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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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掃一眼,槐樹街口靜得嚇人。看來,我們已經失去了對葉紅英的控制。用兩條傷口和一個俘虜換來了對面有大腿的信息,不知道是好是壞。

  郎中很貼心,臨走前提供了衣物和又一把劍。

  這下起碼不用擔心真打起來缺少武器。

  料想到次日城裡會出現的戒備,阿蓮女扮男裝,纏著繃帶的手隱藏在大袖裡。

  當時光線晦暗,再加上我本來長得大眾,所以只是在臉上貼了塊難看的膏藥。

  儘管高聳胸部被一根布條勒得不再顯眼,阿蓮的樣子依然有些出眾。

  她把長發盤成男性的樣式,用寬大深衣遮掩腰臀的窈窕曲線,看起來像是某個窮且益堅的清秀書生,讓男人見了想變彎那種。

  街口有間茶館,裡面坐的兩條大漢一看就不對勁。

  再往前瞅瞅,幾個穿著官服的騎手反反覆覆在這一帶巡邏。

  宋顏的宅子雖然秘密,終究躲不過昨晚那般大規模的搜查。

  如此,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送飯的雜役了。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辦法能聯繫到宋顏這唯一的盟友。

  沿街走出十幾米,阿蓮忽然拽住了我的衣袖:「那邊。」

  扭頭看去,有個男人扛著一堆糖葫蘆慢悠悠走著,草帽壓低遮住了臉。清晨的街上已有些商販,他的叫賣聲並不刺耳。

  說好了一般,他的路線逐漸向我們偏移。我和阿蓮並肩走去,在錯身的時候拍上男人的肩膀。

  草帽下是張年輕且熟悉的臉頰。除去那身冷峻的黑色甲冑之後,馬三看起來沒那麼銳利,原來也不過是個年輕孩子。

  「我記得小姐說過,不讓你們輕易出門。」

  「她沒說過陳無驚也在衡川。」我冷哼一聲,「我們還活著就算不錯了。」

  「陳無驚從未在衡川一帶出現過,小姐並非刻意隱瞞。」聽到陳無驚,馬三也是一愣,「二位已經見過王郎中了?」

  「剛從他那出來。宋顏呢?」

  「小姐還在城外。先前救下的那批小孩已經安頓過,小姐親自送走的。」馬三猶豫了一下,「我此次進城,還有一事相求。」

  「講。」阿蓮拿起一根糖葫蘆端詳,順便用手肘戳戳我的脅側。我感覺到背後有意無意掃過的目光,便掏出幾個銅錢裝作清點。

  「小姐在城外發現一批迎仙門人,帶著一幫孩子往衡川趕。小姐預備安排救援,希望二位能出手相助。」馬三儘量笑得像個小販,但看上去還是有些僵硬。

  迎仙門人帶著一群孩子?我看阿蓮一眼,頓時明白這趟非去不可:「可以。順嘴問一句,你家小姐自身難保,還有閒心勘察迎仙門的動向?」

  「她說,要知己知彼。」馬三頓了一下,「小姐還捎來一句話——之前她沒有選擇,如今也想盡一份力。」

  聰明。我暗自嘆道,宋顏捏准了阿蓮的心思,把救小孩和保護自己連到一起,如此一來起碼阿蓮一定會堅持幫忙。

  「馬兄弟,昨天惡人都闖到宋將軍宅子裡了,你這一進一出,可是費不少勁啊。」那守衛接過馬三塞進他懷裡的銀子,嘻嘻笑著挪開城門前的鹿角。

  另一位守衛抱著長矛,懶洋洋權當沒看到。

  「我老家的朋友,確實是有急事回去,麻煩了。」馬三點點頭,揮手讓我們跟上。

  我匆匆點頭算是道謝,便帶著阿蓮跟上馬三。

  守衛把鹿角挪回原位,伸手指指深夜裡漆黑的門洞:「行了,你們過去便是,到裡面會有人給開門。路上小心,最近城外不安分。」

  「多謝了。」馬三鬆了口氣。

  我剛想轉身,卻聽見一聲悶響。

  守衛的話音被一柄利刃截斷,有一點銀光從他腹間透出,緊跟著向上迅速挪移,直到滑出頭頂。

  他的上半身從中央分裂,內臟彈動著墜落,血液潑灑如幕。

  「我先前就說過,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要走?」一張笑臉從守衛兩半上身之中露出,眉眼精緻可愛,昏暗月光下看來卻有如厲鬼。

