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短暫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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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昨晚我將被子給母親蓋上,自己卻不安地睡在了被空調直吹的大床上,所以感覺鼻子有點流鼻涕。

  我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對著還在調侃著的三名死黨問道:「我好像要感冒,你們誰有感冒藥啊?」

  李陽立即翻了翻自己的抽屜,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關心地問道:「我這沒有,你有啥感覺?」

  坐在自己學習椅上,我一邊尋找著紙巾包,一邊隨口答道:「沒事,就是鼻子感覺不通氣,還老想淌鼻涕。」說完拿起了手紙,用力地將水一樣稀薄的鼻涕噴了出來。

  李陽用視線掃到了小川。

  小川愣了一下,連忙答道:「你別看我,我這也沒有。我也不感冒啊……」

  大胖沒等小川說完,就笑著走到我身邊。隨後對我神秘地說道:「我這有專門治鼻子不通氣的特效藥。」

  李陽沒等我開口,就對大胖埋怨道:「那你不早說!」

  大胖隨手在褲兜地掏出一包粗杆的人民大會堂,打開之後看著裡面剩下唯一一根香菸。

  看著最後一根煙咬了咬牙,大胖又捏碎了包裝盒,隨手扔在了地上。

  隨後大胖一邊將香菸遞給了我,一邊笑嘻嘻地說道:「給你,特效藥!」

  看著大胖遞過來的香菸,我有些氣憤地答道:「淨特麼歪點子,誰感冒是抽菸抽好的?」

  大胖依舊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上次淌鼻涕抽了根煙就好了,真的!」

  看著我沒有接過煙,大胖又說道:「我知道你不抽菸,但真的抽上就不淌鼻涕了。而且我兜里就剩這一發彈藥了,我自己都沒捨得抽,你看哥們夠意思不?」說完又將煙讓了讓。

  見盛情難卻,我索性伸手接過了煙,叼在了嘴裡。

  大胖嫻熟地拿出火機將煙點燃。

  一股菸草燃燒的味道立即直衝腦門,讓我感覺鼻子通氣了,而且沒那麼難受了。

  我興奮地對大胖說道:「你別說,還真好使啊!」

  大胖悻悻地答道:「你看,我和你說是特效藥,你還不信。」

  我剛想讚揚大胖,門外就傳來了高跟鞋與地面接觸的聲音。

  聽著高跟鞋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將點燃了的香菸扔進了書桌里。

  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穿著很普通職業裝的女性,而這名女性正是我們的班主任。她叫李艷華,而我們都稱她為李導。

