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生杯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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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7日,星期三。

  這是一個重大的日子,萬眾矚目的新生杯在今天揭開了帷幕。

  呂之華將在上午九點進行第一輪比賽,也就是說,開幕式剛結束,就該輪到她上場了,所以她一早就出發去會場了。

  呂一航本來打算去現場給妹妹加油助威,卻沒能早起成功,在迷迷糊糊中度過了一上午,吃過午飯後,才整理衣裝,懶懶洋洋地走出宿舍樓。

  「午安,一航。」

  樓前的空地上,有個嬌小纖細的金髮女郎煢煢獨立,頭戴一朵附著緞帶的黑紗花。她笑意嫣然,咬著櫻唇向呂一航問好——正是提塔·克林克。

  「早……中午好啊,讓你久等了。」

  提塔和呂一航的新生杯首戰時間都在今日下午。

  他們之前說好了,在人多的場合儘量不要顯得太熟,以免讓旁人生疑,增加魔神暴露的風險。

  但是,從北區教工宿舍到南區體育館的路上行人不多,也不怕遇到什麼熟人,所以就約好了結伴前往會場。

  為了避人耳目,提塔特意披上了一件黑黢黢的披風雨衣,隱藏住了自己的哥特蘿莉長裙——果然是黑魔法師,穿衣總是偏好暗色調。

  然而,不論衣飾多麼素樸,也不能使提塔的絕美容顏褪色一分一毫。

  她淡金色的秀髮在腦後紮成繁複的公主辮,白嫩細膩的肌膚透著新雪一般的瑩潤。

  玲瓏秀麗的五官,峭整清徹的身姿,宛如超凡絕塵的寧芙仙女,真不似人間能得的美貌。

  提塔特意不把哥特蘿莉長裙露在外面,是為了降低回頭率,但實際作用恐怕非常有限。她那超絕塵寰的美貌,不是註定會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嗎?

  「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提塔一見到呂一航,就注意到了他深重的黑眼圈,歪著腦袋問道。

  呂一航恰好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說:「嗯,昨晚和妹妹討論計策,一直討論到深夜。」

  昨天晚飯之後,呂之華把新生杯的秩序冊往餐桌上一拍,叫呂一航好好研究。

  她憋著一肚子怨氣:哥哥對新生杯完全沒放在心上,第一輪淘汰賽都臨近關頭了,居然連規則都沒看過一眼!

  「賽制有讓時嗎?」呂一航翻著秩序冊,問道。

  「沒有。」呂之華清點著一疊黃符紙,面無表情地搖搖頭。那是她先前寫過的符,她想從中挑出幾張有用的出來,以應對明天的比賽。

  「那法師不是很吃虧嗎?法師還得花時間吟唱咒語、書寫術式,但使用刀劍的武人卻不用,比賽一開始,就能上前砍人了。」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呂一航心裡掛念的是提塔:這新生杯的規則,會不會對她這樣的法師不利呢?

  呂之華聽得又氣惱又好笑,奪過秩序冊,翻到其中的一頁指點道:「武人能帶刀劍上擂台,法師也能帶護身的魔法道具拖延時間啊。規則上有寫的,看到沒?」

  呂一航伸頸一瞧,一字一字讀道:「『允許攜帶符合規定且通過體育組審查的兵器、法寶或魔法道具,但不得超過三件』——嘿,那我帶一沓符籙,是不是也只算一件?」

  呂之華白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挺美。每張符算一件。」

  「什麼?!那像我們這樣使符籙的人,不是很吃虧嗎?滿打滿算,也只能帶三張而已。」

  「那就準備一些其他手段唄。」呂之華對此毫不在意,而是數起了手指頭,「我打算把劍帶上,確保DPS(註:damage per second,每秒輸出傷害);再帶一張符籙,打個出其不意;再準備一份秘密武器……啊,你別指望向我打聽秘密武器是什麼,我不會透露給你的!」

  ……誰問你了?有幾個人學得來你的絕招?