  「跑!」阿蓮斷喝一聲,已經拉起我轉身奔行。

  倉促之間我只來得及稍微掃一眼,只見馬三反應慢了一瞬,橫刀的光芒剛剛閃出,便碰上陳無驚那柄纖薄的軟劍。

  鏗鏘聲中,馬三被重重砍倒在地上,塵煙之中沒了身影。陳無驚從旁閃出,飛也似掠襲而來。

  阿蓮咬緊嘴唇只是奔跑,不多時便奔到門洞盡頭。包鐵木門旁邊,一名守衛看著後方,臉色一片煞白。

  「開門啊!」我放聲大喊,但沒有作用。

  門上橫著三條粗閂,此時兩條已經卸下,但我們沒空開門。

  陳無驚的腳步近在身後,阿蓮猛然抓緊我的手腕,一腳踏在城門上凌空轉身,緊接著半空之中長劍出鞘。

  我從未見過阿蓮把劍揮舞地如此之快,敢情之前對打時她還放了水。

  布帛撕裂的聲音異常刺耳,阿蓮勢若雷霆的一劍只是斬開了陳無驚的衣袖。

  來不及糾纏,她已再度加速前沖,我跟在身後,趁著陳無驚受限於慣性難以轉身,一口氣衝出門洞。

  迎仙門的人已經圍堵過來,陳無驚鬼魅般的腳步如影隨形。阿蓮左右看一眼,便縱身越向城牆,單手懸掛在空中。

  幾把刀劍已經兜頭砍來,我沒得選擇,只好有樣學樣往上跳。

  躍起的高度比阿蓮差得遠,但起碼沒有掉下來。

  我的手指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竟然生生插進石磚之中。

  看來天天又是修煉又是對打總算起了作用。

  剛向上攀爬幾米,下方已傳來熟悉的破風聲。我脖頸一緊連忙縮頭躲避,只見阿蓮忽然鬆手下墜,半空中劍光揮灑成圓。

  鐵灰色的飛刀一一被彈開去,阿蓮穩住身形,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到城牆上面等我。」

  「我怎麼到上面?」話音未落,我便被大力甩向上方。倉促落地一看,已有守衛和迎仙門人從兩邊包抄過來。

  好吧,那就開打。

  我深吸口氣,拔出腰間長劍。

  顧及到與阿蓮之間一丈多點的距離,我不敢隨意走動,只能站在原地迎敵。

  第一個衝上來的是名迎仙門人,我做好了以傷換傷的準備,卻沒想到劈來的兵器如此之慢。

  雪亮劍刃從來人肋間穿過,剖開他半邊身子。

  我側身避開溫熱血漿,任由他的屍體墜下城牆。

  頭次殺人的噁心勁還沒上來,心神已不得不迎向接二連三撲來的敵人。

  看慣了阿蓮的速度,這些人的動作簡直顯得可笑,我置身刀光劍影中卻安然無恙,敵人如麥草般被一個個砍倒。

  心悸逐漸轉化為越發濃重的狂暴,等到剩下的兩個守衛放下長矛扭頭逃跑,我才發現自己已殺紅了眼,體力接近極限。

  身旁的城牆上扒了只手。我心頭一緊,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發現是阿蓮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把她拉上來。

  阿蓮的模樣有些悽慘,早晨換上的深衣如今破損不堪。

  右手傷口已經開裂,鮮血染紅了繃帶。

  胸口下方有一條長長的裂口,裹胸布被劃開,乳房下緣若隱若現。

  「陳無驚呢?」我左右看看,先扒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又從地上的死人堆里找出件衣裳給自己穿。

  「一時半會追不上來。」阿蓮的臉色依然緊繃,她抬腳走了一步,卻忽然軟倒下去,手裡長劍險些脫手。

  「怎麼了?真氣應該沒問題。」我大驚失色,伸手挽住阿蓮腋下沒讓她摔倒。

  「有些透支。過會兒就好。我們快走。」她依然強裝鎮定,面龐白得嚇人。

  她把劍塞到我手裡,我這才發現劍刃上已經滿是缺口,難以想像剛才的戰鬥有多激烈。

  走?往哪走?我扭頭四顧,看到又一波敵人順著遠處的階梯登上城牆。看數量絕不是幾乎力竭的我所能抵抗。

  好吧,聽天由命嘍。我把兩柄長劍都收進劍鞘,摟著阿蓮上前兩步,直挺挺躍下。

  月光穿不透烏雲,深夜裡城外的鹿角和沙地都只剩下晦暗的輪廓。

  阿蓮體內的內力已然乾涸,我所能調動的力量只有體內所剩無幾的真氣。

  我怕阿蓮摔死,便把她抱的很靠上。

  落地的一瞬間仿佛一柄重錘砸在膝蓋,跟著眼前天昏地暗。

  好容易站直了,才發現已經無處可逃。城門洞開,幾十迎仙門人提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湧出,腳步伴著話音,吵得人腦仁發痛。