  李導直接推開門,走進來了兩步。看著我們緊張的表情問道:「你們幾個怎麼還不去上課?快要拉鈴了。」

  他們三個一邊答應著,一邊熟練地收拾起來,並做出馬上就要出發的姿態。

  而只有我穩坐在了書桌旁,完全一動不動。緊張地盯著書桌里一縷香菸燃燒後不太明顯的細絲,徐徐向上升起。

  看我們緊張地收拾著東西,李導好像一邊在思考,一邊對我們說道:「對了,正好你們幾個都在,我和你們說件事。」

  小川立即溜須道:「李導,肯定有好事了吧?」

  李導沒有理會小川,認真地叮囑道:「馬上就快畢業了,你們四個趕緊讓家裡幫著想辦法,都抓緊點找個工作。」

  說完好像又想起來些什麼,又繼續說道:「將來發展好了,別忘了你們的老師就行了。」

  小川繼續溜須道:「那肯定的!我們哪能忘了辛苦培養我們成才的老師呢!」

  說完又遞給了我們一個不太明顯的眼色,我們也連忙附和起來。

  李導抽了抽鼻子,好像聞到了那絲飄散出來的煙味。第一時間就盯著大胖問道:「你是不是又抽菸了?」

  大胖緊張地辯解道:「李導,我真的沒抽菸……」

  可李導卻發現了地上香菸乾癟的包裝盒,用高跟鞋踢到了大胖的面前,對他吼道:「我都告訴你別在寢室抽菸!能不能長點記性啊?」

  而就在李導訓大胖的同時,我絕望地盯著桌塘里冒出了幾縷香菸的細絲,嘴角開始不安地抽動。

  隨即腦筋一轉,在嘴角輕輕地吹著口腔內的空氣,讓幾縷細絲吹散,不被李導輕易發現異樣。

  大胖只看了一眼我吹煙的動作,就趕忙朝向了李導,不安地答道:「下次我不抽了。」

  雖然李導已經聽膩了大胖的道歉,但此時神態里不覺間閃過一絲傷感,隨口答道:「行了!我也懶得管你了。反正畢業也沒幾天了,以後我想管你都管不了啦……」

  小川連忙向前幾步,接上了李導的話:「您什麼時候都是我們的好老師,什麼時候都能管我們。」

  李導聽見了小川的馬屁,好像覺得心裡舒服了幾分。

  於是對我們叮囑道:「快點收拾啊,馬上就拉鈴了!我怎麼聞到什麼東西燒著了的味道……」

  小川連忙走到了李導身邊,笑嘻嘻地答道:「哪有燒著的味道啊,您肯定聞錯了!哈哈……」說完就笑著將李導送了出去,隨手關上了寢室的門。

  門剛關上一半,我連忙不顧一切地將煙連同被點著的書一起拽了出來,隨後用力地跳起來,踩著點燃了的書。

  大胖端著自己盆里剩下一點的水,又澆了上去,這才將火全部熄滅。

  李陽離得比較遠,看火熄滅了趕忙開大了窗戶,讓燃燒的味道快速散去。隨手又拽來了拖布,蹭了幾下地面上的痕跡。

  大胖嘆了一口氣,說道:「剛才真懸啊……」

  我冒出了一頭地冷汗,感覺鼻子也不那麼堵了。對大胖責備道:「都怪你,非讓我抽菸!」

  大胖不安地答道:「我也是為了你好,而且剛才我給責任都攬下來了啊……」

  李陽沒等大胖說完,就反問道:「你都成慣犯了,李導肯定第一個問你,你攬什麼攬?」

  小川這時才回來,對我們說道:「趕緊上課吧,再不去就真遲到了。」

  我們四個匆匆地趕去了教室,安靜地坐在最後面一排,聽了一上午可有可無的課程。

  到了午餐的時候,本來我們想去外面飯店輪番請客的,可最近建昌好像出了什麼事,學校現在中午也禁止外出了。

  於是,我們四個人來到了有一年沒去過的學校食堂,打好了食堂難吃的飯菜。

  我們四個人擠在一起,仿佛找到了初次在食堂用餐的感覺。一邊吃著難吃的食物,一邊聊起上午李導對我們的提醒。

  我率先問道:「李陽,你畢業了幹什麼啊?」

  李陽無奈地答道:「我還能幹啥?接我老爸的班,搞他的裝修公司唄。」

  小川立即溜須道:「李老闆,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啊。」

  李陽笑著答道:「滾犢子,還老闆呢,我爸才是老闆。」

  小川獻媚道:「那你以後不得接班嗎,我提前叫一聲老闆不對嗎?」

  李陽嚼了幾口難吃的飯菜,笑而不答。

  而大胖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難吃的飯菜,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我都想好了,現在我的駕駛證是C證,先跑幾年出租,等換了B證和我老叔跑大貨去。你們不也有駕駛證了嗎?」

  我們嚼著難吃的飯菜,都點了點頭。

  小川嚼了幾口難吃的飯菜,就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盯著我問道:「曉菲,你畢業想幹什麼去?」

  我隨口答道:「我想搞網店……」

  小川說道:「拉倒吧!咱們這幾年誰不知道誰啊,就學校教的這個……」

  說完就盯著遠處的老師們的餐桌,又湊近了我,小聲地說道:「教的這個破玩意,咱們根本就用不上。」

  我及時地岔開了話題,問道:「小川,你畢業了幹啥?」

  小川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隨後嬉笑著對我們說道:「我想去日本當男優……」

  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答道:「滾犢子!」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因為學校禁止外出,我們晚上也取消了和另外一名死黨去網吧打英雄聯盟五黑的計劃。