  呂一航對自己的能力心裡有數。他會的手段遠不如妹妹那麼多,手牌只有兩張:茅山符籙,武當太極劍。

  如何運用好這兩張手牌克敵制勝,就是他的課題了。他和妹妹一起鑽研,討論到了很晚,所以今天才會精神不振。

  提塔的詢問中止了呂一航的思緒:「西迪最近狀態還好吧?」

  「還好還好。最近她出奇地安分。」

  剛簽訂契約的那兩天,西迪嘮嘮叨叨吵吵鬧鬧的,像老媽子一樣,其實就是想催促呂一航早點破處罷了。

  隨著呂一航擺脫處子之身,定期和提塔干炮,西迪也變得沉默多了,現在估計正蜷縮在他體內,從他的性愛中吸取精氣,慢慢恢復力量吧。

  只要哪天呂一航失去了穩定的性生活,她恐怕又要開始急了。

  「那就好,今日一戰,她應該能為你幫上忙。」

  「是啊,我能用出劍法,還能驅動符咒,全得靠她呢。」

  今天天很陰,是適合散步的涼快天氣。兩人並肩而行,隨心交談,邁著悠哉悠哉的步調,穿行在宿舍樓間的道路上,絲毫沒有趕路的迫切。

  不知什麼時候,提塔主動牽上了呂一航的手。她的手柔若無骨,手心裡沒有一滴手汗,觸感卻溫軟滑膩,好似一塊天鵝絨布,摸起來舒服極了。

  提塔並不常來北區,確切地說,普通學生都絕少涉足北區,因為這是生活區中最無聊的一塊區域,一排排教工宿舍沉悶無比。

  於是,北區中央的人工湖就成了鮮為人知的清靜之地。

  這座湖約有三四公頃大,湖邊擺著幾塊嶙峋崔嵬的太湖石,木蘭和桂樹鬱鬱蒼蒼,杜鵑和小葉女貞與之錯落,四時都有值得賞玩的好景。

  呂一航和提塔從寂靜無人的親水平台走過,習習微風吹拂著面龐,空明一碧的湖水盡收眼底。

  靠近岸邊是一片枯敗的殘荷,翠綠的荷葉已凋衰了個乾淨,只余細瘦的莖杆,恰似一副老墨淋漓的墨荷畫。

  提塔輕輕撫著欄杆,踱在水榭之上的倩影,也如仕女畫一般動人。

  「波漂菰米沉雲黑,露冷蓮房墜粉紅。」提塔語聲軟膩地吟了一句詩,「這顏色說得真貼切。」

  走過人工湖,再在樹蔭小路下走一段路,就到了北區最南邊的那座體育館。

  這算是北區最熱鬧的一塊地方了,總是吸引周邊愛打籃球、羽毛球、桌球的學生。

  今日,這座體育館比往常還要熱鬧幾倍,學生如蟻聚一般進進出出,遠遠就能聽見雜亂無章的吶喊聲。

  這裡是新生杯的分會場,現在裡頭正有不少人在斗擂台呢。

  北區體育館邊上有一家24小時的全森便利店,這家店夜裡冷冷清清,白天卻大排長龍,礦泉水和飲料估計要占一大半的營業額。

  呂一航指著那邊,笑道:「看到那座便利店了嗎?我第一次遇見你就是在那裡,你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提塔藍寶石般的雙瞳中蘊含著化不開的柔情,將呂一航的手掌握得更緊了一些,「真奇怪,居然只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我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因為我們經歷了很多事情啦。」呂一航見四下無人,瞄準時機,蜻蜓點水地吻了一吻提塔的嘴唇。