  「就是這二人擾了門主大計?」

  「沈延秋,這魔頭竟然落魄成這樣,待會不得——嘿嘿。」

  吵死了,我甩甩腦袋。

  再度拔出劍刃,我猛撲向前,捅進一塊柔軟的肚腹,感受到血液灑在臉上,便抽出長劍左右揮擊。

  我聽見幾聲驚呼,但不一會就變成了嬉笑。

  滿世界都是人臉和刀劍,不知是誰一腳踹中我的膕窩,跪倒下來時,嘴裡有鐵鏽的味道。

  阿蓮,阿蓮在哪?我腦子裡只剩下一個想法,便揮舞著長劍爬行,最後伏在她顫抖著的胴體上。

  「你看他,忠心耿耿好像條狗啊。」有人說了這麼一句,引來一陣鬨笑。

  隨便吧。我發覺有人踩住了握劍的右手,索性閉上眼睛,打定主意死不挪窩。

  身後響起奇怪的轟鳴,有人大喊著什麼,我聽不清。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猛然把我拉了起來。

  蒼白煙霧裡,馬三的臉神聖如天神下凡。他甩來一塊破布示意我捂住口鼻,回身一刀斬去,只見血光崩現。

  「走啊!」他一手捂著面頰一手揮刀,步步撕開包圍。

  迎仙門人在煙霧中不斷嗆咳,全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馬三一刀接一刀砍倒。

  我勉強抱起阿蓮,跟在他身後一路狂奔,雙腿酸痛簡直要命。

  馬三搞出的煙霧封堵了城門,後來人又被屍體絆倒,整個亂成一團。

  我們不敢怠慢,一路竄進官道旁黑暗的樹林。

  謝天謝地,馬三在那準備了馬。

  直到坐在搖晃的馬背上被夜風一吹,我才恢復了幾分力氣。阿蓮正代我握著馬韁,馬三則騎在前面,肩膀鮮血淋漓,想來是陳無驚留下的傷口。

  「你沒事了?」我坐直身子,感覺身後的阿蓮已經有了力氣。

  「沒事了。」她大大方方貼著我,身體柔軟溫暖,讓我有些發困。

  「剛才多虧你。」阿蓮察覺到我的困意,又往前坐了坐,確保我不會摔下馬去。

  「這算是謝禮嗎?」我感受著身後兩團豐盈乳房,笑了笑,「還得謝謝那位呢。」

  「兄弟,我還以為你死了。」抬起頭,馬三的身影看上去不像初見時那麼兇狠。

  「陳無驚以為我死了。」馬三回過頭,年輕臉頰上也有幾分慶幸,「還好她輕敵。你們該謝我家小姐,她準備了毒劑煙球,不然真要死在城裡。」

  「我會當面謝她。」我點點頭,「這是去哪?」

  「我家,馬家村。小姐就在那裡。」

  後半夜,厚重黑雲漸漸彌散,地上亮了些。

  我們一行人經過當初熟悉的山路,與衡川漸行漸遠。

  一路向前,山路漸漸向下蜿蜒,最後幾片樹林閃過,便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南方平原。