  紛紛躺在了床上,有些無所事事。

  小川不滿的泄憤道:「奶奶的,也不知道建昌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讓咱們出去上網?」

  李陽無心地答道:「聽說是有個人開車在學校門口撞了幾個孩子……」

  小川憤恨地說道:「這孫子,害得我們不能出去上網!讓我這一手老亞索沒有了發揮的空間!」

  大胖隨口答道:「就你的亞索上次零殺七死,還好拿出來秀啊?」

  小川對大胖做出了亞索標誌性的姿勢,吼道:「面對疾風吧……」

  大胖嬉笑道:「面對你妹……」

  最後大家實在是憋得受不了,分別拿出了不同型號的手機,開始了王者榮耀的五排,想找一找熟悉地感覺。

  直到熄燈的時候我們才像往常那樣睡下。

  接下來幾天就只剩下畢業考試和照畢業照了。

  而三天後的晚上,我們正想用手機開黑。母親的一個電話,又打破了我享受最後幾天學校生涯的安詳。

  母親在電話那頭有些激動地說道:「曉菲,媽沒聽你的,用動遷的錢全買了股票……」

  沒等母親說完,我就緊張地問道:「賺了嗎?」

  母親的聲音變成了哭腔,向我哭訴答道:「曉菲,媽應該聽你的,不應該炒股的。嗚嗚……」

  聽著母親的哭訴,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隨口問道:「賠了多少?」

  母親立即答道:「賠了不到五萬。」

  隨即母親又不安地說道:「我明天就賣了,要不然還得跌。」

  我答道:「你先別賣,告訴我是哪只股票,我問問宋嬸。」

  李洋他媽叫宋懷玉,因為小的時候經常去他家,我就親切地叫她宋嬸。

  母親說出了買的股票和價位,我趕忙求助李陽。

  李陽直接拿起手機,打給了他炒股炒到快要跳樓的母親。電話那邊吼道:「臭小子,找我幹啥?哎,我碰……」

  李陽在電話這邊焦急地說道:「媽,曉菲他媽買股票了,現在賠了老多錢了,你趕緊她幫看看……」

  我連忙接過電話,對宋嬸懇求道:「嬸,我是曉菲。我媽買了股票賠了好多錢,你能幫她看看,還能拿著嗎?」

  宋嬸在電話那邊,答道:「曉菲啊,你告訴我你媽的股票的代碼和買到的價位。但我只能幫她看看趨勢,具體賣不賣還得你們自己決定。別動……糊了……給錢!哈哈哈……」

  我連忙說出了股票代碼,但那頭卻傳來了麻將機洗牌的聲音。

  隨後宋嬸說道:「你們先等會兒,我去下廁所。」

  當環境沒那麼嘈雜了,宋嬸對電話里說道:「曉菲,你等下,我看一下啊。」

  又等了大概幾分鐘,宋嬸才對我說道:「曉菲啊,這隻股票我看著整體不錯啊,今天下跌也沒多少,估計是莊家在洗牌,你要不著急用錢就再等等賣吧。」隨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幾名女人催促的聲音。

  宋嬸又對我說道:「反正我覺得現在不應該賣。要沒事我就掛了啊。來啦,你們催什麼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一臉懵懂地看著李陽,李陽也看著我,說道:「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小川也拿出了手機,點開了炒股的APP,加好了我剛才說的股票為自選股。