  「哎喲,你真是……」提塔小聲埋怨道,「不是叮囑過你嗎?在外不要親熱,萬一人家看到了,要懷疑你……」

  「別慌呀,周圍又沒人。再說了,是誰先把手牽上來的?」

  提塔無言以對,只得一笑置之,和呂一航手牽手,一同走在教學區與生活區交界的馬路邊上。

  「呼哈啊啊——」三三兩兩的巫師騎著掃帚,如流星一般划過天空,一邊飛翔一邊放聲歡笑。看他們前進的方向,也是往南區體育館去的。

  沒人會傻到騎掃帚去教學樓,因為在教學區內不能使用飛行道具,剛一升天就得落地,然後還得帶著一根掃帚進教室,糗也糗死了。

  也只有在生活區之間長距離移動時,飛行道具才有用武之地。

  呂一航不會飛翔的法術,也沒有飛天的法寶,從未體驗過御風而行的感覺。看到那些同級生瀟灑快意地飛馳在天空中,不免覺得心裡痒痒。

  呂一航問提塔:「你會騎掃帚嗎?」

  提塔點點頭:「會。」

  「那你為什麼不騎呢?可以載載我嘛。」

  「騎掃帚哪有那麼舒服啊?我就不喜歡,硌得屁股疼。」提塔粉唇微噘,給出了一個意外現實的回答,隨後把降低音量,羞赧地說,「能和你牽手,比飛天愜意多了。」

  其實呂一航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此刻的願望就是和提塔牽著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盡頭。

  但這樣的事情終不能長久。

  越靠近南區體育館,人潮就越密集——有參賽選手,也有看熱鬧的觀眾。

  他們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呂一航偷聽到了不少閒言碎語:

  「你怎麼把星盤也帶來了?這玩意兒能用來打架?」

  「人人都說青城派在六大劍宗敬陪末座,我倒要讓他們見識一下青城劍的厲害。」

  「我向老媽討要來了最棒的法杖,這是她的嫁妝,連她都沒拿出來用過。」

  「你的對手是終南山的牛鼻子啊,要不裝病認輸吧,你怎麼可能贏得過全真正宗?」

  ……

  奇門異派、三教九流的同學們從四面八方走向體育館,體育館邊上的大馬路比臘月的火車站還擁擠。

  呂一航仿佛置身於人頭的海洋中,一時間分辨不清方向,只能隨波逐流地跟著大眾走。

  呂一航牢記和提塔的約定,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得不鬆開手了。他跟提塔保持開一臂以上的距離,裝作互不相識。

  南區體育館正門前有一座挺寬廣的廣場,騎掃帚或魔杖的同學們紛紛在此落地,如同眾鳥翔集。

  還有一張魔毯在呂一航身邊款款而落,上面載著三個阿拉伯留學生,他們戴著白頭巾,眉飛色舞地說著聽不懂的話。

  「我先去檢錄處了,咱們就此別過嘍。」提塔走在呂一航前面一米處,並未回頭,把聲音壓到最低,像是自言自語,卻一字不差地送入了呂一航的耳中。

  提塔話音剛落,背影就消失在了人海中,好像一滴雨珠落入汪洋,再也看不見。

  呂一航頓時感到空空落落的。提塔的比賽時間是下午兩點,現在就得去檢錄處,將自己的魔法道具提交審查。

  而呂一航要下午三點半才開始比,時間還很寬裕。他不想到人挨人的地方瞎湊熱鬧,便漫無目的地在廣場邊緣踱步,等待人流量減少了再進去。

  「啊呀,這不是呂一航嗎?」呂一航被一聲驚喜的聲音叫住了。

  呂一航抬起頭來,只見眼前是一位頭頂鋥亮、面容和善的和尚,他身著褐色僧袍,戴著一副無框眼鏡,背著一隻登山包,一股文質彬彬的氣質,不像人們刻板印象里的出家人,卻像剃光頭髮的辦公室文員。