  坐在阿蓮懷裡太像小孩子,我過意不去,便中途換了姿勢,靠在阿蓮身後。

  她還披著我的衣服,檀木香氣里混雜了我的氣息。

  多日過去,阿蓮不再反感我放在她腰間的手,偶爾向其他地方探索一二。

  她也權當不知。

  馬背一顛一顛,我聞著她的味道,偶爾伸出祿山之爪,不知不覺間已昏昏欲睡。

  「醒醒。」阿蓮拍下我放在她胸前的手。

  「那裡就是了。」馬三放慢馬速,指指前面房屋連綿的剪影。

  「這地方安全嗎?」拖著疲憊身子奔波一夜,我聽到目的地,瞬間來了精神。

  「安全。迎仙門的人,半年前已來過。」馬三低聲說,話音沉重陰鬱。

  「當時……」我有些明白了。

  「我不在。他們奪走了村子裡所有的孩子。」

  「就在離衡川一日騎程的地方?」我有些驚訝,「那時候宋浦成應該還健康。」

  「宋將軍組織過圍剿,但後來大公子出事,衡川空虛,於事無補。」馬三搖搖頭,「直到他病倒,小姐才查清楚原來是楚香文幹的好事。」

  「那小妾如此猖獗,與迎仙門作亂十幾年,宋浦成不該一點不知道。」阿蓮忽然出聲。

  「宋將軍他……是個好人。」馬三咬緊牙關,「如果知道,絕不會坐視不管。」

  「看那樣子,是沒機會親口問他了。」我嘆口氣,「還是先顧眼前事吧。」

  兩匹馬一前一後走進村子,順著泥濘的小道跋涉片刻。

  有棟房子忽然開了門,閃出兩條人影。

  阿蓮腰上一緊,但隨即放鬆下來。

  那邊馬三已經打起了招呼:

  「小姐,麗娘。」

  「那麼,你們之中是沈延秋做主了?」宋顏沒再穿那身名貴紗衣,而是換成了簡約的褐色布袍,如果不是眉眼白皙稚嫩,看上去就像個村姑。

  她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依然淡然輕佻。

  「陳無驚在衡川。」懶得理會話音里的揣度,我直接甩出最要緊的消息。

  「陳無驚?」宋顏站直身子,美眸掃向馬三。

  「確有此事,在城門被她截擊,險些丟了性命。」馬三抖開肩膀上搭著的衣服,露出一片暗紅的肌肉。

  「快去治。麗娘。」宋顏眼皮跳了跳,吩咐一旁的中年婦女。

  「多謝你讓馬三幫忙。怎麼,聽說又有孩子出事?」我和阿蓮雙雙下馬,來到檐下乾淨地方站著。

  「這些天打探到的消息。陳無驚的弟弟陳不憂,正押著一批孩子從南方趕過來。應該是為了補充被我們截走的那批。」宋顏輕聲道,「你們應該明白那群人。武功全是血祭得來,如果陳無驚真能用這般邪術成了仙……」

  「世上沒有仙人了。」阿蓮的聲音斬釘截鐵,「她那只是詭奇伎倆。」

  「仙不仙的,她確實能夠從此獲取力量。」宋顏搖頭道:「無論如何不能從她的意。」

  「之前他們要把孩子往衡江北面送,現在是要送到哪?」我問道。

  「我和馬三到他們在對岸的據點探查過。陳無驚意識到有人幫我的忙,已經把人全部撤掉。她大概覺得城裡安全一點,沒想到碰上了你們。」宋顏苦笑一聲,「早知道我就把你們安排到城外,免得失了先機。不過也好,之前我一直以為陳無驚在衡江對岸,如今總算對他們知根知底。」

  「確實,只不過少了我們半條性命。」我輕哼一聲。

  「二位傾力幫忙,宋顏感激不盡。」她沉默片刻,「馬三把我的話帶到了嗎?」

  「說過了。」

  「嗯。」宋顏轉身,面對暗淡群星,雙手抄在背後。

  她明明比我矮半頭,側臉還帶著點嬰兒肥,看上去卻不太像十七八歲的少女:「衡川城裡蹉跎十餘年,不及出門一月。你們很快就能知道了,迎仙門罪該萬死。」

  「往日我想得太少,也太簡單。」宋顏停頓一下,回過頭來淡淡地笑,「如今多少想做點好事,信不信由你。」

  暗室,燭火,坐下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自己還在衡川從未離開。阿蓮的手換上新繃帶,又穿了新的女裝,看上去不再那麼狼狽。

  宋顏讓人拿來了飯菜,還有一罈子酒,說是馬家村的特釀。我不愛喝酒,但此時疲憊至極,竟也想喝兩口。

  「喝嗎?」

  阿蓮默默點頭,我便斟出兩杯,一飲而盡。酒液入口清涼,有股不知什麼水果的酸澀,緊接著回味甘甜,然後才是辛辣和暈眩。

  「多謝。」阿蓮低頭抿酒,髮絲垂在頰旁。

  「謝什麼?」我拿起筷子吃飯。

  「先前不該那麼說你。」

  「說的也沒錯。」我笑笑,「我不懂道義,只想好好活著。」

  「嗯。」阿蓮點點頭,「你願意做這些,我很開心。」

  開心?