  他指了指趨勢日線,堅定地說道:「我看著還不錯,而且跌得也不多啊,還有大單進來,肯定能反彈的!」

  李陽對著小川嚷道:「你裝什麼大尾巴狼?」

  小川不緊不慢地答道:「我真懂啊,你們別小瞧我。」說完又拿起手機指了指趨勢線。

  我無心理會小川,拿起手機在心裡不斷盤算著。最終還是決定聽宋嬸的話,讓母親晚點拋售股票,於是和母親說出了宋嬸的話和自己的想法。

  母親聽我說完,好像得到了些許安慰。於是決定先持有著股票,等晚點再賣。

  第二天不到三點,我還在上課,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可正在上課,我也不敢接。

  等到下課的時候,我才看到是母親的電話。

  我撥回了電話,那邊剛一接通,就傳來了母親歡快的笑聲:「曉菲啊,媽今天股票不僅回本了,還賺了十萬,正好賣在了高點上了。」

  我也非常興奮地答道:「是吧,你看聽我得沒錯吧。」

  母親繼續笑著讚揚道:「對,以後媽就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

  隨後電話里又傳來了母親自我安慰的聲音:「我以後可不敢炒股了,心臟真的受不了。」

  最後母親又說道:「對了,幫我謝謝你宋嬸,要不是她的提醒我今早就賣了,那樣還得賠三萬。」說完又讚揚了我幾句,隨後掛斷了電話。

  李陽也拿著電話走了過來,有些懊悔地說道:「曉菲,我聽我媽說了,今天大盤不好。你媽買的那隻股票今天又賠了吧?」

  我滿懷疑惑地答道:「不是啊,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是賺了點,怎麼回事啊?」

  李陽吃了一驚,隨後趕忙又撥通了電話給母親。

  李陽母親不滿的聲音在電話里傳來:「我不是說了嗎,今天大盤不好。我都賠了不少,你小子別來煩我!」

  李陽在電話里對他母親說出了我剛才對他說的話。

  李陽母親也吃了一驚,隨即念出了股票的代碼,又說今天這隻股票跌了百分之五。

  我聽李陽母親說完,在心中默念了一下母親對我說過的股票代碼,發現雖然兩隻股票價位差不多,但李陽母親竟然搞反代碼的最後兩位。

  我順口隨便答應了幾句,同時在心中覺得這個女人完全就是不靠譜,怪不得股票賠了那麼多錢。

  小川向我們走了過來,對我嬉笑著說道:「咋樣?阿姨今天賺了不少吧。估計明天還得漲,告訴她先別賣啊。」

  我對小川說道:「我媽已經賣了,索性沒賠錢。」

  小川笑著答道:「沒賠就行了,早上我也買……」

  李陽沒等小川說完,就唏噓道:「行了,知道你尾巴大,啥都懂!」

  小川對我和李陽說道:「今晚食堂我請客,順便點倆硬菜。」

  李陽聽到小川請客,歡喜地答道:「有人請客就行。對了,食堂有啥硬菜啊?」

  小川好像對李陽之前的態度不太滿意,嬉笑著答道:「磚頭炒海螺皮……」

  李陽沒等小川說完,倆人就追逐了出去,看著他們漸遠的背影,讓我更加珍惜在學校的時光。

  而時光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想讓它慢下腳步,它卻只會加快速度。

  不幾天我們就考完了畢業考試,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學校會讓大家通過考試,都得到畢業證的消息。