  在他身後跟著十來位風塵僕僕的青年僧人,個個都二十歲上下,背著大包小包。

  呂一航喜不自勝地雙手合十,俯首問候:「持航師父。什麼風把你吹來啦?」

  「阿彌陀佛,我聽聞你考進了瀛洲大學,但是廟務繁忙,沒能親自恭賀。不料今日在此遇見,你我可謂緣分深厚吶。」

  持航是浙江舟山普陀山觀音菩薩道場的僧人。

  小學五年級暑假,呂一航被爺爺拉去普陀山住了兩個月,向慧濟禪寺的融明大師學習「天眼通」。

  據說這位身形枯槁的老僧身處普陀山頂的大悲殿當中,即能縱觀舟山千座島嶼。

  然而,他終日閉目打坐,除了吃齋飯以外,不開一次口。

  直到呂一航下山之時,也沒講過一句話,學藝自是無從談起。

  當時持航才剛從佛學院畢業,就住在呂一航的鄰院,像大哥哥一樣照顧他。

  如今,持航已一掃青澀,成為獨當一面的寺僧了,跟在他後邊的那些僧人,估計算是他的手下吧。

  呂一航正想和持航敘舊,忽然有位鶴髮垂肩、精神矍鑠的老者踏著方步,橫插進他們之間,放聲笑道:「呂家小子,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啊?」

  「校……校長好。」由於爺爺在瀛洲大學執教,且和校長是同輩好友,呂一航從小就常與校長碰面,也知道他有多麼平易近人,但是呂一航仍然拘謹得如同初見,絲毫不敢輕慢。

  ——這可是執掌瀛洲大學二十餘年,萬眾景仰的名宿紀望春!

  當年,紀望春未與師門同輩爭奪終南山重陽宮住持之位,竟然來到草創期的瀛洲大學任教,時人皆笑他愚痴。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世紀以來,瀛洲大學逐漸發展到了世界級的規模,成為了異能界人盡皆知的名校。

  在此過程中,紀校長的功勞有目共睹。

  能在國內外各個門派豪族之間左右逢源,足見他的手腕和能力。

  校長滿面春風地拍拍呂一航的後背:「上午的比賽我正好瞧見了,你妹妹的發揮技驚四座啊。沒想到她金光咒使得這麼俊,真有呂雲驤當年的風範!」

  聽起來,呂之華用了金光咒來護身吧?

  那是道門的絕學,要論水準,誰比得過全真祖庭的道士呢?

  呂一航保持微笑,嘴上謙虛:「哪裡哪裡,還有很多要向前輩討教的地方呢。」

  「嘿,我們還有要緊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來看你比賽嘍,期待你的精彩表現。」校長向呂一航揮手道別,隨後走到持航身前,躬身為他引路,似乎要往教學區走,「大師,這邊請。」

  面對比自己小几輪的後輩,校長還這麼謙恭有禮。

  這也不奇怪,畢竟他向來是一個禮賢下士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瀛洲大學也不會成為海納百川的學府,吸引到天下四方的名師和學生。

  眼看著紀校長、持航以及一眾僧人漸行漸遠,呂一航突然猜到了,持航等一眾普陀僧人是為何出現在這裡。

  普陀三寺素來擅設陣法,尤其是防禦型的陣法。

  普陀山上布置的「普陀洛迦陣」就是最好的例證。

  僧人們將法力注入尋常的材料之中,山上寺廟每一塊磚瓦、每一根木樑,甚至那座南海觀音巨像,皆以玄妙的方式搭建組合,匯成鎮山大陣的一部分。

  普陀洛迦陣威能之盛,時常逼退夏季侵襲的颱風,庇護東海海定波寧。

  他們應該是為新生杯場地布置陣法吧,好讓戰鬥的餘波不殃及賽場以外——沒有誰比普陀僧人更精通此道了。

  與此同時,紀望春正同持航並肩而行,十幾位僧人緊隨其後。

  他們特意選擇了與停車場相連的地下通道,避開了新生的人潮。

  這裡像殿宇一樣寬敞,既幽靜又涼爽,近於外頭居民夏日乘涼的防空洞。

  新生們不夠熟悉學校設施,沒人想得到這條道。

  紀望春內功精湛,因此嗓門大得像打鑼,說話時四壁有嗡嗡的回音:「我們新生杯的場地就靠你們維護了。記得五年前,融慧來幫忙的時候,你還跟在他的後面見習。現在你也老成許多,能領著別人布陣啦!」

  「今時不同往日,師父們都說我的手藝猶勝他們當年。」持航雙手合十,淡淡地說。

  他說的每個字都平和莊重,卻帶著十足的確信,仿佛僅僅是在陳述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出家人不打誑語。

