追捕哥哥身上。媽媽她則一直將逃跑的心思藏得很好，即使德古拉派去監視的人變少了，她也一直顯得百依百順，以此來麻痹德古拉的警戒心。就這樣，媽媽耐心的等了很久，總算等到某一天，在德古拉出去和四族首領密談的時候，帶著諾艾爾逃出了宮殿。」
「後來的事……哥哥大多都知道了。諾艾爾一邊慢慢的長大，一邊和媽媽不斷地東躲西藏。雖然媽媽的實力遠不如以前，但是僅僅是施展空間魔法進行遠距離傳送的話，三天一次還是能夠勉強做得到的。所以憑藉著媽媽的魔法，諾艾爾一直也還算是安全。可是諾艾爾不希望只被媽媽保護，也希望保護媽媽。媽媽抵不過諾艾爾一直求她，就帶著諾艾爾向著靈界跑。可這樣一來，德古拉很快就掌握了諾艾爾的行蹤。」
「上一次哥哥逃走的時候，德古拉沒有自己出手，結果讓哥哥成功逃脫。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直接親自出馬來抓諾艾爾回去。可他沒算到，媽媽做了和莉莉絲大姨一樣的事情。在最後關頭，媽媽燃燒了靈核犧牲了自己，並利用空間魔法將諾艾爾直接傳送到了靈界的邊緣。」
「諾艾爾在靈界邊緣走了沒多遠，就發現了約克城。當時的諾艾爾又累又餓，進了約克城沒有多久就暈倒了。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是米娜女士收留了自己。之後的一年，諾艾爾就一直作為米娜女士的養女生活著。直到有一天『灰掃帚』經過約克城，進行一年一度的例行招生，諾艾爾才得以入學……」
「然後……經過了一年學前班的學習，諾艾爾在十二歲的時候成為了學園的學生。也就是那個時候，布萊迪姐姐知道了諾艾爾的存在，並且動用了一些長老會的關係，讓諾艾爾得以來到這個學園就讀……」
她握住哈迪的大手，抬起再次滿是淚痕的小臉，努力露出了那份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笑容：「也就是那時候，諾艾爾終於見到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