  於是都興高采烈地去照畢業照,將自己最年輕燦爛的笑容留在那張照片上。

  在離別的前一天,大家也都卸下了負擔,去葫蘆島最大的自助餐吃喝了一頓。

  最後小川餘興未盡地又請大家吃了一頓燒烤。

  我們站在一家叫做正宗錦州燒烤的門前,小川不解地問道:「為啥葫蘆島的燒烤都叫錦州燒烤啊?」

  大胖隨口答道:「因為錦州緊挨著葫蘆島啊。而且錦州燒烤全世界都出名,幾乎什麼都敢拿出來烤,所以葫蘆島都是正宗的——錦州燒烤。上次吃燒烤我不都告訴你了嗎。」

  隨後大家進屋,就開始一邊擼串,一邊喝起了熟悉的老雪。

  隨著兩箱啤酒被我們四個消滅,大家也都回憶起這些年的往事,偶爾說出了自己沒追到的心儀女生,隨後又扯到了性的話題。

  最後大家不知道什麼原因都哭了,哭得還都很慘,相互攙扶著回到了寢室。

  而寢室門口的大爺因為平常關係比較好,也懶得管我們這些實際上已經畢業的酒蒙子,讓我們順利地回到了寢室。

  第二天一早,家長們就一窩蜂似的衝進了寢室,開始幫畢業生們收拾東西。

  母親也求了一輛單位的皮卡過來,將我和李陽的東西都裝到了車上。

  李陽他爸的私家車,這幾天送去了修配廠。所以今天只好打車來接李陽,但路上堵車又來晚了。

  李陽他爸叫李飛,我之前就去過李陽家,我都叫他李叔。

  李叔看到母親已經將行李都收拾好了,只能也隨著我們一起走出寢室。

  到了分別的時候,我們心有不甘地流淚告別了李導和早已熟悉的校園。

  隨後在學校的門口,我們四個緊緊的互相擁抱在一起,好像再也見不到對方了一般。

  最終才依依不捨地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上。

  因為我和李陽初中的時候就認識,還都住在興城。而且母親覺得之前炒股賺的錢也多虧了宋嬸的提示,所以母親就讓李陽和李叔一起上車返程。

  路上我和李陽還有母親坐在後排,李叔和司機在前排。大家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很快話題落到我和李陽即將面臨的就業上了。

  母親先開口問道:「李陽,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工作?」

  李叔沒等李陽開口,就回頭答道:「我這不搞裝修公司呢嗎,正好現在人手不夠,讓他過來幫我忙乎。要是這小子幹得好,我就清閒了。」

  母親附和著答道:「李陽這孩子特別老實,肯定沒問題的!」

  李叔聽了母親的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又回頭問道:「曉菲,你畢業之後打算干點啥?」

  我答道:「我還沒太想好,但是我想自己創業,搞網絡銷售……」

  聽我說完,李叔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低著頭的李陽。

  隨後對我說道:「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多出去闖蕩,才能得到歷練。但是這些年我是有點受夠了,雖然我有點門路,但自己干買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說工商、稅務、消防、城管這些廟門都得拜到了,有的時候不伺候好他們,還真給你找茬……」

  剛說了沒多久,半個小時不到的車程就到了李陽家。

  我將李陽的東西都交給他,並和他約定了一起去學校取照片和畢業證的時間,才和母親開車離去。

  隨後母親讓司機將車停到了姥姥家,取下了我的東西,又謝過了司機。

  我扛著行李來到了姥姥家,姥姥依舊慈祥地坐在床上看著電視。

  見我進來,她讓我坐在了床上,親切地問起了我的近況,我也坐在姥姥的床上,歡喜地答著姥姥的問題。

  姥姥今年六十八歲了,她在三十歲才生了母親,在她那個時代已經是很晚生育的了。

  母親一出生就被姥姥和姥爺當成了掌上明珠,但生完母親之後,姥姥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

  因為奶奶、爺爺和姥爺都已相繼去世,姥姥也非常地疼我。所以我也非常喜歡姥姥,經常給姥姥買些好吃的。

  隨後我才來到了姥姥家的副臥室,看見原本空閒的房間被我們家裡搬來的東西堆滿,而屋子裡只有一張床上還算整潔我指著不大的雙人床,隨口問道:「媽,咱倆今晚擠這張床上啊?」

  母親不滿地答道:「你都多大了啊?晚上我陪你姥姥睡,你自己在這裡睡吧。」說完就搬著行李,走去了姥姥那屋,陪她一起看電視。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兩天,正趕上周六市人才中心開招聘會。母親讓有些無所事事的我參加了這次線下的招聘會。

  看著招聘單位動不動就要求本科文憑,我當時就有點退縮了。

  而符合我學歷的只有一些初級的服務型行業還有一些體力工作,而工資只有兩千五左右。

  我心中想道:「我媽手裡還有二百萬動遷款還有十萬股票賺的錢,這些錢足夠我打工八十四年了。就算工資翻倍,我干到退休估計也賺不到這麼多的錢……」想到這裡,我索性放棄了讓我壓抑得招聘會。

  我中午隨便吃了一口飯,下午又無所事事地在學校周圍轉了幾圈,又在熟悉的網吧里玩了一會英雄聯盟,似乎是想找一找上學時候的感覺。

  但好像有些找不到當時五人開黑,在網吧里吼叫的開心感受。

  當我玩累了就坐車往家走,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公交車在半路上竟然發生了故障。

  看著不斷埋怨的乘客和漸漸落下的夕陽,我想著距離家裡步行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索性下了發生了故障的公交車,徑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當我在興海北路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家門市。