  紀望春捏著嗓子,神神秘秘地說,「那麼,陣法的加固也拜託你了。校園裡的普陀洛迦陣是世紀初布置的,現在有了鬆動的跡象……地底下的『那傢伙』,這兩天不太安分啊。」

  持航微微點頭:「校長,請您放心。我已聽上座詳敘了情況,我們會重新布置一遍的。」

  紀望春打量著持航自信的面孔,欣慰地怪笑道:「哇哈哈,普陀三寺有好後生啊!」

  身為教育家,他不禁聯想到了激戰正酣的新生杯:真希望這一屆學生也能出一些了不起的人才,不要被別處的年輕人壓下去嘍。

  呂一航壓著時間點,踏入了南區體育館,門口早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貼著人少的牆邊,才能勉強開出一條道來。

  他對這地方並不陌生,因為一個星期前的開學典禮就是在這裡舉辦的。

  但由於新生杯的緣故,館內的陳設變得大不相同了——四周的斜坡型座椅統統被撤去了,只留下一片齊整整的平地。

  平地上分布著八個兩米多高的擂台,每個約有半個籃球場大,擂台周圍布置著精妙的佛家陣法,是用來限制魔力外溢的。

  每個擂台邊上,都有數名掛著工牌的教師擔任裁判,兼維持秩序。

  同學們像參觀遊園會一樣,在擂台與擂台之間隨興遊覽,時或對正在台上比試的選手們指指點點,簡直像在公園棋局指手畫腳的老大爺。

  呂一航既感到好笑,又不禁感嘆:新生杯的意義恐怕就在於此,那就是打破門戶之見。

  不管用什麼手段的人,都能在擂台上秀一秀身手,讓大眾領略一下自家秘技的風采。

  提塔的比賽在H場地進行,這個擂台在最靠裡邊的偏僻位置。

  呂一航抵達之時,邊上的看客只有十人左右。

  比起其他擂台的人山人海,這裡只能用冷清來形容。

  提塔在學校里行事低調,毫無名氣,她的對手也是個無名小卒,所以這場比賽掀不起什麼風浪。

  按照規定,觀眾需與擂台保持五六米的距離,之間以分隔線隔開。

  呂一航在先到的觀眾身後站定,忽然發現邊上有個熟人——看那銀白色的如瀑長發,不是柳芭是誰?

  柳芭穿著白色的亞麻長袖襯衫,下身則是茶色的紙袋收腰短裙,腰帶在身前紮成一個俏皮的蝴蝶結,腳下踩著兩隻小貓跟淺口鞋,很有夏天的韻味。

  「你也來啦,是來看提塔比賽的嗎?」呂一航問候道。

  「下午好,呂一航先生。」柳芭手上抱著提塔的那件黑披風,低眉頷首,表情漠然,好像在看他,好像又沒在看他——她也效仿女主人提塔,在公共場合和呂一航裝作疏遠,至少保持著普通同班同學之間的分寸感。

  這位巨乳女僕的能力不適合戰鬥,所以多半沒報名參賽吧。不過,來旁觀比賽,為提塔提供後援工作,應該也算是女僕的分內之事。

  呂一航抬頭一瞧,提塔正順著裁判的指示走上擂台。她身著標誌性的純黑哥特蘿莉連衣裙,優雅靈性的步子貓咪似的一踮一踮。

  他很清楚提塔珍視那身裙子的原因,那身裙子定然屬於她攜帶上場的魔法道具之一。

  附魔法袍——子午日分(Aequinoctium)。

  初見提塔的那天晚上,呂一航感受到她身上有股惹人厭惡的強大魔力。

  但在之後的交往中,尤其是接觸過她的裸體以後,他才漸漸明白,原來那股魔力主要來源於那身精緻雅麗的長裙,而不是她的身子。

  「這件法袍是提塔母親的遺物。提塔父母共同繪製設計圖,再交給蜚聲歐陸的『升華的魔女』來編織——這是提塔出生前的事情了。」柳芭不無惆悵地說。

  「那件法袍有怎樣的功效?」

  柳芭無語地瞥了呂一航一眼,再望向前方:「你眼力這麼好,待會兒就能見識到了。」

  這時,提塔的對手也上台了,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生,套著一件皺巴巴的長袍,頭頂一隻大得不相稱的巫師帽。