  我抬頭看著阿蓮的臉。

  雪白面龐被燭火映成金色,深紅眼睛看來漆黑一片。

  她還是慣常那副冷臉,雖然眼裡神光誠懇,卻看不出幾分喜意。

  險些又被黏在她臉上挪不開目光,我轉開腦袋接著吃飯。畢竟折騰一整夜,感覺自己能吃下一整頭牛。

  我晚阿蓮一步洗漱,扭頭看去,她已和衣靠坐在床頭。

  我甩開鞋子躺下,她卻沒有動。

  雙臂抱在胸前,暗淡光芒之下阿蓮的側臉像一幅淡筆勾勒的寫意畫,那麼近,那麼遠。

  我躺在她和牆壁之間的昏暗處,感覺酒意伴著大難不死的疲憊湧上腦顱,一陣陣發昏發脹。

  「不睡覺麼?宋顏說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按按太陽穴。

  「我聽女人說,男人做那事很快就會萎靡,為什麼你精力那麼旺盛?」阿蓮忽然說。

  我被口水嗆了一下,感覺世界天旋地轉。姐姐你姿勢那麼安靜那麼美,腦子裡原來在想這個啊?

  「你應該是在聽中年阿姨抱怨家裡老頭子。我可還年輕。」我分開雙腿愜意地伸展腳趾,「其實現在也挺累的。」

  「我看你練完劍還能欺負葉紅英。」

  「她很可惡。」我點點頭。現在那女人應該已經被迎仙門發現了吧,早知道就該出門前殺掉,這下又是一筆麻煩。

  跟阿蓮這樣的女人一起躺在床上聊這些事,放在之前簡直像是做夢。

  我漸漸來了精神,索性也坐起來:「除去第一次——那次我對不起你。其他時候,你感覺怎麼樣?」

  「我?怎麼問我這個。」阿蓮眉毛一皺,「這種事不是討男人開心的嗎。」

  「不是啊。」我一愣,「做這些事兩個人都該舒服才是。」

  阿蓮別開臉頰,似是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但我已漸漸起了色心,不由得向她靠近些許。

  手掌猶豫一二,還是慢慢搭上她的腰肢:「現在,你願意嗎?」

  手掌下的肌膚微微顫抖,阿蓮依舊不看我:「就當謝你。」

  我又一次登上這艘修長、白皙、柔軟的船。

  阿蓮慢慢從床頭滑落成平躺,髮髻散開,青絲在床上枕頭上流淌。

  我翻身伏在她上面,沒有憤怒沒有自卑,只剩下濃烈的情慾。

  解開她的衣襟,其下皮膚那麼光滑,和粗布衣服反差鮮明。

  她的胸部包裹在肚兜之下,我把手從她後腰伸進去,向上慢慢摸到了系帶,跟著一扯。

  肚兜脫落,露出渾圓肥膩的雙乳。

  她纏了一整天的裹胸,兩肋的皮膚還有些發紅。

  布條繃出的痕跡尚未消除,看起來極美,惹人憐愛。

  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和脖頸,我低頭親吻她的面龐,感覺到因酒精而上漲的溫度。

  她悶哼一聲扭頭,剛好被我找到了唇吻。

  那清酒的味道在嘴裡交錯,混雜著阿蓮自己的氣息,有些引人迷醉。

  她不做任何回應,只是微微張開嘴巴任由我吮吸。

  噴吐在臉上的呼吸越來越熾熱,想來不僅僅是酒意在起作用。

  我摸索著攥住了她的乳房,身為男人的那點欲求被塞得滿滿當當。

  實在吻夠了,我才鬆開嘴巴。

  這時阿蓮的眼睛看上去才不那麼拒人千里,總算摻雜了幾分迷離,搭配成熟臉頰看上去有些可愛。

  上面親完了,我打算親親下面,便伸手到她大腿根處。

  沒想到卻被握住了手腕:

  「你……又要舔那裡?」現在能確定阿蓮臉上的紅不是因為酒了。

  「不舒服嗎?」我停下動作,下巴擱在她雙乳之間。

  「不是。感覺太奇怪。」阿蓮目光躲閃。

  「好,那就不舔了。」我這會耳朵根可軟的很,「那想不想從後面?」

  「後面?」深紅眼睛眨了眨。

  「你隨我擺弄就好。」我撐起身子,手掌放在阿蓮胯骨上,引導她挪轉雙腿,同時忙裡偷閒解放處下體,陽物不老實地貼在她身上。

  「不行不行。」阿蓮察覺我的企圖,又慌了神,「那像狗一樣。」

  「好吧。」我只好放棄舔著她消瘦脊背衝刺的香艷念頭,「那就現在這樣。」

  「……好。」阿蓮的聲音細若蚊吶,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我把陽物靠近她的臀部,在被雙腿夾緊的陰戶外停留。