  這個寬敞的門市明顯是雙層結構,有些破舊的藍色GG牌完全遮擋住二樓,GG牌上寫著「領航兒童教育」幾個字。

  而藉助著夕陽的餘暉,看上去和周圍的建築明顯不同,似乎散發著一絲詭異的氣氛。

  而一樓靠窗的門市里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看上去非常迷茫和倦怠的女人,她正想在玻璃上粘貼什麼東西。

  我莫名地感覺到這個門市好像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引誘我進去,我跟隨著這樣的感受推門走了進去。

  倦怠的女人見我進來,被嚇了一跳,手上的紙張也都掉了下來。

  我看見掉在地上的紙上寫著「出售門市」幾個大字,連忙問道:「大姐,你這個門市是要賣嗎?」

  女人打量了一下我普通的衣著,一邊撿起售樓的布告,一邊隨口答道:「對,我正打算貼售樓布告呢……」

  我向前走了幾步,問道:「姐,這個門市多少錢賣啊?」

  女人一邊粘貼布告在玻璃上,一邊隨口答道:「一百二十萬!」

  我饒有興趣地問道:「你這個門市多少平啊?」

  女人又拿出一張布告,一邊粘貼在玻璃上,一邊答道:「樓下一百二十平,樓上一百二十平。」

  我驚訝地問道:「啥?二百四十平就賣一百二十萬?」

  女人一邊拿出紙巾擦手,一邊看著布告,隨口答道:「對,不議價,我著急出售。」

  隨後女人又說道:「要沒事,你出去吧,我要鎖門了!」

  我再次追問道:「大姐,你真的賣一百二十萬?」

  女人肯定得答道:「是啊!」

  我心中暗暗想道:「現在我們這個四線城市,住宅的價格大概六千左右,門市最起碼一萬起。二百四十平卻只要一百二十萬,這簡直就是撿到了一個天大的便宜,就算當做住宅都穩賺不賠……」

  剛想到這裡,我立即答道:「姐,你別貼了,我買!」

  女人鄙夷地說道:「小伙子,別開玩笑,你有錢嗎?」

  我連忙答道:「有!你趕緊給布告撕下來,我真買!」

  見女人不肯動,依舊懷疑地看著我。我徑直來到玻璃處,隨手撕下了還沾滿膠水的布告。

  女人立即責怪起來:「我才剛貼完,你這個小伙子怎麼回事……」

  我連忙安慰了女人幾句,隨後走出了門市。拿起手機給母親打電話,對她說了門市的位置和信息,並讓她抓緊時間過來。

  見我回來,女人又開始對我嘮叨起來,我一邊安慰她,一邊說出自己打算買門市的想法。

  不到十分鐘,母親就穿著職裝打車趕了過來,我連忙迎了出去。

  母親下車之後就對我問道:「這就是你剛才說的門市?」

  我笑嘻嘻地答道:「對,這個門市一共二百四十平才賣一百二十萬,媽,咱們倆算是撿到寶了……」

  母親問道:「怎麼賣這麼便宜啊?是不是這門市有什麼問題啊?」

  隨著我的介紹,母親和我走進了門市。

  女人看見母親走了進來,愣了幾秒鐘。指著母親疑惑地問道:「你……你是王奕琳嗎?」

  母親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女人,反問道:「對,你是……」

  女人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開心地答道:「我是黃璐啊!你初中時候的同桌,你咋一點都沒變樣呢……」

  母親沒等黃璐說完,就笑著答道:「哎呀,你看你變得……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你了。」說完就親切地拉住了黃璐的手。

  兩個女人就這樣開心地聊著,好像完全忘記了要買賣門市的事情,也好像忘記了我的存在,我只好無聊地站在她們面前聽著她們的談話。

  隨著夕陽西下,黃璐好像也發現房間裡慢慢地黑下來了,隨手打開了燈,又微笑著想聊起之前開心的事情。

  母親借著點亮的燈光,好像才發現了站在一邊無所事事的我。

  對我說道:「虧你小子竟然誤打誤撞跑到了這裡,才讓我們兩個老同學有了敘舊的機會。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黃璐阿姨,我初中最好的同學。」