  他似乎有點懼怕眾人的視線,把整張臉都遮蔽在了寬帽檐之下。

  看他手上握著一根粗木棍般的魔杖,應是以魔法為業的巫師無疑。

  提塔與瘦巫師立於擂台相對的兩角,間隔約有七八米。

  相比於瘦巫師的緊張兮兮,提塔就顯得從容許多,不如說,她的臉上壓根兒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峻,嘴唇微閉,透著離塵脫俗的高傲之氣。

  四下的觀眾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生怕如霹靂一般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在便利店見到提塔,她也是這麼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樣。呃,還挺有魔女范的。

  隨著兩名選手都已做好準備,許多路過的同學也停下腳步,站在一旁觀看。

  除了關注打鬥本身的觀眾之外,有一部分是驚艷於提塔出眾的美貌,還有一部分是對她cos服似的古怪長裙心生好奇。

  饒是如此,這場比賽的觀眾數量也只有三十來個,沒法跟同時進行的其他焦點場次相比。

  「咣當!」看兩位選手都已做好戰備,立於擂台邊的一名裁判一敲鑼,比賽就算開始了。坐在邊上的另外兩名裁判拿起筆,開始記錄賽況。

  甫一出陣,瘦巫師就深吸一口氣,麻溜地端起手中法杖,將提前積蓄其中的魔法傾瀉出來。

  霎時間,法杖尖端凝結了六七枚淡紫色的力場飛彈。

  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力場飛彈向提塔及其四周氣勢洶洶地襲來,封鎖住了任何閃避的可能性。

  光看瘦巫師怯生生的神情,決計想不到他出手如此毒辣。

  這是一場施法者的內戰,兩位選手對各自的作戰方式知根知底,卻對敵方持有的魔法道具毫不知情——後者才是最大的變數所在。

  所以,在很大程度上,這場比賽正是魔法道具的較量。

  提塔最初的計劃是率先施加沉默術,致使對手念不出咒語來。

  但他卻用法杖搶攻,免去了使用咒語。

  提塔不得不變更計劃,先抵擋住力場飛彈再說。

  提塔的嘴唇翕動,開始念咒。從子午日分上散逸而出的駭人魔力,又在她的身邊重新匯聚起來。

  呂一航頓時睜大了眼睛,好像目睹了什麼了不得的奇觀。

  普通人大概看不出提塔的法袍有什麼蹊蹺,但呂一航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見過衣服唱歌嗎?

  當提塔念起咒語的那一刻,這件法袍如同獲得了生命,每一條蕾絲繡,每一道荷葉邊,都以劇烈的頻率顫動起來。

  子午日分好似一隻長著千張嘴巴的女妖,在高聲狂笑,在肆意尖叫。

  假如呂一航對魔法的原理有所了解,或許就能發現,子午日分的高速顫動並非雜亂無章,而是以一種恰當的方式編織起了魔力,替代提塔之口完成了絕大部分的詠唱。

  原本冗長繁瑣、共計五行的咒語,被壓縮成了僅僅半句話——

  「……將舍金納(Shekhinah)返回錫安(Zion)。」

  提塔亭亭而立,連手臂都沒抬起一下,臉上兀自冷靜自若。

  力場飛彈接近她身前一米開外,就像幾滴墨水沒入了汪洋之中,轉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旁邊的觀眾一陣驚呼,完全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他們哪裡見過禦敵於無形之中的防禦魔法!