  阿蓮側臥著,兩條玉腿垂落床邊,伸出一隻手擋住了眼睛。

  精緻臉頰只剩下線條明晰的下巴和抿緊的唇。

  我握住她一隻乳房,與她閒著的那隻手十指相扣,刺進那處隱秘的通道。

  她的陰部記得我,因此插入的過程順滑無比。

  往日有力的手指此時綿軟無比,我把阿蓮青筋畢露的手背舉到面前吮吻,同時緩緩抽出又插入。

  她的陰道依舊緊緻,粉紅嫩肉隨著陽物抽出而短暫地外翻,陰唇濕噠噠貼在陰莖上。

  阿蓮的手似乎比乳房還要敏感,隨著親吻、摩擦,竟然微微顫抖起來,用力扣住了我的指頭。

  她簡直可以當鋼琴家。

  我不再舔弄,轉而把阿蓮的修長手指貼在臉上,加快了下身的頻率。

  簡陋卻結實的木床隨著動作搖晃,兩顆沉重胸乳也跟著一跳一跳,看上去煞是惹眼。

  我鬆開她的手指,俯下身子吮住一邊乳頭。

  舌尖觸及堅硬乳豆,鼻腔里充滿阿蓮胸前的味道。她微微出了點汗,皮膚更加滑膩,在燭火之下有些閃爍。

  「舒服嗎?」我撥弄著阿蓮的乳頭,從舌邊含糊擠出幾個字。

  「嗚。」她的低鳴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答,只見嘴唇抿得發白,咀嚼肌清晰可見。

  「沒人不讓你說話。」我鬆開交握的手,輕輕撫摸她的唇。

  「另一邊好漲。」她終於不情不願開了口,話音里是從未聽過的嬌媚與婉轉。

  我頓時會意,便用指尖夾住那顆空閒的乳頭,不輕不重地揉搓起來。

  阿蓮又閉上了嘴,但隔著乳房,聽得見胸腔里節奏沉重的跳動。

  我真想這樣做到天荒地老。

  埋首在阿蓮胸前,稍稍扭頭便能欣賞到她兩條長腿的曲線,以及蜷曲著的可愛腳趾。

  我每次衝撞,都能聽到她牙關里透出的嬌柔聲響,撓撥著邪火一股股直竄心頭,恨不得把自己也變成根肉棒鑽進她的身體。

  我一心想聽到她更多聲音,抽插地更深更快,沒注意到自己已漸漸接近頂峰。

  高潮驟然到來時幾乎嚇了我一跳。

  打飛機時好歹都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射,和阿蓮做愛時卻全無預兆,仿佛只要不射精就永遠不會力竭。

  我們的身體無比和諧,在同一刻越過了山頂,兩股方向不同的液體在火熱陰道里相遇,相遇的瞬間如同爆裂。

  交合處的床單被毫無懸念地打濕了,我慢慢抽出,阿蓮的陰唇即刻閉合,把一腔濃精鎖在深處。

  「是不是,還挺舒服?」我喘著氣,抱起阿蓮換了個地方坐著。

  她不願看我,臉頰燙的如同火炭。

  兩條長腿太礙事,我便伸手將它們左右分開盤到腰間,無意中成了之前練功的姿勢。

  「舒服。」過了好久阿蓮才開口,臉埋在我肩頭,聲音悶悶的,「以後,只有我要的時候才可以。」

  「怎麼說?」我撫摸著她的脊背。

  「你別管。」阿蓮扭動身子,可惜我抱得很緊,她最後還是放棄了抵抗,老老實實趴在我懷裡,長腿藤蔓一般糾纏著。

  「我保證,一定徵求你同意。」

  「嗯。」肩膀上,隔了好久才傳來回音。

  其實就算不說,我也不會再像當初那般莽撞,尤其是真正認識她之後。

  阿蓮也好,沈延秋也罷,我不會再強姦她……醫館裡的那一夜已經足夠酸楚,我絕不再用肚腹間真氣的聯繫作為要挾——我不忍心。

  這大概就是,陷進了溫柔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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