  我連忙笑著走過來,說道:「黃璐阿姨好,我叫劉曉菲。」

  黃璐明顯對我之前扯掉她布告的做法很不開心。但依舊笑著對母親說道:「哎,我說奕琳,這小子剛才還叫我姐呢。」

  母親立即憤怒地責備道:「你這臭小子!」並作出了想舉拳打我的動作。

  我連忙道歉道:「黃璐阿姨,我真不知道,對不起……」沒等說完深鞠了一躬。

  黃璐說道:「不知者不怪,就當你誇我年輕了。」說完又微笑了起來。

  我這才抬起頭,接著問道:「黃璐阿姨,你真的要把這個門市這麼便宜地賣掉嗎?」

  黃璐的臉上露出了難色,又恢復了幾分之前的憔悴。她答道:「要是別人來買,肯定就是一百六十萬不議價,但是你們來……」

  黃璐說到這裡好像有了顧慮,隨後斬釘截鐵地答道:「肯定不能賣!」

  我忙追問道:「為什麼啊?」

  黃璐答道:「哎,怎麼和你們說呢……反正是不能賣給你們!」

  母親也疑惑地問道:「小璐,為什麼我們要買,你就不賣了呢?」

  黃璐先是嘆了一口氣,隨後緩緩地說起了原因:「哎……你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之前我和老公搞了一個兒童培訓,本來學生們很多,買賣做也得不錯。可是四個月之前發生的事卻……」

  說到這裡,黃璐眼角流出了淚水。

  隨後又抽泣著說道:「那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我當時有個應酬出去了,讓老公留下看店,而老師們也按例給孩子上課。可我剛打車到飯店,一個老師就給我打電話說學校出事了。」

  黃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說道:「我回來一看,門市外面圍滿了人,而二樓的校長室裡面全是血,我的老公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喉嚨上被扎了一刀……」

  母親在包里找到了紙巾,適時地遞了過去。

  黃璐接過了紙巾,用婆娑的淚眼瞧著二樓走廊,似乎是在回想之前的情景。

  她繼續說道:「當時我老公就躺在那屋地上,無論我怎麼呼喚,他都沒有回答……」說到這裡攥緊了紙巾,有些泣不成聲了。

  母親連忙安慰起快要崩潰的黃璐阿姨。

  黃璐隨著母親的安慰,逐漸平復了情緒。

  緩緩地說道:「我就問老師們是怎麼回事。其中一個老師說,我老公和一個陪孩子上課的母親耳語了幾句,就自己走回了校長室。不久那名孩子的母親也有些茫然地走了進去,隨後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不久她就聽到裡面尖叫的聲音。」

  母親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璐答道:「我也想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校長室那屋根本就沒有監控。後來公安局來了,帶走了那個陪著孩子上課的母親。她筆錄上說,是我老公強迫她發生關係,她才失手用裁紙刀扎進了我老公的喉嚨……」

  母親繼續追問道:「那最後咋判的?」

  黃璐嘆了一口氣,答道:「最後就判了個防衛過當致人死亡,判了五年。我還拿出了之前的積蓄,賠償了那家人……」

  母親也嘆了一口氣,繼續安慰起黃璐阿姨。

  隨著母親的安慰,黃璐才又止住了悲聲,緩緩說道:「你們這回知道為什麼我不賣你們了吧。」

  母親點了點頭,又問道:「知道了,你和我都是苦命的人。哎……那你賣了門市,之後想幹什麼去?」

  黃璐嘆了一口氣,答道:「我打算儘早離開這個傷心地。」

  黃璐指了指我,對母親說道:「我閨女和你兒子也差不多大,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本來她能走上清華和北大的,但他爸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學習也不思上進了。現在閨女就是我最後的希望,我也最擔心的是她的心理問題。」

  黃璐隨後又說道:「我現在就希望她平平安安地考個上海的普通大學就行。正好她舅也在上海,能有個照應。我打算去那邊買個房子陪讀,順便在那邊就定居下來。前幾天她舅舅在網上相中了一個房子,就想抓緊時間賣了門市……」