  但靈視能力超強的呂一航還是窺見了一絲形跡:提塔念完咒語後,她就被一股純淨通透的魔力包裹住了。

  是這股魔力柔和地消解了飛彈的威能,阻礙了它們進一步侵入。

  呂一航好奇地發問:「這玩意兒是什麼?」

  「它叫『舍金納』,希伯來語的意思是『上帝的居所』。」柳芭說完後,仍嫌不夠到位,繼續補充了一句,「用神聖力量構建的庇護所。」

  呂一航遠遠打量了一通,很難形容舍金納的性質,它既穩定又流動,既硬實又柔軟,與其說是堅固的盾牆,不如說是溫暖的懷抱。

  看得出來,舍金納甚至不是專門用來抵擋攻擊的防護罩,而是一處阻攔邪異的神聖空間,也許在祭祀之類的場合會用到吧——提塔卻能把它巧妙地用於戰鬥之中,想必花了一番心思。

  呂一航低語道:「真是神妙的手段,我從沒見過。」

  柳芭好像為這招唬到了他而心生得意,昂首笑道:「對於迎敵應戰來說,舍金納可不是什麼優秀的選擇,它的咒語太長了。」

  「那為什麼……」呂一航將頭扭向柳芭,正想發問,卻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門,「對了,子午日分能大幅縮短念咒的時間。」

  「沒錯。提塔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古老的魔法克敵制勝。像她這麼注重實戰的法師,這個時代已經很少見了。」

  柳芭誇讚提塔時,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她用掌尖抵著胸脯,本就傲人的雙峰挺得更加高聳了。

  正當兩人聊到這裡的時候,四周的人群激起一片嘈雜,賽場上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

  呂一航定睛一瞧,只見瘦巫師臥倒在擂台上,氣喘吁吁地抓撓著地板,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

  他卯足力氣,想用手臂撐住身體,卻沒法站起來,就像被一位力士壓住肩膀,動彈不得。

  「噢,結束了。」

  柳芭的語氣中聽不出一丁點驚喜,就像她早已知道結局一樣。

  呂一航瞪圓了眼睛:只不過幾秒鐘沒注意戰況,那名巫師怎麼這就倒地不起了?

  柳芭恰到好處地解釋道:「提塔啟用了自己身體內部的能量場——『梅爾卡巴(merkabah)』,攪亂了對方體內的魔力平衡。對方沒做任何防範,一念出咒語,就被魔力反激,現在胸骨應該疼得不行吧。但凡帶一件防禦用的法器,也不會輸得這麼幹脆。」

  對於柳芭所說的原理,呂一航聞所未聞,只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梅爾卡巴是什麼?我只聽說過召喚獸梅爾卡巴……

  總之,是某種古代的秘術吧?回頭再問問提塔本人吧。

  提塔沉重地打量了臥於地面的瘦巫師一眼,轉身便欲離開擂台。

  「喂,別走,得等倒地十秒後才會判負。」有個裁判在提塔即將離場之際,把她叫住了。

  萬一提前走下擂台,那就算自動棄權,等於平白無故地送出一勝。

  哥特蘿莉謙恭地提裙致禮:「對不起,老師。那我等十秒就可以了?」

  她抱胸立於擂台的邊沿,碧藍的明眸注視著虛空,既不念咒,又不補刀,明顯是未把倒地的對手放在眼裡。誰知道她是不是在心裡默默計數。

  「我……認輸……」無力應戰的瘦巫師忍受不了這種屈辱,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俗話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由於實力差距過於懸殊,這場比賽只用了半分多鐘就結束了,觀眾們連發生了什麼都沒看清楚,只覺得驚詫萬分。

  他們依舊呆在原地探頭探腦,懷疑是否還會再打第二回合。

  提塔正欲走下擂台,卻被留於原地的觀眾阻礙住了去路。

  她沉默不語地在他們頭頂掃視一遍,冷蔑無情的目光有如冰凌,同學們被她孤高的氣魄所震懾,識趣地左右避開,讓出一條道來。

  在分成兩半的人群之間,提塔迎著眾人惶惑的視線,邁著緩慢而堅定的步子,如同一位摩西行走於紅海的海床。

  提塔的鞋跟在木地板上叩出清脆響聲,漆黑的荷葉邊長裙飄飄揚揚。

  從走上擂台到現在,提塔都沒和呂一航視線相交。這自然是因為她有意避嫌,但呂一航還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掃興,好像因久未喝水而喉嚨乾渴。

  「不好意思,我失陪了。」柳芭對呂一航小聲致歉,也轉身離開,快步跟在提塔身後,走向體育館的大門。

  當天晚上,在提塔的臥室中,呂一航如往常一樣脫得光光,坐在床上,與提塔袒裎相見。

  提塔正側臥在他懷中,在巴掌大的筆記本上書寫著什麼。

  她將柔順的金色長髮系成了低馬尾,散發著優雅嫻靜的魅力,好像一位書香門第的大小姐——除了身上什麼也沒穿以外。

  恍惚間,呂一航覺得自己和她是一對舉案齊眉的新婚夫妻,正在悠閒地度過睡前時光呢。

  「真對不起!」不知為何,提塔忽然道起了歉。

  呂一航正用大手在提塔有如凝脂的乳房和小腹上反覆揉捏,聞聲停下了手上動作:「怎麼了?」

  提塔雙頰緋紅,眼波盈盈,語聲中隱隱有了囁嚅之意:「我在台上的時候,其實就注意到了,你在下面看著我,但我故意無視了你,你會不會……不開心?」

  新生杯的看客們肯定猜不到,那位傲氣凌人的冰山美人,居然也會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呂一航搖搖頭,勸解道:「用不著道歉,你遵守了約定,你什麼都沒做錯。」

  提塔的愛意過於沉重了,她經常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錯,是不是傷到戀人的心了。

  為了打消提塔的各種憂慮,呂一航不得不再三提醒她,不用那麼顧及別人感受。

  「我連你的比賽都沒來看……我好想見識一下,你是怎麼運用魔神魔力的。」提塔別住呂一航的雙手,眉角下垂,惋惜地說。

  「沒什麼好看的,沒幾分鐘就結束了。」

  新生杯的第一輪比賽,呂一航的對手是個來自英國的女劍士。

  她使的是使一柄銀光熠熠的闊劍,令人過目難忘,可她的劍術相當粗糙,不一會兒就敗在了呂一航的劍下。

  呂一航有些意外:想她這麼弱的人,何必來報名新生杯自討苦吃呢?

  可是,只不過一個星期以前,自己比她還要菜上許多,實在沒有嘲笑她的資格。

  「我雖然用上了一點西迪的魔力,但對手的水平不怎麼樣,所以沒用多少。萬一用得多了,西迪就要向我催債了,我的雞雞會變硬的!」

  「胡說,你現在明明就硬得很。」提塔坐在他的懷中,笑靨如同一朵純潔的百合花。

  幾分鐘前,她就意識到呂一航的下體不太乖巧,於是暗地裡用兩片臀瓣加以夾擊,細細地摩挲著桿身。

  如此反覆挑撥,他的肉棒已經硬成了一根滾燙的鐵杵。

  呂一航哈哈大笑:「那就有勞您嘞,大小姐!」

  「你這人,忒不知羞恥。」提塔低聲笑罵。

  身體卻很誠實地翻了個面,把紙筆放到一邊,螓首湊近呂一航胯間,把他那根碩大無朋的杵莖塞入口中。

  提塔舔舐得非常用心,把大半根肉棒包裹在了嘴裡,吮出咂咂的聲響,好像它的外邊包裹著一層甜滋滋的糖衣似的。

  就連龜頭抵到柔軟的喉腔,透明的津唾從嘴角溢出,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提塔覺得自己的頭腦仿佛被粉紅色的棉花糖填滿了,好像置身於彩雲的頂端,缺氧到幾乎昏眩。

  提塔想起普勞圖斯的喜劇《匣子》里那位老父親的一句教誨:「愛情總是愉悅的。」

  呂一航……他會為此愉悅嗎?

  除了奉獻和給予以外,我再也沒有什麼別的表達愛情的方式了。

  只要我的心上人能感到快樂,便是我的無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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