  我及時地打斷了黃璐,心有不甘地說道:「黃璐阿姨,這個門市賣誰都是賣,不如直接賣給我們吧。」

  母親責備道:「你這孩子,咋就這麼不懂事呢?」

  黃璐阿姨低頭答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就怕你們嫌棄屋裡……」

  沒等她說完,我就搶著答道:「我們不嫌棄!而且別人如果知道了門市里發生的事,您也不會這麼快出手的。」

  母親立即面露不悅,並把還在興奮地我拽到了門市外面。斥責道:「你這孩子,黃璐阿姨這麼勸你,你咋還就一個心眼想買這個門市呢?」

  我立即答道:「媽,這個門市這麼便宜。黃璐阿姨是因為急著去上海買房子才這麼著急出售的,咱們手上正好有動遷款,也不著急用錢。就算咱們再裝修一下轉手賣出去,也能穩賺一大筆。就算賣不出去,我也正好想自己創業,這門市正好可以讓我發揮。就算退一萬步講,就算我不創業,咱們把這個門市當成住宅,不也行嗎?」

  母親不安地答道:「我可不想住在這!」

  我板著臉問道:「媽!上次你不都說了,以後什麼事都聽我的嗎?」

  母親看著有些氣憤的我,不安地答道:「那倒是,但是……最近我聽別人說比特幣開始升值了,我想……」

  我立即埋怨道:「媽!你咋就聽別人說的,不聽自己兒子的話呢?還有上次買股票的事,你怎麼就不反思呢?」

  母親看著我氣紅的臉龐,好像心虛了幾分,答道:「那……那這次我聽你的吧,但是還需要回去聽聽你姥的意見。」

  隨後母親就和我走回了門市,讓黃璐阿姨帶著我們認真地看了一圈。又告訴她將門市給我們留兩天,等待我們回去研究的結果。

  隨後黃璐阿姨和母親交換了手機號,並答應多留幾天給我們考慮的時間。

  母親帶著我走回了姥姥家,在路上的時候我和母親也初步溝通了一下,說出了我要自己創業的想法。

  隨後回到姥姥家,對她說出我買門市的想法。

  姥姥說道:「雖然那個地方之前是墳地,但是哪個地方沒死過人啊?哪個地方都死人,哪個地方都有人住。你不用考慮那麼多。」

  隨後我說出了自己要創業的想法,姥姥也非常贊成我的想法。

  又對母親和藹地說道:「孩子想要創業,我看著挺好的。將來這筆錢也都是給曉菲的,他自己有想法,你也不要太為難。多幫幫曉菲,讓他自己打拼吧。」

  隨後回到屋子,我和母親詳細說出了自己一邊做實體店,一邊做網絡銷售的想法。

  母親覺得我說得也很有道理,於是對我說:「那好吧,我就答應你,明天我就給黃璐打電話吧。」

  我興奮地說道:「謝謝媽!」

  第二天早上母親就給黃璐打了電話。

  黃璐在電話里說:「那這樣吧,奕琳,你們要真的不嫌棄,我就給門市賣你了。但是不能一百二十萬了,算你一百一十萬吧,正好上海的房子過戶費算完也差不多這個價位,而且我手頭上也有點錢,還有個住宅這幾天也快成交了。」

  母親堅持地說道:「那不行!你遇到了這樣的事,還是多帶些錢在身上才好。」

  隨後兩個女人就爭論起門市的價格,最終黃璐同意以一百一十五萬將門市過戶給我。

  我連忙接過電話謝道:「謝謝黃璐阿姨!」

  母親又將電話來了過來,說道:「行,那周一九點咱們先銀行見。」

  母親又打了幾個電話,先打給了房產處的工作人員。隨後又打了幾個分包老闆的電話,問問他們現在的庫存情況。

  時間一轉就來到了周一,天氣陽光明媚。上午九點母親就帶著我來到了銀行外面。

  黃璐晚來了幾分鐘,之後兩個人就微笑著進入了銀行,辦理了轉帳手續。

  隨後母親也提前找好了工作人員,繳納了三十萬契稅,辦理了過戶的手續。

  最後中午母親帶著我吃了一頓大餐,作為慶祝。而在我們分手的時候,黃璐哀怨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以理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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